瘪三之死 “小瘪三”固然个小和贫穷,但我们受不了他却是他的种种嗜痂之癖,我们很 少见他刷牙和洗澡,擦把脸和漱下口就大不了。所以,他走到哪儿都必将臭气熏天, 我是他的同屋就更倒霉了。此外,小瘪三有半夜里还要起床吃东西;并嚼出一种 “咯吱,咯吱”声响,有如野狗啃在黑暗中死人骨头一般,哪声音叫人有些毛骨悚 然。所以,我打算新学期换个宿舍。 听本系的女同学说,她们坐在小瘪三的背后发现他头上有虱子爬来爬去,这显 然是有些夸张,但是人们有充分理由避开他,尽管他是我们班上顶尖高材生。然而, 这一切绝不影响小瘪三刚愎自用的狂劲,他似乎不太在乎别人背后议论,整天老气 横秋和旁若无人,始终保持着我行我素的态度。 刚刚入学时,小瘪三老跟我们一起到食堂吃饭,但我们都因他浑身的臭味而变 得毫无食欲,出于同学情分又不好直言开罪于他于。所以,有人带头请他吃我们的 残羹剩饭,起初他有些蛮不好意思,当我们将菜饭都统统倒进他的饭碗里,他也就 不再推辞了。但是这样日子没有过多久,大家都觉得这个恶作剧已不好玩了,更担 心养肥了他这头猪。于是,我们将剩下的菜饭统统倒入了垃圾桶,从此之后,小瘪 三似乎自知之明起来,不但不跟我们一起去食堂了,似乎不再跟我们任何人有往来 了。 我们系里一次开展户外活动,由于小瘪三不合群的关系,他便独自一人开了小 差。直到我们听见他的呼救声时,才知道他失足掉入一个水坑。当人们见了他落在 水中哪种鬼哭狼嚎和滑稽可笑的模样儿,大家控制不住地起哄了,因为哪水坑根本 就不深,更不至于湮死他,只是淤泥使他不能动弹而已。所以,人们都想多看一眼 小瘪三落水的情形,觉得颇为开心有趣。 小瘪三突然停止哭嚷和呼救,而是以一种极其镇定的目光望着我们每一个人, 由于咬牙切齿而使他的整个脸儿都走了形,如似一个扭曲的畸形怪胎。不过,他哪 冷静的表情使我们大家不好意思再瞎取闹了;有的女同学已经去怜悯心了,建议男 生去拉他一把,我们才意识到这一点。 令我们做梦也没想到是,他见我们向伸手时,居然一声怒吼,将自己的全身都 缩进水坑里去;接著传来一阵“咕嘟,咕嘟……”水泡声,大伙儿被他这一举动弄 得一时不知所措和惊恐不已,一些胆小的女生吓得逃之夭夭,没有人胆敢下水去救 小瘪三,生怕他会拖人一起死。至少我是这样想的,别的同学也当然不例外。 于是,人们找来几根木棍,足足花了个把钟头才将小瘪三的尸体打捞上来。目 睹刚捞上来的小瘪三的瘦小身躯,它被撞伤得遍体鳞伤和五孔出血,叫人实在惨不 忍睹,唯有他的双手始终尊严地紧抱着自己的双膝。 …… 小瘪三死去后没两天就火化了,他的父亲千里迢迢赶来取了他的骨灰盒。我们 在清理小瘪三遗物时,发现他的衣箱还剩下一些红薯干,这些大概是他生前来在半 夜里啃得“咯吱,咯吱”响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