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细节 (细节一)第一眼,她爱上了他 第一次见他时,她刚上高一,而他刚大学落榜。一群孩子坐在一起吃饭,她看到他 站着,就迅速地到邻屋搬来了一个凳子,对他说,“你坐呀。” 他笑了,这是他的家,没想到作客人的倒先当起了主人。他从桌子下找到了另一个 凳子,笑着说,“喏,你瞧,这儿有凳子,谢谢你。” 她的脸红了,她觉得自己好蠢,这样轻易地就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细节二)两年后,他爱上了她 一天傍晚,她来找娜娜,因为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她与娜娜吃晚饭的时间。 当时她左手拿着炸鱼,右手拿着未吃完的半个馒头,洗过未干的短发在那里可笑地 翘着。她就这样冲进了娜娜的寝室。 “喂,娜娜,你怎么还不来吃饭?再不来,我就吃……” 那个“光”字被她吞到了肚子里,因为她看到了另一个人,那是娜娜的哥哥,是她 两年前的秘密。 “你是文君?”那人问。 “你是大哥?”她回答。 他的眼睛里有一些亮亮的东西,令她觉得恍惚,她像是要晕倒一样,跌坐在一张床 上,她对自己恨恨地说,“为什么一见到他,我老是在出丑?” 娜娜吃晚餐去了,她和他聊了起来。他给她讲他当兵的趣事,她笑得像个孩子。其 实,那时的她的确还是个孩子,她并不知道,在刚刚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已被她晶亮的 双眸俘获。 (细节三)第一封信 他与她聊得很投机,而且心中的预感告诉他,“就是她了,我未来的妻。” 他要给她写信,可是却不知道她的姓,他只知道她叫文君。 怎么办呢?他想起了妹妹。 娜娜接到了一个双黄信,一个信封,两个信瓤。虽然给文君的那一张只有哥哥式的 叮嘱,但是细心而敏感的娜娜知道,这两个她最喜欢的人会有一段故事。 自己的同学会变成自己的嫂子?这个预感令娜娜不舒服。她将信交给文君,并特意 说一句,“信上并没说什么,你别多想。” 聪明的小女孩也是有笨的时候,这句话就说得很笨。其实有些事是不用说的,在两 人见面的那一刻,一切就早已注定。 (细节四)最初的十封信 最初的十封信她封封都能背诵,因为她看过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文君与哲哲都是自尊而内敛的人,在没有把握之前,谁也不肯先把感情说破。两个 人都在彼此的信中寻找着对方的情感,两个人却又都在自己的信中欲语还休。一个词, 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都希望对方能看到自己的喜欢却又看不破自己的爱。 当信成为生活的支点,等信就成了难熬的苦盼。终于在她对他说了她是多么多么的 盼信之后,她收到了他的第十封信,是封快件,在信里他第一次提到了爱。 (细节五)第一次见面 表白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七月里,是七月二十一号,距离他们上一次相遇已经过去 两个多月了。 在这两个多月里,他们一直是靠往来信件滋养着两人的爱情。在进入七月以后,他 的信寄得少了,因为她要考试,他不想让自己干扰她复习。 终于,最后一科考完,她径直跟娜娜回家。 一进家门,她没有看到那个人,只是听到厨房的水声。 “也许他是在洗水果吧。”她想。 其实,他是在洗头,用的还是冷水。他是个爱干净的男孩,因而那天他的头发原本 是不必洗的。可是他等得实在是着急,着急得像是心里着了火。 她坐在屋里静静地等着他,她知道他马上会来。她听到了脚步声,可她仍旧没有转 身,只是脸慢慢地红了。 她的余光看到了他的身影,那天他穿着一件很贴身的白背心,肌肉线条很美。 见她不回身,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脊背,她僵了一下,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对 她说,“你来了……我知道你今天会来。” (细节六)相吸 七月二十一号那天,他家人很多,可是具体有谁,她已记不得,因为她的眼中只有 他。 他又何尝不是呢。她就象是个发光体,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她坐在一边,他坐在另一边,他的怀中抱着吉它,一首接一首地唱着他的歌。 歌词中的每一句情话都象是他对她说的,于是她笑了,脸好看地红着。 手中的吉它早已弹错了调,可是他不管,他的眼睛一直锁住她的脸。 她被他的目光温暖着,她被他的目光燃烧着。