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中的人 ——谨以此献给王爱丽姑娘 在这个世纪最后一个冬季的某天,我很突然地收到一份包裹单——是我的一位 老友寄来的。取回包裹发现里面有一封信和七本笔记薄。继面我才知道——他永远 地离开了我,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无牵无挂地到另一个红尘中和先他一步的姑 娘相聚去了。 他托付我把他的这段爱情故事写下来,无论写得怎样,都要写下来。出于对朋 友的忠诚以及对他的这段爱情故事所经予我的难言的沉默而产生的痛心,促使我以 一种急切的心情来讲述这个故事。 好在故事是发生在我们的周围。并且它们的详细资料都存在于上面提及到的七 本笔记薄里,我只是努力保持它们真实的一面,如果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使得下面 的故事缺乏一种生气的话,我表示歉意,并祈愿着我那朋友的谅解。 ******* 一九九七年冬季 当我作为一名交换生结束在外的两年学习生活而回到自己的家乡后,我告诉自 己一切得从头开始了。在朋友们为我“设计”的接风宴上,谈论最多的,是彼此的 友谊,外面的世界和灿烂的未来。在那些眼花耳热之后,我总是对以后日子的模样 而深深陷入自我陶醉之中。经历了过去几年的在外生活时光,我心里对由于人们的 逐渐成长而迫切需要的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产生了一种虽然模糊,但属于我个人 的兴趣——渴望着真诚的生活。 九七年冬至 因工作缘故,我到省城办理档案手续。回来时天已过半,车子行驶在平坦的路 上。我已没功夫去看路两边的东西,上午忙碌快要耗完我的力气了,在这舒适的座 位上,我禁不住倦意地“安抚”,竟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种仿佛来自于地狱般的声音将我“踹”醒,也将车上的安 宁给击了个“ 粉碎“。”马上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当时天色已无情的暗下来,我的心倏地收紧,怎么办,我问自己。 一名“伙计”用刀正架在司机的脖子上,另两名“小伙计”边拿刀威胁着乘客, 边大肆抢劫着他们身上的钱物。一位中年人站起来刚刚说了句“住手”,身上就挨 了一刀。血,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我们都吓坏了,车上一片由于受到惊吓而产生的 静。只有那受伤中年人的痛苦呻吟声和抢劫者丧心病狂的威胁声不时传入我们耳中。 一名“小伙计”将我身上的钱夺走的一刹那,我腰上的拷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 来。“拷机拿给我。” 我极不情愿地将拷机摘下来。就在我要将拷机递给那个“小伙计”的时候,他 身后的另一名“ 小伙计“受到了致命的”偷袭“——从他们后面的座位上猛地站起来位姑娘, 只见她把手中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在那个”小伙计“的头上,那家伙哼都没哼一下, 应声而倒。面对我的这个” 小伙计“一松神,我不知哪来的勇气,顺手将手中的拷机身他头上扔过去。” 哎哟“一声,这个”小伙计“的刀子掉在车道上,两只手捂着左眼,还没等他自行 蹲下,已被众人按倒。 那在前面威胁司机的“伙计”见此景,举着刀,向那位后来成了我“执子之手” 的姑娘砍去,那姑娘迎着那最后一名“伙计”,上步,毫不畏惧地挡住了那家伙的 手臂,右脚狠狠地蹬在对方的小腹上。那家伙准备蹲下捂那受到致命一击的地方时, 弊了一肚子气的乘客们终于有了出气的对象,拳头和脚板成了最好的“招待”。车 上的气氛由刚才的事不关己,变为眼前的团结一致。 我在嘈杂的车上,看到那们姑娘正在为受伤的中年人包扎。她从包里拿出几棵 草一般的东西用嘴嚼了一下,吐在手里,迅速涂抹在那人手臂的伤口上,并且一条 毛巾扎好,看那动作,像是医院里的护士。我注意上了她。 在某路段的派出所出来后,车子继续“跑”在回家的路上。车上的乘客都重复 着刚刚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讲着自己的感受。那位姑娘被夸了又夸,好似很害 羞。她讲是受那位受伤中年人的勇气所鼓舞才做了一些大家都能做的事。我坐在她 前面,回头说了句十分失败的话:“你真勇敢!”“可我不是男人,要不我早就应 动手了。”她看了我一眼,眼睛尚未移到别处,就又看着我说了上面的话。 我脸上一阵发烧,立即扭回自讨没趣的脸。在悻悻中,我记住了那双又黑又亮 的眸子,以及那随意扎在脑后的辫子。 在家乡的车站里,我看到她坐上一辆“TAXT”,送那受伤的中年人去医院了。 我当时就责怪自己的所谓“谨慎”,很好的“小螃蟹”①,让她给溜掉了。 回到家中,我一直不能忘怀那个姑娘,心里总觉得应该再见她一面,但是这美 妙的一丝执着在现实的“眼光”来看,显然是荒唐的和不成熟的表现。要在那十分 微妙的,令人不可捉摸的冥冥世界之中,我的这份美妙的执着或许让美丽的维纳斯 阿姨感动了,她把一颗包含了世间所有人奢望的珍珠给了我,并告诉我它只能用一 次。而我,丝毫地没有犹豫,立即就使用了它。 九八年一月 大约元旦左右,朋友得强的女朋友过生日,他搞了一次聚餐,邀我参加。等我 赶到聚餐地点时,里面已是靓哥靓妹云集。“我一见这阵势就胸闷,这种场合不适 合发挥我的魅力。”我将礼品塞到得强手里时笑着讲。“我看你的思想还要解放, 二十四岁的人了,要给自己创造机会了。” 他的女朋友在一旁咯咯地笑着,还打搂住得强的胳膊故作亲昵状。我做了个狡 黠的表情,我冲着他们讲:“现在我对弟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请允许我立即 和你决斗吧。” 得强给了我一拳,大家开心地笑着。不过,那顿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借故 溜了,他们居然为我的开溜干了一杯,并且祝我好运。 我回家得穿过一条小吃街,在丝毫没有预兆的情况下,我不经意间地将我的视 线移到一个汤圆摊子时,我竟然看到了我未来恋人的身影。在那颗神奇珠子的魔力 下,我得以如愿一偿。 我厚着脸皮走过去,一下子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一个人休闲。”说这话时, 我心里为自己因找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所产生的轻松和大方而感到惊讶。“对,不 过现在是两个人了。咯咯……”她笑得是那样的开朗。“没想到在这里能再次遇见 你,我真高兴。”她乌黑的眼睛是那么的美丽和明亮,使得她整个的脸蛋儿给人一 种十分爽朗的感觉,并且显得极其联慧。“嘿,你那拷机报废了没有?”我们会心 地笑着。“承蒙你的关心,它依然活蹦乱跳。” 接着,我非常欢喜地陪她走了一段路,并且“护送”她回了家,在她要拐进她 家的那巷口时,我只犹豫了一下。“喂,我叫林冬杰,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叫我王莲好了。”“王莲”。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时,一边念着这个我名字,一 边想着我们刚才的谈话。从中我知道了她家世代行医,八岁时她就跟着父亲学中医, 今年二十一岁,在中医专院做特护。 当我把这些在第二天告诉我的密友祥子时,他说了句:“多好的一位姑娘啊!” 我说你什么意思啊,祥子马上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你,就用说这话里的 竞争味道去主动行动。”“我……” 他见我吞吞吐吐,干脆一把抓住了我的肩,非常认真地讲:“冬宝,这是一位 很特别的姑娘,像你所说,在车上勇斗歹徒,作为一名女性,这是了不起的,你非 常聪明地开了一个好头,只不过想到我这里证实一下你的想法,喏,我给了你想要 的证实,下面靠你了。过去的事都已过去,好好把握住眼前!” 祥子不但鼓励我的信心,而且还安慰我的过去——一位和我处了四年的姑娘最 终发给了我一张“毕业证”。 我被祥子的话语感动,可是仍在过了两天后我才打电话约王莲姑娘出来。在这 两天里,我倍受“煎熬”,由此,我性格中犹柔寡断的一面应该被您看到了。 在打完一声愉快的羽毛球赛之后,我们一起在休息室休息,那种轻松的熟悉感 随着这场球赛仿佛更浓了些。“和你在一块儿我感到很轻松、自由。”我望着手中 的杯子说。“自从第二次在汤圆摊上遇见你,这种轻松、自由的感觉就存在了。” “这么敏感啊。”“应该说是很坦诚。”我笑着“纠正”她。“王莲,你平常都有 哪些娱乐节目呢?”“很少。我最喜欢配置中药了。记得十二岁那年,我曾经把调 好的中药拌在鸡饲料里,一下子就把那只我想吃的大公鸡给迷倒了,这事给了我很 大的信心,现在我已有‘小成’了。咯咯……”“早知道如此,你十二岁时我认识 你就好了,怎么说到如今,我也得吃掉比实际多一倍的鸡肉了。” 我们大笑,好久她指着我仍笑声不减地说:“没想到你也是个馋鬼”。我转移 话题,“最近工作如何?” 二月中旬我、要到省里去进修学习三个月。“”我可不可以给你写信呢?“” 行啊“”林冬杰,你的工作怎样了?“”下次叫我冬宝好了,好朋友都这样叫我。 过一段时间我到文化局报到,可能做文秘。“”恭喜你,冬宝,咯咯……“”谢谢。 “”怎么谢啊?“”走,我去买糖牛给你吃。“ 九八年二月 阿莲到省里学习去了,我的信在她到达那里后也跟着交到了她的手里。二月中 旬,我收到了阿莲的回信: “……来信已收到,感谢你的同候。 冬宝,和你这段时间的相处,与其说你为人坦诚,倒不如说你像个性情中人, 恕我直言。你虽然随和,但我觉得出你软弱的一面,就如同我也有它们一样。你我 性格,甚至爱好都趋不同,但在短暂的相处中却能在某些方面达到共识,想必有上 面的缘故。不过,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如你了解我的多,可不要露出你的‘尾巴’ 噢! 不敢想象你的文字表达能力是如此的好,以致于我觉得你该做一个自由撰稿人 了。听你讲你曾作为交换生,在别的国家生活过,有机会听你讲那外面的模样,看 不出,你的生活经历倒是挺丰富的。和你相识真是一种缘份。不过你这个年龄应该 是成家后的年龄(在我们的家乡),可你却活得很小心,真不知是为什么? 你的工作虽然和你的专业不太对口,你可以继续自学啊。不过看得出,你还是 一个很上进的青年,相信你对此会做得很好。此刻,阅览室外正下着小雪,希望你 能感受到它们的灵气。 好了,就写到这儿了,祝一切都好! 王莲 98.2.17 对于我的情况,如果用嘴说出来,我以为那是不够全面的,反到不如用文字表 达吧,这样有助于它们的亲切感和表露出我的爱慕之情。因为,她竟然是那样容易 的令人产生信赖的爱慕。 所以,莲姑娘:首先祝你学习顺利,出门在外望保重。 从你的信中,我又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你所指的软弱。