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渡边君 周日下午,渡边与直子在大街上走着。直子的发卡是那种有着苏格兰格子花形 的,她习惯性地摸了一下,然后略停朝身后的渡边瞧了一眼,渡边不紧不慢地跟在 后面,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说着什么。 下午的阳光很刺眼,人流也穿梭个不停。我没想到他俩的约会,竟是徒步体育。 跟在他们身后的我,走得气喘嘘嘘,大汗淋漓。 我决定听一下伍佰的《挪威的森林》,顺便休息。 在每天夜里,都在床铺边支上灯具,与渡边君一同想想直子。我在这厢翻一翻 书本,渡边在书本中翻翻日历。时间在我这边好长,而在他那边却一晃半月。 瞧着瞧着的感觉,好象是我也爱上了渡边! 《挪威的森林》,我看得好慢,也似乎漫不经心。 绿子的菜确实做得不错。在渡边与绿子上三楼晾衣台的空当,我把桌上的菜全 拨拉到肚里。 绿子跑下来,拿了两张座垫,酒和吉它,又勿忙跑上去,我很奇怪,跟上来时, 只瞧见,隔三四座房子的对面,浓烟滚滚,空气中飘着焦糊味儿。 绿子喝着啤酒,唱着莫名的歌。渡边尽管不安地瞧着火场,却能耐心地听着。 男人能作到耐心不宜。 渡边说:女孩子熄烟要熄得文雅一点,不要象砍柴女。 最后,渡边很让我失望地只是吻了吻绿子。 初秋的阳光把她的睫毛投影在脸上,微微发颤,象一叶蝴蝶形。 我想,此刻我要是绿子,也会抱紧渡边。 渡边去阿美寮看直子。 我随着他的车北行。阴森森的杉树林,遮天蔽日。那感觉很象去年曾到过的神 龙架老林,苍劲古老的是一切自然界,唯人的力量不可知。在一片走不完的林木里, 渡边想到的直子,而我想到的是无助时的纤臂。 也许作者本意是让玲子作为直子的代言人。在阿美寮,玲子更立体。 脸上有着那么多皱纹的玲子,反而通过皱纹传达着她的青春气息。 点燃粗大的白烛,三人围坐。我隐在墙壁上重叠交映的黑影里。影影绰绰间呼 吸都代有另一世界的暗魅。 玲子弹巴赫,《米歇尔》、《寂寂无人》……直到那必投一百元才能弹响的 《挪威的森林》。 直子问:渡边君,你和多少女的睡过? 八、九个。 不是我狡辩,我实在是痛苦。渡边对直子说着:每个星期都同你见面,可你心 中有的只是木月。一想到这点我心里就痛苦得不行,所以才和不相识的女孩儿胡来。 即便是渡边,也不能摆脱做了违心事后的借词。我摇着头。男人都有着开脱自 己的天赋,或许,这是人的本份。若诱惑在前都能抗力而不行的怕只是柳下惠一人 吧?而今人只会视柳者为性无能的代表。 我没能想通,直子的形为,就好象渡边一样,懵懵。但她的肢体却象那夜的月 光一样,留在我的心里。 每当她稍微动一下身子----实在是瞬间微动----月光投射的部位便微妙地滑行 开来,遍布身体的阴影亦随之变形,恰似湖面上荡漾开来的水纹一样改变着形状。 曾对月夜下的湖水有着深切的感触。那一夜,荡舟湖上,听着耳傍人说《绿衣 亨利》。而湖水正静。月儿也是如此的滑行,或明或暗,把个水纹刻划得跳动起伏, 有了某种灵犀。 随着渡边,一同看望了绿子生病的父亲。听着绿子无理却也直率的要求。忍不 住,哈哈大笑起来,也许因着绿子的直率,我较直子更喜欢她一点儿。 有着很短头发的,爱看色情电影的她,说话总也那么大胆。 你知道,在色情电影院里我最喜欢什么?绿子问。 告诉你,一出现那种场面,就听见周围人咕噜咕噜咽唾沫的声音。那咕噜咕噜 最叫人喜欢了,我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这就是绿子的喜好。 绿子欢笑的背面,一定很累。比起直子所涉足过的死亡,绿子生活更多的是无 望与现实。 那夜,在绿子父亲灵前。渡边只是久久地抱着绿子。 象喜欢春天的熊一样的喜欢你,渡边对绿子说。 那么,你能永远不嫌弃我?可我就是怕。 一个看似坚韧的女人,也许真实的她脆弱得象个孩子,要求不高,只是希望在 可以依赖的男人怀里睡上一觉。 成长中的渡边不停在沼泽般困难的生活中躇躇而行。前方一无所见,后面渺无 来者,只有昏暗的泥沼无边无际地延展开去。 跟着渡边的脚步,我也走得好累。从木月死的那个夜间为界,他开始感觉“死 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其间的意义,深刻未必是接近真实的同 义词。 直子死了,在她以为可以了无牵挂的那个清晨,她走进了死亡,美丽在瞬间停 驻。渡边放逐着自己。 他行走在山阴海岸,怀想着有关直子的一切。他与死者共同生活在自我封闭的 空间,感觉是迟钝的,言语是无味的,形象也是猥锁的。秋风下,形只影单。一个 年轻的渔夫走来,我能闻到他古铜皮肤上的海盐味儿。一切在平凡不过了,就好象 最后填充饥饿的那个饼一样,渡边在瞬息间感受到一种人类原始的关切,他觉着该 重返现实了。 现实能包容一切美的丑的,热情的淡漠的,主动的非主动的。 终归,渡边还是走向了绿子,他也摸不清怎样的方向才是正确,在电话亭,他 茫然瞅着四周,目力所及,无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无数的男男女女。 合上书,感觉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