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过去的日子 七点还差十分,卓瓯微微潮红了脸,在心情酒吧等于菲。第一次约会到校广播 台的大众情人“金嗓子”,令他颇有几分得意。众所周知,卓瓯相貌堂堂,家境优 越,先前谈了几个女友,可她们都不上档次,老土没情调,于菲实在是难得的尤物, 真他妈的性感,挠得他心头乱痒痒地,不过今天,……呵呵。女人只要跨出第一步, 多半是着了道儿,总要向下走第二步,所以开始先须投其所好,于菲常到这个酒吧, 卓瓯就把约会定在这里,引起认同感。他清楚对女人不可性急,首先想方设法谈她 喜爱的话题,并且看法感受与她“不谋而合”,让她视你为难得的知己,放长线钓 大鱼,慢慢再将线收紧,拢住了后,她会像长春藤百般死缠你,你爱什么她都表示 同样喜欢,跟你保持一致,那时……卓瓯心中暗暗窃笑。这时,眼前的光线忽然消 失成阴影,抬头看去:一名楚楚动人的时代女郎站在面前。 “等了很久了吧?” “哪里哪里,巧得很,我也是刚刚到。”卓瓯站起身来。于菲没有迟到,倒出 乎他的意料,有机会干吗不耍耍大牌? 卓瓯优雅地打个响指,一位女侍飘然而至。 “两杯Dry Martine,一份情侣套餐。”卓瓯眼光流动,含笑对着于菲:“你还 想点些什么?” “老菜谱,照旧。”于菲熟稔地说。 前方的舞台突地安静下来,卓瓯望过去,走出一个年轻的男歌手,瘦小腼腆, 半短的黑风衣,却不扮点酷酷的明星新潮。这小子一言不发,低头拨弄吉他,卓瓯 听不出什么味道。——为约会之前,他补习了大量中外名曲,备以谈资。 歌声像翅膀一样飞了起来,小男人的嗓音略带沙哑,卓瓯听得不舒心,没有四 大天王的花样百出眼花缭乱,那多过瘾! “小河旁边有一个胡同 胡同里住着一户人家 每天跟着太阳忙活起来 傍晚关起星星把梦枕下” 于菲心情愉悦地望着舞台,波光透亮晶莹。卓瓯向前微微欠起身,“这首歌唱 得挺有味道的,不落俗。”——赞誉可以彰示自己的度量宽宏,有益无害。 于菲侧过头朝卓瓯粲然一笑,笑眯眯地问:“好在哪儿?” “悦耳动听,感情又投入,还有种沧桑感,——快赶上四大天王了!(卓瓯颇 为幽默地笑了起来)——当然四大天王的音质也无法跟你相比。” “是吗?我可受宠若惊,承受不起啊。”于菲咯咯地笑起来,转身又向舞台, “我倒觉得他唱得简简单单,朴实的很。” “对对,人就应该活得实在,像我,为人处事一向喜欢踏踏实实,见不惯虚浮 吹夸。” “如果你在这里出生 就会在这里长大 成长的世界都挺复杂的 这里的空气难得变化” 周围的座位笑声琅琅,于菲的笑似乎有种别样的意味,卓瓯觉察情况有点不妙。 这位出了名的冷美人笑声中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东头的人家有位好姑娘 理所当然,我爱上了她 夜里梦想拥有一个崭新的家 早晨出来的明亮我却很害怕 春夏秋冬就分了四季 每天将心里话只说给自己” 卓瓯压下诽怨,似乎由衷地感叹,“这儿的夜晚真令人陶醉!” “真的吗?”于菲眼光烁烁地直视他。 “真的,因为——”卓瓯的口气裹满无限柔情蜜意,“我可以和一位人间仙子 共同度过。” “哦——是吗?我可比不了仙子那般超凡脱俗。” 卓瓯口气一转,“自从‘校园音乐站’开播以来,任何一次的节目我都没有错 过,你知道吗?因为那里面对音乐的感悟,一切一切竟然与我心有灵犀,似乎有着 心灵感应一样。这不就是一种缘分吗?” “呵呵,”于菲笑得异常突兀,忽地打住:“那你心中的仙子到底有多少位呢, 卓大公子?张雯雯是不是也是其中一位?” 卓瓯脸色一沉,糟糕,露馅了,这个小婊子,乡下土包子!开始玩得倒还有趣, 可惜脑子太迂,把老子条件反射下背熟了的台词拿当海誓山盟,以为把处女身子给 了我就能把爷们套住,哭哭啼啼的!哼哼,还不让我叫老爸的秘书找她小芝麻官的 老爸三下两下就摆平了?想到这,脱口而出,“我跟她根本没瓜葛,是她一相情愿 要赖我,到处造谣。——你说这种人可笑不可笑?”说到这里,卓瓯却笑不起来, 一张脸慢慢变成了猪肝样。 “真、的、吗?”于菲一字一顿地说。她今晚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这三 个字。 “我不是要讨伐什么,也无权对你怎样审判,——不过我有句真心话要告诉你,” 于菲缓缓地说,语气透着寒冰。卓瓯侧耳静听,不知道她会说出一句什么话,可是 于菲将头扭向了舞台。 “日子流水一样匆匆过去 苍白的脸的你已经模糊 如果挥一次手就可以永远再见 是不是生活会让你改变一点点” 卓瓯听到咬牙切齿的声响从她嘴里吐出来:“知道吗?你其实很可怜——” 卓瓯顺着于菲的视线望向那个相貌平平的小个子男人,这小子肯定家里穷得丁 当响才来卖唱给我这样的大爷解闷,他妈的,唱的什么烂东西!哪能跟香港歌星比, 人家多前卫多时尚多另类,酷呆了!——算了,明天还是给那位中文系白嫩嫩的 “女诗人”写封情书。 卓瓯付了自己的餐费,——于菲不让他付,他便没付。——而后,傲然地说, “我还有事。再见。” 于是他就离开这里,昂着头,边踩着高低不齐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