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成真 初秋的天空弥漫着单纯而透明的蓝,清晨的阳光湿润着城市里的一切。我真实 地坐在这所中学的一间教室里,这是我高中生活的开始,也是一个藏了很久的梦的 圆满结束。一年前曾有过的感觉再一次漫过我心头,我习惯性地看了看手背上淡淡 的疤痕,在冥思中仿佛又开始了那个早晨—— 这所中学是市重点,而我的初中则是离它不远的一所三流学校。 在初中的每一个早晨,我总骑车从它身边路过,重点高中的学子们微微仰着头 穿梭于我身边。无数次,我从那扇厚重的仿古铁门向里望,一次次看见藏在校园中 的小路,小路两边长满了在小说描绘中出现的美丽梧桐。我幻想着可以在小路怀抱 中看《意象的暗记》,看《天凉好个秋》,闻着充满灵性的空气。好几次我几乎忍 不住想调转车头进去走一走,摸一摸那一排排最美的树,可我没有勇气想象自己如 何落荒般逃出来,逃回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那所三流中学。我怀着绝对的自卑 低着头,从那些微微矜持的学子们眼下匆匆离开,不发出一点声响。 日子一天天地流逝。到了初三,经历了一个混沌暑假的我,又一次路过这所令 我向往着的校园。因为开学第一天,很多新生脸上挂着梦想成真的微笑走进校门, 我转过头不看他们,心里又涌起无数惆怅。 突然一个急促跑步的人撞着了我,猝不及防,我从车上重重摔下来,半跪在地 上,被压在底下的手背开始渗出密密的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好 听的男声响起,我抬起头,想看看这个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的男孩。第一眼, 我就明白自己将会把这张脸深深刻在心上——如此灿烂,帅气而又不张扬,清澈的 眼睛如同这九月的天空一般。我实在不敢正视那双眼,便将脸深埋下去,慢慢地站 起来,而他已迅速扶起我的车。感到他正望着我,“真太不好意思了!有哪里不舒 服吗?疼吗?要不,咱上医院吧!”我已经窘得不行,喃喃道:“不……不用,没 事的……”“你的手背在流血!还有膝盖!”他叫起来,再次提出上医院,可我底 着头,死活不依,他只好无可奈何望着我。 刹那间,我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一遍遍拼命想忘掉那张脸。 男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仿佛思维已停止的我,恍惚中被他拉进了这扇让我梦牵魂 萦的校门。可我哪有心思再去看那小路那梧桐树,只觉得流动的光斑投在地上晃得 我很难受。来到水池边他指挥我清洗伤口,边仔细查看我的伤口边问我:“你是几 年级几班的?”天哪!男孩一定以为我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不知所措,我一句话 也说不出。男孩掏出纸巾仔细帮我缠住了伤口。当他的指尖触摸到我手掌时温暖的 感觉好像要把我溶化掉。这时,报到铃大响了,男孩帮我停好车,快乐地说:“走, 一起报到去吧!”我无法说出自己不属于这里。等了一会儿,大概是以为我怕羞, 男孩善解人意地说了句:“拜拜,以后是校友了”,便飞奔上了楼。 怔怔定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恍恍惚惚,从车棚里取车,深 一脚浅一脚走出这本不属于我的熟悉又陌生的校门。一切慢慢恢复平静。 整个初三,我都绕道而行。我害怕听见那个声音响起:“你是几年级几班的”, 但天知道我又多么喜欢那声音,我渴望成为他真正的校友!我开始在那所三流初中 里拼了命地冲刺,冲刺……在经历了无数努力和失败后,我竟奇迹般地成为这所初 中唯一考上那所重点高中的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我?是校友呵,是校友! 开学几个星期,我始终没有再看到那张灿烂的笑脸。可我不再怯懦自卑,因为 我已是他真正的校友。总有一天,在长满梧桐的小路上,当我们再次相遇,我会高 扬那只还带着淡淡疤痕的手,大声对他说:“喂!还认识我吗?我们终于成为校友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