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云知道? 孔许醒来首先入目的是空空如也的四壁,光辉普照的金色太阳是向来不会光顾 这间和他一样灰土灰脸的桶子楼的,在房间里做任何事情都有种地下活动的阴暗气 氛。孔许这当儿有点难受,好好的千秋美梦倏地断了:正与一位佳人四目相对,互 送“秋天的菠菜”……意外不招自来,梦境像风筝扯断了线,飘飘忽忽地远去了, 不知道它飘向何处,总之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习惯了霉运的孔许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虚幻的美丽只有在虚幻中绽放色彩。 窗外月光溶溶,他打开电脑拨通“猫咪”,指挥着“老鼠”上网冲浪。来到网易 “古典爱情到哪里去了”,顺手敲个“五百年前至尊宝”的游客名进聊天室逛逛。 里面虫虫们正七嘴八舌说着报纸上热门的一件网友强暴案件,孔许觉得大伙儿很可 笑,拿过周星弛的台词长吁道: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立刻有一箩筐的采访 话筒从四面八方伸到他面前,无聊+无聊+更加无聊,孔许瞬时没了兴致,正准备关 闭窗口,一个叫白云的跳将出来笑嘻嘻地臭他:装什么清高呀?好象道貌岸然喔! 咦,哪个实验室跑出来乱叫唤的小白鼠,敢教训本大虾?孔许不甘示弱地甩过 去手榴弹:小家伙哪里混的,懂不懂江湖规矩?让道让道,我要忙着脚踏白云吃蟠 桃宴呢!^_^ 白云受了“调戏”,气呼呼地:少充能,卖弄什么呀卖弄?!你多大? 孔许窃笑着把坚枪利炮裹成了层糖衣炮弹:看你很有潜力,老前辈我就开恩收 留你做神仙吧,呵呵。 哼,宁做桂林人,不做活神仙。老同志,你一个人呆在墙角喝你的老陈醋吧! 我喝陈醋?你该不是醋坛子…… ………… 好汉不打不相识,孔许和白云都打字“打”得特别投机。当获知对方是个漂亮 的恐龙MM,孔许绷直了腰手忙脚乱地感谢圣母玛利亚,也不管基督教不认识他自 己也不理睬耶和华的基本事实。 赶快下网啦,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你。在一番相见恨晚的交谈之后,孔许发现白 云和她有许多惊人的共同点,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催白云回女生宿舍。 过了十多分钟拨通号码,电话还在嘀嘀响,孔许已经喜眉笑脸地盛开happy之花 了。一个男人的粗哑嗓子不耐烦地说:没这号人!打错了! TMD,孔许骂道,哥们的双手也白幸福地颤抖了!在做了几次侏罗纪恐龙虎 口逃生的难民以后,孔许用计算机计算出自己的防卫指数已经达到A135EX6 级专业水准,不料又当了回冤大头,呜呜呜。 心情黯淡了没多久,孔许想想,核实了阿拉伯数字重新拨号。反复都是忙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力憔悴不堪的他终于打进了手中的热线电话,一个蛮别致的女 孩声音愉快地传了过来,刚才是场误会,白云也一直守在电话旁,孔许用单手暗暗 再次感谢圣母玛利亚。 白云是少数民族,孔许恰巧患有少数民族狂热症,对通话对象的综合得分立即 刷刷升高,自己也表现优秀的空前少有,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和一个近乎陌生的女孩 子嬉笑乱骂妙语连珠地说个没完,就是已经成为历史的初恋女友也难得如此。那晚 说了些什么,孔许现在全记不清了,只是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一些温馨的气氛,空中 漂浮着美丽的白云。 第二天是周末,附近的电脑城照例是热火朝天花样翻新的各种活动。“缔造辉 煌”、“时尚先锋”、“世纪之星”、“飞越平凡”,锣鼓震天为商家招徕寥寥几 位见惯不怪目光麻木的看客,无论口号是多么热情动听。