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堕落 人是有多面性的,即使她是妓女也有善良的一面。我们不应该以有色的眼光来 看待周围的人们。 血缘关系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紧紧地拉到最小位置,即使我们离开家乡最远, 我们也不会忘记亲人,同样亲人也永远不会忘记我们 第二十二章 两封来信 开学的日子总是繁乱的,各种各样琐屑的事情蜂拥而至。什么打扫卫生,什么 领课本,什么迎接新生,什么重新布置校园环境等等一连串的事情,让你根本无法 静下心来读书。每天都是在各类学校的杂事中忙得不亦乐乎。 今天同样如此。 上午全系学生一起打扫包干区的卫生,把经过一个暑假长起来的有一尺来高的 杂草统统清除完毕。学校领导对我们的劳动给予了肯定,并表扬了我们。 大家虽然干活干的很累,但却没有一点怨言。 下午全班同学开了一个会,由班长主持,班主任到会并讲了话。主要内容是要 求大家在最后一年中努力学习,能升入本科学习的最好,不能的话同样也要好好学 习,以优异的成绩完成这三年学业。大家都表示赞同,并保证一定会珍惜在校的最 后一个学年,以良好的精神面貌和优异的成绩来回报学校对我们的培养。 大约在四点左右,会议结束,同学们陆续回宿舍去了。只有少数的几位同学还 在教室整理书桌,谈笑或者做别的事情。 我和B 一起把桌洞整理了一下之后,也正准备离去。这时,我们班的负责拿信 的同学跑过来对我说:“ 蝴蝶,有你的两封信。” 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信。 一封是家里来的信,一封是那个我捐助学费的小妹妹莉写来的信。 我没有立即去拆信。 我有独自一人看信的习惯,然后看完信之后,静静地思索。我经常会在信中去 品味一些人生的经验。 我喜欢一人读信的感觉。 我与B 一起到了宿舍。其他的两个舍友都在。我把信放到了席子底下,她们都 认为我有点怪。一般的人拿了信都会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可我却不。就连B 对我 的这种行为也感到不可思议。 我没有对她们说什么,只是笑笑。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这是我的方式。这个世界并不需要千遍一 律的模式。 就这样,我一直让这两封信躺在席子下,直到晚上她们都出去后,我才轻轻地 把它们拿出来,然后用刀子小心地庄重地把它们割开。 其实我对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圣感。每次拆信的时候,我都是小心谨慎的, 以一种严肃地心态来对待它。面前的信,犹如圣物一般,不让它有丝毫的不必要的 损坏。 然后再用一种虔诚的心情去读它。 这是我的读信方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去做。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本 来就有许多事情是找不出理由来的。所以我也无须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坐在床头,打开身旁的台灯,拿起刚割去封口的信。 两封。 我真不知道该先看哪一封来得好。 这两封信在我心中的份量都是非常重要的。 家里的信,我应该先拆。 是的,我的确应该先拆,我已经有好几个月不了解家里的情况了。 爸爸是不是还总是咳嗽,身子骨还硬朗吗?我真希望他能够少抽一点劣质烟和 少喝一点劣质酒。妈妈呢,关节炎现在是不是好多了,还经常为一些小事与七大姑 八大姨之类争吵吗?我也真的好希望她不要再为过去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总是耿耿 于怀了。这个世界需要学会忘却。这样才能使自己快乐一些。我真希望二老能够生 活得开心一些。可是事实上他们能做到这些吗?不能,真的不能。他们不得不为生 存而四处奔波,日夜劳作。这就是中国几亿还处在贫困线边缘的老百姓的生活。还 有弟弟。学习成绩怎么样?现在快要进入高三了,心理有没有压力,每个月回家几 趟,生活上是不是太苛刻自己? 等等。 我要知道的实在太多了,我不知道的也是实在太多了。 对于家人,我一直有一种愧疚感。 我知道我对不住家中的任何一个人。她们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他们一直以我 为骄傲。在他们的心中,我永远是一个美丽纯洁的有着川西人民最朴素神韵的女孩。 可以说,在家乡人的眼里,我是美丽、智慧和纯洁的女神。然而我辜负了家人,辜 负了乡亲,辜负了所有的人。 我的内心是苦痛的。我一直想摆脱这样的生活。