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元世界 作者:长空 眼前一片漆黑,窄窄的布条勒得我生疼。有人在我膝弯处踹了一脚,使我半 跪在地上。 脚步声响起,离我远去,“预备——”这响亮的一声虽然毫无热情但也字正 腔圆。 我发抖了……,乱闪的金星幻成虚空,透过它,我看见两支乌黑的枪管慢慢 抬起,有向我头部瞄准的趋势,汗下来了,眼前又是无尽的黑暗,死亡的惊恐就 象一只秃鹫顽固地在我头上盘旋。 “大哥……”是月华!她哥为了掩护我,与对方同归于尽,而我,今后却无 法照顾他唯一的妹妹,我想叫她,但叫不出声。她大约看出了我的悲哀,“呜呜 ……”声音压抑渐远…… 我看到了鲜红的液体,它喷了我一脸,我去擦,只有一手汗,谁的血?记不 清了。 “帮”,我脑袋上一痛,噢,不是子弹,是石头,它来自围观的人群吗?若 是平时,他死定了,现在的我要“老了”,但世上还有许多年轻人在。 黑布好象变得透明,我看见了高山,看见了流水,看见了旭日东升,朝霞满 天,看见了残阳西下,晚云遍宇。我看见一队少先队员在晨风中前进,那红领巾 飘啊飘…… “嘣,嘣……”两声脆响,脑子里一凉,我重重地扑在地上,气息没了,心 脏还在跳最后几下,这时脑子里最后的意识想到:如果有来生,我愿再做一次孩 子…… 仿佛沉睡了几千年,又象是一会,我的意识觉醒了,我从混混沌沌中醒来了, 我在哪里?怎么这么黑啊?怎么这么静啊?刚刚想翻个身,身子已飘了起来,我 变轻了。 眼前骤然一亮,黑暗中洞开一扇门,进来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四条腿,圆 身体,六只章鱼似的胳膊,指细长如带,身体顶端,长着一圈小眼睛。 我对它喊“HI!朋友?这是什么地方?”它好象没听见,跳上一块木板,滑 着出去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有点怕,我要出去,我要离开!我去拉门的把手,却象 抓一把空气,什么也没碰到,去摸门,象一团空气。往前走,于是,我穿过了门。 就象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幻影。 这是一个走廓,两壁泛着金属的光泽,很漂亮。迎面又是几个刚才见到的那 个家伙的同类,只是高矮不一,胖瘦有别。“呵!你们好啊!”我打招呼,它们 还是好象没有听到,连一点表示也没有。它们互相用手指,不如说是用胳膊末端 的触须,相互接触。就象蚂蚁用触有传递信息似的,它们的眼睛很亮,象一圈彩 色小灯泡。虽然它们看起来有点高大粗笨,但活动确实很灵活,似猴子。 他们接近我啦!但还没散开的意思。我猜想它们没有听觉器官,但不致于对 外界没有感知力吧,它们在径直走,朝我走来,准确地讲,是走向我身后的空间 ……它们走过去了,穿越了我的身体,它们好象是气体,根本没有物理意义上的 实体,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象看立体电影,只是看到他们走过,但自身没有感 觉。 它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听不到我说话,看不到我的存在呢?我是隐形人吗? 我第一次看自己的手,天呢!我看不到我的手、脚,甚至身体上的任何部分!我 用手去摸我的身体,没有,什么也没有!我的意识能感觉我的存在,但,我却看 不到,摸不到! 我是什么?一堆意识?一阵风呢还是一团空气? 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幻影。 我轻轻一纵,飘到了外面,啊!满天的星体,繁复的运动,浩瀚的宇宙,无 始无终的存在…… 星体色彩各异,远近不同,黑暗与光明同在,真实与虚幻并存,茫茫的宇宙 啊!…… 我是在一个飞行器上面,它长约三百米,宽约一百二十米。我在它上面,并 不是站或坐在它上面,我没有身体,何来重量?我无所不在,无处不有。我根本 就不存在。我是自由的。自由。 返回舱内,飘到一个大厅内,有一排排的坐椅,我无法体验它的柔软与舒适, 我感觉的手脚不属于我。怪东西排排坐好,把一个亮晶晶的芯片似的插在自己身 上,一圈小眼放光啦!过一会儿,它们站起来,摇摆地走着,好象酒喝多了。 这情形见了多次,知道它们要按时充电似的,补充能量,就像我们一天三顿 一样。我不奇怪,麦克、哈里斯不是每天在水里游几圈吗? 它们的驾驶室里有很多视屏,显示着各种各样我无法了解的信息,但看得懂 飞行示意图。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前方视屏上发现一个亮点,越来越来清晰,它划着非自 然运动的弧线,这不是一个天体!我喊叫着,它们的值班人员睡着了,我是无须 睡觉的,我踢它,还不如一阵风去吹它呢,那它至少还有点感觉。我推经,对它 来说,我是空气;对我来说,它是空气。 当那个亮的斑点有了小型飞行器的轮廓时,发射了五枚宇宙机雷,机雷貌似 殒石,越来越大,朝这飞过来啦! 轰……,好象挨了轰天一炮,飞船颠簸起来,怪物们醒来了,各人忙三忙四 的各就各位,长长的细指操作着,我飘出舱外,飞行右翼遭到了攻击。 它们派出一架探测器,捕捉了那个飞行器,并氢它弄到大厅,这是一艘无人 驾驶的攻击型空间运输器,自动化程度很高。但外壳已被什么东西侵蚀了,斑斑 驳驳,象人被硫酸毁了容的脸。机舱内有个视屏,一个怪物进去,点了一个键, 画面出现了:浓烟烈火滚滚而起巨响阵阵,镜头极速的后退……估计这架飞行器 被炸飞了。 蓦地屏幕上出现了淡蓝夹杂着浊黄色的星球,爆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轰隆 隆!周围的怪物被震的东倒西歪,天花板也颤了颤,小型飞行器散架了。 座椅上有两本书,并列摊着,一本《庄子》(就是村子,呵呵),还完好着; 一本《圣经》,烧了大半个,勉强能认出书名。 怪物们把触须高高举赶起,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摇摆,它们在庆祝什么?还是 在惋惜什么? 另一种文明。 在舱外,我昂起头,有无数明亮的星体,在极远处发着清冷恒定的光辉,象 一双无情的眼睛,那么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我在另一个星系,我在我也不知道的地方。 我看见,很多星体,因各种原因而消逝,也看见,不少星体、星系的诞生。 我飘啊飘,飞呀飞,不去问究竟要到哪里,也不去想我是空气,是风,是灵 魂,是思想,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