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掉22克 2011年2 月3 日·巧克力8 条·芝士蛋糕9 块·正餐八人份·这个凌乱的春节 总经理果然是人民的好总理,我才刚说明来意,他二话不说就拿起车钥匙走了出来, 连风衣都忘了带。 那急匆匆的脚步以及冷冰冰的扑克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去送葬的,而 不是送人的。 路上飞行器的优质性能再次显现了出来,除夕前夜,高速上的车子少了很多, 跑车一路飞驰到市区的医院,只用了两个多小时。 到了医院门口,待我和迟默下了车,总经理淡淡地说,“你们先进去,我找地 方泊车。”我点点头,跟着迟默往急诊大楼赶去,老远便看到罗怡同母异父的大哥 沈夜燃站在门口皱着眉宇抽烟。 迟默抱着儿子走过去,沉声问,“怎么样了?” 沈夜燃脾气出了名的差,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默不作声的摸了摸迟城的 头发,转身就走,嗓音带着些沙哑,“脑瘤血管破裂导致脑出血,医生说是良性, 但突然破裂的死亡率仍然有30% ,正在手术。” 迟默的脸上一瞬间似乎出现了一种空茫的情绪,脚步竟停了下来,“脑瘤?怎 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夜燃突然转回头,一把丢掉手里的烟蒂碾熄,抬腿踹开 旁边的一道门,将他拽进去按在一张X 光片前,低斥道,“你自己看清楚!这就是 她的脑部扫描片,这些阴影就是肿瘤!” 办公室里的医生早在沈夜燃踹门而入的时候就被吓了一大跳,此时尴尬地躲在 一旁,小心翼翼地劝说,“这位病人情况发现得还算早,不过,脑瘤初期应该会频 繁性头痛,如果再早一点发现,也许不会导致突然破裂……你们每天生活在一起, 都不知道吗?应该疼得很厉害的。” “我不知道……” 迟默怔怔地望着那张X 光片,脸色惨白,薄唇轻启了两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妈妈……” 城城被突然发火的舅舅吓了一跳,他小小年纪不懂什么肿瘤什么X 光片,可大 概还是觉得有事情了,眨巴眨巴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滚落出来,没一会连小脸 蛋都憋红了。 听到儿子的哭声,迟默这才恍然低头,把城城抱得紧了些,“乖,你先睡一会, 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 沈夜燃似乎还很不爽,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我急忙拉着迟默跟上,一边走 一边僵硬地劝说,“30% 算什么,还有70% 的成功率呢!别乱想……”话虽这么说, 我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也慌得砰砰直跳。 手术室门口站了两三个没见过的年轻人,都是衣冠楚楚的,大概是罗怡的同事。 沈夜燃说他们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大过年的,罗怡的母亲心脏不好,怕是受不了 这种刺激。迟默一句话都没有了,只是抱着小迟城坐在一旁的塑胶椅子里。 儿子一路哭着要妈妈,谁也拿他没辙,迟默抱着儿子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柔声 说,“放心吧,妈妈没事的……妈妈不会抛下城城跟爸爸的,绝对没事的……” 迟默从小就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像自我催眠一样不停重复着自 己想要的结果。我看着他抱着城城的样子,突然想起他决定结婚前的那一周,他澄 澈的眼睛笔直地看着我,紧紧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诚实,我喜欢你。” 我还没来得及羞涩,他却又说,“我要和罗怡结婚了,就在下个礼拜。” 我的脸跟翻书似的,刷地一下从红页翻成了白页。 那一整个晚上,他都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把脸埋在我的肩窝,抱得死紧, “诚实,我真的喜欢你。” “如果有诺亚方舟,我一定载你,无论还有谁。” “可是,诺亚方舟,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诚实,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 总是要放弃一些其他的,对吧?” 我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站着,低着头,让垂落的短发遮住我唇边的苦笑。 迟默真是这世上最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当初可以快刀斩乱麻地放弃了我,去 寻求发展事业的助力,那又何必再优柔寡断着一直呆在我身边呢?