这里我倒想对你讲 讲它的形成原因。 从我小时候起,家人对我可谓是疼爱极致,好吃的东西一律让我先吃,吃够, 他们才吃剩下的。父母的这种疼爱使我的童年所拥有的满足就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 是那么的灿烂。我逐渐长大,在接受成熟的同时,又接受了烦恼,父母逐渐把我的 各项表现一一和别人家的孩子相比。我心里清楚我就是父母的唯一,也必须成为他 们的骄傲。所以,哪怕有一丁点地不如别人,我都会深深自责,我甚至从父母略带 责怪的眼神里感觉到我负了他们对我的关爱。但是,随着我心灵视野的开阔,我发 现——我需要和别人勾通,我渴望着心灵的自由,我愿意呼吸新鲜的空气,我盼望 着精神上的理解与支持。可这些全随着父母要求我的学习,学习而随时光无情地流 逝。虽然,我受过高等教育,也十分令人羡慕地考入“交换生”到别的国家去学习 生活过,并且给家人的面子上增添了莫大的光芒。但只要一看到别人的轻松快乐, 甚至书上关于精神上的理解和思想上的抚慰这些描写,我就慕名地痛苦,难过。况 且还有下面一个事情,使得我快要完全陷进软弱这个泥潭,我真的希望得到你的帮 助。 四年前,我认识了一位姑娘。当时是她的桀骜不驯和我的所谓“平心静气”碰 撞出了“火花”。 当时的我是多么的欢喜啊!我把她当作弥补过去所有渴望的“仙女”。这开始 或许就是一种错误的错误的感情定位。我发自内心地尊重着她,体贴着她,我是把 她当作知已又当作恋人看待的,我非常愿意让她知道我的做法和做法,她那我行我 素的脾气虽然在我面前是很容易成为理解和温柔的,并且使我深感空虚的灵魂得以 镶上了自信与充实的宝珠而使它美丽起来。但是到后来,我却无法给自己一个决定, 经致于她最终给我寄来了一张“毕业证”,并告诉我,四年“本科”已念完,“恭 喜”我又获得了一个“本科文凭”。 我的痛苦和难过重新象乌云一样笼罩在我的心头上,并且四周又出现了泥潭— —软弱。 所以说莲姑娘,你是有意或无意地发现了我的软弱,并且知道了它的缘由。我 虽然在心里早些时伸候就产生了对你的爱慕,我坦诚地讲但却又不愿意使你在心里 有免强的感觉,对于我的觊觎之想,请你谅解。 至于剑桥的秋色,意大利的黄昏这些美丽的人间景色,我非常愿意说给你听, 但我更愿意和你坐在满天繁星下,为你讲讲天上星座的浪漫故事…… 冬宝98.2.20 我的家人可以讲是急着为我找“媳妇”。在家乡二十四岁还没有成家简直就是 “离经叛道”,她在我刚刚学习回来。但尽管如此,还是有诸如“该找对象了,要 不就难说了”这类良言以及“在外上学也没有领来一个,想必也是和尚的头难剃” 此类的“美语”灌进我家人和我的耳朵里。 我尽力通过温和的话经让父母明白,这事不要急,我会自己处理。家人都讲, 等了这些年了,仍就是老样子。虽然你有你的想法,但我们这样做也有我们的想法。 之后,便是媒人上门,约定见面时间,到时双方家长,媒人以及被“操纵”的我和 另一位姑娘全到场。 谈话多以家长之间的话题开始。你讲讲家里的趣事,我说说这两天的新闻,全 都是无关痛痒的的话。受“控制”的青年大致在这一阶段放松“警惕”,不过危襟 正坐,装着很随意地观赏一下室内的景色,其实也就是天花板,电视,沙发及熟悉 的东西,不过此时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充满新意和欢喜——以保持热情,关键时刻就 要来临。 正说着,媒人突然把话题转到某青年身上,什么你家姑娘可好了,怎么好,或 说一半或不说,那方家长说会接过来说这“怎样好”;此时,两方青年是提高“警 惕”的,两耳朵竖得直直的,生怕漏掉一句事关自己幸福的话。 两方青年的心理因顺利通过第一关而高兴,也因“出师未捷”而沮丧。大凡第 二种情况,媒人或家人常会亲切鼓励:“没事,下次再说个比这个更好的。”而第 一种情况也无非两种结局,要么一心一意走进婚姻的殿堂。 我不能对这样的做法指责什么,反而要对我们的家长和媒人敬礼。他们用将近 半辈子的生活经验按照他们的想法在努力指导他们的孩子要少走一些弯路。我又怎 能用心良苦! 但往往有许多青年不识好歹,不识时务,他们表面上想得是和家人一致的,也 可以说是和社会合拍的。但他们的内心却在说:“这不行,我所有的天性都被扼杀 了——在这以前。这次我不能再丢弃我最后的权力即追求幸福的权力了——追求真 诚的生活。可我怎么去做呢?我要‘屈服’了……” 而我,就是其中矛盾的一个。 九八年三月 冬宝: 你好: 来信已收到,勿挂。首先感谢你的体贴与关心,我在这儿一切很好。 从你的信中,我模糊地感觉到你的特别之处,不过这不是纯粹地赞扬你。因为 在那里面还掺杂着一些悲剧性的成份,这跟你以往的生活有很大的关系,它们将影 响你以后的生活,并且正在影响着。我也承认,你是我这些年来所碰到的第一位热 情坦诚及尊重女性的男人,你对别人的杀伤力是很小的以致于你会较容易地获得别 人的信赖和受到别人的利用。按照我们家乡的传统说法,我还得提醒你要再现实一 些。 你信中的一些观点,我虽不能赞同,但看到这些你自己所谓的心灵自由的放大 , 我还是忍不住要为你喝彩。 冬宝,把你的什么爱慕先收起来,谈谈家乡的建设发展,谈谈广阔美丽的东西。 私念的获得实现必须以其外部的先决条件加以解决为前提,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 草率行事,要有所准备地去面对一切。喂,你对异性友谊怎么着?并且说一说家乡 的发展环境,希望你能用轻松的文字表达出你的看法。 朋友在一起多交心是有好处的,这样可以使自己对以后的日子因有了朋友的殷 勤祝愿和惦念而产生热情,自信,使自己能够坦诚面对挫折和荣耀,以保持一个开 朗的胸怀。 所以,传递来你的智慧,不要埋没了它。…… 王莲 98.3.15 收到阿莲的这封信,知道她虽然没有正面拒绝我的心情,但那婉转拒绝的意思 我还是感觉到了。一方面我为这份拒绝而苦闷,另一方面却因为她好打趣的风格而 又心存“歹念”。我决定保持与她的书信来往,我对着虚无一物的空气说:“你最 好永远别回来,否则你非要做我的女朋友不可。”说这话时感觉脸皮又厚了些,我 怎么有如此的动机呢? 只是如今,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人和人之间感情的珍贵,渴望并注重着与别人 感情的交流。 在别人眼里,这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在我这里,在我心里,我已经觉察到—— 原来我所谓幸福的模样和别人那里的幸福是有差别的。 莲姑娘,见信如面:看到你那落落大方的文字,所透露出的开朗的性格,总会 令我在面前“塑造”你的笑容,尤其是那双美丽非凡且有神的眼睛。 ……你是个对自己的明天充满信心的人,且心胸开阔。你“斥责”我那些“悲 剧性的成分” 是对的,用下面这样一句话来作解释,希望你不要发笑——像我这样爱掏心的 人,伤痕难免是要比别人人深。 异性的友谊是个可爱的话题。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有一位密友,他的此类事情却“处理”得十分地好。他以他的坦诚、自信、自强 和关心,经受了这些年时间的考验,使他拥有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异性友谊。我认为 异性的友谊因双方在某方面的相投而萌芽。这可以是初次的见面谈话;也可以是在 其他场合中的一次玩耍。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扩大双方兴趣相投的交流,且 加上关心和体贴的温暖阳光,那它就会旺盛的生长着。 假如再有时间的考验,且用信任去“浇灌”它,这便会成为一棵“长青树”了。 不过,双方能共同有一个“质”的飞跃——在充分理解对方且自愿的基础上,友情 走向爱情。这便会给上面的“树”注入神奇般的魔力,使它结出果实来。三毛说过: “两性感情一旦转化为爱情,最是两全其美。”在我的周围我至今还没有看到一棵 “结果子的树。”这就是我的异性友谊观。 至于家乡的发展环境,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表现在能不能留住人才方面。在欧 洲我去过的国家里,都无一例外地把留住人才作为科学研究的基础工程,每年都要 为此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我的一些在外求学的朋友,他们很多人都不愿意回到 家乡来。来自于他们最多的解释是回到家乡不能真正地量材适用,发展机会较小, 害怕自己的所学专业会因得不到发挥而被搁置,以致废弃。 我回家乡恰恰是因为前几年在外的生活经历,它们在我身上发生了十分微妙的 影响,使我产生了一个“回归”的心情。在国外的那些时间里,我自觉地接受着西 方式的教育,同时也接纳了西方人那崇尚心灵自由的人文意识。可是在我的身上, 甚至于血液里,却还保存着我们家乡的生活意识。这两种意识经常在我身上发生碰 撞,有时这样的碰撞会产生智慧和灵感的火花,有时也会出现苦闷的矛盾心理现象。 每当此时,那童年时的种种心愿就会凝结成一种渴望——渴望真诚的生活。于是, 我决定回来了。这些话离家乡发展环境似乎远了些,请原谅我的跑题。至于留住人 才的问题最终还是应该由各级领导去解决。 莲姑娘,虽说我会将外在的爱慕之情暂时收起,但此种心情却会go on with be ①。对于我决定回到家乡后所做的一切关于追求真诚生活的行动,它们都会继续下 去,而无论结果如何。 毕竟,我为自己或是说还有别人的巨大幸福努力了。《红与黑》作者斯汤达有 句话叫作——“ 永远不要轻易放弃他人和自己的巨大幸福。“这句话出现在《爱情论》这本他 写的书中。我一直把这句话作为自己追求真诚生活的指导思想。 …… 冬宝 1998.3.16 其实,我到底想找一位什么样的女孩子呢?真的很难说清楚!家人和朋友的一 些“标准”就是,能有一个薪水保障的单位;作风正派;容貌身高等等。这些东西 似乎已成为人的择偶“ 经验“了。但在我心中,它们是什么?可能是一种”幻想“,或是一种固执。 我想在不和外界发生抵触的同时,努力保持一片自己的天空。但事实上,我总能轻 易地看到它们正矛盾的样子。 祥子在前些天和我做了一次长谈。祥子是我朋友中一位很特别的人。凡与他接 触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种对人生常加善思的气质。 说到成家的话题,我问他何时解决“螃蟹”的事。“我对‘螃蟹’很感兴趣, 但对成家却很‘恐怖’,我需要一个准备过程,这个过程就是不断接受打击的过程”, 他笑着说。“谁又能打击你呢?你虽然很重感情,但你却不怎么依赖感情,你能有 这份心情,感觉你很达观。”“但愿如此。”他说,“对于这类事情,我认为应该 做一个聪明的人。应该看清此事的两面,并且保持一份信心。面对于感情的青年男 女,大多数假装着快乐,故意在掩饰他们内心的软弱、迷茫和困惑,如果他们不掩 饰的话,别人就会讥笑他们的幼稚,不‘成熟’。为了要做到所谓的‘合群合拍’, 他们只有如此。” 至于找对象的“标准”,正是我们人和人之间越来越不信任的派生物。以致于 使得我们过份地依赖了它们。但是,就如同我们看到的那样,如今的家庭悲剧真是 太多了!我们的同龄人越来越多的感受到成家的“局限”,他们反而认识到在没有 “强制”的个人天空下,去履行人生义务是那么的舒心。