郑智化唱过:“宣传的口 号是大家都有钱,贫富的差距假装没看见。”踏入IT行当两年多的孔许渐渐厌倦 了商业游戏,他望着展台上晃来晃去的主持人,心里想:我累还是他们累? 孔许最近的心情一塌糊涂:自己还是逃不脱初恋分手的阴影笼罩在身上的苦闷, 自怨自艾的失落意识成了他每天不得不吃的精神食粮。内向的他现在总是闷声闷气 沉默不言,像只封闭的蜗牛。 晚上他又进了聊天室,——也许只有互联网能让他体验感情自由渲泄的欢畅, ——如约与白云在网易见面。孔许把积藏已久的过剩感情不住堆砌到白云面前,这 一次,他近乎荒谬地把心中的堡垒全部倾诉给了网络那边连模样也不知道的女孩子。 他只凭自己的直觉,通过虚拟的网络提供的交流,把这个叫白云的女孩子当做了红 尘知音。最后他送了朵大红玫瑰给白云,白妹妹乐滋滋地收下了,还连声谢谢他。 孔许反而一时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均匀精确的时间疾弛而过,孔许却仿佛停顿在半空,脚下是无涯的荒野,头顶 是彩虹霓灯白云朵朵,他反复问自己:上还是下? 此时他面前的屏幕上正显示白云寄来的贺卡,几个可爱的白色小星星飞向紫色 的弯月,画面中心是醒目的英文单词:ILOVEYOU! 白云还得意地写着:“看到这张卡高兴了吧?哈!哈!笑一个。——等你电话!” 爱是没有过错的,孔许想起过来人告诉他,忘记一段感情空白最好的方法是拥 有新的感情。他决定轰轰烈烈地投入网恋大潮了,不问结局,(他也不知道结局如 何),过把瘾再说! 节奏轻快的拉丁舞曲被设置成背景音乐,孔许也发了份爱情卡给白云,附言中 说: “白娘子:你好,我是白痴,白云的痴心人。呵呵。哎,冤家,我怕了你了。 这辈子不是我缠你就是你害我认识一个兄弟或姐妹。(以上版权归虚拟所有。)— —祝你睡个好觉,梦到我呀!” 一时的开心过去了,孔许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优柔寡断的心里又一再怀疑 起来。往内心深处看去,他明白自己其实是把白云当作自己失败的初恋的替代品。 ——她们的性情语气都十分相像,生长的环境也特别相似,同样是孔许喜欢的少数 民族同胞。寄托在白云身上的美好而又战颤的希望,这是不是孔许用来骗自己的躲 避矛盾的童话?无论如何,他已经开始燃烧他残缺的幻想了。 所有的问题还没有理清楚脉络,白云的EMAIL却已经守在孔许新浪的邮箱 等待他了。 “先不要叫我白娘子,我是人,不是蛇 。记住了?再就是看到我发的卡了吗? 三是你自己讲了什么?不记得了吗?四是我要告诉你你讲了点什么。你讲只要我发 E-mail给你你就什么都告诉我。不记得了吗?健忘!快发邮件来讲清楚。 不要告诉我你忘了具体是什么内容,我会砍死你的。你讲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 字,在哪(寄几条手链给你要不要?),你多到底多重…… OK? 等你邮件。——白云” 她毫不客气的寄了张比猴子还丑的猩猩头像卡给孔许,还不忘笑嘻嘻地揶揄: “左边的……象不象你?哈哈哈!星期六下午六点在随缘等你。要不在天地男儿/红 绣添香。不去发E-mail给我。OK?” 孔许按点到网易,一连找了几个白云都是假冒伪劣,心里郁闷——于是在聊天 室和“三藏法师”、“天蓬元帅”互相用周星弛的台词比试无厘头搞笑,他快当上 大众偶像了,这时钻出一个Guest叮着他不放,大叫:“你往哪里跑??我追了你三 次啦!”——原来她是正牌白云。之前孔许和几个假白云只说一句,得到否定回答 后马上甩头再见换页继续找,白云也找了他好久,互诉衷情,他们私聊了数不清的 开心话,孔许像陷入了一个温柔舒爽的陷阱,巨大的引力把他牢牢地吸住了,他感 觉自己变了一个人。竟然冒出肉麻的话了,白云却受之坦然,他们几乎无话不说了。 天黑的真快。 孔许在无锡阿福给白云发了张深情款款的卡片: “娘子:卡我已经回了,你看到了没? 什么什么?什么都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你都“loveme”了,我什 么都可以坦白!