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文子:残梦病了 现实是残酷的,人有时会在不知不绝中步入绝境。 可怜的残梦跟消失了一般,我一连几天去街上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我知道他的 身体很是羸弱。在这乍暖还寒的时候,莫非他病了? 于是我趁着空闲的时候到他租住的小屋去了一趟,但是没有看到他的人。最后 我向附近的人打听,他们说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或许搬走了吧! 当听到搬走了的时候,我的心猛的一跳,并且伴随一阵痛感。为何走时不跟我 打个招呼,为什么从来不愿意求助我,为什么总是让痛苦一个人承担? 于是我过了一段更为孤独的日子。完全是一个人的日子,没有心灵的交流,听 不到一句关爱的话,更无法真实地感受在一颗真诚的心在我的身边跳动,还有倾听 他给我讲得那一个个伤感的故事......阴郁,伤感,冷漠,黯淡,包围着我。 我艰于呼吸,我浑身疲软。 精神的低落、消极在摧毁健康的身体,同时也折磨着美丽的心灵。 我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我要找到残梦,他需要我的帮助与关怀,同样我的 心灵需要他来安抚。 五一放假,找寻着、查问着,终于让我找到了它的住处。 与其说是住处还不如是个狗窝。 昏暗的房子里,杂乱无章的一切透着一股浓厚的霉味。几个破碗、一只小锅里 剩下青菜与饭粒已长着青毛。 惨不忍睹。 残梦躺在床上,铁青着脸,看来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听出了我的脚步声,显然,他想挣扎着坐起来。无力的身躯抽动了几下之后, 他没再努力。 我忙去扶他。他的被子竟是湿漉漉的。 残梦苦笑了一下,有些羞愧地说:“不好意思,房子这么乱。” 我无语。想不到残梦,竟是生活在如此的环境下。他的日子竟这般艰难。没有 人照顾的他,竟然也能... … 看来他已经有两天没下床了,而且没吃到东西了。可他竟然还为房子乱而向我 ......我简直说不出话来。 也许我活不了多久了,残梦幽幽地说。 声音是从喉咙下飘出来的一般,好像来自久远的中世纪。 随后是他的一声长叹。 不会的,你绝不会死的,我大声叫道。 我还没把你的经历写出来呢,你能活得更好的。 泪水布满了我的脸颊,并且流入了我嘶声叫喊的嘴巴。一种咸咸的味道在嘴中 散开,然后进入食道。我感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苦涩。直刺内心的苦涩。 我知道,人活着是需要一种精神支柱。 残梦的内心不能没有支柱。我是无法为他树立一个精神的支柱的,也许我可以 为他寻找支柱。 可我却一时找不到。我的心感觉痛得很惨。面对残梦的处境,我无能为力。 在我伤悲空虚的时候,残梦给我极大的帮助与安慰。而我面对他内心的空乏, 却给不了他一点的帮助。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一个人如果不想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那么别人是很难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 来的。除非这个人能够真正让他从内心树立起这种生存的愿望,否则任何外在形式 的帮助都无法使他真正走出这种心灵的自残。 残梦很穷,他无法有足够的钱让自己住进医院。 残梦与家庭也失去了联系,自从他的眼睛瞎了之后。 不是说家庭抛弃了他,而是他自动地离开了家庭。因为他不愿父母在田地辛劳 的工作之后,再让他们来照顾自己。 所以他独自离开了家,开始了这种流浪的生活。黑暗中的流浪生活。 在街头,他从不像其他算命的那样为了钱而说诳。所以在这个世界,残梦注定 一无所有,穷得连看病的钱也没有。 有人说是他自找的,有钱不赚是傻瓜。他的算命功夫在这一带是很有名的,所 以他应该有钱赚的。然而残梦却从不开价,别人给多少就多少。他曾自豪地对我说, 即便是算命,他赚的钱也是清白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赚的钱仅仅能够维持他的生活。 面对这样一个既没有钱,又病魔缠身的残梦,我知道虽然不能让他树立起一种 生活的信念,但至少可以让他进医院,得到最起码的治疗。 于是,我把残梦连拉带拖地送进了医院的门诊室。 看着残梦连坐稳的力气也没有,我跑出诊所,买了两个包子给他。他吃得很艰 难,但可以看出来他的确饿了。白大褂又倒了杯水给他。 感觉着这一切,残梦的眼睛流泪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流泪。一时间我眼眶 中也注满了泪水。 很久没有品尝到人间温情了,他说,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听到他这样的话,我的心中满是惭愧。我明白我根本没有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 医生对残梦进行仔细的检查,然后对我望了一眼。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 祥的预感。 开了些药之后,医生告诉我配好药之后再过来一下。 我给残梦配好了药,并让护士给残梦挂上盐水。之后,再次走进了医生的办公 室。 医生问我是不是他的家属,我摇头。医生又告诉我让他的家属快到医院来,我 还是摇头说,他没有亲人。医生又问我是他什么人。我说一个朋友。 于是医生就把残梦的病情告诉了我。 当我听到残梦如果再不及时治疗的话,恐怕没有几个月了。我的心中犹如一团 死水,我知道,残梦得了绝症。 出奇地平静,让我为自己感到害怕。 我说还有救吗?他摇摇头说,如果动手术的话,还可以延长一些时间。但这需 要一大比钱。 是的,钱,到那里去筹这么一大比钱呢? 面对眼前那个羸弱的需要帮助的残梦,我又一次陷入到一种无能之中。看来我 不但不能让他内心树立起生存下去的勇气,而且连给他最起码的治疗也做不到。 带着残梦出了医院,走在五月的天空中,抬头看看天。发觉原本应该是湛蓝、 纯净、透明的天空,此时却是如此的阴霾。没有一丝的阳光,也感觉不到暖和。 难道这就是五月春季的天空吗? 苦难是上苍对人的一种赐予,是让人在承受的过程更顽强地激发起一种生命的 能量。然而,人脆弱的意志与肉体,有时往往会被这种强大的力量,来自上苍的力 量所吞噬。于是,人就在这苦难中走向生命的极致。从而过早地结束自己的肉体。 不知残梦与文子面对生活中的这种极大的苦难会如何地走下去,我很关注着他 们。也一直在找寻着答案,然而我失望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无法从网上读到他们 的日记。 其实像我这样关心他们的网友不在少数,而在他们的日记下也留下了许多网友 真诚的话语。大家一直在关心着他们的近况,希望能够力所能极地帮助他们。 甚至我还给文子又发去了一封信,表示我的关注。我想这样做的人也许不但但 是我。但是我们都不曾收到文子的回信。 突然之间文子与残梦从网上消失了。一种不祥之感笼罩了我的全身。许多种猜 疑在我脑中呈现。 面对失去了信息的他们,我也变得无能为力了。 于是在我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份惦念。远方那两个不相识的与我毫无相干的人 的命运牵扯着我的心。 每天会不时地打开他们的日记本,即便是最忙的日子也是如此。然而每次我都 是带着失望关闭Internet的。 我不知道为何这样两个与我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的人这样让我如何关心?我不 明白。也许是在我的生命中也曾经历过许多不幸,受到过许多人的关心。也许我的 良心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弱小生灵的同情。也许是他们的悲惨故事与高尚人格感 染了我。 当我再也看到他们的新的文字之时,我的心中除了一种遗憾之外,更多地充满 了对他们的祝福。但愿我的这种祝福能够给他们带来好运,从而能够以顽强的意志 度过这人生中的一坎。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