这可不可以说,在世纪交 替之际,青年群落出现了一个意识派别——心灵自由派。他们热衷追求心灵的自由; 不一味地躲在传统的温暖翅膀下;他们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甚至是有些残酷;他们 心甘情愿为了一个目标耐心等待,付出牺牲;他们愿意履行义务并负有责任感,而 且巧妙地隐藏在这茫茫人海中,就是这样了。 冬宝,我讲得太远了,你那个姑娘追得怎么样了?“”还没有成功,“我呆呆 地讲,”不过,你刚才的‘演说’倒很吸引我,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你的书 给了你神奇般的智慧,我为此感到惊奇。我们做了这些年的朋友,你的每一次变化 都让我在内心引起莫名的思索,虽然我在以前未曾讲过。事实上这种思索还在进行 着,只不过目前已有了模糊的影子,真高兴能在心底‘研究’你。“”冬宝,还是 说王莲吧。“他拍了一下我的手臂,”你对特别人很真诚,好似一个性情中人。 听你对她的评价,我可以有把握地说,她的内心感情是丰富的,而且是一位优 秀的姑娘。可是你思想中逃避的东西太多,你所想要的生活一旦和现实有冲突时, 你小子跑得比我还快,其实你内心对你的追求目标还是处处自信的。过去是,现在 是,将来亦是如此,我希望你永远拥有自己的这个闪光点。“”在你面前,所有失 望和沮丧的心灵也会被你注入勇气和信心。“”在你的面前,我更能感受到一份质 朴的信赖,它们快要‘绝迹’了。“祥子说,”冬宝,那‘螃蟹’住哪里,你‘侦 察’了没有?“”大同巷5 号,我还不具备‘侦察’的能力。“”真巧,我一个朋 友也住那里,哪天我给你‘侦察’一下。“”那感情好。“ 九八年四月我对家人讲认识了一位朋友,叫王莲。家人的反映比过年还要高兴。 我姑和我姨均讲我“不简单”终于要领“一个”了。爷爷和奶奶对我讲了不下五遍, 早日把姑娘领到家里和他们说说话。我爸和妈却向我“打听”她的各种情况,而且 笑着对家人讲,“小杰早些如此,说不定爷爷奶奶这会民已抱上重孙子了。” 我想以如此来使自己不“退缩”。 对于家人的反映,我似乎为他们的高兴而不自在。并且,他们也只是在痛苦前 的等待中高兴而已。 九八年五月 上旬,王莲从省里回来,我当天晚上就约她,她讲要七点半之后才能出来。我 不懂什么意思,但也不好问,只好早早在图书馆门外这个“老地方”等她。 等她来时,八点差一刻多钟。我建议一块儿去吃汤圆。 五月初的晚风静悄悄地从南方吹来,带着天使般的灵气。在悄悄中又急切地耍 出她那温柔乖巧的小脾气。那些正在黑夜羽毛上眨着眼睛的星星,也以一种渴望的 眼神注视着人间。空气中充满着温馨的气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人的心情也格 外的清新爽朗。这个时候寄托了人们多少的憧憬和希望啊! 我和王莲面对面地吃着汤圆,那份抚慰人心的亲切感不但没有减少一点,反而 更令我更激动了。 我把中学时和要好朋友常吃汤圆的事讲给她听。她听了讲我生活很有情调,我 讲那是我乐意追求愉悦,承受艰苦罢了。这句话引得她咯咯直笑。 我大胆地看着她那又黑又亮的眼睛,不经意间发现她今晚化了淡妆,更显得非 常妩媚动人。“看什么?”“你很美丽动人。无论是过去没有化妆的样子,还是像 今天你化妆一样,你都能给我这种感觉,不过今天这种感觉更深刻。” 她的脸瞬间红了,我厚着脸皮又说了一句:“是不是女为悦已者容啊?” 她猛得给了我一拳,我“机智”地一把握住那只“拳头”。“拳头”在我手里 轻轻地舒展成让人心动的柔荑,我心里一下子就被一种温暖的感觉笼罩着,甜甜的, 晕晕地。但是这种心醉的感觉持续了没多久就被突如而来的动作给“踹飞”了我感 觉到了她的手一个颤抖,随之“挣脱”了我的“爱慕”。我继而看到她的脸上一阵 慌乱,眼中透露出一种委屈。我慌不知所措地说着一些废话。“没事,你送我回家 吧。” 在那一盏盏轻柔撒着桔黄色的街灯下,我的心很紊乱。在回来的路上她还没有 说上一句话呢! 我不太懂这里面包含了什么,不住地侧头去望她,仿佛失去感觉,就只是缓慢 地朝前走着。 我轻轻地叫住她——鼓足了勇气。我对安抚姑娘的心可谓是“门外汉”。 在经过一段路边绿色建筑时,我停下了脚步,这儿有绿色的,能挡住路上灯光 和一些噪音的屏障——回廊。而且此时就只有我们两个,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王莲,在这儿歇歇吧?” 我轻轻捻住她的袖子,拉着她坐在一起。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方好,我的感觉让 我保持着沉默,偶而会转过头看她一眼,然后再转过来,当我 第三次转头看她时,却发觉她正拿眼睛静静地望着我,我忙转回头,在和女孩 相处的“关键” 时刻或者我认为是重要的时候,我都会出现一种习惯性的难为情,但如果在这 种时候之前是无拘无束的相处除外。而此刻,我正害羞着。“刚才我的行动让你不 快,真对不起,话梅给你。”她从包电动机掏出一包话梅递给我说。“想到什么了? 你的心情不是太好。”“请原谅,这是一些不便说与你听的事。”“王莲,你回来 了,我仍想继续给你写信,我认为文字是能帮助我了解别人的。”“你别有用心噢。” “对于一位好姑娘,我应该别有用心。”“你会失望的。”“王莲,我鼓足了勇气 来做这件事,我会证明自己的真诚。我也决不强迫你,但总得允许我有证明的机会 吧。” 我说这话时,一方面为自己今天的“直接了当”而惊奇,因为在这之前,我没 有尝试过它们的感觉是一种舒心的感觉。另一方面,我又为她的“否诀”而真有了 些失望,我甚至想到,奶奶的“愿望”又泡汤了。我低着头,头脑中有些混乱。 “怎么不讲话,我说的话‘打击’你了?”“没有。”“你们男人就是不敢在我们 女性面前坦承你们脆弱的一面。你们总聪明地认为,在我们女性面前多么勇敢才算 是男人。其实,那是你们打心里不敢正视我们女性力量的缘故。可是如今,我们女 性已赶上甚至超过了你们男人,我的口号便是‘解放男人’。”“在上政治课啊?” “How is that ?”①“……”“我觉得女性在这个世界上更需要发挥她们自己才 能的位置。因为她们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受到过太多的压迫。这个词虽然很深刻, 但还没有完全表达出我的意思。我们是你们的同类,但你们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的事实却是——千千万万的女性正在以行动获取完全的尊重和自由,‘解 放男人’已成了她们的努力目标。”“你真很勇敢!”“因为我是个敢爱敢恨的女 人。”她看着我讲,“好了,咱们走吧。” 在送她回家之后,我思索着她所讲的话,直到回到家中,我还没有一个确切的 “所以然”,我只隐隐约约地疑惑她在这之前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以致于她如此令 人着迷呢? 九八年六月 我和阿莲的友谊随着彼此的接触得以进一步发展。也就是在这个月里,我以自 己的诚心,使得阿莲在我向她表示的爱慕之情面前终于流露愉悦和欢喜。 对于我每次向阿莲讲起自己童年的故事,她总是十分欢喜,我因此而更加“狂 热。”“……我总是怀着一种陶醉的感觉仰望那天上的星辰。那闪烁着晶莹微光的 星星到底隐藏了我多少童年的遐想和美妙的痴迷啊!只是人逐渐长大,楼房渐渐多 起来,彩灯也多起来,可看到的星星反倒愈来愈少了……” 阿莲那不断闪动的眸子里透露出欢喜:“冬宝,我觉得你的脑袋里的东西都有 一种坦诚的味道,很古典!” 我拍了一下她的肩,望着她的眼睛,“怎么不说很‘古董’?”“这可是你说 的,以后我就叫你古董了。” 我边做掐人状,边“呜啦呜啦”地喊叫着,阿莲则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跑开了… … 莲姑娘:这是你回来后我第一次给你写信。想起过去的时光,有很多的感慨。 但自从和你认识一来,以前的感慨也都变成了开心,仿佛觉得正因为有了以前的 “修炼”,才会在如今和你交上朋友,并且从你那里获得了人内心美的模样,它是 那么的吸引人!给人以活泼的、自信的力量! 亲爱的维纳斯阿姨对我讲了,不要放弃对你的追求,她说:“人间真正美的东 西是靠轰轰烈烈爱一回和彻彻底底伤一回的行动才能获得的,而美的本身又是那么 的飘忽不定。” 所以,…… 莲姑娘,下旬我们去划船,做好准备。 古董:来信已收到。 很羡慕你能和美丽女神认识,哪天给我介绍认识一下。对于你的“觊觎”,我 这次饶了你。 你的坦诚倒叫我的心有些感动,(可你别心动啊)对于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 这是最重要的!虽然,没有哪一个有不是被爱或爱着的,而且苏格拉底也说过,他 们才是最幸福的人。 可是每个人又都有选择或拒绝的权力,目前我不想使用它们,因为在一颗坦诚 的心的面前,在这颗心还没有知晓一些必须了解的事之事前,任何所谓符合世理, 或者自知之明的举措(目前人们所认可的)只会使这颗坦诚的心流血,所以我理解 你的心情,但你也要理解我的苦衷。 和你在一起真得很踏实且很开心。划船的事我会准备好。你可要注意身体,祝 你一切都好! 王莲 1998.6.10 我家里人最近总是催我带阿莲到家里让他们看看,我告诉他们不要急。他们便 问我阿莲家里的情况,我讲我也没了解太多,我只将所了解的情况告诉家人。家人 要我再打听打听阿莲的具体情况,早些时候带到家里让他们见一见。 我将这事说给祥子。祥子要我按照家人的意思去做,他并且告诉我做事当然要 多听取别人尤其是家人的意见,但最终如果做了,就要承担一切责任。他还送我这 样一句话:“三思方举步,百折不回头。” 六月下旬,我约阿莲到郊外的流云河去划船,她的“小变化”使我整个人呆掉 了——她竟然扎了两条麻花辫子——它们是那么轻松灵巧地飘在阿莲的两肩上。一 身水粉色的休闲夏装映衬着背上一把黑色的吉它,那是一把用黑色吉它背袋装起来 的吉它。而那双,那双惹人喜爱且带着天使般迷人的眼睛,则躲在墨绿色眼镜的后 面。她整个人儿站在我面前时,我从心里冒出的话就是“纯”! 我说你的麻花辫从哪里来的?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阿莲哈哈地笑着。 “你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吧?”“不,我刚从中医专院出来。”我做了个鬼脸答 道。“去你的,古董,你看西南方向有乌云来了,我们快些躲一躲。”“你再叫我 古董,我非要和你急不可。”“你要和我急,我非喊你古董不可。”“真得要下雨 了,快点,阿莲。” 我抓住她的胳膊,两个人兔子一般跑着。那乌云来得可真快啊,还加杂着不时 的雷声。当我们刚钻进泊船岸边的小木庵里,雨就下起来了,丝毫没有“商量”的 余地。“真没想到,天竟然会下雨。”“夏天的雨只是一阵子,没事的。过来古董, 尝尝我做的小酥饼,把你拿的什么矿泉水东西扔在那儿,我带来了一种用特殊的药 草泡制的白开水,很好喝的,给你。”“王莲,我会不会成为那只可怜的公鸡啊!” “这不好说,我下手从来都是干净利索,你可要悠着点。” 我喝着那带有酸酸的,清凉口味的水,大口嚼着诱人的小酥饼,阿莲则笑容可 掬地望着我。 