罗怡烧的菜,早 就比我好多了。 手术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罗怡的脑瘤终于被完整地剥离取出。手术室的门刚 一打开,守在门外的人立刻站起来簇拥了过去,好像演电视剧一样,医生摘掉口罩 时的微笑特写,让大家不禁松了一口气。 我远远地看了一会,罗怡平静的睡脸让我异常的安心,便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走到门外的时候,我看到总经理正靠在车边抽烟,微微仰着头,眯起深邃沉黑 的眼瞳。我条件反射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光秃秃的树梢上,挂着一只破旧的风筝。 总经理看着我几乎仰成直角的脖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人没事了?” “嗯,手术挺成功的。”我点点头,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瓜,“总经理, 以后公司体检改成半年一次吧,不定哪天也长一颗地雷出来怎么办?30% 的死亡率 啊,我从小运气就差,跟狗屎粘了脚似的……” 听到前半段,总经理微微皱了皱眉,等到狗屎两个字一出口,他立刻不留情地 飞过来一个冷飕飕的眼刀子,“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缩缩脖子,跟着他开了车门,刚要上去,却听到身后一阵喊声。 “诚实。” 那熟悉的低沉嗓音让我怔了怔,呆滞地转头望过去,就见迟默喘息地撑着膝盖, 站在不远处。 我疑惑地问,“有东西忘在车上了?” “没有。”迟默喘了一会,直起身子走了过来,“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要走?我 还没向安先生道谢。” 总经理坐在驾驶席里,淡淡地朝他颔首,“合作的事多关照一些就好。” 我囧囧地回过头看总经理,您还真是直接啊。 迟默倒是不介意,轻笑一声,那全身上下如梦似幻的轻松爽朗,跟刚才阴郁如 蘑菇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人。看着他心情好,我也忍不住傻兮兮地笑。 “傻笑什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地说,“今天幸好有你在,谢谢你。” 我怕总经理等得不耐烦,便先坐进了车子,降下车窗,透过窗口朝他笑得轻松, “我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上,可别谢我,还是都记在总经理账上吧。公司好才是真 的好,回头总经理也许会给我涨工资呢……” 话还没说完,总经理就在一旁凉凉地接了句,“你做梦。” “……”我沮丧地垂下高贵的头颅。 迟默静静地看了我们一会,突然笑了笑,撑着车窗框对总经理说,“之前我家 诚实给安先生添了不少麻烦吧?” 我听他这话有些别扭,什么叫你家诚实?我步诚实无论身心都是属于文根英女 士的,嫁人以后就是我老公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正想抗议,就听身后总经理淡淡地说,“还好,她很省心。” 迟默挑了挑眉,眼神似乎有些复杂,却还是没说什么,只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发,“时间不早了,回去早些休息,今天辛苦了。” 车子引擎发动,迟默还站在车边,我想了想,突然转过头对他说,“迟默。” 他有些诧异,但嗓音依然深沉而温柔,“嗯?” “以后不要再说诺亚方舟的事了。”我笑着对他挥挥手道别,“我体积大,太 占位置,而且……你应该让罗怡跟城城先上船吧?” 迟默看着我一阵愕然,车子发动的前一秒,他突然俯□来抓住我放在车窗边的 手,皱着眉宇问,“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不管过了多久,我还是会让你第一个上 船,被你看不起或者被罗怡骂都无所谓,我还是这样想。” 这次愕然的人轮到了我。 他深黑的眼瞳看着我,一瞬间突然低下头,像是要吻我一样,我条件反射地向 后缩了缩,他的动作停住,薄唇微抿,“诚实,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每个字都别忘。” 真是很感人的一番话,可是啊…… 我垂下眼皮,对他笑了笑,“回去吧,嫂子跟城城都等着你呢。” 他看了我好一会,眼里的激动缓缓退去,变成了过去熟悉的平静而冷凝,“… …好。” “我要搬家了,地址不告诉你,以后饿了,就给罗怡打电话,让她早点回来吧。” “嗯。”