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芳草萋萋埋骨处旭日空撒满城金 我茫然地看着不了师傅如同山岳般地压了上去,那个方向只是一片空地而已。 突然,血液飞溅,一个黑衣人现身,倒地,冲起一些些尘土,再也不动了。我 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一场魔术表演,不了师傅居然凭空打出来个人! “兔子,快啊!”不了师傅喊道。 兔子冲了上去。喵喵和木头也已经已经护住了不了师傅的左右,三人成三角型 站位。其他人也都陆续到位,我们的圈子变成了一个胖胖的圆锥,锥尖就是不了师 傅和他的板斧。我和兔子就在圆锥的肚子里。 周围的战圈开始往我们这里聚合,虽然速度不快,但是推进得极其稳重。难道 敌人的大部队就在这片空地?斥候若是知道,那很正常,为什么不了师傅这样的战 士都知道?对于战场而言,我还是个新生儿。 兔子站定,挥动手中的节杖,喃喃念出了怪异的咒语。比较昨天小雨念的咒语, 给我的感觉差别太大。小雨的咒语让我体会到一种风的空灵,甚至自己都感觉身体 轻了,似乎可以随着风而飘动。而兔子的咒语,让我想起了妈妈,虽然唠叨,但是 那种母爱的感觉温暖人心。就是这种微暖,让我长大,成人…… 石头地上,在几次呼吸之间就长出了团团荆棘,缠住了敌人的脚,一直到他们 的膝盖。我知道这是德鲁依的魔法,可以打出隐身的敌人。不过这里,比游戏里看 到的要神奇得多。我真的目睹了真实的荆棘发芽、生长……而且还像动物一样,随 敌人的奔跑而移动。 奇妙的魔法,用生命夺去生命。“隐身术”或许不是很神秘的魔法,只是用魔 法使本体与周围环境极度融合而已。人,还是一个实体。兔子的这些荆棘就是逼迫 他们结束与自然的这种融合。我估摸着。 “攻击!”一个沉着冷静的声音。我不认识,但一定是敌人的首领。我又给所 有人加了一个增加防御力的魔法,准备迎接第一次敌人的冲锋。 别的战士都没有理会他们。兔子也继续施放着荆棘。作为一个德鲁依,他是自 然的代理人。历史上,也的确存在过德鲁依教派,但是教义的分歧却很大。就我所 看的许多闲书,德鲁依是一种很原始的宗教。德鲁依教徒吃素,衣着朴素,信奉自 然的力量,传说是自然之母的仆人。但是他们又用活人献祭,也正是这种祭祀的传 统,导致了德鲁依教派被历史淘汰。 敌人们终于都现身了,列半月阵。不了师傅砍死的那个家伙站在最左侧。现在, 他们中部和右侧的敌人已经开始默诵咒语,一时间,喃喃之声不绝于耳。左侧靠近 我们的那些敌人已经往右侧跑去,想拉开距离。 我方的战圈开始分散,战士们前压打击现身的法刺,法师们也开始施放咒语。 很快就把这些穿着黑衣的法刺围在了中间。战士已经和几个敌人开始了近身肉搏。 那些刺客放弃了咒语,拔出匕首应敌。 显然,法刺近身根本不是战士的对手。一排排敌人接连倒下,战况呈现出一边 倒的态势,这完全就是一场当方面的屠杀。因为我们的牧师,战士几乎有点创伤就 被治愈了,但是敌人却清一色是法师刺客。 我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军事观察员,根本想不起来战斗。看着人类互相的残杀, 一种哀伤总是在我身边缠绕。 正当我偷懒一抒感慨的时候,突然,一阵暗影向我袭来。我看到了,但是躲不 过!暗影像个麻袋一样套住我,光线被挡在了外面。我下意识地想叫,一吸气,肺 部猛然如同刀割一般!连空气也被挡在外面。 我的脑子越来越昏沉,体内的血液开始变冷,心跳越来越快。我总觉得它再如 此跳下去,总会爆炸的。我很熟悉这个法术——窃取呼吸。当法师刺客展开攻击时, 一般都是首先用这个法术的,降低敌人对自己的威胁。因为这个魔法有减速百分之 六十的附加效果。但是现在,对我来说,绝对是减速百分之百,因为我一步都挪不 动。 “啊!呼呼~”眼前明光一闪,黑影消失了。突如其来的空气让我兴奋不已, 从没有向现在这样珍惜过空气。我退后几步,几乎是跪在地上大口呼吸。很快,眼 前又是一黑,空气再次被排挤出去。没办法,窃取呼吸是法师刺客的持续性攻击魔 法,只要中了,会对敌人造成持续性伤害,或者你熬过一段艰难的时间,或者就是 死。这次,我总算没有前面那么惊惶,尽量平静下来,闭气,等待这次的窒息过去。 不过这个魔法真正厉害的不仅是窃取呼吸,而是附带的毒素。它们会让人体组 织出血,神经麻痹。终于,又是光明时刻,我抓紧时间开始施放回复术。一股暖流 开始在身体里流淌,心跳慢慢减速。来不及用第二次,我的眼前也黑了,又发作了。 据我所知,我没有消除敌人魔法效果的法术。趁着还有一口气,我尽量要求自 己在闭气中施用法术。光明的力量是黑暗力量的克星,体内的毒素虽然不能除尽, 却也得到了极大的抑制。 可以说是祸不单行,那么多伙伴都在战斗,敌人却盯上了我。