这热力几乎灼痛了她的脸,于是她举 起手,徒劳地阻挡着他的视线。她蠢得可爱的这个小动作使他笑了,但他仍旧不挪开他 的视线,于是她的心中有了小小的怨,因为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她又是那么那么地 想看。 (细节七)第一次送她回家 第一次送她回家,两人个都没有坐车,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从他家走到了她家附 近。 走了多久?好像是很久,也许是一个多小时吧。那段路原本就不短,两个人的私心 又把它拖得更长,他们就象是长了翅膀,在爱情的小路上轻快地飞翔。 他是军人,走路很快,他的散步就象是在行军。他一边说着,一边快快地走着,等 他发觉不对停下来时,看到她站在他身后好远的地方笑得弯了腰。 她有一点点坏,也有一点点可爱。在爱情来的时候,她的微笑很多,每一个路人都 能看出她心中的快乐。 (细节八)初吻 在她考试的时候,他没有寄信,但是仍旧写信。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他把这未寄 的一打信给她,然后出去了。 她一个人静静地读着,读着读着泪水就流下来了。 第一次被人这样深切地爱着,第一次被人这样无私地疼着,她的心就象是被两个人 拧着,一点一点的拧出了蜜糖,可是仍旧痛着。 她的泪水来势汹涌,当他回来,仍旧不竭。 他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她哭着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轻轻地一带,她就扑到了他的怀中,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 她不知要怎样表达心中的情感,就用她的唇轻轻地在他的面颊上擦着,像是淘气的 孩子要在妈妈脸上蹭自己的油嘴儿。 他轻轻地笑了,将她小心地揽在怀中,“这个小家伙她根本不会接吻。”他为这个 发现而欣喜着。 心中的急切使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两片忙碌的嘴唇,她的味道比他想象中还要甜美。 他小心的吻着她,不含欲念,像她一样只是轻轻地擦着她的唇。 “是初吻,嗯?”他笑着问。 她在他怀中点头,热热的脸像是未放久的熨斗。 (细节九)热吻 与他相处久了,她才知道,她的那个初吻稚嫩得可笑。 当他真正吻她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女人,所有属于小女孩的心态都被热力蒸发 了。她就像是一个柔软的布娃娃,在阳光下被暖暖地晒着。 在她的一封信中她粘上了一根最长的睫毛,再用潦草的字斜斜地写上:“记得那个 吻吗?星眸半掩,睫毛轻颤。” (细节十)送别 他要归队了,必须坐火车。他不让她去送,可她不肯。 临出门时她交给他一封信,告诉他上车时再看,虽然此时还没有分开,可是心中已 在想念。 车站终于到了,送别的人很多,可是她的离情最重。 终于,她抛下了心中的矜持,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他,然后转身说,“你走 吧。” 透过她的背影,他看到了她的泪,而他的泪没有流下,只是酸酸地流在了心里。 (细节十一)相思 聚首的时间总是很短,而分离的日子却总是很长。当两人心中的爱情疯长,邮政快 件已追不上心中的思念。 他一个人坐在江边,抽着烟,想她。烟灰已经烧得很长,他仍旧不觉得。从怀中掏 出最近的信,又一次重温,读了一半却又停了,心中因思念而微微地痛着。 她已经放假了,有了大段大段的时间想他。尤其在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一个 人站在阳台,看着那火红的太阳渐渐落下。晚霞像是他远方的慰藉依依地留恋在天空。 她就盯着那抹嫣红,一直到夜幕随着泪水一起垂落。 (细节十二)一年了…… 他们相爱一年了,可是聚首的时间只有四十四天。这是她一天一天的数出来的,是 的,不多也不少,只有四十四天。 (结尾) 读者可能要问,他们后来怎样了? 也许他们结了婚,那是在梦里。 也许他们分了手,那是在现实里。 也许他们仍旧深爱着对方,那是在心里。 可是无论他们后来怎样了,在他们的余生里都不会忘了这些爱的细节。 (作者的话) CATHY曾经说过细节产生真实,可是当细节多了的时候,就成不了情节了。这也许 是作者的悲哀吧。 ==================成稿于1999年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