蝴蝶标本 1 回忆 那一年我15岁。我的父母因为离异而终日吵架。每次战争过后,屋子里的一切 都伤痕累累,我也不例外。在无数次战争后,我学会了自己舔净血迹,治疗疼痛, 隐藏伤口。缺乏营养和爱,让我看起来象11,12岁的孩子。 某个周末的黄昏,我带着新的伤痕逃离战场。翻过附近公园的矮墙,我坐在隐 蔽的草地的一角,偷偷用自己地方式发泄着心里的委屈。如童话一样,秦出现在满 天绚丽多彩的晚霞里,带着最后的阳光般灿烂温暖的笑容。“你需要块巧克力,它 可以止痛。”秦把一块巧克力放在我怀里,然后在我的不远处坐下看他的书。全然 不顾我的敌视的瞪眼。 接下来的几个周末,秦都会出现在草地上,并给我一块巧克力。而我依旧瞪着 他。过多的伤痕让我变得敏感脆弱,不愿接受任何的怜悯与施舍。当我收集到10张 巧克力糖纸时,我终于开了口。“谢谢你。”秦笑了笑说:“你会说话啊,我还以 为,哦,我叫秦,20岁,你呢?”“我叫雅,今年年15岁。”秦怀疑的打量着我, “你有15岁,骗我吧,你最多10,11岁。”人与人之间是很奇怪和微妙的,同一屋 檐下的也许永远陌生,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相遇就会是知音。我与父母间属于前者, 与秦属于后者。 以后的周末,只要秦学校没有活动,或不用去上英语课,而我又不用做太多的 家务,我们就会呆在一起,虽然这样的日子不多。秦每次都会给我带一块巧克力。 他从来都不相信我有15岁,而我从没叫过他哥哥。我们在一起多数是背靠着背的看 书,他看英语,我看他带来的他认为我该看的名著。静静的看,一直看到月亮出来, 繁星满天。 我没有家,没有好的成绩,没有朋友,我是一个自卑的女孩。自卑让我知道了 应该更好的隐藏我的伤口。否则在别人可怜的眼神里我会自卑的死去。 然而在秦面前无论我如何隐藏伤痕,他都会发现。在我的许多次谎言过后,他 还是知道了真相。秦满脸心疼的说:“傻瓜,我不会看不起你的,又不是你的错, 这是大人的错,你才是最无辜的。来,我看看伤口。”以后,他再也不主动提起我 的家庭。在认识秦后,我的伤口他都会为我搽上药。他给了我哥哥般的爱。我有时 想父爱也不过如此。 和秦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而最最快乐的是秦带我去扑蝴蝶 的时光。那份美好与甜蜜,温馨和浪漫,使我每次回忆起来时,如同梦幻一般。当 清晨的凉风吹醒大地时,我们已经爬上了那座漫山遍野都开着野花,每一朵花里都 住着一只蝴蝶或是骂蜜蜂的山坡。秦背着背包,拿着他自制的捕蝶网,我则跟在他 身后,提着装蝴蝶的竹笼。沿着小溪走进山谷,花蜜弥漫在空气里,山谷里的一切 生命都在舞蹈。秦用野花为我编花环,戴在头上,戴在手上,把我打扮成他想象的 花仙子。当我穿着花的衣裳,在花海里玩耍,追逐只只彩蝶时,不远处的秦就会回 过头来,对我大叫:“雅,你是这里最美丽的蝴蝶。”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我不 是花一样漂亮,秦说:“因为我喜欢蝴蝶啊。”我们把捕来的蝴蝶制成标本,秦说 这样就可以把蝴蝶留住,使美丽永恒。 当我以为生活可以这样继续时,秦出却要国留学了。他把一大袋巧克力送给我, 并对我说,雅,当所有人对你都不好时,你要记住,我无论在哪都会对你好的。你 更要对自己好。秦最后笑着说:“别哭了,我以后会回来找你的。到时,你会变成 一只更美丽的蝴蝶。”秦走了,妈妈也走了。在她和爸爸离婚的第三天,自杀了。 尽管这不是她的错。但她失去了爱情,活不下去了。当我哭得死去活来时,我记住 了秦的话,没有人对我好,我更要对自己好。 2 现实 由于电台改版,我的节目被排在了深夜档。为了不影响同屋朋友的休息,我决 定重新租房,并找一个可以长期凌晨3 ,4 点睡,早上10点后才醒的合租者。朋友 给我介绍了她的朋友。 初次见雅,美丽而略带神秘的面孔,一头到腰部的乌黑直发,她是那种少见的 美女,但我感觉她更象一只蝴蝶王。耳坠是蝶形的,项链是蝶坠,戒指上有两只蝴 蝶,衣服裙子皮包上有蝴蝶,就连鞋子上的小装饰都是蝶。这些蝴蝶就象活的一样 绕着她飞舞。