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提起阎医生,在王洛街村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一次,村民马留栓他父 亲生病,半夜把阎医生请来。阎医生给病人打了一针后又包了两天的药,临走时 对马留栓说,没事的,我保证三天让你爹下地。果不其然,两天后马留栓他爹就 去世下葬到地里了。事后村里人都称赞阎医生是个“神医”,三天让马留栓他爹 下地干活,人家两天就“下地”了。 张三北他父亲其实是患了急性烂尾炎,要是当时拉到县医院是完全能活下来 的。 父亲去世后,响气班子由张三北带队。当初前两年仗着他爹的名气,在方圆 几十里仍叱咤风云,无人能敌。可后来张三北手里有俩臭钱就不照调,还窝里烂, 名气逐渐败落。她老婆骂他是个不争气的赖种货,他就打老婆。打的次数多了他 老婆也不敢再说了,张三北再往家带女人时,她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年冬天,下着鹅毛大雪,张三北外出两天后的一个下午,从叶县带回来 一个小娘们,张三北他老婆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张三北忙把老婆拉到牲口屋说 :“人家是良家女人,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烂货,她家里也是干咱们这一行的,今 天回来时刚好在街上碰到她,原先我们还并过班子呢,她家是县城的,家里没有 红薯,你到院子红薯窖里给人家捞点红薯。 张三北他老婆看看这个女人的扮相,也很实在,心里想:到红薯窖捞一点红 薯顶多十分八分种,这点时间你们会干啥。就拿着篮子下了红薯窖。她前脚刚下 红薯窖,张三北就抱着女人上了床,等他老婆从红薯窖里出来,他两个已完事整 整衣服,坐在火炉前在烤火。他老婆来到屋里看两人距离拉那么远烤火,不由喜 在心里:俺家三北真的学好了,忙放下装满红薯的篮子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说: “大妹子,中午不走了,我给你擀蒜面条去!”说罢,围上水裙到灶火屋和面擀 起了面条来。张三北和那女人看她去了灶火屋,又抱在了一起。 张三北的坏名声传出后,办喜事的人家忌讳就不找他的班子,演出的次数少, 班子里的人就另投其他班子,再加上队里要演出提取款,每场增加了3 元,张三 北就不带队演出了。偷偷摸摸干点小生意。 张三北是个文盲,一天学校都没进过,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不带响气班 子演出的翌年秋天,他家穷的已揭不开锅了,父亲留下那一点积蓄早相好女人花 光了。看看孩子、老婆几张嘴要吃,张三北决定到禹县山里收羊皮回来熟熟卖, 贴补贴补家。这天一大早,张三北把自行车从屋里推出,让老婆先到街上看看有 人没有。 当时还没有责任田到户,私自不上工是要扣工分的。张三北早已编好了谎话, 如村长王老歪问起,就让老婆说,早上拾粪在牲口院里不小心被驴踢住了,到城 里看病去了。 张三北到禹县山里收羊一路无话,收到中午,羊皮、兔皮大小已收了三十多 张,看看天色已晚,就刹好车子准备往回干。也该他倒霉,刚出一个叫五里铺的 村,就被当地护青队拦下了。(护青队是当时每个村子里成立的、由年轻人组建 的、直接归大队管辖的、一抓治安,二看管庄稼,晚上外加巡逻的组织。一般由 8 到10人之间)问张三北是哪里的,收羊皮有没有证明。张三北谎称是大队派他 到这里收购的,马上就到冬天了,村子里要收购一些杂皮熟熟冬天好给五保户、 军烈属送慰问品用。因出来的急,忘了带大队开的证明了。护青队扣下羊皮让他 回家开证明,张三北软磨硬泡护青队就是不放,没办法,张三北只好卸下羊皮灰 溜溜地回了家。 到家已是晚上了,张三北心里琢磨:自己和村长王老歪从小一起长大的,是 个还不错的伙伴,多年来也没什么怨恨,估计找他开张证明不成问题。再说了, 要是羊皮要不回来,那可是老婆从娘家借的300 元,怎么还呀。想到这里,张三 北到村东头卖熟豕肉的二强家买了一斤猪头肉提着来到王老歪家。王老歪正在床 上坐着洗脚,见张三北来,问什么事,张三北黑丧着如被蛰驴蜂叮了一口的盺球 脸说明了来意。王老歪一听就骂道:“你赖种不是被驴踢住到县医院看病去了吗, 咋他妈的跑到山里收杂皮去了!” 张三北理亏,憋气不吭。王老歪从床上拿起他老婆的红裤叉,擦擦脚,提拉 着大棉鞋走到床头,把用桐油漆过的三斗桌拉开,拿出一本上面写有“许昌市王 洛街人民公社王洛大队公用稿纸”的纸,在上面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从墙 上挂的一个篮子里扒出一枚椭圆型的公章,放到嘴边上哈了哈,重重盖了上去。 张三北看到此处,心里那个美,刚才来的路上,肚子里就好像一口吞下二十五个 老鼠娃——百爪挠心。现在看到王老歪把大红的公章盖上,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 算落了地。连忙点头哈腰,放下手中的猪头肉,接过证明,皮外能地说:“猪头 肉,不是很肥,趁热吃吧,一会儿跟嫂子干那事有后劲。”言毕,笑喜喜地走了。 翌日一大早,张三北就骑着自行车如火烧屁股般的赶到五里铺,到了村子后 直奔护青队。护青队值班的问证明开没有?张三北忙掏出昨天晚上王老歪开的证 明递了上去:“你们不相信吗,说给村子收的就是给村子里收的,白让我跑一趟。” 护青队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头目的人接过张三北递上来的证明一看,不由哈哈大笑, 顿时,把张三北笑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看上去像个头目的人笑罢, 严肃地对护青队另外两个人说,“把他捆起来,早就看他不是个好货。”原来, 证明上写的是“此人一贯投机倒把,希望给予严惩”。 后果是可想而知,不但没收了所有的羊皮,张三北还被五里铺村树立了典型, 批斗了两天才放回家。回到家里,张三北一病卧床三天,对王老歪恨得咬牙切齿, 发誓早晚要出这口气,从此和王老歪结成了仇人。以至后来自己的儿子和胖闺女 谈对象他高低不同意。 吸取教训后的张三北再穷也发誓让孩子们上学,要是当时自己认识字,那能 赔了羊皮还挨了两天批。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