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在别处 不懂绘画,并不让我羞愧,不知梵高,却会让我感到难堪,我画得一手好国画, 但是我不知道张大千,这可能么?会国画的人都说:“这不可能。”所以我从没敢 问他们,因为知道他们会愤然,我也没敢问不会画画的人,因为我知道,他们的摇 头会说,你难道会画画? 不知从何时开始,记忆和文艺攀起了亲,许多大家们在那里真心切磋着:你知 道巴思么?那尼萨尔呢?图埃尔、芬尼革、梅林、卡尔曼、森川诚一这些你难道都 不认识么?哦,那么,驹谷纯你也肯定不认识了,他是日本一三年级孩子,画过一 副画。 我懂艺术,真的,我懂,但没人让我说,确切点是我早不敢再让他们知道,我 知道艺术在那里,就在那人群的背后,但我只能远远的躲着,看着。 蒙娜莉纱的微笑真这么好看这么神秘么?我是真没看出来,这个人真没艺术, 这是评语,肯定如此。 于是蒙娜成了我电脑的桌面图案,每天对着她微笑,真的,发现我越来越有艺 术了。 抽着烟,看着夜黑,我拿画板中的橡皮把莉纱的微笑一点一点地抹去。 向日葵恒温得永久保藏在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里,那是一个收藏艺术的天堂, 阿芙洛底德偷去的是所有爱艺术者的胶卷,蛮像当年八国联军洗劫圆明园,别处的 艺术才是证明自己懂得艺术的艺术。 “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梆梆、 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凝聚着那寒风料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垅上的 步履的坚韧和滞缓。鞋皮上粘着湿润而肥沃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底鞋孤零零的 在田野小径上慢慢行着,在这双鞋具里,回想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耀着大地在冬 闲的荒芜田野上朦胧的冬冥。这双鞋具浸透着对面包的稳靠性的无怨无艾的焦虑, 以及那战胜了贫困的无言的喜悦,隐含着分娩阵痛时的哆嗦,死亡逼近时的颤粟。” 我用五分钟的时间打出上面这段话,重复着一个劳动者的劳动力,为了让自己 显得有点艺术,那可不是普通的鞋子,那是梵高的《农鞋》,那当然不是普通的描 述,那是海德革尔的名言,是《艺术作品的本源》中的阐述,这如果出文科研究生 考题绝对不会掉牙的。 艺术在别处,突然发现这句话也有出处,我该如何描述呢? 有了土地,就有了土地的上空,我有了什么,我才能有了艺术的权力? 我像模特一样模仿起蒙娜,试图抿出那神秘的微笑,静静地坐着,瞧着对面的 人群,艺术就在那里,这里只有我。 其中的道理我懂,那也只是一种艺术罢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