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虽然一路上她一直都不理睬我,但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我的万幸。我暗 自叮嘱自己,今後一定要用尽百般心思,敬她,爱她,宠著她。也许抽空出去旅游 是个好办法,我一边上班开始筹划心中美好的将来。 这天是星期五,到下班时,我才猛然想起,按平日的安排,我们本来是要去接 陈思琪的。但是我根本没机会和李玲玉说话,打电话她还是不接,我不知道她今天 有什麽计划。左思右想之下,我只好独自坐公交车去闵行。 陈思琪见到我孤身一人前来,很是诧异,问我李玲玉怎麽没和我一起来。我撒 个慌,说自己下班完了点,以为李玲玉可能先於我出发。所以径直坐公交车赶了过 来。 “是吗?”陈思琪有点怀疑地看著我。她打个电话给李玲玉,结果是李玲玉说 身体不舒服,要陈思琪和我一起回家。 “真奇怪。”陈思琪嘟囔了一声。 我帮她提著小包,送到李玲玉门口。陈思琪打开门,我朝里面探了下头,没看 到李玲玉。 陈思琪说:“快进来啊,站在门口做什麽?” 我迟疑了一下,终於还是走了进去。站在厅中,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就像我 当日第一次站在这里一样。 李玲玉从里面出来,看到我,也显得很不自然。但是碍於陈思琪在,也不能拉 下脸赶我出去。我看她们两个在一边说悄悄话,心里转过万般念头,她会不会告诉 陈思琪真相?她会不会赶我出去?陈思琪知道後会对我怎麽看? 正当我忐忑不安时,她径直走过来,问我:“你忘了你的誓言了吗?” 我突然有一种揪心的疼痛,整整一天的侥幸和幻想,被一下子击得粉碎。 我张开嘴,支吾了两声,却什麽都说不出来。在她的脸上,我看不到一丝的调 侃的成分,她那样认真地提醒我,我应该为自己的誓言付出行动。 我悄然出门,往昔的那份感觉,再也不会重来了。 陈思琪追出来,问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她,我叫她去问李 玲玉,如果李玲玉肯告诉她最好,或者假如李玲玉不介意我告诉她,我也说。 陈思琪很快回来,说李玲玉不说话。我想了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 她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满脸怒色地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以前 都看错你了!”她转身甩门进去,突然又推门出来补充说道:“我以後再也不想见 到你。” 虽然她的反应不出我的预料,但我还是很难过,也很羞愧。不过总算忍住没让 眼泪再次留下来。 小时候,每当我做错了事情,父亲总要罚我在家面壁思过。点燃一根香,在地 上摆块砖头,让我跪在上面,静静等候那根香燃完。我一边哭泣,一边乘父亲不注 意,向那根香吹风,希望它尽快燃尽。 父亲发现时间不对,便又点燃一根,让我继续跪下去。从那以後我明白一个道 理,人一旦做错了事,就要承受相应的惩罚。一时的取巧并不能减轻自己的罪过, 也不能获得别人的原谅。 接下来的两天,我躲在屋子里,静静地思考。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麽, 头脑里面一片混乱。有时候实在要出门,我尽量避开人多的时候。我总觉得周围的 人碰上我,即使是一个善意的微笑,一句平常的招呼,都成了对我无比的讽刺。 偶然有一次,我在超市买菜碰到陈思琪。我连忙装作没看见她,低头自顾选购。 等我走出超市,没想到却在门口又碰见她,我尴尬地点点头,讪笑一下。她斜眼看 看我,哼了一声:“躲在家里,也不知道做些什麽!”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转 身走开。 看李玲玉开著车子送陈思琪返校,我没去打招呼。我想那个圈子已经不再属於 我。 诗人说:“你把金子丢了。”丢掉金子的人不一定是傻瓜,但丢掉金子一般的 心的人,肯定是傻瓜! 周一我继续请假,我不认为自己有心情能做好任何事情。我去找阿全,约他去 喝酒。 阿全看了我好一会,问我:“你怎麽了?脸色看起来这麽差?”我闷头拉他去 喝酒,什麽也不说。 喝了两杯,阿全拍了一下桌子,问我到底怎麽了。我说我是猪脑袋,阿全开玩 笑说这我知道,哈哈大笑起来,看我的表情又不是那麽回事,连忙住口。 我把事情的前後告诉了他。他再次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这次比上次更响,指 著我的头怒道:“你果然是猪脑袋!” 旁边很多人朝我们这边看,他忿忿地坐下。 我闷头只顾喝酒,阿全一把夺过我的杯子,问我有什麽试过什麽补救的办法。 我说我不是没试过,但根本没用,“我看她的表情,听她说的话,很清楚地知 道,她是不可能原谅我的。” “阿全,你知道吗?从第一眼见到她,到後来慢慢熟悉,了解,相知。我没有 一刻安心过。我每次扪心自问,我凭什麽?我没钱没权,长得也不帅。在这千万人 当中,我那麽平凡,连我自己都找不出有什麽让人信服的地方,会让她那麽一个优 秀、美丽的女孩子喜欢我。每次我看到她的那些朋友,哪一个比我差?他们在一起 互相谈论的话题,让我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似乎我根本就不属於那个圈子。 我站在旁边,茫然失措。我就像风中的一片树叶,偶尔飘落在漂亮的花朵上。可是 风一起,树叶就会摇摆,等风大了,树叶又怎麽能够总是附著在花朵上?而那美丽 的花朵,自然会有无数人去欣赏和采摘……” 我胡言乱语说了很多,阿全只是说:“我知道,兄弟,你不容易。我都知道。” 到後来,阿全不准我再喝酒,叫了车把我送回家,要我好好睡觉,“总不能不 工作吧,你家里怎麽办?”他说。 我想想也是。在我的母亲和妹妹心里,我是她们最引以骄傲的亲人,她们那麽 依赖我,把我当作整个家庭的支柱和希望。我怎麽能够就这样沈沦下去,上班还是 要去的,因为读书欠下的债也是要还的。 第二天晚上,阿全打电话过来,说他今天约李玲玉谈过。我问结果怎样,他沈 默了一会,说:“我不是要打击你,好自为之。相信天下总会有人再欣赏你的,对 吧。” 但我还没死心,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继续努力。很显然,一切都是徒劳。她 那麽平静地把我拒於千里之外,毫不吝啬地给我脸色看,甚至当著很多人的面也不 客气。 在一次小区居民活动时,别人开玩笑说问她准备什麽时候嫁给我,她马上更正, 说和我没什麽关系,然後转身离去。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 无地自容。有的时候,我甚至看到她似乎向我宣告什麽似的和江锦枫说笑著走过我 的面前,心里一阵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