记好了:你家相公我身高1.70,中国人标准身材。体重嘛,100-1 10之间啦,基本是一个穷瘦秀才形象。哈哈哈,你喜欢吗? 你多重??小辣椒!寄手链我当然要啦。有什么款式的??你喜欢什么??别 忘了告诉相公我!!!最后,说一句,我爱蓝天上的白云。” 这份网缘将会走到哪一步,孔许心中还是没底。就任由它来去吧,上苍就是可 以告诉他结果,他倒宁愿不要知道。孔许很珍惜这份经历的未知的美好,以后的事 就一切随缘,他现在只想把真心投入。 已是两天没有白云的信了,孔许挂念起这个总是带来欢声笑语的瑶族姑娘了,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歌词:“你灿烂的微笑,我拼命的奔跑……” 三天没有白云的信来了,孔许依稀还记得昨夜的梦:他梦见了白云,好像“她”, 一看就是健康活力派的,叽叽喳喳小喇叭似不停播报开心笑话。一下子他醒了,坐 起来想真好,可惜只是梦。抬头却意外欣喜的看见白云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她还 笑眯眯地臭孔许是大懒虫!他们兴致盎然地谈个孜孜不倦,又一下子,再次醒来, 孔许望着窗外的黑夜,才明白终究只是长梦一场。 爱情不能当面包,可面包孔许也挣的极少,他有些隐隐的怨恨老天。 (可是,相比之下他有什么理由可以埋怨?汗流浃背地在肮脏和遗忘中生存的 人们有谁去理解去同情他们?就是坎坷半世的父亲母亲也比他这少年不知愁滋味为 赋新词强说愁的游子有更多沉重的苦痛!偏偏他整天恨这恨那叹气怀才不遇受了天 大的委屈,他根本不懂生活,也不懂爱情。) 窗外的雨下得温度很清凉,空气却变得十分冷淡。孔许恨自己抹不平年轻的棱 角,张楚早比他明白这一点:你还年轻,你想表现自己吧……在这场别致的游戏中, 他有时感觉自己是一个演员,说着一些给别人和自己听的台词。 人是需要平衡的,但平衡往往并不要求如何深刻,只要达到对等便好。汪曾祺 说他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孔许做不到。 孔许今天工作表现不太好,收款,提货,签单,抢客户,不停地忙,却两眼发 呆。他不知道整天浑浑噩噩地一天又一天虚度的他未来是怎样,灰色的过去他几乎 不敢回首再看。晚上他又打开网易聊天室找白云,在“随缘”和她见面了。白云一 边和很多网友聊个不停,一边等他。她似乎有些疲倦了,正碰上情绪低落的他孔许, 彼此互相伤感起来。白云问今晚怎么啦,孔许鬼使神差地打出一行:“I don’t u nderstand what I love you。”一分钟后才接到回音:“????????!” “你喜欢我什么???我既不漂亮,也不温柔,性格像男孩。”这边的孔许静静地 看着屏幕,莫名其妙,没有半分激动。他只感到自己是被无知牵引的风筝,自己的 把握不在自己手中。一丝苍凉冷不住涌上来,模糊了孔许闪烁的视线。一下子他说 不出话来,呆滞了半天,语无伦次地王左右而言他,猛然敲了句“886。”慌不择路 地匆匆离线,离开白云逃到论坛大肆灌水。这里有多得惊人的有关大话西游的网评, 却不可思议地都十分极端,不是极为悲凉就是格外搞笑,——这矛盾的世界会有平 衡吗? 常要说乐生于苦,可乐极生悲,道理又千古……孔许不晓得自己应该哭还是笑, 夜深时分睡不着,想白云。“行路吧,往前方,总还有一些诱惑你的梦想……” 才隔一天,孔许新浪的邮箱就挤满了白云的贺卡。一份是坐着一群刚刚满月的 可爱娃娃们,憨态可掬。白云小心翼翼地问:“你笑了吗?那天没生气吧?以后我 不叫你兄弟了,!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就什么,OK?”紧接着还有一张戴帽子的小白 狗正在画眼睛眯成线的大头娃娃:”多多连络,可别把我忘记了!不然…… ——白 云” 还有封信:“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平时你上网总发信给我,而昨天没有,你 真的生气了? 我昨天不该对你乱发脾气,昨晚等了你一夜的电话,没等到。