那把吉它已从袋里取出来,就放在她的身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隆隆 响个不停,我不时拿眼睛扫一下阿莲,她还是那样静静地望着我,仿佛望着一件 “宝贝”似的。我的心里在很快乐;终于你也肯这样注视我了。 外面的凉风不时闯进木庵里来,我“敏锐”的感觉到阿莲似乎有点冷,我“机 灵”地把牛仔坎肩脱下来递给阿莲,“穿上它给我弹一曲。” 阿莲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穿上了。我心里乐坏了,孩子一般坐在她身旁, 准备听她的吉它弹奏。 阿莲抱起吉它,望了我一眼,开始弹起来。在她那灵巧的小手接触那吉它的一 刹那,吉它也仿佛有了灵气一样,一连串悦耳的吉它乐声传入我的耳朵,传到外面 的雨声中,好似想要和那雨点作舞一般。我一下子就听出了她弹奏的曲子:“因为 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 是苏芮的那首《牵手》。 她弹得有些慢,旋律也似乎更美了。我看着她的表情,思忖着她此刻正想些什 么。那是一张热情的脸庞。虽然我只能看到侧面,但从那里我能感觉到她美好善良 的心地。 她的身体略向前倾,眼睛盯着琴弦,仿佛俯视着她的心灵一样。在那小巧淑丽 的鼻子下面,有一张轻轻抿拢的、好似红樱桃一般的嘴唇。那微带着羞色且白里透 红的脸上,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芒。这光芒来自她的心灵,来自她端庄秀慧的心灵。 我此时对她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依恋,我觉得这正是我要的好姑娘! 在阵阵音乐声中,我仿佛就在那对共同走过了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夫妻身旁,看 着他们牵着手慢慢地向前走去,感受着那份“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动人的温馨。 她弹完这首《牵手》,好一会儿,才讲:“这首曲子我常弹给我的爷爷和奶奶 听。”“哪你的爷爷奶奶肯定很疼你了。”“对!我十六岁那年上初三,因为灯课 前没有吃饭,晚上回到家,奶奶忙着为我热饭菜。那年夏天多雨,爷爷家的每个房 间外都竖了一块木板,以防雨水流进屋里。厨房的灯也没有打开,奶奶端着饭菜, 没有想起脚下的木板。奶奶给木板绊倒了,头上留了好多血,那年奶奶已七十多岁 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因此事而在内心难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摔倒,奶奶或许 在以后就不会患上脑血管疾病。所以,我现在更加地体会到老人的亲切,我在心里 对他们是一种强烈地依恋。”“王莲,你这么孝顺,我想你的爷爷奶奶也会因此而 欣慰的。”我怀着一种敬佩的心情讲。“看外面,雨停了,我们到外面呼吸一下新 鲜空气吧。” 我们把东西收拾好,她问我冷不冷,要把牛仔坎肩脱给我,我则“命令”她继 续穿着。 当我们并排站在雨过天晴的天空下,呼吸着由最新一场雨洗涤过的新鲜空气时, 我喜悦地闭上了眼睛——那是一份来自大自然和心灵的双重喜悦——而心灵的喜悦 则是我深刻感受到阿莲姑娘那独特吸引人的魅力所在——体贴、聪慧、正直、自信。 我们在雨后荡舟在流云河里,我划船,她弹吉它给我听;她划船时,我就讲一 些故事。这里我特别提到了苏格兰,那穿格子呢短裙、吹风笛的男人和声名远播的 威士忌。还有那一曲民谣《绿袖子》。 阿莲二话没说,抱起吉它就弹,淙淙的吉它声将那首《绿袖子》给人以轻沙水 袖般的感觉,轻轻地拂过我的脸颊,我等她弹完以后激动地大叫:“就是这首!太 伟大了!几年前我坐在爱丁堡王子街花园里的沃尔特。司各特的纪念塔下,(苏格 兰大文豪。作者注)曾静静地听身旁的青年用吉它弹奏它,而如今我又一次听到这 首著名的《绿袖子》,我很激动,我非常喜欢这首曲子,你再弹一遍好吗?” 阿莲又弹了一遍,这一遍弹得很慢,我心里又是一阵阵激动,我冲着她大喊: “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吸引人的魅力?” 阿莲莞尔一笑,“别自作多情了。”“我已经很理智了。”“你还不了解我的 情况。”“我没有必要去探听别人的什么情况。对于那些心灵的秘密我是抱有一种 尊敬的态度,我只要能证明我的坦诚,或者由于这份坦诚能使你产生哪怕是一丁点 的欢喜的话,我也就非常高兴了。”“冬杰,你对我的心情,我很知足。我心里倒 愿意别人对我不是疼爱有加而是对我保持一份淡淡的爱,只爱一点点就够了。过早 地把那宝贵的感情燃烧完,剩下的便只是一堆焦炭了。”“阿莲,你不要担心感情 的燃烧,它可以被我们共同延续下去的!”我望着她讲。 她摇摇头,“感情是有限的。”“你不相信它?”“我相信它。”“但你不相 信你自己。在这以前,你所暗示的就是你经历过一些难言的、甚至可以说是血淋淋 极其残酷的事之后,才开始的如今你在男女感情上的特殊体会。因为这些体会,你 对自己的所谓支离破碎的感情非常依赖,你渴望着真诚地被爱,但又对其自以为看 的很透,所以你总不许别人轻易地对你付出感情。你应该对自己坦诚一些,你的生 活虽然很充实,你的外表也确实很坚强,但你的心需要你的依赖,它需要一种自愿 的、真诚的爱。”我顿了顿又说道:“就我自己来讲,经历了这些年感情上的纠绕, 我对它的寄托,便是能和某位姑娘在相处相识中,共同找到一种信任和愿意接受爱 情的感觉。我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但我会努力做得更好。我这样平静地说出来, 说明我不是因为冲动才说的,人世间的累,大家都不要一厢情愿地去自己扛,找个 依赖的人应该很好。阿莲,你说是吧!” 我说完这些,阿莲却一句话也不讲,只在那里不时地拨动一两下琴弦,两眼望 着水面发呆。 我见她情绪低落,也不好再讲此类话,便想逗她乐一下,我把划船用的木桨举 起来,用力敲击着船舷,模仿着古人的口味自编调子唱起了“桂枝做的桨啊,木兰 做的棹,我付出幽幽的情怀啊,却看见美丽的姑娘在水一方。”我举止十分滑稽, 阿莲一下子笑了出来,她问:“你唱得什么戏啊?”“唱得好听不??阿莲为我鼓 掌,我在掌声中笑着说:佛曰‘修千世方能同舟’,修……”“应该是百世。” “这句话是我现在说的,我便是佛。”“羞,你的脸皮厚的真可以。”“就按照你 讲的了,羞万世也不能成家。” 阿莲开心地笑着。我就在她开心地笑声中轻轻唱了一首歌:“情愿困在你怀中, 困在你温柔,不想一个人寂寞,无边漂泊……” 我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我就用一种轻音慢节拍唱完这首歌,完的时候我觉得 脸火辣辣的,很红很红,我想起刚才调侃说的“羞万世也不能成家”的话,便强装 着心里平静的样子抬起眼睫去看她。 阿莲甜甜地望着我,脸上一些微红。在她那有意轻抚琴弦而发出的淙淙琴声中, 我仿佛觉得那就是我的心发出来,而且拨动它的,就是那只柔柔的手…… 就在那天晚上,我思绪万千,外面再次下起了暴雨,而且那不断的雷声似乎想 让人感觉出,今年的夏季定要多水了。 我就在那晚伴着外面的雨声和雷声中给阿莲写了一封很长的“情书”。信中直 陈我心中所有的情结和思绪,好似为自己的昨天作了一次总结,为自己今天的追求 做出了负责任的承诺,我这样写道:“……如果说今天的我所做出的承诺是由心而 发出的话,倒反而不如说这是因为我在过去过分注重所谓种种世人眼光的顾虑,而 致于失去大多心灵的宝贝之后,脑子终开‘醒’了的缘故。 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便与真理同行,只是我囿于某种局限,在过去我浑 然不知——你也是一样!现在却无法再回溯到过去那些美丽的时刻。 但是如今——我成长的经历和自己常加思索的内省,使得我彻底摆脱了那种认 为情感是无法自我控制的观点。——我终于发现我可以,并且是完完全全可以控制 自己的思想,而我又最终承认,对自己承认,我的各种情感都来源于我的思想。所 以,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 这些东西在别人那里,或许不值一提,但在我这里却是经过了人生的思索才得 到的,因而它显得是那样的珍贵…… 阿莲,此刻外面风雨交加,人生莫不过如此。多年以后,人们还是心中渴望那 风雨的无阻——牵手。而那真诚的生活;即幸福,也因此而演绎…… 阿莲,我真心地想牵住你的手……“ 我那天晚上睡的很晚,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减小,相反地,却更加肆虐起来…… 九八年七月这一年夏天的雨水超出了人们的想象,由于长江、嫩江中上游暴雨 不断,下游自然通泄迟缓,致使水位很快超过历史最高纪录,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 洪水已率先在长江形成,而一场全国性的抗灾行动也早已开始。 七月中旬的一天晚上,祥子将我约到一个小酒店里,在那里我知道了两件事情, 一件是关于阿莲的,另一件同样是属于她的。 我们在酒店的小房间里刚坐下,祥子就告诉我有“绝密”的事。“你脑子里有 水啊。”我见他一副神经兮兮地样子,“有什么事啊?”“我给你带来了关于王莲 的两件事,一件是好的,另一件是不好的,你愿意先听哪一个?” 他认真地盯着我讲。“我哪一个出不愿意听,哪怕你说得都是真的。”“冬宝, 出于朋友的友谊,这是我必须做的,我要对你讲的,也只是别人的看法,以后怎么 做还得由你去决定。喂,你怎么这么激动啊?” 我把和阿莲最近的事告诉了祥子,并且再次说了,对于一些个人私事我始终抱 有一种尊敬的态度,如果不是本人告诉我,我不想知晓,我宁愿如此让别人“难以 理解”。 酒过三巡,我见祥子很少讲话,他一直在听我讲最近的心理变化。我讲得有些 语无伦次,但是由着内心的感动才讲着那些令我着迷的事情。 等到祥子开始讲时,我才注意到这家伙偷吃了好多菜,我“将进”了他两杯酒, 使得他“人面酒窝相映红”了。祥子再次说到上面的事。“冬宝,我要讲了,”他 说,“这一段时间没和你聊聊,你的心情仿佛年轻了许多,快要达到我的那种‘不 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了。”“这次你错了,我这是不以物异,独立不迁的境 界。”“为这两种境界干一杯,来!” 我和祥子一杯接一杯,我因内心的某种变化而产生的狂喜,不停地讲“喝得高 兴,喝得真高兴。” 祥子则因为某种心思而不停地试图打断我的话,我却有意去“扼杀”他的企图 ——我在那里就用酒和他“单挑”,但是我的酒量却不及他,他在我单手支住脑袋 准备“休战”的时候,终于讲了,祥子是从那个也住大同巷的朋友那儿得知的。 我的脑袋晕晕的,可那些话我却能听得很清楚。 阿莲在她住的那一片人家里,给人印象最深的,当是她的孝顺。阿莲的奶奶已 八十多岁了,因为患脑血管疾病,行动不太方便,阿莲便每天早晨给奶奶穿衣、洗 漱、梳头;晚上七点钟一到,便为奶奶洗脸、洗脚,扶持奶奶休息,每逢爷爷出去, 阿莲总会抽出时间和奶奶聊天说话。