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刚来这里的几天里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只有她一直都陪伴在我身边,这是许 久以来,我第一次愿意让人陪伴我,我以为失去了朋友生活就会变得无望,我以为 我会选择孤独,我以为独处能减轻我内心的痛苦和忧伤?但现在我却发现,我也很 愿意同她在一起,而这几乎是在一瞬间才有的想法,她让我了解着这座城市,她告 诉了我一些关于她自己的事,她不怎么喜欢说话,这反而是我所喜欢的,当我不想 说话而只想安静的时候,她便会陪伴在我身旁,陪我一起沉默。 我很奇怪为什么她会这样,但我什么也没说,我们一起相处了好几天,但我却 感觉那仿佛已经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我已经认识她,并在开始了解着她,那是一 个从很遥远的记忆中走来的人,我仿佛已经看见了昨天的我们,但这样的境况只是 持续了短暂的时刻便消失得不再被记起。 星期天的时候,小北便和太奶奶一起去了教堂,那是一个在市中心的很小的教 堂,对我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字眼,但我并不感到奇怪,我反而因为她们不在家而 感到轻松和自由。她们走后不久,我也出去了,虽然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我已经 熟悉了那条来时的路,此刻,我正独自一个人走在那里,周围是高大的树木和古老 的楼房,它们遮挡了阳光,但天空却依旧的明亮的。我一直向前走去,直到我来到 了那个路口,我看着它,却没有从那儿走出去,而是向右边走进了那个满地黄土的 陈旧的足球场,当我看见它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在那里有一种我所需要的渴望和 宁静。 它并不大,正如这座城市,但是两边的看台却显得很高大,向北的那个球门后 面是一栋高大的旧式楼房,穿过它便是喧闹的街道和匆忙的人们,我向南面的地方 走去,并从那儿走上了右边的看台,此刻的阳光已经变得很刺眼,白云漂浮其间。 整座城市虽然尽在阳光的照射下,但城市的街道和小巷因为两边都有高大的楼 房和浓郁的树木遮挡着,因此在大多数地方,人们只处在阴暗和光明之间,只是我 们并不会感到光明已经失去,因为它总是在我们身边,只要我们抬起头便又能看见 它,它就在我们眼前,整座城市显得宁静而忧郁,也许是它特有的气质便是如此。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但我却不能完全忽略它,这场雨似乎从 昨天晚上便已经开始了,因为早上的泥土路上早已积满了雨水,混合着灰色的泥土, 地上的水变得浑浊而模糊,我不得不小心的踏过它们,以免深陷其中。 清晨的天空昏暗而冰凉,但早上的空气却很清新,天空也很宁静,静心听去也 只能听到雨水滴落在地上所发出的清脆的声响,池塘的水面早已不再平静,微风吹 拂其中,急促的雨水击打着本是平静的池水,像是在演奏着一首陌生的乐曲。 这场雨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来的好,但我却很喜欢它,虽不能如童年时孩子般毫 无顾忌的袒露在它的眼前,但他们又知道什么呢?为了某种感受而不顾一切,而我 们又懂什么呢?竟早已没有勇气再次去体会那种感受,抛开一切,让一切自由的情 感和心袒露在天空和大地之间,闭上双眼,感受着这急促的时刻,也许是轻柔的抚 摸,如温柔的细雨滑过我们稚嫩的脸庞,而如今却早已不再,也许只是因为,我们 已经长大,长大似乎让我们失去了很多,我们总是会顾忌那么多,每个人都敏感的 在意周围人们的眼光,他们变得再也不依他们的天性而生活。 “因为我们无法逃离那为着魔幻的想像在现实中的脆弱。” 当我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我看见小北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很早你就来到了这儿吗?”她轻声问道。 “我正准备回去。” “今天会是什么时候走呢?”说道这儿的时候,我们已经转身在往回走去了。 晚一点的时候,雨又下的大了一点,但是没过多久,它又变得很小了,这样反 复了好几次,竟开始扰乱着我的心绪,我尽量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思绪却无法停 止。 “你开始烦躁了吗?”我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心底喊道。 我感到很惊讶,但很快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了,我坐在那里,看着这落雨的天空, 天空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天空却是宁静的。 “为什么你竟会扰乱我的心绪?” 昏暗的天空让我无法记起时间,直到很久的时候,小北再次来到了我的身旁, 我看着她那令人熟悉的双神,仿佛早已忍弃了整个世界,生命便停留在了那短暂的 一瞬,而那正是我所向往的世界。 “也许,曾是你如此美丽而忧伤的眼神,竟让我以为那只是一场美梦。” 我发现我的想像和记忆在不断的闪现着那个迷幻的身影,我们本是生活在彼此 的心中,仿佛那是一场美梦,直到现在的时候我才慢慢清醒过来,现在我已走过了 那逝去的梦中。 “也许,你的心还延续在那昨夜的梦里。” “但我早已醒来。”我抬头,发现她也在那儿望着我,正用那永恒不变的双神。 “你是否还记得,”许久我才又说道,“我们早已相识。” 我看见她只是在淡淡的微笑着,而那温柔的双神正凝望着远处的天空,在那儿, 稀疏的雨水正默默地流着,但瞬间便已飘落在眼前,犹如冬天里美丽的雪花。 中午的晚些时候,雨水变得小了点,不久便完全停了下来,我和她们道别后便 去了学校,我到那儿的时候,那儿已经有了很多人,我看见陌生的人们正在那条狭 窄的林荫道上匆忙的来回走动着,没人认识我,我也不去注意他们,我慢慢地向前 走着,看着迷幻的他们正从我身边走过,而我却毫不在意。 喧闹的人们让整个世界也变得嘈杂,但我的心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 我可以看见我所喜爱的人,也能看见我自己,我发现我并不习惯于这陌生的世界, 我也从没有在乎眼前的人,人若知道自己真正所爱的,也许他才会懂得什么叫珍惜。 “是什么竟让你如此出神?” 当我抬头看着前方的时候,我看见我已经走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堵高大的墙, 四周显得安静而空旷,当我朝右边看去的时候,我看见她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双眼 正望着前方。 “我以为我看见了它。”我轻声说道。 “你是这么想的吗?”她望了我一眼说道。 “你喜欢这儿吗?”我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我看见她正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 着我,但她什么也没说。 “它很陌生,这个城市,”她终于语气平静的说道,但样子却又显得很失落, “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但是你已经来到了这儿。”我说道。 我并不迷恋巧合,巧合不一定总是好的,我们坐在那里,直到很久都没有说话, 沉默让我们开始感到不安,我站起身,终于离开了那儿,当我回头的时候,我看见 她依然坐在那里望着前方,也许她是想记住什么,但前方却只是一堵墙。 “也许,我们都想过要记住什么,但我们又会记住什么呢?” 下午晚些的时候,天空已经变得晴朗,阳光照射着天空和大地。我很快离开了 那里,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正在想着,当我独自一人身处这陌生之地时, 我是否会因想念而哭泣?但我并没有流泪,因为没人看见,也许不会有人在乎,在 这宁静的黄昏时刻,我是否显得孤独,竟也无人知晓。 我回去的时候,向小北正站在门口的地方,在她的身边是两个孩子,那是表姐 的孩子,正如我所能想到的那样,他们看起来总是可爱而快乐,因为他们从不知道 什么是烦恼和忧愁,而他们也不需要这些,我远远的看着他们,心中竟有一种莫名 的感动,也许是悲伤。 “想要我说点什么吗?”当我站在她身旁的时候,她对我轻声说道。 “我喜欢你沉默的样子。”我微笑着说道。 “我以为你一个人会不习惯。” “你是这么想的吗?”我这么说的时候,已经转身准备进去,但她又对我说道, “今天过得很好,是吗?” 我转过头,正好看见她那温柔的双眼,因关怀和理解而变得更加美丽,我不知 道该如何回答她,只得默默地离开了那里,我不知道她会因此而想到什么,但我已 经离开了那里。在漫长的时间里,我似乎早已学会了总是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刻,只 想到了自己的心,却忘了眼前的人。 时间不断的过去,秋天在偶然间正悄然来到了这里,但现在它还没有真正来到 这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喜欢这里,又是否会喜欢这里的秋天,但我似乎已经 开始习惯着这里的生活,因为内心的平静已经让我忘却了少许的悲痛,但我知道我 并没有真正逃离那个世界,我还在那个世界里等待着。 太奶奶是个赤诚的基督徒,星期日的早上,小北便会陪伴着她,她们会在市中 心的那个小教堂里待上一段时间,而我则留在家里,陪伴着那两个孩子,我发现我 并不能进入他们的世界,但我却喜欢同他们在一起,当我看着他们,在快乐与喜悦 中慢慢成长的时候,我仿佛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而现在,我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 那样的生活很容易适应,几乎不能让我感到丝毫的陌生,我同小北一起去学校, 然后会一同回到那个我们所希望回到的那个地方。在我们之间,沉默和理解让我们 更加了解和信任彼此,在我们沉默的世界里,我们已能看见彼此的心,那是最真诚 的理解和信任。 学校几乎被周围高大的楼房和高墙围着,尤如囚笼,却又仿如天堂,走在那短 小的街道上,只有那里的天空和大地是熟悉的,而其他的一切却是那么的陌生,无 论是这里的人们,或是这里其他的一切,现在我依然对它们一无所知,除了小北我 几乎还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我甚至没有想过是否会去认识他们,但在我心中,朋 友仿佛永远都是我所期求的,因为我总是在想像着或许他们是不会让我独自一人去 面对这些痛苦和忧伤的?只是我现在还没有看见他们。 也许,我并不希望自己是在那样的时候才认识他的,但我们仿佛就是在那样的 时候才真正认识的,我甚至没有想过,我们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成为真正的朋友。那 是十月份的某个星期六,当我独自一人走在人群稀少的街道上正准备回家的时候, 我并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当我看见那个小孩时,她已经 躺在了那里,也许恐惧让人们忘记了生命的可爱,而我竟也在颤抖中不能动弹。 这几乎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些可怕和令人恐惧的记忆,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 看见他已经跑到了那里,在迷幻中,我看见那是江一凡,此刻他正跪在那里,跪在 那个小孩身旁,我仿佛听见,他正用天使的声音在安慰着那个即将死亡的阴影,我 看见了他那坚强而真诚的双神,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也许,他此刻也在那儿祈求 着,能得到上帝的安慰。 人们终于都朝那里走去,不久,那个小孩便被带走了,我看见江一凡也一起去 了医院,我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许久我都只是站在那里,既无法思考, 也不能想像。 那天晚上,我无法入睡,几乎没有做梦,我无法知晓那种感觉,似乎那种梦幻 般的感觉还离我很远,最后,我终于在沉睡的梦中醒来。 -------- 努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