我一夜都没睡着, 都是你的错!不过好像也怪我。 ——不要生气了,如果不生气就打个电话给我。我写了好长一封信给你,可弄 丢了。等找到了再发给你吧。最后跟你说句话,是李敖说的:‘我们因误解而在一 起,因了解而分开。’我希望你想清楚,你并不了解我。OK。——白云” 白云写的信并没有丢,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在孔许亿唐邮箱里守候他。孔许认为 白云和他没有错与对的问题,因为他们彼此坦诚相对。 “昨晚我一夜没睡,今天起床头昏脑胀的,都是为了等你的电话了!害我一夜 没睡好,不过也是我的错,谁叫我对你发脾气呢。看到我发给你的卡了吗?不要生 气。我错了。OK? 你相信网恋?但你连见也没见过我,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想不 通。其实我并不反对网恋,但你突然说YOULOVE ME我觉得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因 为我又没什么优点,说话又冲,性格像男生,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你看过李敖和胡 梦茵离婚后说的那句话吗?‘我们应误解而在一起,因了解而分开。’我不希望你 我今后这样,所以你应该想清楚你是否真的喜欢我。毕竟你没有见过我,也许我并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白云。如果你认为你真的喜欢我我不反对这段恋情,毕竟我应 该给我们一个机会,但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承诺,我知道你也不能。现实中你可以 发现你真正的白雪公主,而我还是网中的白云,也许你会了解我,也许你会淡忘我, 也许……未来的是谁又能知道呢?你我都是人——凡人。 发现你的文章写得很好,我相信喜欢文学的人不会骗人,所以我相信你。希望 你没有什么瞒着我,我没什么是瞒你的,网上也应该以诚相对,对吧?我们是活在 现实中,而现实中又有很多不如意,我有时只能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但这是为 了生活我们必须去做。 哇!我突然发现我说了一大堆废话。啊!我发现我老了!我 不想感慨人生。不说了。哈哈哈哈哈!现在我又是快乐的白云了。 看到信抽空打个电话给我(如果你不生气),我等你的电话。OK?你为什么不 告诉我你地址和电话?要不昨晚我也不会等这么久了,我有事也可以打电话找到你 了,还有地址也是,你不给我怎么寄手链给你?如果你上网就打个电话来,但找个 人少的地方,不要象昨天一样找到你又进不去,进去了又找不到你。最后对昨天我 的失礼,SORRY。——白云” 白云是个好女孩,是一个十分透明的女孩。跟她聊天,无论是在网上还是电话 里,孔许都感到无拘无束,心情愉快。假如上苍成全,和她不仅仅是朋友,孔许也 许再也不会做噩梦了,生命的精彩是点燃生命的亮点,他身上很缺乏光明。 孔许感觉了阳光灿烂的无限美好,格外开朗,仅有的一点幽默细胞这一刻迅速 扩散全身,简直使他变成乐观主义者了,他煞费苦心地琢磨出了一封真情表白,等 完成之后,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前的开心话语竟是落寞的自己写。 “SORRY,SORRY,VERY SORY。没有打电话,没有立即回信给你。亿唐的信箱也 是我的,你没发错。那天我们的心情都有些特别,我想,至少我要把事情考虑清楚 了才算负责。虽然网络是虚幻的,但这种问题不是可以游戏的节目。我也卜了一卦, 天火大有卦,‘匪其尩,无咎。’不算坏。呵呵。不过这个只能作参考,不能全信 之。 别计较谁的错,你如果错了一分我必错了九分。都是网络惹的祸啊! 其实你吸引我的就是你的性格,通了电话就外加声音。跟我的梦想特别吻合, 没见我此后就只和你一人私聊吗?说白了:灌了你的迷混汤,动了凡心。