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文子:一次灵魂的对话 认识残梦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但是真正进行心灵的交流还没有过。 关于他,我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情况。 但我知道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故事,残梦也不例外。我总觉得他是个不平常 的人,为什么瞎子却还能把人的命运猜测得那么准,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命运吗? 一直以来,这个问题总是在我的脑海中徘徊。特别是当我知道他的眼睛是后来 才瞎了之后,一个关于他有没有过爱情的疑问又出现了。真想听听他的故事。 每个人都有探听他人隐私的癖好。每个人都有倾诉的愿望。在这个世界上很多 人都渴望把心灵中最隐秘的那部分倾诉给一个自认为很信得过的人听,这样就会使 自己感到一种心灵的放松。而且倾诉的对象往往以异性为多。 其实,对于我这样的女孩来说,特别需要倾诉。真的,虽然在现实中我很多的 姐妹,她们与我一起走出那个偏僻的村庄,一起进入这个小城,一起工作,但她们 并不是我想倾诉的对象。她们有她们的生活原则与做人准则,有时我发觉我真的不 能与她们进行很深入的交流。 诸如灵魂上的交流。 她们是一群与我完全不同类的女人。是的,女人。 对于她们,我不想作过多的评论。 她们同样是一群可怜的人。没有一个人天生就希望出卖自己的灵魂与肉体,也 没有一个人天生想让自己变得堕落与无耻。 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有时我们真的无法不让自己变坏,如果想让自己愿望实 现。特别是一些如我一样的女孩。 所以,对于那些姐妹我更多地则是一种平静地心态去看待她们,不羡慕也不鄙 视。 但毕竟我不同于她们,因为我始终崇尚灵魂的高尚。 我要活得有尊严。 也许你要说了,尊严有个屁用。原谅我的粗鲁。 是的,尊严是没用。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是人世间最虚幻最不切实 际的东西。 然而就是有许多人为了它可以放弃许多原本能够拥有的东西,哪怕是最为重要 的生命。 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有些事情是无法说清楚的。就如我为什么不能与她们沟 通一样。 按道理,她们是最应该与我能够沟通的人。但是事实上我们的确不能沟通。所 以虽然我的周围有许多的朋友,但是我的心灵却是如此的孤单寂寞。 我需要找人倾诉。就这样残梦成了我的倾诉对象。 再说残梦是个盲人,他看不到我的表情,那怕我在倾诉的过程流下了眼泪。 所以这种交流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因为那纯粹是一种来自心灵的话语对 话,没有任何其它东西的干扰。 然而在现实中或许你也能遇到许多与你谈得来的男人。但他们往往是冲着你的 相貌而来,特别是对于美丽的女人来说。 如果假设一下,有一天你变得很丑很丑的话,他们还愿意与你进行这样深入的 交流吗? 很明显答案是否定的。 而我与残雪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因为他看不到我。 我们能够作这样的交流,我觉得完全是一种缘分。或者是心灵的一种真正的契 合。 记得第一次与残梦进行真正意义的心灵交流是在一个晚上。 那天,我做早班,晚上这段时间有空,再加上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残梦了,所以 对他也很关心,于是我又来到了他经常去的那条弄堂口。 当时天已经很黑了,人们陆续赶着回家做晚饭了。街上的人很少。但残梦仍然 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块算命的牌子。 我走了过去,对他说,残梦怎么还没有回去。 他说,这些天我总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我得多挣点钱到医院去看看,你怎么 又来看我了? 是的,我一个人很无聊,姐妹都出去了。宿舍里空空的。 那你得找个男朋友了。我相信你应该有许多男人追求你。 为何? 因为在我的意识里,你不但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而且你长得也一定很美。因 为只有像天使一样的女孩才能有你这样的举动。 也许吧,我很伤感地说。 我明白,上帝是赋予我美貌。但是上帝同时又是公平的。它不会在赋予美貌的 同时又赋予我金钱。 怎么你,文子。为什么如此伤感,是不是生活中有了挫折?其实人活着本来就 是痛苦,痛苦是人生的本质。不要认为那些富人就没有痛苦。有。当他们生活于那 种什么都有的生活中时,他们会感到厌倦。而厌倦之后,痛苦随之产生。人生就是 在痛苦与厌倦之间来回摆动,而厌倦本身也就是痛苦。所以人生的本质就是苦痛, 或者说痛苦造就了人生。你应该平和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像我一样乐观地活在这 个世界上。 残梦,你真有学问。我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原谅我一时不能明白你所说 的意思。 但是我想你一定说的很对。 就这样,我们就站在路边谈着。或许别人以为他在给我算命,而事实上我们却 在进行一种交流,灵魂与灵魂的交流。 残雪还在不断地开导我,但我发现天已经很晚了。残梦还没有吃饭呢,而且这 么晚他这样一个盲人回去是很危险的。 于是,我告诉残梦要他在这儿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我跑到了对面的一家小饭店,给残雪买了一盒客饭。然后又跑回他的身边,对 他说我带你回去。 但是残雪拒绝了我,他说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怎么能与我这个瞎子走在一起 呢? 然而,我始终坚持着。我不知道我为何要这样。我发觉这里不仅仅有同情,更 为重要的是他已经是我心灵上的一个挚友了,更确切地说,我已经把他当作了朋友, 当作了大哥。 所以,最后在我的说服下他答应了。 我就这样搀着他来到了他的住处。那是一个很简陋的地方,也许是让人无法想 象地那么简陋,我不想在这里再次展现给大家看。因为这只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不 快。 那个晚上我们谈得很多很多。也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他,更让我感到了他是一个 有才华的人。 孤独心灵的一次灵魂对话,永远让我无法忘怀。 这两个人走到一起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我有时真的难以相信。然而面对眼前 的日记,我又想很少有如此无聊的人在对自己说一些假话。所以我宁可相信这是真 的。 的确,这个世界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正如人们无法会想到如此强大的 美国会发生911 这样的事情,但事实上你不相信也不行。它的的确确在人们的眼皮 底上发生了。 所以面对文子与残梦的灵魂对话,我是相信的。 美丽而有个性的女子,要么不做事情,一做事情就会令人大吃一惊。 我明白,文子是美丽的,但同时也是孤独的。正因为她的美丽会使更多的同性 远离她。 也正因为她的美丽也使更多的异性想窥视她占有她,她得防着他们。 再加上她的洁身自好,使她很难与周围的人有深入的交流。 然而每个人都是渴望交流的。所以面对此种生活,她的内心一定是痛苦的。 既想有一二知己,又不想与她们同流合污。既想找人倾诉,又苦于找不到志同 道合之人。 然而残梦却可以给她带来这些,她可以把内心最隐秘的那部分告诉他,让他听 她的倾诉,听她心灵的哭泣。 当然,同时他也可能把他内心的一些想法告诉她,或表示理解,或开导教育, 或安慰爱抚…… 他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而她则把他当作一个兄长。 他们是两个洁净灵魂的对话。而这种对话完全是平等的,也是让人感动的。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