那一片的邻居都对阿莲赞不绝口。可是又由于 另外一件事,他们对她又都怀有一种出自世俗的“同情”。一年前,阿莲和某个有 妇之夫有了世人所谓的‘感情’,后来那人的老婆便到阿莲家去闹,那个胆小男人 也一口咬定是阿莲“勾引”他的。事情的发展令阿莲很痛苦。 转眼一年过后,阿莲认识了我。 就是上面这些内容,我听后心里是感觉虚无着物,想痛痛不起来,想笑笑不出 来。祥子碰了我一下,“没事吧,冬宝?”他讲。“我没事。”“要不要走?” “出去走走吧。” 在华灯初上的街上,我和祥子都一言不语,乘凉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向中心广场 走去,不时的笑语声传入我们耳中。在街心花园巨大的雕塑下面,晚风一阵阵吹来, 我和祥子都停住步子,静等再一次的凉风。“冬宝,你和王莲怎么样了?” 我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回答,我应该能轻松回答的,可是就因为那该死 的虚荣,我竟然最终讲了“一般”这个词。“你好像说的很勉强。”祥子望着我说, “这本是个难找的姑娘,你千万不要犹豫,以免伤了你,又伤了她。这事情我想你 的家人自有办法,你准备怎么做?”“我自有主张。”“那就好。”“谢谢你对我 说这些。”“这还用多说吗,这些年的感情了。”“祥子,我得先走了。”“好, 回去再好好想想。”祥子拍了一下我的肩,我们便走开了。 回到家中,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脑子里很空。但有一种声音却不住地在我耳 边回响:“我是发自心底的需要阿莲,我是真正爱上她了。” 如果按照家人的或是常人的“脾气”,这是所不容的!我甚至预想到家人板着 脸对我讲:“不能再和她来往!”我对这些预想做了个笑脸状。继而,我心里有一 个主意,很不现实的主意:我权当做不知,继续和阿莲相处,我等着家人们的反映。 应该讲,这真是一个失败的做法,我在等待着事情被家人知晓的那一刻。 阿莲七月底就要随“抗灾支援医疗队”去抗灾前线 .这些天我频繁地约她出来, 我的理由是月底她就要走了,我想多和她呆一会。 阿莲仍就是八点差十多分钟到达我们相见的“老地方”,每次看到她出现在我 的视线里,我就会想起在刚刚过去的二、三十分钟里,她是那样孝顺地为老人洗脸、 洗脚。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是一阵暖乎乎的痛,鼻子里也就莫名的发酸。甚至在自 己家里或是别处,我一想到这些就会出现类似的情感反应。 阿莲虽然允许我如今尽情地握她的手,但我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里面既有 欢喜,又有忧悉。但是显然后者要比前者多一些。由此,我便想办法使她快乐。 我用了一种唐突的做法即“闯”进了阿莲的家里。我在某天买了些蛋糕出现在 阿莲的家门口。 我对自己说了五遍:“你能行!”我就那样厚着脸皮敲开了她家的门。 那是一天下午,阿莲到单位去了。当开门的一位中年妇女面对着我发愣的时候, 我嘴甜着已喊了两声“大娘”,我讲是王莲的朋友。王莲的妈妈把我让进客厅里。 那天我竟和王莲的奶奶和妈妈开心地聊了一个下午,她们随之也感觉出我是一个有 礼貌且老实的孩子,这些是当天晚上阿莲对我讲的。“真没想到,你这人挺聪明的。 我奶奶和我妈在我面前说了你许多好话,喂,古董,你怎么想起去我家的?”“我 想认识一下奶奶,所以就去了。”“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你打算在家做什么?” 我一听到“要走了”这几个字,心里一阵收缩,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我吞吞吐吐地讲着“上班……看看书,想想你……” 说这话时,我就想,为什么会对阿莲的离去怀有一种心灵上的失落和恐惧这种 感觉呢?我仿佛看到一出“悲剧”正要收幕,但同时,我又隐约地觉察到内心有一 种不可名状的东西要获得“生命”。 祥子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他再一次问我,怎样“处理”和阿莲之间的事。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讲很容易,同时又“斥责”他的多事。可我心里却为祥子 如此对我,而一阵阵感动,祥子是以一颗温暖的友爱之心来对我,这样的朋友到哪 里去找第二个呢?“我昨晚看到你和王莲手拉着手往前走,我问你,你和她是不是 有感情了?”“我……我……”“冬宝,你不要欺骗自己。无论你怎样做,都要打 心里愿意,不要勉强自己。冬宝,你可以不对任何人讲,但你心里总应该有一个主 见。在感情方面,千万不能边走边看。你要想想是和她继续来往,还是断绝和她的 联系,不要犹豫,要尽快去决定。 我望着这个我心灵上的朋友。 在我的心里,我已无法接受阿莲的离去。这些日子一来,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 到她人格的美丽、性情的朴实和心地的善良。如果说要以某种不是出自我意愿的借 口来让阿莲离开我,那么她离去之后,在我心底所留下的将是刻骨般的失落和悔恨, 我如此面对着祥了说出了我内心的感受。“你以朋友的关心使我懂得,你和我家人 一样,对我的终身大事,也可以说是我的幸福,都投入了真诚的关注。可这份我的 幸福总得靠我自己去创造,哪怕它只是一瞬间。所以,我下了决心,我要继续和她 在一起。”“冬宝,家里叔和姨会同意吗?你不觉得有些不现实吗”“祥子,我生 活了这些年以后,你我,或者其他更多的人,都在渴望改变自己的现状,可是我们 青年人一代却因为目前社会环境的状况和自己的实际能力,有很多对自己的前途感 到空虚、迷茫。相比之下,你我却幸运多了,你再做一年的准备就要结束这四年的 辛苦自学,我相信,你明年一定会进入高等学府深造。而我,则因为自身的努力, 目前已基本获得了想要的东西。但是祥子,这些年来我为了今天或是未来的目标, 已丢掉了很多很多心灵上的宝贝,在这些年之后的今天,我终于感悟到:千万不能 为了要合群合拍的生活而最终失去了心灵的自由。 说到现实,目前在我们周围有那么多的人失业。现实的成家标准是会彻底满足 我们吗?但又恰恰是现实的情况让我们看到,答案是不能统一的。既然答案是不能 统一的,也就是说人们那最初的希望——追求幸福是要以通过多种方式来获得的, 完全没有必要追求别人的模式。那些处在比我恶劣得多的环境里的人,尚能自信地 通过他们自身的努力去获取幸福,我难道就不能如此吗? 如今男女谈感情的人,多数求得全身进退自由,而那些不醉不归的故事则一方 面被人视为心灵感动的经典,一方面又被踢到不现实的垃圾堆里。 人总是这样折磨着自己! 祥子,我觉得我们周围的传统意识都快要主宰法律了。“”冬宝,你说的太远 了。如果家人坚决不同意你和她来往怎么办?就算你和家里对着干,最终你和她成 家结婚。你想想一个在婚前婆婆、公公和儿媳的关系就很紧张的家庭,婚后会幸福 吗?这仅仅是把其他人的议论暂且放在一边来说。“”错误只是过去发生的,况且 我们都是道听途说,你……“我心里有些急燥,可祥子却打断我:”我只是把会出 现的问题找出来,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你怀疑这事的真实性,我也希望这是 假的,可你敢去证实吗?如果是假的最好,但若是真的呢?你反过来还是要面对这 些问题。还有一点,如果她知道了你了解这事以后,主动与你分手,你怎么办?“ 我这时又想起阿莲始终没有给我回信,她对我的衷情不予接纳,肯定是为了这 件事。可还有两天,她就要走了,怎么办?我觉得这事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就 是阿莲对我的真实心情,我决定对阿莲再道衷情。 第二天,我厚着脸皮跑到阿莲家里,她家人对我的热情使得阿莲微红着脸,带 着一丝愠怒般的笑容问我有什么事,我讲:“你快要走了,这两天假我想多陪陪你。” 她“哼”得一声扭过头去,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小酒窝。我问她能不能出去走 走,她想了想,跑到她奶奶那里,“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阵,奶奶露出了迷人般的 笑脸连声说“好!”我望着老人雪一般的白发和那满带光彩的脸庞,阿莲孝顺的身 影就又出现在我的脑中。“你的奶奶被你照顾得真有精神。”在公园里宝和塔的最 顶层时,我面对着她讲。“应该讲是我妈照顾得好,我们年轻人又能做什么呢?” “可你一直坚持着给奶奶穿衣洗漱,这不是你做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阿 莲“警觉”地望了我一眼。“阿莲,你怎么不回信给我呢?”“你是不是可以再给 大家些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阿莲,你能不能接受我?”“真的有原因使我们 不能草率行事。冬杰,再过一段时间怎么样?”“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还需要了 解。”“应该是这样的。”“了解到什么程度呢?”“了解到我们认为该了解到的 程度。”她狡黠地笑着讲。“现在已经符合要求了。”我抓住她的手说,“现在就 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她执拗地抽回她的手,“为什么?”“阿莲,你是个性格开朗爽快之人,你也 决不会开我的玩笑,你目前对我的是不是还是和前一段日子里一样?我的心愿和情 感依然如旧,只要你回答了我,那便一切好说。”“冬杰,老实对你讲,我对你的 好感每多一分,我知道离你也就越远一分,请你听我讲下去。 我虽自夸是个敢爱敢恨之人,但是那是在双方平等的条件下,如果有一丁点问 题使我觉得对方会不公平时,我便不是敢爱敢恨的人了,说这些,无非是有原因的,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告诉你。“ 我做了一个抬手制止的动作,“阿莲,我们都是受着约束的人,没有必要把那 些外人强压给我们的枷锁套得太紧,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打破这枷锁,挣脱这人生 的枷锁。”“可那些……”“阿莲,你想说的或许我都已知晓,所以你还是不要讲 了。这样已经够使你难过了。所以,现在是该决定的时候了,你要拿出敢爱敢恨的 行动来以让我相信你的话噢!”“你家人怎么说?”“他们目前还不知道。”“那 你为什么不对他们讲?”“我要先知道你对我的态度……”“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 她粗暴地打断我,“你想和我再玩一段日子,接着以家人不同意为由说再见吧! 林冬杰,你休想得逞。”说着时,她的泪水已迸出那双美丽的眸子,我的心也跟着 痛起来。