不说电话 号码是因为怕同居的色狼对你骚扰,让我喝醋,55555。改天告诉你,行吗? 你要寄什么手链,不是端午节的绒绳吧?说来听听! 不过我们彼此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跟甜蜜蜜的爱情还有一段路呢。现阶段的 基调也就是一对风雨同舟的革命精神伴侣吧,往后见了面再朝哪个方向继续革命前 进,目前还不能办保险登记。你说呢?娘子! 好了,让你老公(别啐我的脸哦,哈哈)先交待一下个人问题,供党审批:本 人一向作风正派,无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劣迹。向着光明向着白云努力前进,基本上 属于处于堕落状态仍一心向上的有为青年。至于长相嘛,虽然不够去好莱坞当偶像 明星,不过在香港的三流电视剧里混个地痞流氓无赖一些性格型角色什么的还是没 问题的,总算对得起全国人民了。 你的相貌对得起桂林群众吗?桂林可是出美女啊,^_^ 有迷信倾向。个人骄傲主义意识比较强烈。关于密切联系群众还是做的不太坏 地。感情观点:从一而终,嫁云随云! 怎么样?无比英明加无比伟大的老婆大人!审批通过了吧? 我虽然过了含苞未放的年纪,可还保留着一颗真诚的心等你啦!到底还是发育 成长的小树苗啊,请伟大的党您给我多些阳光,多些雨露吧。别让小树枯萎中绝望 彷徨!…………” 信虽然有些调侃,孔许心中对白云的的确确开始飘出爱的幻想。他开始执著地 认真起来,经典的辩证唯物主义透彻地阐述:量变导致质变,孔许因白云而变质了。 上午的自白书下午就接到白云的传文: “E-MAIL收到了,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昨天在聊天室找你半天都找不到你是 不是没进聊天室?看到卡秀发来的回复上是说你是7点多上网的,然后到处找,结果 还是——没找到。白云真可怜啊…… 你昨天跑到哪儿了?害我找得好苦啊!下次看我看到你时砍不砍你,你害我最 最亲爱的——money少了好多。天杀的猴子。死猴子,嘻嘻嘻嘻嘻嘻—— 至于说链子现在没了,不过我可以在用绳子辫但你得等……等……等……了 (谁叫你不先给我地址?活该!)开学以后在说吧! 你上网的电脑有音响吗?我寄给你的那张牛牛的卡的音乐特搞笑,听了吗?是 不是听了以后就特别开心?前几天我们宿舍起火了!烧毁窗帘布一块,蚊帐三床, 烧死——(你猜是什么?)数十。火灾过后宿舍就闹水灾,真是水火一家亲。起火 时楼下有人大叫”跳下来!跳下来!”那人以为火把门给堵了,但隔壁宿舍的人到 以为有人要跳楼,跑过来看是谁要跳楼,结果跳楼的人没看见倒看到一片狼籍,从 床上到地上都是水…… —— 云” 孔许为白云恢复活泼开朗的性情而高兴,他幻想,自己也可以改变得率真而阳 光。他迫不及待地拨通电话,当听到白云清润嗓音的一刹那,孔许像被无边的感动 柔情万种地按摩着,身体荡漾着温暖的幸福,他激动地说个不停。白云也有很多话 说给他,昨晚两点多她刷牙的时候发现宿舍起火灾,当了一回见义勇为先进分子。 附近宿舍以最快速度产生谣言:有人要跳楼自杀,人心惶惶的,最后才明白主角是 根已经献身的蜡烛。孔许也说起了在学校的怪事,白云却一点不怕,胆量难得,和 他有着深夜一个人看恐怖片的相同嗜好,呵呵。白云不拒绝做精神上的革命伴侣, 孔许的宿舍电话也老老实实坦白交待了,他觉得白云有不少孩子气,学生气,却极 其清澈与真诚,和她谈天欲罢不能。在白云面前孔许说了数不清的瞎掰的傻话,厚 脸皮的功夫也无中生有,他重新认识:也许她是自己的桃花源,可以使他忘怀耿耿 于怀的伤感初恋。令孔许担心的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缺乏激情,似乎他的激情是 靠自己不断地添油加火来保持温度而不是白云的话引起来,他无奈地看到过去的阴 云仍在他头顶挥之不去。对待突如其来的感情,他多了一层感悟,与其冲动陷入痴 迷,不如理智地冰冻后冷处理会减少遗憾。 恋恋不舍地放下话筒,孔许在星光下望着月光碎碎花花的空灵,他顺手翻开 《受戒》,和谐灵逸与淳朴自然融会无间,清新优美的文字纯净如诗,清新迷人的 韵味扑香而来。