我知道纯洁与美丽仍然可以回 到我的身上,只要我愿意改变的话。 可事实上,当我每次痛下决心改变时,却总是不能挣脱欲望的诱惑。对金钱的 追求,对名誉的渴望,对今后美好生活的执著努力以及对人的本能性欲的满足。 我真的不能放弃这一切。 也许正因为这一切,才使我走到目前这一步。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够摆 脱这一切的话,那是因为我得到了这一切。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有点不可救药。 谁能救我? 也许只能靠自己。 虽然从内心的情感方面来说我应该先看家里来的信,可事实我却没有。 我还是先从莉给我写的信中抽出了信纸。 共两张纸,是两张劣质有点泛黄的纸。我知道在她那个贫穷的地方是很难买到 好的信纸的,再说也舍不得买好的信纸。我能理解。所以我一直叫她尽量少给我写 信,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寄一封信会花去她已经少的可怜的零用钱。 可莉却一直坚持每月给我写一封信来。有时我读了她的信后,真得很想大哭一 场。 那不就是小时候的那个我吗? 莉在信中是这么写的。 蝴蝶姐姐:你好! 你寄来的钱,我已经收到了。 我们全家感谢你。 现在我又可以和同伴们一起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了。 我的心里真的好幸福。这些都是姐姐给我带来的。总有一天我要回报姐姐的。 姐姐,我特别想你,尤其是今天。 今天老师教我们写信。要我们每人给远方的亲人写一封信。 其实我和姐姐通信以来,我就学会了写信,所以这堂课我没有好好听。我一直 在想远方的姐姐。 姐姐,你不知道,我经常会梦到你。在我的梦中,你是一个很美很美的人,如 仙女一般。我时常与你一块到家乡的田野去采野花,然后编成一个花环,我把我编 的带在你的头上,你把你编的带在我的头上,然后我们一起手拉着手在田野中跑啊 跑。 姐姐,我还梦到了你与我一起在家乡的小树林中捉蝴蝶。那些蝴蝶好美好美, 与姐姐同样的美丽。我们一起追逐着、嬉戏着。我们捉了好多好多,各式各样的蝴 蝶。 前些日子,当我路过小树林时,我突然想要为姐姐捉几只,然后把她们做成标 本送给姐姐。不知道姐姐喜欢不喜欢。这次我挑选了一只自己认为是最好的给你, 希望姐姐能喜欢。 当我把第一页读完之后,翻至第二页时,我看到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出现在我的 眼前。那的确是一只很美丽的蝴蝶。黄色的翅膀在黑色轮廓的衬托下格外地显眼。 强烈的反差给人一种强烈的感受。这个小女孩的确具有一定的审美眼光。如果她生 活在一个城市的家庭,那么她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然而残酷的现实却让她过早地 经历了生活的苦难。她不应该这样的,这么小就为生存而承受具大的心灵负担。她 们应该有快乐和无忧无虑的童年。然而此时…… 我真得无言以对,对于她的来信。 那是一群需要帮助的孩子,像这样的孩子在西部贫困地区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真的需要大家的需要。伸出你们爱的双手吧。让更多的孩子不要再为生存 受到威胁而要承受他们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苦难吧! 我有时真的很难理解那些人,那些有钱有权又有势的人,他们宁可用许多的钱 花在我们这些女人身上,却不肯伸出他们高贵的手去帮助一下处在苦难中的人们。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做鸡的都知道同情弱小的,同情苦难的人,你们为什么 不知道? 特别是一些贪赃枉法之人,最可恨。他们竟然打起希望工程的捐款的主意来了。 你们说,我亲爱的网友们,这样的人良心在哪里呢?怎么连一个妓女都不如。这个 世界怎么了? 当然,我不应该在这儿过多的指责他们。我没有权力指责他们,相反我更应该 感谢他们。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女人怎么能够从他们的口袋里去掏那些钞票呢?没 有了他们,我们就无法生存,我们也就要饿死。有句话说得好:顾客是上帝。所以 我不应该指责我们的顾客,我应该对他们感激涕零。 对,说得对极了。对我们来说,他们就应该这样,不然的话好事多给他们做去 了,那么我们这些做鸡的女人,真得一点好事都不能做了,真得只有被人唾弃的份 了。 真的,我不应该指责他们。 也许这次我又做错了。 不要多想了,这个世界本来就容不得你多想。一多想,愤愤的事实在太多了。 还是不想来得好。 