“阿莲,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阿莲,我们身上的枷锁……”“林 冬宝,你不要咬文嚼字,你知道了我的隐私,也好,”她一任泪水流着,我的心则 不断收缩着。“我们都是凡人,都有所顾虑。这一年来,我从未把你们男人放在眼 里,我不需要你们的假情假意……”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简直是吼出来:“我虚伪,我假情假意,你说这些你 了解我心里的感受吗?我现在要的是一种支撑,我要我爱你的那份两个人的支撑!” 我眼睛直望着她,望着她那如此脆弱的泪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你外表 那么坚强,可现在都唯有我在陪着你流泪,我……”我几乎是哽咽着,“阿莲,我 真心地需要你,你不知道你在我的心里是多么的宝贵。如果你离去,我真得不知道 该怎样面对自己,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有多大的魔力,才使得我如此。但是正如我 给你的信上所讲,这些都是在我自己的控制下所做的。我如今不仅是深深地信赖你, 依恋你。阿莲,不要再流泪了,再流泪的话,我的心就快要凝住不跳了,别了。” 我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分明地看到,她那双满含幽怨的眸子还在盯 着我,以致于她的身体不住地因委屈而欷觑着,阿莲一声不语,我轻轻地拥她入怀, 她娇小的身躯一阵阵颤抖着,我在她耳边轻轻地讲着:“多给我们一些力量,路是 靠我们去走的。” 阿莲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地搂住了我…… 阿莲走的那天,我陪着她一起从家中赶往中医专院,一路上的谈话使我感觉出, 阿莲对于我家人的意见始终看得很重。一个其他方面很坚强的女性,怎么在事关自 己幸福的方面显得这么被动呢?我清楚地想到我和阿莲所共同担心的地方:我们既 然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跳出局限我们的圈子,那总要小心避免身处其中的危害。 最后阿莲迫使我达成了一个口头协议,这一段时间再让彼此思考一下,权当做 一个“考验” 的机会。从她那略带失落的眼神里,我预感她是不是借这次机会来冷却我们的 关系呢?无论你怎样,我都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真诚的心。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 对她讲的。 在车子开动的一刹那,我对她讲,想握握她的手。阿莲把手伸到我面前,我双 手握住它,我再次叮嘱她保重,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个让他们起哄的动作—— 我把自己的忠诚用吻印在了阿莲的手上。身后响起了鞭炮声和惜别声,我在这个清 晨目送阿莲远去。我知道下面的事便是要和家人说说清楚关于我和阿莲的事了。我 知道,想越过这一关是困难的,这倒反而使我放下“包袱”,我要看一看又一个 “经典故事”能不能让我去演绎。我更知道,一旦和这个局限自己的圈子对抗时, 它就会愈缩愈小,但这已经开了头,就不可能停止了——与其说让我在剩余人生背 上世人所谓的“痛苦”,我倒反而更乐意试着使它变成我所谓的幸福! 九八年八月 正如同我预料的那样,关于阿莲的情况,家人仅仅了解到了他们所不能“容忍” 的一面,至于阿莲的其他,他们却没有提及。 在一个晚上,我加完班回到家时,却发现全家只差我一个人了,我当时就作出 了“正确”的反应。这使我很轻松。毕竟,这场“战争”终于开始了。“小杰,你 谈的那个对象怎么样了?”我爸首先问我。 我招呼了一圈之后,才说:“我觉得她不错。”“她的情况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一个冷绷绷的声音。“基本清楚了。”我搪塞着。 我爷爷慢慢讲了一句,使我浑身发热起来。“小杰,她和一个成过家的男人之 间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我看着眼前的亲人,他们也都在望着我,我咬咬嘴唇,讲知道。 爷爷问我是怎么考虑的,准备怎么做。 我说阿莲确实是一位好女孩,我准备和她继续接触下去。“她要是好,也就不 会做出这事。”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这是我妈说的话。“你难道没想过,别人 会怎么议论你,你也这么大了,做事也不考虑考虑,还把什么事都瞒着家里人,我 对你讲,不要再和她来往了。”我爸几乎是训斥着我。“现在是我找对象,我想找 个我愿意的。”“你找对象也不行!”我妈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这个家你 还不能说了算!咱们可不能找一个这样的,你叫我们以后把脸往哪儿放?”“小杰, 有些事你也要考虑考虑再去做。像这件事你最起码也要和家里商量商量。我们不讲, 你或许也不会说,这事关终身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草率啊。”爷爷对我讲着,“这事 我们既然听说了,且不管它是真是假,但总要证实。因为这关于你们两人以后的幸 福。”“爷爷,这事是真的。”“她对你讲的?”“她说明了这事。”“那好,既 然知道了这事是真的,就要考虑这以后该怎么做了。你刚刚讲,准备和她继续来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女孩为人很正直,对家人很孝顺……”“小杰,你不 要再傻了,你这么老实,千万不要被眼前的情况所迷惑。”“我看得很清楚……” “你看别人有这样做的吗?你跟别人比比……”“我不要比,这些年了,我始终跟 别人比,我现在就要自己想要的!”我口气一下子硬起来。“好啊,你翅膀硬了是 不是?谁家孩子不听大人的话,你给我听着,就是不准你和这个女孩再来往,否则 这个家不要你,你给我滚!”“你们不要再为难他了,叫他吃饭吧。唉!”奶奶把 饭菜端到我面前,爷爷说不要这么急,我爸和妈跑到另一个房间去了,但生气的话 还是不断传入我的耳中。 爷爷叫我再想一想,明天再找我谈。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这事,最后我得到一些清醒的主意,千万不能 自己急,以乱了方寸。再者我想起阿莲,我认为她是可以被称作是难得的姑娘。对 于这样一位难得的姑娘,我相信我不能放弃,如果家里真得不接受她,我只好搬出 去住,像我爸说得那样从这里滚出去。 第二天,我主动找了爷爷。我向爷爷说明了我之所以要和阿莲继续相处原因— —缘于阿莲那份心灵的美丽。 虽然我讲得断断续续,甚至带有一份主观偏执,但那是我的体验,是一种被我 所爱慕的人感动的我的体验。 爷爷听了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我和阿莲的感情处在一个什么样的阶段。我 讲在心里对她产生了一种真正的感情。爷爷接着就问我是否考虑了家人的想法,是 否考虑了周围人的看法。 我说没有认真的考虑过。“小杰,有些事真得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样简单。你的 终事大事我们且不能如此,更何况你自己呢?你所讲这个女孩的优秀地方是如此的 吸引你,但你要知道,你如今的选择意味着你的幸福!我劝你啊,要三思而行。这 个家不允许你这么做,你所处的环境也不容许你这样做!” 爷爷,我只想要一个我渴望的女孩。“”爷爷不同意你的做法。你要知道你一 个人的做法直接影响别人对你父母,对你家庭的评价,在婚姻方面尤其是如此。你 在做一些事情时要为你父母,为你的家庭想想,现实的生活是不允许你有太多幻想 的。“ 当我坐在自己房间里独自思考的时候,耳边还响起爷爷刚刚说过的话。我发觉 在这件事上,自己竟是如此的冷静。以致于使我,不是在想沮丧的滋味,相反却更 多地想着“成功”时的喜悦。 或许我对阿莲的感情会被人视为一种“耻辱”,我对阿莲身上的正直、善良所 表示出来的爱慕会被看作是一种虚的东西。但是我体验到它们所给我带来的心的感 动!我意识到我如果能拥有它们,那将给我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推动力!我对阿莲讲 过,我对于她肯定不是最好的,但我可以试着去做得更好。这些年来,我对感情的 尊重及珍惜,已飞跃到了一个崭新的状态,我视它们如同我的生命一般,甚至于前 者超出了后者。如果很幸运的,我遇上了感情,那我会用一种忠诚的行动去保持她 的美丽,现在是我在男女感情相悦的路途中,终于遇上了一位难得的姑娘,她完全 符合我对此的渴望,我已经看到,我在以一种忠诚的步伐向她的心里走去!如果仅 仅是因为世人的偏见而会使我就此放弃的话,那么我的人也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 了。 我急切地关注着最近的灾情,那一幅幅让人感动不已的抗洪画面,确实让我相 信;完全是因为有了一支人民的了弟兵,完全是因为有了一支伟大的军队!在浊浪 滔天之时,生命之于那些年轻的军人来讲,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我被他们的献身精 神所感动!我牵挂着他们! 我还牵挂着我的阿莲。半个月过去,我没有她的一丝消息,我心里苦不堪言。 阿莲,你现在在哪儿?正如同我心里隐隐约约地想到,她是否想用这段时间来真的 泠却彼此间的感情? 这倒反而真正符合了我的看法:这是一次“考验”我的机会。不过,我乐意接 受! 反复为我做“工作”的爸妈每次都以严肃开始,以大声“斥责”我的不成熟或 满怀无奈走开而结束。最初几次,我均以开溜为对策。但后来我干脆留在他们面前, 我向他们详细“介绍” 阿莲的情况,她的可爱之处。但回答我的只有两句话:要么不再和阿莲来往, 要么离开这个家。我一想起我所要经受的考验,便不由地嘴硬着。爷爷讲我再固执 下去会伤家人的心,而且最后也会碰壁。其他人则讲,好的女孩多的是,何必因为 这一个与家人作对呢?况且,成家的大事最终还要家人去操办,我这又是何苦呢?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奶奶则为我“打圆场”,奶奶总说我人还小,但我的心却 是很成熟的,找对象很看重人品。她不断讲,哪天让我把阿莲领回家,大家和她谈 谈话再说下一步的事也不为唐突。对此,家里其他人一致反对,并要我立即下决定。 奶奶则讲让我再好好考虑大人的话,我多数就在考虑时溜到了外面。 这么一天,我因此竟不知不觉地溜到阿莲家的附近,我索性买了些蛋糕去阿莲 家的门。 开门的是阿莲的妈妈,我“阿姨”叫个不停,一会儿问爷爷奶奶,一会儿问叔 叔,可把阿姨乐坏了。在客厅里我和阿莲的妈妈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聊着。爷爷 奶奶出去散步了,叔叔在上班。 