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9~97.5) 字体 今夜,唯有长眠 才使生命纯粹 唯有火焰的蕊 穿廊而过的风 吹开昏暗的气息 密密的枣树林里 一盏光 试图耗尽自己 昏黄 它把不喜欢的 都变成水 夜晚从身旁流去 它把发生的事 封进棕色的瓶子 一点也不泄露 守候 在时间的死角里,我们相遇 红色象征我的惧怕 在向北迁徙的动荡的回程里 你孤身离去 迷宫 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在这迷宫的深处 每走一步 都可能带来毁坏 带来新的迷宫与混沌 不必描述那人的样子 转身是他最后的姿势 他把巨大的身躯 封入冰层 脸上的表情慢慢褪去 摇晃始于迷宫的深处 摇晃带来的动荡 仍在持续 光和火已成记忆 黑暗在这里择物而噬 动荡仍在持续 起初是一些声音 接着是断裂和扭曲 那面巨大的冰壁 投满血迹斑斑的疑虑 在这迷宫的深处 我们相遇 放烟火的晚上 简单得令人难忘 只是一句告别的话 在这烟雾弥漫的晚上 喧哗遮盖了所有的哀伤 变向 钟声,敲打着暮色 眼神因恍惚而忧郁 他想进入一条河流 此刻 他想挽回所有的失去 次序 拒绝是一种妥协 妥协也是 毛发披盖的脸 被风吹开 终于苏醒的人 不愿说出 伤处从何而来 妥协是一种拒绝 拒绝也是 下午,某人问起时间 舞者,从怀内抽出利刃 以绝世的念头 把眼,睁成一条细线 将利刃插入怀中 等待回信的日子 之一 死是绝对的 在这暧昧的时刻 光 徒劳地想织住一些什么 它使世上的一切奇异消失 它使那封信上的字句 成为可能 之二 船是用来漂泊的 它与水无关 与动荡无关 与匆匆的相遇或告别 无关 它只与一段日子 一个名字,一封信 有关 这名字 是用来思念的 之三 寂寞 是我与生俱来的名字 在忽明忽暗的光里 我清晰地听见自己 被另一些游荡的事物谈论 在忽明忽暗的光里 我的名字 因此而为人所知 之四 夜,是一种暗 走只是借口 为了忘记这些 绝望,是另一种暗 在空荡荡的巷道 充满生人的气味 之五 使我放心的是光 是昏暗中飘荡的气息 没有什么可以深入 因而,也就没有什么 值得关注 我错过了一些细小的星光 因而,也就错过了全部 花岗岩 空间是横置的时间 对于我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 血是水的另一次飞溅 如果不是因为疼痛 我情愿去死 遗传 我想象我希望的那样活着 等所有的河流 都涨满水的时候 我会照你要求的那样死去 史前 背影面对的是时光的消逝 没有比死更虚妄的念头 更直接的,把破碎和孤独 嵌入另一颗同样境遇的灵魂 死是虚妄的,在这里 可以用某些人名的存在佐证 可是,背影面对的 显然是另一种时光的消逝 无所不在的理念的手臂 把头颅打磨成一种乐器的形状 倒提着离去 枯萎 对于你,我始终是陌生的 像刻在木头上的花纹 而我,比木头还要笨拙 我咽下的屈辱比粮食还多 在别人异样的眼色里 我清晰地看见自己 把对你的感情 封存在棕色瓶子里 在一些雨意阑珊的黄昏 作等待多年的决定 对于你,我始终是多余的 像梦里呢喃的低语 我用水注满每一盏酒杯 把酒,灌进肠胃 另外 我就是那个踩落叶的人 我把落叶踩得很响 我就是那个扫落叶的人 我把落叶扫得很稠 我就是那个采落叶的人 我把落叶采得很黄 我就是那个烧落叶的人 我把落叶烧得很愁 伤害 我知道,我的内心是阴暗的 除非在书架上 在那些疏远的水域,比喻是笨拙的 因为分开的陌生 相爱的人,不应该待在一起 时光的敲打历历在目 依靠虚构的事物度日 霜叶是仅存的间隔 我把死,横放在任何一块砖上 砖必须是青色的 夜晚十四行 我们置身在一些奇异的念头下 