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逐渐消失,我将车窗关上,朝后视镜里表情沮丧的胖妞撇了 撇嘴——可是啊…… 迟默,诺亚方舟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我记得罗怡在怀孕之前都还对我抱有一些敌意,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 突然转变了看法。 之后有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扶着已经大着肚子的她走在街边的树下,她突 然问我,“诚实,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家里有权有势,所以我追求迟默才会这么 容易?”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却又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其实我也觉得, 他跟我在一起动机不纯……可现在结婚的人,哪有那么多彼此深爱的夫妻呢?他现 在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给我按摩腰椎,按时陪我做产检,昨天我还看到他对着儿子 的超声波片子微笑……他的身心总会依赖到这个家里来的。” 罗怡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抓的都是别人的软肋,虽然为迟默营造一个理 想的家庭的过程会很辛苦,但她终究成功地让迟默离不开她了。 车子里一路上都是死寂的,总经理的车子在公路上跑来跑去好多趟,我在心里 默默盘算着,如果报废了一个车轮子,我要生几个孩子拼上几辈子才还得起? 回到家的时候,老宅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才迈进院子都能听到文女士震天响 的呼噜声。我朝面露讶异的总经理嘿嘿笑了两声,“呼噜听惯了其实很好的,防盗 啊。” 总经理白了我一眼,没头没脑地问,“你怎么不哭?” “哭?”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他估计以为我是失恋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总经理,你看看我,清纯吗?” “……”总经理黑线了一下,显然觉得我跟清纯搭不上边。 “那我性感吗?” 他的唇角抽动了一下。 我摊手,“如果没有林妹妹那般才情容貌和身世,就不要动不动的流泪了,即 使你做得出葬花吟,估计你也不想步林妹妹吐血而死的后尘……最关键的是,宝哥 哥最后还是娶了别人。 他低声一笑,“很有道理。” 我得意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听说总经理你也被乐部长 甩过,难道你哭过了吗?” “……” 这话刚问完我就后悔了,总经理诡异的视线凝视了我一会,突然阴森森地勾起 了唇角,“步小姐?” 我嗓音都有些小颤抖,“有。” “那你有没有听说我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我把流言蜚语在脑子里整合了一下,挑出一个我认为可能性最大的,毕恭毕敬 地问,“据说,是因为您的接吻技术太差?” “……很好。”他的脸霎时黑成了这漫漫长夜,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逼近我, 标准的怒极反笑,“接吻技术太差……?” 我抓了抓头发,“其实这不算什么,多练练就好了,回头我去市场给您买根猪 舌头,您平时踹在兜里,没事就掏出来舔舔,咬断了就换一根,多实惠。” 总经理先是绿了一张脸,显然脑补过多被恶心到了,随后挑挑眉,意味深长地 看着我,“步小姐,我没想到你这么会为我着想……” 我头发根根竖起,总觉得他那笑脸和眼神都让我浑身冒寒气,急忙深吸一口气, 严阵以待——这小人不一定又要干什么折腾我呢! 他欺身靠近我,握住了我肉呼呼的肩膀,大概是捏惯了骨感美人们,他下意识 竟又捏了两下,然后眼中投射出一种很诧异又很好玩的神情,就像找到了新玩具。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干脆就你来给我练习一下吧。” “……啥?”我愣了一下,跟被针戳了的气球一样,倏地泄了气,大大咧咧地 挥手道,“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给你找几头活的猪呢。” 总经理被我洒脱坦然的反应打击到了,愕然地望着我,“……你没听清我说什 么?” “给你练习接吻嘛。”我拍拍他的肩头,爽朗地笑,“你尽管踩着我的尸体往 上爬吧,哈哈哈——” …… 总经理瞪着我,狠狠磨牙两下,终于没忍住,一把拍向我的后脑勺,“你这个 白痴。” 我给你练手你还骂我?! 我刚想抗议,冷不防他却把大手在我后脑一压,俊朗深邃的面庞陡然俯下,他 微凉的嘴唇就压在了我的唇瓣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