多美好的生活啊!夜已经很深,床上的孔许意外地惊醒,他眨了眨 睡意犹浓的双眼,意想不到地对着黑暗中的茫茫苍穹大声地喊:白云!我爱你!我 爱你! 他好想有一位红红好姑娘真心地把她亲亲地爱,他诚挚地祈祷上苍指定白云做 他一生一世的爱人,他觉得自己也能够变的幸福和满足。——不到多久,呼喊的回 音还没有完全消失,孔许已经开始怀疑和谨慎起来:是的,他喊的是我爱白云,但 他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吗?他能够用完全纯粹的坚决拥抱白云,微笑着面对初恋留下 的永恒(?)创伤吗?他咀嚼混合酸楚的甜蜜,一动不动地证坐在床上。 白天孔许最大收获是在超市发现了“菠萝啤”,口味比可乐刺激,也没有啤酒 昏头昏脑的无聊泡沫,酒精度对他正合得来,可惜他不清楚自己爱情的度数是多少。 背着落日迎着秋风,孔许甩着啤酒罐晃晃悠悠地走在僻静小道,心中冷落颓废 被菠萝啤暂时消融了能量,却不动声色地等待翻胃潮涌的时候。 公司里空穴来风地闲言碎语让孔许厌烦透了,纷纷绕绕的鸡毛蒜皮式纠缠比无 聊还空虚,比空虚更无聊。老板“热情”地“关心”员工的生活,摆出和蔼可亲的 笑脸跟每个人谈心,空气一下子凝结成冰块一块一块清晰地落在无声中,除此之外 只有封闭的灵魂和其他封闭的灵魂警惕的互相对视着。孔许无可奈何地驱动不了沉 默的热情。 孔许慢吞吞地下班,慢吞吞地回到宿舍,同事说刚刚白云打电话来。孔许急急 忙忙地拨过去,电话那头白云不在了,没人接。零点时分,孔许重新打通了电话, 疯狂地和白云聊个没完。孔许大名在白云宿舍已无人不知,好几个女生还要求白云 和他说说话,孔许也就天南海北地胡扯一通,让白云的魅力值上升不少,他与白云 也更加默契了。 孔许现在对生活要求不多,只要有一颗与他真心相对,他认为,这样就可以执 著地义无反顾走向人世的无边旷野,不再回头。 白云“命令”他写篇文章,孔许一时想不到什么新颖素材,便用与白云第一次 见面时的名字“五百年前至尊宝”编写着: 开心水帘洞 ——五百年前至尊宝和白云的幸福生活 月亮起来了。 白云醒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开始高唱醒眠曲:月光晶晶夜色好,白大小姐来起早。伸个懒 腰甩甩脚,一腿踢醒至尊宝!手脚并用,继之纤纤玉手“温柔”带风地在五百年前 至尊宝(以下简称至尊宝)的额头练习一阳指:臭猴子!死懒虫。快给我起来! 可怜的至尊宝正梦到五百年后大嚼太上老君的仙丹,一下少吃了几葫芦营养品, 愁眉苦脸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威风凛凛的白云:”娘子,子夜开始才是上网高峰, 性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普遍真理革命同志要牢记啊! ”死相!”白云甩了甩美丽的长发,立刻回了一”白眼有加”:” 性急吃不了 热豆腐?他白大小姐让你这白痴吃了多少豆腐?!” ”白云同志!他们要宣扬事物的积极性,不要光揪着阴暗面不放嘛。”至尊宝 笑嘻嘻的说,”怎么不说他一往情深一见倾心一表人材一言九鼎一字千金一尘不染 一身正气呢?” ”哼,”白云嘟着嘴,”他看你是一文不值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一知半解一般见 识一窍不通一塌糊涂!” ”别气伤了身子,好娘子。说到底他对你可是真心一片一生一世啊!” ”啐!怕是一暴十寒一朝一暮吧。”白云抽出一张纸,朝至尊宝扬了扬:”可 爱的小宝,这又是什么?”(注:”可爱”二字在此应作咬牙切齿状念) 至尊宝心头一沉,脑筋一转,晃然若悟地叫道:”哇噻!你打的?HP- 4500的打印效果真棒。纸也是原装的,OM,色彩鲜艳,图像逼真,不愧是进口 货。--娘子你真有眼光,明智地选了惠普。” ”少给他装傻。你跟这个甚么小妖的Email里说了多个恶心的话?居心何在?? 快给他从实招来!!” 