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老歪掰着脚趾算算一共上了7 年学,一年级上三年,二年级两年,三年级 又上两年就光荣辍学了。那时候的农村,像他这样的水平就是个文化人了。7 年 了,两千五百多天,磨也磨出半个《新华字典》了。辍学后,在他姑夫的走动下 做了村里的记工员。刚当记工员烧第一把火那天,村里出板报公布县上给各家各 户补助金,当他在大队黑板上准备写“屈昭、屈定、屈三炮”一家三口时,一时 激住竟写成了“尿昭、尿定、尿三炮”了。现在在村里,谁提起屈家儿媳妇都会 说,那是老尿家儿媳妇。都不说是姓屈了。真是一尿留佳话。 记工员做了近两年,在他姑父的吃劲下当了村长,那年是1978年。中国大部 分地区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王老歪所在的村子“王洛街村”也在筹划之中。 但说这一年的秋罢,张二球他爹张三北组建的响气班子破产了,为啥?村里 让交响气班子提留款。如不按规定上缴,按割资本主义尾巴处罚——扣除全年的 细粮。 按说村上规定响气班子出村演出一场上缴20元也不多,可当时张二球他爹张 三北是个不争气的孙,好好的一个响气班子,自从张二球他爷死后被他爹搞得面 目全非。为什么?当时响气班子有个外姓的女人,姓姚,叫露平。做为班主,不 管自己班子里的女人怎么骚,怎么浪,怎么漂亮,一定要做到并坚持“外乱内不 乱”也就是现在常说的“兔子不吃窝边草”。何况说,那年代的响气班子本身就 :女婿给丈母娘穿裤头——不该来的也来。按村里的辈份,姚露平叫张三北叔, 可张三北是个扒灰头,张口闭口:姚姐、姚姐地叫。叫惯了姚露平也和他打情骂 悄,反正不吃亏,每场演出下来,张三北的那份钱都被姚露平分了。 按姚露平当时的艺术水准放到现在,最起码是个省级一级演员。当时,在班 子里独当一面,大笛、捧笙,三弦,二胡搁哪那中。尤其是扮演包黑子,如在晚 上演出,咱就不说是夜深人静,刚喝罢汤的时候吧,她一声:“陈士美,你这个 忘恩负义的小贼,我不铡你还铡谁!”能把一头老公驴吓得半个月不敢再叫唤。 由此可见她的功力。 张三北和姚姐相好后,心都没扑在响气班子上。村东头河滩上,麦秸垛下, 红薯地里都是他们开发的相好地盘。 那时的响气班子,都时兴对班子,就是唱对台戏。谁家去世了人,怪没钱的 请两班子,有钱的人家要找三班子,甚至四班子。假如谁谁他爹死了请了四班子 响气,那个名声好听。但对响气班子来说,请的响气班子越多,对各个响气班子 越不利。当时有个不成文的价格规定,哪台班子演的好,有人气,演出费自然就 高,拿三台响气班子同时演出来说,第一名的能拿到100 元,最后的只有20元。 老少爷们自然喜欢看同时多台响气班子演出,那叫过瘾。 前几年,张三北跟他爹三乡五里演出时,回回独占鳌头。张三北他爹有真功 夫,也带了几个好徒弟,很多节目都是自己独创的。节目的内容跟着时代脉搏而 产生,往往能扣人心弦,发挥的淋漓尽致,最高明之处是现编现演,其他响气班 子如听说有张三北他爹的班子在场,一般不参加对抗。 有一年,南阳的一个响气班子北下闯地盘,来到了许昌一带,刚到许昌不久, 据说还没来得及安营扎寨,许昌有一家姓操的大户死了父亲。听说此家姓操的是 当年操草在许昌建都留下的分枝,是真是假咱就不考究了,但,是个大户毫无疑 问。咱不看他的家谱,就现在来说:二儿子是个县长,大闺女是个什么局的局长, 小闺女女婿是个管计划生育的主任。乖乖,那时候的计划生育主任可了不得,农 村墙上到处醒目的标语就能证明一切:该流不留,抬物牵牛;该引不引,一天不 稳;该扎不扎,房倒屋塌。有一个连生四胎都是女孩的父亲,想要一个男孩,越 看标语越不顺眼,他老婆怪他一个手上多长一个指头,孩子的小鸡鸡转移了。他 一赌气,在一个伸手不见六指的夜晚,在原来的标语后面加上一条自创的标语 “该跑不跑,抓住不了”。后有人告密,被抓上在派出所里住了三天。可见那时 候管计划生育的是多么吃香。 办丧事那天,人家家里讲究,抽的都是“大前门”牌的香烟。熟悉他家里的 街坊都知道,他家一年四季都不吃红薯面。那个派敞。这次办丧事,请了四台响 气班子。一台是禹县红畅刘家班,一台是扶沟县张家班,张三北和他父亲主家请 了三次才答应来的,为什么?怪就怪姓操这家大户死爹死的不是时候,埋葬的日 子刚好是迎亲嫁娶的黄道吉日上。早半月张三北他父亲就答应一家娶媳妇的老庄 里去掌大笛,最后只好把班子破开,由大徒弟带人去红事那家,自己带儿子给操 家办白事,一来给操家面子,二来张三北他父亲也听说南阳来了一台班子,刚好 趁这个机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要不然,对方不知道锅是铁打的。一但在许昌这 一带行成气候,自己的后路就不好走了。 按规矩,出殡埋葬头一天下午5 点,响气班子都要到齐,划出地盘抓阄,而 后各占自己地盘上的有利位置,摆出八先桌子,洗涮停当,主家先给各个班子上 八个四荤四素的凉菜,简单垫一下,各班子班主互相谦虚一番,对擂开始。这次 操家出资三千元,它奶奶的三千元呀,当时能盖一所一砖到顶的红砖瓦房了。 对于这三千元,操家有明确分配:第一名1500元,第二名800 元,第三名500 元,最后一名是剩下的钱。四个班子,除了南阳的不知道底细外,其余三家都是 许昌地区伯仲之间的班子。 今天咱也来个书中暗表:本地区这三家班子从几辈人到现在没有在一起较量 过,今天鹿死谁手都没有底。但可以肯定,都有一致对外的想法。为什么?三家 班主都心知肚明。要知今天晚上怎样一场撕杀。下文自有交代。作者关键是想让 你喝口茶,休息一下,书和你喜欢吃的食物一样,都要细嚼慢咽,那才回味无穷。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