蝴蝶在我眼前真实地呈现着,美丽的外表里,有着一颗小女孩真诚的心,即使 我不喜欢也应该好好保存它。 因为一看到那已经风干了的翅膀,我就想起了我自己。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像眼 前的这只美丽的蝴蝶一样,只有鲜艳亮丽的外表,而没有丝毫的生命力。 如果说我不是蝴蝶的话,我会喜欢眼前的这只蝴蝶。可我本身就是蝴蝶,所以 我很难接受这只没有生命力的蝴蝶。因为从中我好像看到了我的未来,我真的好怕 我的未来会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我仍将感激这个小女孩,因为她不知道我的生活会是这个的样子。 不说了,还是继续来读莉的来信吧! 当姐姐看到这只蝴蝶时,一定要来信告诉我喜欢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我 一定会再去找一只更好更美的蝴蝶给姐姐寄过去。 姐姐,你一向很关心我的成绩,我也知道上课开小差是不对的。可是当老师叫 我写信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你。因为我没有一个亲戚在远方城市,所以 我就把你当作我至亲的人,当作了我的亲姐姐。 真的,姐姐。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够真正离开这个小山村,来到姐姐所在城市, 当面叫你一声姐姐,就好了。这一直是我的最大愿望。 我的学习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上学期我又得到了三好学生,还受 到校长的表扬。姐姐,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的,我要像姐姐一样,做一个大学生,做 一个有大知识的人。 姐姐,我在写信的时候,爸爸妈妈要我转告你,他们谢谢你,真心地谢谢你。 他们将永远记得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全家欢迎你来我们这里。我们将用最隆重的 礼节来招待你。 最后,祝姐姐一切都好。 小莉199X年X 月X 日读完之后,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真的很为自己悔恨,为什么我会走到目前这一步。每次读到小女孩的信时, 我真的很想改变我目前的生活现状,我真的很想成为她心目中那个完美形象。 可是我还也可能成为那样的女人吗? 不可能的。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真想让自己大哭一场。也许哭过之后,我会减少一点 罪恶感,减少一点痛苦。人有时的确需要麻醉自己。不然总是清醒的话,会让自己 很痛苦的。所以这个世界上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喜欢上了喝酒与抽烟。 当我从家里来的信中抽出信纸时,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我真的无法想象这 么短的信,我竟然看了一个小时,而且还泪流满面。 家里的来信是弟弟写的。弟弟的字很漂亮,文采也不错,看得出来近阶段很用 功。 弟弟来信说,全家人都很想念我。不知道我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说有空的时 候都给家里写写信。因为家人很想知道我的近况。还有就是弟弟明年就要考大学了, 让我看看这里有没有好一点的参考书给捎回去几本。弟弟还说爸爸特别关照,要我 不要给家里寄钱,也不要总是想着挣钱,要以学业为重,而且还要好好做人。爸爸 会想尽一切办法凑足我的学费。最后,弟弟让我保存重,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其实,我每次读家里的来信时,我都会感受到一份浓浓亲情的包围。我很感激 亲人们对我的关怀,哪怕仅仅是一句问候,我也会感受到一份不尽的爱。 我太需要人来关心了。 这样的生活,我真的活得很累。 很累。 每次读远方的来信,都会让我有许多感触,而且都会让我感到一种幸福与痛苦 交织的人生体验。 面对那些真诚的话语,那种无限的信任以及那份珍贵的关怀,我会感到如此地 幸福。然而当这种真诚、信任、关怀叠现在我的丑陋面前时,我又感到从来没有过 的苦痛。 我是那么矛盾地生活着! 时间很快,转眼又过去好久。信总归要看完的,思考问题也不能永远思考下去。 生活即使再怎么矛盾,我也得生活下去。 还是到图书馆去看看书吧! 我得为下学期的升本科考试而努力。 熄灭了灯,我走出了宿舍。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