至尊宝仰天大喊:”冤枉啦,小民冤枉啦。娘子大人明鉴,他可是一片丹心全 为你啦! ”别花言巧语了,你以为偷吃了仙丹就变得聪明啦?他可是水深火热的地下斗 争中锤炼出的白色娘子军!” 至尊宝打了个冷战:做梦都逃不过监视。白网恢恢,深不可测!不待细想,立 马招供:”他招他招!他是为了他们白痴网站的知名度才不惜卑躬屈膝委身求人的。 完全是为了能树立白痴的国际知名品牌啦。”)…………还没写完,孔许有接到白 云“最新指示”:哎,你能作首词给我吗?他有几分猜中是白云舍友起哄,这次她 们是把孔许堵在枪眼上了,他从来没有填过词,平仄一向不知,只能硬着头皮胡凑, 拼造出一首低劣之作《虞美人》:“风华绝代江南夜,碧月凉如水,香余残魂断梦 吹,有意若无、幻作几多非。青春一觉愁难醉,欢晌一时美,白云苍狗复轮回,宿 命已分、幸有杜康陪。” 他读给白云听,她嘻嘻乐呵个不住,他体会到她的快乐的同时感到自己的悲哀。 最后一句躲不了,他还是填上了宿命,前世今生的交错一再使他糊涂,若有若无之 中他领悟到他们的交往并非佳缘天配,“匪其尩,无咎。”只是没有害处,却无半 点元亨利贞般的美好可以期望。 和白云约定网上见,偏偏小区临时停电。孔许一路狂奔地找着网吧,几个网吧 已经搬家,他气喘吁吁地冒着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网吧,立即到网易聊天室,白 云等了他老半天,聊了不到五分钟,断线。网吧老板拨了十来分钟才重新连上,孔 许对白云解释断线的情况,正说着,网又断了!这一次,老板拨了半个小时还是没 有连上,——可恶的中国电信!骂得再凶也无济于事,孔许和白云的网上约会就这 样不甘心地结束了。 孔许出来打电话给白云,她还没回来,他请白云的同学转告她,他今晚不上网。 然后孔许去影院看电影,张艾嘉的《心动》。剧中有两句台词他印象很深:“回头 看看,那时候讲的不都是废话。”另一句:“命运是不能强求的,刻意追求的话反 而不完美。” 孔许照例零点打去电话,白云一开口就说她感冒了,呜呜呜,因为他。孔许赶 忙连连赔罪,和她一起感叹网速,在海阔天空地说了一大堆傻话之后,孔许突然想 起自己还不知道白云多大,白云洋洋自得地笑着:“十八。”“什么?!”他以为 听错了,又问了一次,白云肯定地说:“十八周岁。怎么啦?”——孔许怎么也没 料到自己竟然和一个刚刚过了未成年界限的女孩子投以衷情,年龄以及年龄造成的 差距太大了!——成为朋友也许可能,成为一生的伴侣是不大可能,他只是一个普 普通通的公司职员,不是罗曼蒂克生活的艺术家,按痞子蔡的经验,这一切应该归 结于八字不合的缘故。他痛的想哭,却在话筒中傻傻地笑。他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过 去的阴影,没想到却增加了新的伤口,使他更加难堪地面对灰色的曾经。。他真受 不了这一切。更受不了自己。 他想到自己写的《虞美人》:“有意若无、幻作几多非。”“宿命已分、幸有 杜康陪。”像冥冥之中的安排,万事皆定,强求不得,他又能如何?由它去吧。况 且白云带给他那么多的欢乐,她也是真心真意的,从这一点,他应该感谢白云。生 命原是点点滴滴的混合,一段段片断构成路途的风景。他实在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当他重新再听《梁祝》,旋律才起就被他关掉了,作为旁观者欣赏美是感动而 愉悦的,而当你心灰意冷体验身临其境却不堪重负,只剩下无味与空洞。 人生就是万般绚烂之后终归冷寞的寂寥,孔许无能为力去改变,白云又有什么 理由认定他是她的“缘来是你”?一切都没有任何保证,她与他的故事只是一支点 缀人生长旅的客串插曲,也许吧。虽然种种幻想美好凝结成一小块一小块碎冰不声 不响地落在孔许的椰子心上,但很快就挥散的无影无踪,它毕竟不是改变一生一世 的爱人的眼泪。孔许一个人走在辽远的沙漠上,他仍然相信,无论沙漠如何广阔, 总是有可以跨越的边界的,他会孤独而顽强地坚持,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