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街的人们——暗杀者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时间:某年夏季 地点:C街M座302号 人物:漠客(网名) 故事: 我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上前进着,眼前一半黄沙一半蓝天的景象已有七个星球月 (就是一个星期)没有变化了。不知原来和我功力相当的人现在超过我多少了,我 开始后悔相信那个E-mail所说的了…… 一个星期前,接到了个不知什么人发来的E-mail:“漠客:以‘权力之塔’为 原点,沿东偏北29度17分前进,就能找到失踪多年的‘刀狂’——鹰绝。”照理来 说,我是不应该相信这封E-mail的。但我的这个信箱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据我 所知,这几个人都没进入“孤城”,且这几个人都不知道我“漠客”这个名字。能 知道这个E-mail是我“漠客”的,必然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于是我决定相信这封E- mail所说的,前去寻找武林神话——‘刀狂’鹰绝。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孤城》这个MUD:《孤城》是个科幻色彩的武侠MUD,讲 述了在一颗名为“卡旺”的星球繁荣的文明完全毁灭,只剩下一座名为“阿雷克斯” 的孤城。只有居住在“权力之塔”中的“最高长官”(其实就是网管员)知道其中 的原因,但他不愿公之于众。由于城外有大量以人类为食物的怪物,所以城中的人 们必须习武以保护自己。人们能在这极其艰苦的环境中活下去的动力是希望能找到 古文明的遗迹, 重现人类当年的辉煌……由于是款全3D的MUD,只能有两百人左右 进行游戏,加上游戏的规则设定比较“怪异”,所以知道它的人不是太多。它的规 则比较真实(其中不太真实的每天不用进食,只有需要增加生命力时才用吃东西), 如: 刚加入的游戏者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由电脑选择一个其他游戏者或NPC的家 庭,成为其中一个六岁的孩子;还有游戏基本上不禁止PK(但对十六岁以下的“未 成年人”是不允许的)……类似这样的规则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进入了几天就不 再来了,能真正坚持下来的可以说都是网络上的“异类”。向我这样游戏中年龄在 二十岁左右的人属于“孤城”居民的第二代。第一代的“孤城”居民已经基本去世 了,不是自然死亡(如不出意外,“孤城”中的人应该能活到八十岁左右),在他 们四十岁左右时(也就是说十几年前)死于一场混乱的PK大战——人们怀疑身边的 每个人,稍有风吹草动就拔刀相向。“孤城”内尸横遍地(尸体过一段时间才会消 失),“最高长官”无能为力——因为这并不违反“孤城”的法律。最后,三侠— —“刀狂”鹰绝、“拳侠”铜辉和“剑豪”炼锋查出引起这场大混乱的是武功奇高、 行动诡异的冷日(因为他武功极高且沉默寡言,一度传言他是个有较高人工智能的 NPC) , 三人联手终于将冷日击杀。 之后“刀狂”鹰绝失踪了,“拳侠”铜辉和 “剑豪”炼锋分踞城东和城西,广收门徒,成为一代宗师。 “刀狂” 鹰绝的失踪成了一个不解之迷, 如果鹰绝死亡或离开游戏达一年半 (游戏中的一个月等于现实中的一天)“最高长官”会宣布该人被除名,但一直没 有看到这样的公告——说明鹰绝仍然在游戏中,但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也许“最高 长官”知道)。在鹰绝的手中有本《蚀日刀谱》,这是他能成为“三侠”之一的原 因,也是我愿意相信那个E-mail去找鹰绝的原因。 我所走的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怪物(谁也不会将怪物设置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片缺乏起伏的沙漠(设计者在这里太节约多边形了)令我感到厌倦。听说长时间 在无变化的雪地中行走的人会患一种叫“雪盲症”的疾病,不知我继续盯着那毫无 变化的屏幕会不会患“沙盲症”。正当我产生放弃的想法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 微微的突起,这令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向突起的方向走去。走到近前才发现突起是 一个通道的入口,由于入口是背向我的,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发现。通道是伸向地 下的, 从上面望下去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 我拔出随身携带的兵刃——“漠刀” (我自己起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向地道里走去。 《孤城》中个有趣的设定:许多东西都可以自己设计。如:可以自己设计服装、 兵器、房屋、家具等,但必须找有这方面才能的人才能完成——做衣服要找裁缝; 制造兵器要找铁匠; 盖房子要找泥瓦匠; 做家具要找木匠(从事这些工作的多是 NPC) ……也可以学着自己做,但要学会这样一门手艺可不容易。这个地道设计的 比较简陋,看上去感觉是玩家自己设计的。 经过一段不长的通道,进入一间斗室。房间内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和 一张床。在桌上放着一盏微亮的“长明灯”,有一满头白发的老者面冲墙壁盘坐在 床上。我刚进入,老者就察觉了我的到来,说:“不知是是哪位少侠光临寒舍?” 在《孤城》中玩家屏幕的右上角有个“搜索范围”,在这个区域内显示玩家“五感” (包括“感觉”但没有“味觉”)所能感知的各种事物。一般人在这里只能看到比 较有限范围内运动的东西。随着级别的上升,可以看到的范围越来越大,还能看到 些静止的东西。据说等级更高时,能分清周围人的性别年龄,甚至能认出一些见过 的人。由于真正能达到传说中的等级的“百里挑一”(“孤城”中只有铜辉和炼锋 两人),所以无法得到证实。