猛然间,一阵麻 木从脚底传到大脑,打断了我的祷文。又有一种电流涌过身体感觉,使我身不由己 地颤抖。紧接着,阴冷从皮肤刺入内脏,如针刺一般。马上刺痛转成绞痛,肺腑似 乎被扔进了搅拌机。 第二发,第三发……几乎是没有间隔地打在我身上。这个就是法刺的魔法攻击 ——暗影闪电。向来有“魔剑冲锋枪”的外号,虽然威力比不上元素使的大闪电, 但是打我还是足够了。 我对这个魔法有着深深的恐惧,因为我用它在游戏里杀了不少人。只要不是生 命力极高的牧师和战士,被我盯上的人,还没有逃得掉的。终于,我倒下去了,同 时还吐了一口血,喉咙口甜甜的,带着腥味。或许是错觉,或许是血里的毒素,我 看到那口血都是黑色的。 随后眼前一黑,身体敲在地上。背脊与地面的碰撞,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因 为胸腹的绞痛让我对其他一切的感觉都来不及反应。神的光芒弱于黑暗的阴冷,死 亡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脑中全是冷与痛之际,一股熟悉的暖流开始在身体流淌。痛感减轻了,甚至紧 闭的眼睛都可以放松了。一遍,又一遍,热流转了一圈又一圈……几遍下来,我终 于可以站起来了,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一旁的小雨脸色有点苍白,刚结束咒语。 昨天晚上救我的也是她,我马上施用了“圣洁祝福”,战场上说不出“谢谢”,只 有行动。 我们围住了残存的敌人。包围圈中,只有十几个人。我最后用了一次“治疗术”, 感觉好多了,放心地看着最后的战局。我们中有人开始喊话,要他们放弃抵抗。但 是他们显然没有投降的打算,一把匕首出奇地快,一击划断了我们战士的喉咙。只 要是人,被击中要害只有死。伙伴的阵亡激起更大的喊杀声…… “轰……轰……”城门处传来巨大的敲击声,就像一个巨人在敲门。那是巨木 撞击城门的声音,一种古老的攻城方式。里面的敌人受到了鼓舞一般,开始突围。 “杀啊!”不了师傅吼叫着,带着战士们更进一步。在第七记撞击声中,他们 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最后一个敌人是在我的注目下死去的,他的对手是喵喵。喵 喵也为自己能解决最后一个人而高兴,漂亮地甩了甩剑,剑上的血拧成一条细绳, 打在地上。敌人还在地上扭动的时候,喵喵利用收回的剑尖,顺势抹过那人的喉咙。 远远就能听到一声闷哼,他彻底死了。而剑,已经回到了剑鞘。我不由摸了摸喉咙。 “轰……”城门大概支持不住多久了,不过我们的战士以不了师傅为首,已经 堵在门洞外。尤其是不了师傅,一身黄铜盔甲染了一层血,凝固之后居然变成了紫 黑色。如庙里的护法神尊一般,散发着一股霸气。 我突然想到,若是只有一个职业技能,未必是件坏事。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 心”,像我这样同时兼有攻击和辅助双重职业,无疑是种浪费。 很快就排列好了对敌的阵势。这次,我们分上中下三个攻击阵列,寓防于攻。 我和瞿棣这样的法师,近战不能保命,又不能飞,所以就分配在城墙上,利用法刺 较远的攻击范围做固定机关枪。元素使都给自己加好了“飞翔护持”,就是昨天小 雨飞起来的魔法,悬在半空,他们是战斗机。另外,我突然发现多了许多小鸟,盘 旋在门内不散。放开胆量,总算猜出他们是能变身成鸟的德鲁依。估计他们等会会 在敌人攻进来的时候施放“地震术”,这是一群轰炸机。 我微微有些恐高症,不敢往外看。瞿棣把手放在我肩膀上,示意我放松。又硬 拉着我靠近女墙,透过箭垛往下看去。我扶住墙,由远处慢慢收回视线,只看到下 面一群穿着盔甲的人,抬着巨大的原木在撞门。 “看到那个指手画脚的家伙了吧。盯着他打。”聋子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确 定他刚才绝对不在这儿。聋子有三个职业,一个点火烧饭的圣徒,一个放暗箭外加 侦察敌情的游侠,还有一个就是刺客了。 我循着聋子的手指,发现了那个不抬撞木,只是指挥的胖子,看来他就是头领。 擒贼先擒王,我想到了才品尝过了“窃取呼吸”。 “黑暗吾君,以您无上的力量,吞噬光和热,驱散生的气,给您的敌人恐惧和 死亡。”我应该算不笨,一夜下来,我已经可以自由地使用各种游戏里的魔法。而 且再也没有必要愚蠢地关注咒语或者手印,该用的时候,大脑会自己操作。就像呼 吸和心跳,并不用我特意去控制。这就如同自己的本能一样。 我的咒语成功了。黑色的龙卷风一闪而过,再没有动静。