黑夜是把刀,磨得飞快 借黄昏的头颅森冷地比划着 把虚幻的事物切开 透过光的瞳孔,猫的清晨 伤口是所能看到的全部 伤口是所能看到的一部分 让自己置身于一些奇异的念头 青草高出许多人的胛骨 血盛放着器皿 雾被另外的雾裹住 这样的夜晚使人怀念 这样的月色 更容易使人陷入深深的愁苦 叶片 除去毛发,夜里什么都没有 除去截短的须 我猜不透那些误传的出处 正如你的去处 难道我闻见的,真是夜的气味 我想封锁我所走过的道路 四月没有阴冷的早晨 四月,只有貌似平稳的摆渡 最亮的星辰是哗变的星辰 它坠落下来 从那么高的高处 散场 是粉尘总会散落 从你眼中 看不出任何情绪 天就慢慢黑了 人群起身散去 偌大的电影院 那么多座位空着 灯也亮起 不知道最先亮的 是哪一盏 混凝土 目光是灰白的,类似肤色 我不认为世界在乎盲者 他们读自己的书,摸硕大的花朵 他们藏身的回廊长而曲折 我可以轻易叫出他们中任何一个名字 根据他们自己从未目睹的面容 我无法预测这次会晤的详情 我孤身一人,要走黄昏一样的道路 今冬第一场雪为盲者而下 第一场雪 不可能负担太多 风沙 依然是那张惶恐的脸 依然是那份,灰暗的表情 我在校园里到处走走 不能决定是否拆那封信 依然是那种粗糙的纸 依然是那样,纤细的字迹 我从窗口向外面望去 却只能听到鸽哨的声音 对岸 牛羊在对岸,深秋的果实在对岸 沿途响着俗世的歌声 两个忧郁的人,同时走下河滩 深秋的种籽,不承认自己的饱满 我也不承认自己的孤单 我把燃亮的灯,一盏盏吹暗 风把一些稻草,吹进房间的窗口 窗口,可以用来眺看白天 我住在对岸,使用已失传的语言 对岸的对岸仍是对岸 金属用久了晦暗难免 两个忧郁的人,用力游向对岸 房间内部 这些房子的内部很冷 这些寒冷的房间内部,不适宜住人 我们不在乎 经过了一个冬天我们依然像草一样长得茂盛 而你们一直像花一样开得茂盛 在很深的房间的内部 你们构筑了一道弯曲的回廊 用台阶分割亮光 住在这样的房间内部 很容易感到黄昏 石头和木柱上刻着一些人的名字,刻着花纹 我们终于又回到这里居住 许多年前的旧事,终于结束 岩崖 幸福是偶然的,从来是偶然的 拾穗人突然停在街的转角 他说幸福是偶然的 是的,我听见他是这么说的 他站的地方,有很暗的光 有光。有光就有沉默 就有人一再被刻划在岩崖上 成为沙,种子和布条 我对此深信不疑 我喜欢在昏淡的灯光下写字 就像不为任何原因而折断的树枝 让我猜想一下棺木的底色 让这盏等在熄灭之前,再坚持片刻 并非出于恶意。我这么说 只是因为金属的敲打声正逐渐远去 而我。进入的却是另外一条河流 堆火的木箱 我为爱。活了这么多年 我的姓名,我的死 并不使人更加吃惊 歌唱是被记忆之手匆忙打开的 害我沉思默想了整个下午 整个傍晚。时间一直是另一种错开的事物 对面的镜子,应当被错开 应当被错开的。不只是对面的镜子 不只是花。不只是花纹 裂开的事物总能够抵挡忧伤的侵蚀 不。不是因为裂纹 我们被迫分开,分别排在两支长长队伍的末尾 用水清洗墙上残存的气味 用铁器刮,用瓦罐盛放 目的仅仅为了使它们分开 这巨大的庭院,暮春般深藏的典籍 我要把你们装进屋顶的木箱 我要把你们隔开,再隔开十九年 等光阴成为一绺狭长的燕麦 你就会明白我现时的处境,并为我吹熄火堆 也只有那只木箱。才能容下我全部的思想 我全部的恐慌 绕在一根连接着死者名单的纺锤上 它巨大的模样,使我恐慌 吹熄的火堆灰飞烟灭。象清晨的牧场 象牧场上散开的牛羊 远处的人纷纷归来 他有着深秋一样的发泽,他把交缠的双臂放开 而我所经历的世间沧桑 比不上一片叶子 双眼凹陷的人。望着另外的余烬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