当把租来的房子布置好后,当我走进她的房间,我知道了这是一个生 活在蝴蝶王国里的女子。墙上挂着蝴蝶壁画,床上的东西没有一样不绣着蝴蝶。杯 子上画着蝴蝶,拖鞋上飞着蝴蝶,桌子上放着蝶型灯,各种蝴蝶标本散落了一地, 就连窗台上的植物,也是各种类的蝴蝶花。 雅除了话少一点,非常爱吃巧克力,酷爱和蝴蝶有关的一切,是个极好相处的 人。她白天教舞厅里的舞小姐跳各种舞蹈,晚上在舞厅里给她们挑毛病。但从她的 外表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的工作环境是如此复杂。然而雅是如此单纯。除了 工作,去超市,逛街,周末下午,她很少外出。朋友也不多。在家除了看书,听歌, 就是摆弄她的蝴蝶标本和蝴蝶花。 我很奇怪:雅很漂亮,为什么没有男朋友。雅为什么有很多的名著。当有一天, 我发现雅竟然去函授读中文系时,我忍不住问了她。外表酷酷的她,竟会羞涩的笑 了。几天以后,雅拿着一本稿子对我说:“静,你帮我看看我写的怎么样。”雅很 有天份,文章自然去雕凿。我把它给了电台的一个栏目,发表后雅执意要请我吃大 餐。虽然文章并没有稿费。 我问雅关于她自己为什么,她从来不回答。一个周末的黄昏,我从一个朋友家 出来,路过他家小区的一角,看见雅拿着一包巧克力,呆呆的坐在草地上。我想走 过去叫他,却因为她的神态而放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那里放着自己的秘 密,别人是无法了解的。 3 结尾 静与雅相处越来越融洽了,雅的写作水平也越来越高。静常常把她的文章拿到 电台去,也不时让她帮自己写节目文稿。雅对静说:“下个月,我就辞去教跳舞的 工作,一心一意去写作。”静笑着说:“好啊,要是没人用你的稿,我养你。”雅 的笑容多了。总之,生活朝着美好的一面继续。 周末的晚上,静参加完电台的活动回来,看见雅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蝴蝶标本 摆了一地。雅的眼睛红红肿肿的,脸庞上挂着泪,整个人傻傻的。“雅,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雅没有反应。静急了,急哭了,雅终于说话了。她给静讲了自己 童年的不幸,她与一个叫秦的男孩的故事。雅说:“爱,其实是人一种功能。秦是 我在还没有丧失爱人这种功能之前,爱上的人。 他说过会回来找我的,我要做他最美丽的蝴蝶,我要做他的新娘。“雅哭了。 雅在他们相识的草地,等到了十年后的秦。雅的外形彻底改变了,秦再也认不 出来了。秦改变不大,雅一眼认出了他。但雅却没有叫她在梦里叫了千万次的秦。 秦的手里牵着两只手,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之间是那么和谐。 秦在对她们说着什么,大概是说雅吧,那个十年前他认识的妹妹。雅不敢再看 了,逃似的离开了。 静心里对雅所以疑问都解开了。静说:“雅,你还有我啊。我们还有许多梦啊, 你忘了,我们要去开咖啡屋,开音乐吧的。”雅苦苦的笑了。“静,我终于原谅了 妈妈。” 雅辞去了工作,说要去旅游散心。在云南大理,她神往的蝴蝶泉边,她写信告 诉静“原来蝴蝶泉里是没有蝴蝶居住的。” 一个月后的黄昏,在静城市的最高建筑顶端,一只美丽的蝴碟坠落了,划出了 生命里最后最美的弧线。静知道那个叫秦的男子他的标本收藏里将会有一只最美的 蝴蝶标本。不知谁家收音机里传出歌曲: 曾经一段 感情的站在屋顶上 俯瞰眺望 我只能想像 你停在某条路上喧嚷 如今远离张望竟看到宽敞 或许该感谢 你的决裂 有时幸福只看 刹那交叠 有缘爱的真切 无缘失恋也美 不该逼迫谁来为谁弥补心碎 我痛到心好灰 你走的那一夜 时间凝固我的孤独 爱变成一只蝴蝶 蝴蝶它不再飞 它来过这世界 曾绚烂就别说一切是枉费 我终于能走出 你走的那一夜 也许你能给的珍贵 就只是那个季节 蝴蝶它不再飞 它来过这世界 蝴蝶它不再飞 它来过这世界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