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 是搞错了,为什么我的“窃取呼吸”这么快就消失了? 我的嘴张开,不能合拢。本来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居然杀了人。这是我杀的 第一个人,一个只能承受一击的脆弱的人。两秒钟前他还生龙活虎地指手画脚,现 在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不管在哪里,哪个世界,生命都是脆弱的。 “那是个苦力,没有什么能力的。”瞿棣在一旁,不经意地告诉我。聋子也一 样不动声色。倒是我这个杀人的凶手,觉得他们两个太过残酷。 “我不过就是想试试看‘窃取呼吸’……”我的语气由自己听起来淡淡的,不 知道包含了什么情感。 “没什么关系,不过你的第一次就给了这么个人啊,哈哈。”瞿棣还是少年心 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 我无言地站着,底下又传来一阵骚动,撞击也停了下来。原木上突然出现一个 人,不知道和那群人说了什么,抬头向城头望了过来。我也回望那个黑衣人,他没 有什么动作,法袍合身,经风鼓起,给人一种潇洒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凭空消 失了。我一直盯着他在看,他却没有念咒也没有手印就消失了。我更为惊诧,问道 :“怎么回事?” “被拉走了。”聋子道。 “嗯?”我没有明白。 “你也会的啊,召唤术咯。”瞿棣告诉我,突然叫道,“他们在撤退?” 城门口本来撞门的人扔下原木,也不管那具尸体,开始溃退。 “他们逃了,没有发现有埋伏,追吗?”聋子果然冷静,我们还在费解的时候, 他已经做了一次侦察。 城门开了,下面的战士们已经冲了出去,我和另外几个战友留守。聋子和瞿棣 已经隐身,施用“穿墙术”。“穿墙术”其实并不是说穿过墙,它其实就是术士用 的“瞬间移动”。不过比术士的“瞬间移动”要麻烦。施用穿墙术,首先要隐身。 一旦在隐身状态下施法,施法者就会自动现身,所以用起来很累。而且对于法师刺 客而言,精神力再多还是不够。有一个“暗影闪电”这样快速的法术,精神力就像 冲锋枪的子弹,不要多久就没有了。所以施用“穿墙术”是很奢侈的。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站在城头,金光洒在屋顶上,就像给屋顶镀了层金。木 屋占了绝大多数,还有几栋小茅屋。在阳光的沐浴下,一切是那么的祥和,风声和 鸟鸣,让我感觉到了大自然的气息。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现在接触到的一切是那么 虚无飘渺,果然是在梦里啊! 刚才的所有流血和喊杀都随着这如画的景色消失了。我正等着教堂的钟声响起, 一色人穿着古装在城里走动时,有个声音对我说:“美吧,就像中世纪的一座欧洲 小镇。宁静祥和。 我扭头大量着这个和我说话的人。他大概有一米八十五,鼻梁很挺,目光深邃, 身上的法袍有点紧,而且短了。露出的小腿,可以看见肌肉发达。我只有一米七十 三,单从身高上,他的确可以俯视我。 “赵石成,你好。”他一边报出了自己的真名,一边伸出手。 “乔林。你好。”我也不能不知礼节。 “啊,北有乔木,引凤来栖。郁郁成林,秀秀我邦。是你写的吗?”赵石成居 然把我昨天和瞿棣说的背了出来,那种情形下,这么好的记忆力,不简单的人。 “呃,呵呵,不是,是改来的而已。你游戏里叫什么?”我想岔开这个话题, 因为我对自己根据《诗经》改的这首小诗并不满意,现在碰到一个好像识货的方家, 最好不要多在这个话题上多转悠了,免得被人笑话。 “我们不认识的。我以前是古殿公会的。到了童话没多久,《魔剑》就结束了。 而且我一直都是驻守在童话沙漠城。” “哦。原来如此。”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只好这么沉默着。 沉默了一会,他感慨道:“如此美丽的景象,可惜被这些尸体和血玷污了啊。” 这话也勾起了我的感慨,长吁一口气,想起昨天和瞿棣说的,去看看幻化之魔的坟。 “呃,现在能自由行动了吗?我想去墓地看看,我一个朋友听说葬在那里。” 我不敢自己不打招呼就走开,这里有种军队的味道,虽然没有人有什么军衔军职。 “没关系,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有朋友在那里。”说完,他抖了抖法袍,迈开 大步。 我对这人有种好感,他似乎很靠得住。没有犹豫,跟上了他。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