但眼前的这位老者已经验证了这一传说——他没有回 头就知道我的性别和年龄,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失踪多年的“刀狂”鹰绝。 我说:“在下是‘漠客’,阁下可是鹰绝前辈?”(虽然在现实中他或她的年 龄不一定比我大,但在这儿他确实是前辈)老者把身体转了过来,看到了他雪白的 垂到胸前的长髯。他说:“我就是鹰绝,不知少侠是如何找到老朽的。”我便将收 到E-mail和到这里的经过告诉了他,鹰绝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千里迢迢到 这来找我又是为什么?”我说:“前辈自十几年前和冷日一战后便离开了‘孤城’, 人们一直想知道您的去向,所以我收到那个E-mail就赶到此处。”鹰绝说:“你已 经知道我的下落了,也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你可以离开了。”我当然不会就这样离 开,说:“您为何会一个人待在此处?”鹰绝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鹰绝沉默的时候,我的手开始冒汗。他待在如此僻静之处应该有不可告人的事。 如果不想被我知道,凭他的武功可以很轻松的将我干掉,但既然来了就要赌一赌。 过了十几秒钟(这十几秒对我可不短),鹰绝说:“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墙壁,开始讲他的故事:(我做了一些整理)“那是在十五年 以前,PK泛滥的年代。铜辉、炼锋和我希望能找到造成这种混乱状况的元凶,并在 许多朋友的面前夸下了海口。但过了六个多月,我们也没找出任何头绪。这时,冷 日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一身白衣的冷日鬼魂般从一片雾中走出来,对我们视而不见,擦肩而过。炼 锋突然说:‘他手上的银镯好像是风居士的。’风居士是一位已被PK杀死的朋友。 我们跑过去将冷日围住,炼锋问他:‘是不是你杀死了风居士?你是个PK!’冷日 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个的脸,说:‘我不是PK,让开。’我们当然不会就这样让开, 炼锋又问他:‘这场PK混战是不是你引起的?’冷日不再理他,从我和炼锋间的空 隙冲了出去。我们拔出兵器,攻向冷日……” “冷日的武功出奇的高,但我们三人配合默契,他处于下风。于是他开始狂攻 三人中武功最弱的铜辉,企图杀出我们的包围。眼看铜辉在冷日的狂攻下渐渐不支, 武功最好的炼锋及时补上,顶住冷日的攻击。冷日仍是不断进攻,背后空门大开, 我使出‘必杀技’向他背后心脏的位置一刀劈了下去……” “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衣。冷日的攻击停了下来,但他没有立刻倒下, 他转过身,对我说:‘我不是PK,我知道生命的可贵,可你们似乎没有意识到。我 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他倒下了,这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一双充满遗憾和留 恋的眼睛。这双眼睛不会是电脑制造出来的,它们属于有感情的生命。我意识到我 杀人了,一个真正的人……” 我明白了,原来鹰绝是在此处“面壁思过”。为杀死一个游戏中的角色而“面 壁思过”十五年(在现实中也有半年左右),这人的精神恐怕不太正常。我有义务 帮他恢复正常,而使他恢复正常的方法就是让他彻底的离开这个游戏,彻底的…… 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是个PK。我认为PK这个名字太冷冰冰了,所以我称自己 为“暗杀者” 。 我并不认为“暗杀”有什么不好的,“暗杀”也是一门艺术。在 《孤城》中暗杀并不容易,一旦在杀死目标前被对方看到,不出两三个月所有的人 就都知道了。然后就会有不少“侠士”来追杀你,不死不休。所以要成为一个好的 “暗杀者”就要能做到一击即中,若不能杀死目标也能全身而退。要做到并不容易, 所以在“孤城”中活下来的“暗杀者”并不多。 鹰绝背对着我陷入沉思中,我慢慢拔出我的暗杀兵器——钉子。这是根一尺长 的钉子,见过它的人有两个——铸它的NPC和我,而活着的只有一个,死了的NPC不 会像死人那样泄露秘密。我移动手臂,将钉子的尖端对准了鹰绝背后心脏的位置。 虽然我已经从这个位置杀死了十七个人,但对付鹰绝仍不敢大意,又确认了一次位 置的准确性。我距有效攻击范围还有一小段距离,必须向前冲一步才能刺中鹰绝。 我很冷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一点上。鹰绝似乎在对我说什么,但我没法分 神去看,这次我投下了最大的赌注。 我向冲了一步,鹰绝已经进入了我的攻击范围,但奇怪的是对我的动作他没作 出任何反应。手中的钉子刺了出去,准确的刺中了目标。以鹰绝的防御能力,这一 击很难致命。我又一次刺向他的心脏,然后退到门口,等待着鹰绝的倒下。看着血 从鹰绝背后的伤口中喷出,我已经盘算好了我的下一步:找到鹰绝的《蚀日刀谱》, 然后去我的“秘密基地”(在城北的某地)苦练其中的武功,相信有一天我能超过 “拳侠”铜辉和“剑豪”炼锋,那时就能放心的回到“孤城”。这时候,我看了看 鹰绝刚才说的话:“可过了十五年,我仍未能完全体会生命的可贵。” 鹰绝没有倒下,他转过身来,我后悔刚才没有多刺一次,拔出“漠刀”严阵以 待。鹰绝没有冲过来,静静的看着我,说:“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生命的可贵。” 说完,他倒下了。这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双安详而平静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还 有一丝解脱的轻松,这双眼睛只能属于有感情的生命。鹰绝的尸体渐渐的消失了, 但双眼睛不断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我坐到了鹰绝曾坐过的那张床上,面对墙壁, 不断问自己:“什么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