在阿姨简单地问我的一些情况之后,我机智地将话题转移到阿莲身上,我想得 到她最近的情况。“阿姨,王莲这两天来电话了没有,她现在怎么样?”“这丫头 一去二十多天不来电话,家里拿她没办法,这不昨天才来了个电话。” 我的耳朵立刻竖得尖尖的。“她问家里的情况,我们就讲一切很好,就是奶奶 很想她,家里人盼望她在外保重身体。”“阿姨,她没讲她那里怎样?”“这丫头 讲了,说很苦,有时一天一夜不能休息。她们所在的抗洪段是很危险的一段,每天 都有不少晕倒的抗洪队员,至于需要特别看护的人也有几个,要做到二十四小时不 离人,这样一来,她们真得很苦。” 我听了马上就问她们那儿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她没讲,只是那儿严禁非正常 连路接电话,只给每星期往外打一次电话。” 阿姨讲的没有半点关于我想要的内容,我倍感失望,我惘然若失,我的心充满 了愁怅。为什么不给我来个电话呢?哪怕是一句话,都会给我以支撑的力量。有一 首歌可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 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再能出现…… 我怀着这种难言的心情,脸上“伪装”着笑容从阿莲家里出来,在这人流不息 的道路上,我感觉不知所措。但同时我又清楚,这是我一刹那困或的表现,急于要 改变现状的年轻人们,仿佛看到了他们匆匆的身影是在为挣脱什么而努力着。当我 躺在床上再一次想起它们时,我为那些茫然追寻的脸孔而发自内心的怜悯,这里面 当然也有我啊! 九八年八月下旬到这个时候为止,历史上最大的洪峰已经过去,那十万火急的 危险时刻也已经过去,可我至今还没有得到阿莲的消息。曾经有几天里,家人也不 再和我就阿莲的事“闹”得厉害,可我知道,他们是绝对不同意我和阿莲的来往。 就这样,我怀着双重的苦闷继续上班,做着日常的事。 祥子到省城里的学习班去了,为了明年七月的拼搏。他准备考法律研究生,所 以我的心里话大都憋在肚子里。 直到这一天下午,我处理完手头的几份文稿,准备回家时,一位陌生的姑娘走 进来。她问我谁是林冬杰。我奇怪地讲我就是,并问她有什么事。她下面的话让我 一扫以前的苦闷,无论她的话里包含了多少的不安,以使我产生多少的担忧—— “王莲回来了,她已在病床上躺了两天了。听讲她在抗险救助护理病人时,四天四 夜没有休息,她病得很厉害,高烧不退。”“她现在在哪儿?”“在我们中医专院 里。”“谢谢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我们一起去。” 我把文稿往抽屉一塞,伸手去抓抽屉里的钥匙,却抓着了裁低刀,右手一下被 刀子“吻”出了血,我撕过一张信纸,往手上一卷,用左手抢到钥匙就和这位姑娘 出门了。 我急不可耐的窜到中医专院,那位姑娘问我手要不要包扎一下。“没事,谢谢 你。王莲在哪儿?”“三楼特护2号。” 当我急切地站在特护2号门前时,心怦怦“跳个不停,透过门窗,我看到阿莲 的父母坐在那儿。阿莲则躺在病床上。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她父母看到是我,都站起来,我走上前去,“叔,姨, 我刚听讲王莲回来了,她怎么样了?”“过度疲劳后着凉引发高烧不退,休息几天 就好些了。过一段时间再全面检查一下。” 我对她父母点了点头,我小心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的阿莲。 她明显得消瘦了,而且脸上的皮肤显得没有生气。那干渴的嘴唇证明她太不注意身 体了。唯有那双动人的眼睛还能引起我的“欢喜。看到那一双在”休息“着仍不时 微微抖动的眼睛仿佛是惦记着我一样。再仔细看着,竟发现在那两眼角向下延伸的 地方,有两道若隐若现的泪痕,它们执着地证明着——那刚刚像珠子一样晶莹剔透, 滑过脸颊的眼泪,一定隐藏着心中的梦,我发现了它们! 接下来,我仍小心地和阿莲的父母谈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告辞。我怕表面上 装出来的从容会因为再多耽搁一分钟而彻底崩溃。临走前,我再次向那位姑娘表示 谢意。“不用客气,我和王莲是好朋友。” 她回答我。 我走出中心特护楼,我想到阿莲心中的委屈,她一定有委屈!可却独自忍着, 不叫别人“分享”,我也看到,阿莲身上那自怜的一面。 第二天上午,我请假一路冲到中医专院。在这个阳光四射的上午,当我看到阿 莲那睁开的眼睛时,心儿就仿佛上了天一般欢快。阿姨让我和阿莲好好聊聊,她就 先出去了,我感激地一直把阿莲的母亲送到外面的走廊里。 等我返身再进屋里后,阿莲就拿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坐在她面前,看着我静静 注视她的目光。“感觉好些了没有?”“……”阿莲用手紧紧扭着被角不吭声。 “阿莲,你怎么像个呆瓜一样不说话?”我自作幽默的笑了一声,“喂呆瓜。”我 觉得说这话时是求她了,而不是逗她开心了。 阿莲还是不说话,并且眼睛看着前下方。我只有伤伤她的心了。“阿莲,这些 天见不到你的人,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心里很难受,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如此 的,现在你回来了,你的心里更难受了,可我却为你的回来而舒心。因为看到你, 我的心里就踏实了,哪怕我因为追求你接受再大的打击,我都会高兴地继续下去, 因为你可以给我力量!”我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和大家一样都有软弱的一面,正 因为如此,才更应该找一份力量做支撑。现在,我需要你信任我以给我支撑,我给 你的支撑你也会感觉到。”“林冬杰,难道你真需要我?你考虑这么长的时间,怎 么还不现实一点呢?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女人的心怎么这么变化莫测呢?但我马上意识到,她在言 不由衷,如果我连“后勤”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战役”了。“你说这话时,心痛 不痛?”我轻松地问她。“我没有感觉到。”“可我感觉到了,你心里不是这样想 的,你为什么要伤自己的心呢?”“你什么意思?” 我看到她双眉挑动,预感她要耍脾气了,可我也不能后退了。“我喜欢你。我 也想使你喜欢我,我也正用一些做法使你接受这一个意思。”“可我还没有出现你 所讲得那个意思。”“正因为如今没有,我才去努力。”“我的许多隐私都告诉了 你,我请你不要再伤我的心好不好?”说完她的眼圈就红了。 我猜想她肯定又再想心中的委屈了,我不能退缩。“我不知道你的心为什么会 变得如此复杂,在过去的日子里,你对我已有了我所盼望的感情,而你却要用你自 己的心思或是委屈,强行清除它们。你的这些心思或委屈为什么就不肯怜悯你自己 呢?你言不由衷,我知道你为我着想,可你这样做以为是跳出了某个圈子了吗?其 实没有!你还是在圈子里!你可以轻松地或是伤心地讲,我这都是为了别人的幸福! 可你自己呢?谁又为你的幸福着想呢?只有你自己,也只能是你自己。” 我用左手抓住阿莲的手,不让她挣脱开,我抿了一下嘴,仿佛下了某个决定似 的,“说到我对你的意思,我渴望在和你的心灵相悦地过程之后,最终地,哪怕是 艰辛地实现——你做我的妻子!如今的结婚,你也看到了。你如果随便指出他们的 虚伪,他们会用一种”老思想“来反驳你——我们这是先结婚再培养感情。可在这 里面又包含了多少的痴心期待和最终期待的破灭呢?我在感情上受过挫折,正因为 如此,我才感悟到真挚、信任的情感的可贵! 当然,我也绝不勉强或者强迫别人。我的种种所为无非像《渴望》里唱道那样: ‘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阿莲,你是为了我好才这样 做,我知道你的心同样需要一份可信赖的感情。现在我们的情况就是,我们都需要 一份值得信赖的感情,同时我们又都愿意付出一份真挚的感情,我们不该犹豫了。 “”冬杰,昨晚我听朋友讲,你的手因为急着来看我给划破了,让我看看。“她把 我放到背后的右手轻轻地拽到她的面前,她巧妙地把另一只手从我左手里”逃“出 来,然后双手握着我的手,她用一种幽幽地口气对我讲:”冬杰,你是一个好男人, 我知道你做什么事,都会主动承担一切责任,你的心是如此的坦诚和善良,以致于 这个社会能否继续容忍你,我都有点怀疑。你对我寄托了那么多的希望,我虽然不 能拒绝你的感情,但我可以拒绝你这个人。你对我的这份感情如果在另一位姑娘身 上,我相信将会获得一个很好的结果。可在我这儿却只能是再次伤你的心。你不要 急着说什么,我要在你面前好好说一下我的心思。“ 我的手任她握着,她继续说道,“我们的家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种稳定的 生活,我们同样也是如此渴望着。过日子的条件之一就是双方的情况般配,而在同 时也要必须保证各自的名声般配——这是独立于前者的必须。话还是说出来好,你 的家人绝对不会接受我,无论你对我有多好,也是扭转不了这个事实的,我们生存 的这个环境就是如此!我改变不了它,你同样也无能为力。和你相识以来,逐渐发 现你身上的那种快要‘灭迹’在人群中的体贴,幼稚和执着的美,但我还要提醒你, 你要善于隐藏你的这个优点,应该说是善于保存她。否则她会是美而易碎,美而易 折的”“更何况,天下何处无‘螃蟹’呢?”她用一种近似戏谑的味道苦笑了一下 作补充。然后很自然地放开了我的手,我的心如同针刺一般烈烈作痛。“真的不能 接受我?”“我们缘……本……如此。” 我坐在那儿苦笑着,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再做些什么。脑中千思 万想不知该从何起,心里慌乱如麻。“冬杰,你来看我,我打心里高兴。这不,我 好多了,你要有事,先去忙吧。” 我一下子口讷得不知所语,支支吾吾地走了出去,心里万念俱灭。怎样走出中 医专院的,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却不知,在三楼特护2号的玻璃窗后面,有那 样一双充满了无奈泪水的真情眼睛,在望着我悄悄地走出医院,转而即扑到走进来 的朋友的肩膀上放声大哭。那凄切的哭声仿佛在痛悼心灵宝贝的失落。因为,那就 是心灵里最后的一块宝贝啊!而在我这里,亦是如此。 九八年十月的一天 冬宝 展信好: 转眼来省城里已三个月多了,一切很好,勿挂。 家人可好,代我问叔姨好。 现在就讲一讲我对你的关于“螃蟹”的看法。 冬宝,首先对你的信任我,说了那么多的心里话而感动,能给我这样感觉的人 真是太少了! 我知道你对感情(男女感情)看得很重,所以你是认真对待的。你怕对方会因 为了解不到你的认真而“放弃”,所以,你恨不得把心一下子掏出来,这样一来反 而不好。你有着一颗忠诚的心,我对此四年前就深信不疑了。我能在这茫茫人海中 交到你这样一个朋友,如果不是上天所赐,那我们前生就是死对头,大笑! 听到你领到“毕业证”,我的心真不是滋味。她那样做虽然使你很失望,但并 不是如你所讲,“ 那是她不信任我,也许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也许我们相处的时间太长。“她 那样做正如她说是为你好一样。种种问题将会随着你们感情的延续而出现,她看清 了这一点,不想让你以后更加难堪,这正体现了一位好姑娘的善良品性!你能赢得 异性如此对你,说明你还是有魅力的。 冬宝,这事既已如此,我建议你放松一下心情,面对现实,快乐起来,保持自 我。未来的路还很遥远,愿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去努力追寻自己的理想! 冬宝,等你的好消息! 紧握你的手! 老友:祥子 这些天,除了工作,和朋友聚会吃饭的时间,其余我都闷在家里。我把和阿莲 的故事整理成一些文字,我对此的解释不仅仅是我和她的故事,更能促使我这样做 的,是对一位善良女性的爱恋和追求心灵自由不得如愿的缘故。 这些日子,家人看到我很少外出,以为我已听从他们的“教导”不再和阿莲来 往了,他们便也不再纠缠这事,并且给了我极多的独自“思过”时间。以上只是我 表面的沉默,但是在我心里,我还不曾有“就这样结束”的念头,可如何做却只能 是一想再想,这对我是一种煎熬,一种内心的煎熬。 奶奶看到我消瘦了一整圈的人,就对我讲:“有什么话给奶奶讲吧?”我听了 这话,内心一阵酸楚。可我还是装出人模人样的,又是伸腿,又是抡胳膊。 一次吃晚饭,奶奶因为我爸爸再次提及我和阿莲的事而把筷子摔了。这是我从 小到大第一次看到奶奶生这么大的气,我爸爸当时还想再说几句,被我妈给“捣” 了一下,也不再吭声了。 可我却一句话没讲,吃完饭就缩到自己的房间里,在那里静静地想,静静地在 本子上记着我和阿莲的故事,直到睡觉。 我不知道阿莲的情况如何,我真想去看看她,可心里却犹豫着。 月底我最后一个加班结束,在经过通往中医专院的路口时,我看到二三个穿着 白衣大褂的医院护士从我身边走过,我多么希望阿莲在里面啊!听着她们清脆的笑 声从我身边拂过,我再也扼制不住内心的煎熬,车头一拐,朝中医专院驶去。 在特护2号房间,已换上了另外一名病人,阿莲已不知去向。也许她已经出院 了,并且已经在上班了吧,我愉快地想丰。可我碰到阿莲的那位好朋友时,我才知 道事情的发展太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了,正如同死亡已接近某个人的身后时,而他 却浑然不知一样。 阿莲,就是这种情况! 我发疯地冲进阿莲所在的监护室,看到——阿莲头的上方挂满了输液瓶,我呆 呆地站在那儿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她毫无知觉,一动不动。 阿莲的父母很意外的到来,他们冲我点了下头,我毫无反应,就那样望着,心 里想着刚才的情景。 我碰到了阿莲的好朋友。我问她阿莲最近怎么样了,她问我:“你不是和她分 手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我讲来看看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什么意思?知道什么?” “王莲这一个多月来晕倒了好几次,前天检查是癌症晚期,明天做手术。” 好似晴天一声霹雳将我给震醒!当我想到这里,浑身一哆嗦,我慢慢走到病床 前,我真怀疑这是否是在睡梦中,直到阿莲的好朋友将我拉出监护室。她徐徐向我 讲述了这一个多月来阿莲的情况。 原来阿莲在从参加抗险小组时就觉身体不适,当时也没有认真。可回来后就高 烧不退,常莫名的晕倒,经检查是肾上腺癌瘤,并且是到了晚期,动手术寿命是一 年,不动手术的话只有三个月。“我问王莲,要不要叫你来,她讲没必要了。” “况且,叫他再次面对我,只会使他更难受。他这样的人应该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美 满归宿,我只担心他的性情……”“王莲在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你们男人又能有几 个?” 我无言以对,我更无法面对的是这个事实。这不幸的遭遇,我只在电视等文学 作品里看到过,而这次却出现在了我的身边。“王莲明天的手术很危险,摘除癌瘤 的部位紧联着动脉,据主刀大夫讲,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阿莲怎么讲?” “王莲是在她父母的强烈要求下,才同意做手术的。作为医院工作人员,多多少少 地都能意识到身体得病时的情况。王莲只知道她身上的瘤是‘良性’的,我们还骗 着她。至于说到生命的维持真实情况,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今天她要进行手 术前的全面检查准备,希望你一定要瞒住她,并且明天动手术前不要见她,以免她 情绪激动。”“我听你的,今晚我不走了。”“你最好还是回去吧,明天我打电话 通知你。问一下,你和王莲不论如今是什么情况,我希望你要么就此不要再来,要 么让她高兴起来,王莲的命太苦了!”“你放心,我从来就没有忘却我曾给阿莲的 承诺,发生这样的事,我更加懂得了什么是宝贵且易失掉的东西了。” 她对我点下头,再次建议我应该回去,我向她表示了谢意,说我已决定了。 我向家里讲阿莲要动手术,我今晚不回去了。爸问我睡在哪儿,我讲就在医院 里。他叫我立即回家,我说了一句不用等我就挂了电话。 我在监护室外面的一个供病人家属休息的小厅里找了个靠角落的座位坐下来, 怀里放着水和面包。这里面和外面都很静,小厅的正南面有一排落地窗户,外面已 是星光缓缓升起,我望着外面天上的星星,回忆着这大半年来和阿莲相识的一幕幕 画面。 我终于遇上了这样一位可付心情的姑娘,这些时间一来,我们之间的感觉用情 投意合来形容是不为过的。但是仅因为“圈子”的缘故,却使我们之间出现了这么 多的反复。 我曾想到和阿莲拥坐在满天繁星下,我们边依偎着对方,边数着那遥远的星星, 抑或是我把那星座的神话故事加上我的想像讲给她听。 我曾盼望着和阿莲诚心诚意地走进婚姻登记所,激动地接过那红灿灿的结婚证, 这是多少青年男女的愿望啊! 我也曾描绘着我们以后生活的模样——为生活奔波,孝敬老人,夫妻闹别扭, 善待孩子,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这一切的一切在如今已显得是那样的漂渺!我对她生命离开我的一刹那,所会 产生的恐惧感再次紧紧攫住我的心。 瞬间,我竟看到阿莲“出现”在我面前,她笑着问我在这里想什么呢?是不是 在想我的女朋友? 我试图抓住她,可她像只兔子一般灵敏地跑开了。 我讲我在想你。“你不要骗我了,我就快要死了,你不会想我的。”她粲然一 笑。“阿莲,你不会死,你不会死!”我疯狂地对她喊着,我想站起来,却发现已 被一把铁链给锁在椅子上。我满头大汗,“阿莲,你过来听我讲,我不能失去你, 阿莲……” 阿莲默默地看着我,“你不要装了,林冬杰。”她慢慢地讲,“林冬杰,我对 你讲过,我们都要现实一点,我们所生活的圈子是不允许我们有什么结果的,不要 再意气用事,或是装出这副模样来试图感动我。们们男人要么自私自利,要么玩弄 我们女人的感情,你们太令我失望了,我是不会再上你们的当了。”“阿莲,我是 真心地对你,你……”“我就要死了,我知道。”说罢她尖笑着。“阿莲!阿莲!” 我泪如泉涌,急切呼唤着她。 她看到了我这个模样,飘到我面前,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你哭了,你为什么要哭呢?”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我。“阿莲,我相信你的生 命就如同相信自己的生命一样。在我心里,我们已合二为一。我们都相信,我们彼 此是密不可分的。如果有一天一方离去,另一方出不会独存的!”“你怎么可以这 样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我这就要走了,你不要抓我,你抓不住我的,我 走了。” 她飘然而去。“阿莲!阿莲!”我使劲挣脱着这铁链,它却反而越来越紧,我 眼看着阿莲消失在前面,我憋住了劲,用力大喊:“阿莲……” 我一脸汗和泪水,却最终发现我爸妈用劲在拽住我,而我就站在窗户边上,不 知如何时,窗户已经给打开。“小杰,你要干什么?要不是我们死命拉住了你,你 要摔死啦。”“你们来干什么?我刚才做了什么?”“小杰,回家吧!跟我们回家 吧!”“阿莲明天动手术,我陪陪她,你们回去吧。”“小杰。”“爸、妈,我决 定了。关于她的事,改天我再对你们讲。”“小杰,你到底准备怎么做?”“我要 先陪她一段日子,你们不要担心我。”“不担心你?你刚刚就要往下跳了,你知不 知道?”“我不清楚刚刚做了些什么,你们还是回去吧,对爷爷奶奶说一声,我没 事的,我很快就会回家。” 爸妈叹了一口气,回去了。我快速走到南面已敞开的玻璃窗边,我想着怎么会 跑到这里来的? 我看着打开的玻璃窗,又朝外面望去,这才明显感觉到已是午夜时分。一股冷 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关上窗户,坐到位子上,房间里的暖气“哧哧” 作响,这个休息厅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刚才的一幕,直到睡着。 等我醒来以后却发现身上多了件大衣,外面天已经亮了。我正奇怪着这大衣是 从哪儿来的时候阿莲的母亲走了进来,她问我冷不泠,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阿姨, 我不冷,谢谢你。阿莲怎么样了?”“再过四十多分钟做手术。小林啊,你对莲子 确实很好。昨晚她朋友过来讲你没有回家,莲子就叫我拿件大衣给你。本来莲子的 朋友是不想讲你来的,她怕莲子的情绪激动会影响今天的手术。可莲子却当着我们 说起你并且流露出一种伤心的样子,她那朋友见此才讲你就在这里。莲子很高兴, 她真的很高兴。我来时,莲子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莲子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激动地拉起阿姨就走。当我坐在监护室里的床边时,阿莲半依偎在她那朋友 的身上,拿一双“扑愣扑愣”的眼睛含笑似地望着我。 她当着朋友和母亲的面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我一下,显得很轻松。“谁叫 你来的?”她问我。“它叫我来的。”我用手指了指心的位置。阿莲抿着嘴笑了。 虽然手术在即,阿莲却显得轻松自如,和我们聊起各种话题来,直到手术车推 进手术室的一瞬间,她把手伸给我,我会意地握住它,仿佛握住我的幸福一样…… 手术经过了四个多小时,用大夫的话讲,手术是成功的,但要看她自身的生命 力是否顽强了。 整整六天六夜之后,阿莲才张开那双顽强的眼睛,而当时我却爬在她的床沿上 “贪婪”地睡着,她爸妈告诉她我陪了整整六天六夜。她们没有叫醒我,直到我在 那儿猛得醒过来时,才发现大家都望着我。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