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消灭处男 大四转眼就要结束了,王望收拾着柜子里的衣服,从里面翻出一大堆早已发 霉了的内衣内裤,宿舍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靠,快扔出去,薰死人了!”正在整理床底下一大箱子书的陈晨叫道。 王望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抱着衣服冲到了阳台,阳台上也传来一片叫骂声。 王望大笑着跑了回来,把门紧紧地插上了。 “你小子几年没洗衣服了。”赵昭把脑袋伸向窗外,转过头道。 “大丈夫当洗天下,何洗一衣哉!” “王望你也真该找个女人了,别整天弄得拉里邋遢的。”陈晨道。 “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吗,有本事带个女人回来给我瞧瞧。” “靠,我就是不想带,想追我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 “你就吹吧。”王望把味道不怎么刺鼻的衣服都装进大提包里,坐在床上, 对着陈晨道:“我们俩也太失败了,大学四年一个女人都没碰过,看人家那两位, 早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回腥了。” 赵昭隔着玻璃冷笑了一声,我还想解释,想想还是算了吧,这冤案算是解释 不清了。 “唉,是挺失败。”陈晨拿着一本书,坐在地上叹着气。 “要不我给你们去找两个吧,看把你们憋的。”赵昭把头从窗外转回来。 “好啊,还是赵昭善解人意,不像某些人光知道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王望 把头转向赵昭,也没忘了用眼角瞟着我。 我苦笑一声,随他怎么说吧,这冤案这辈子我是吃定了。 “行,我今晚带你们去KTV 潇洒一下。”赵昭道。 傍晚,吃过晚饭,我们四个人正朝校门口走去,迎面走过来哼着歌儿的小侦 察员:“亲爱的,你张张腿,小心前面带刺的乌龟……哎,你们干嘛去?” “遛鸟去!”王望道。 小侦察员在后面愣了半天,用那颗专家级的小脑袋努力思索着这四个流氓什 么时候开始养鸟了。 我们在一家KTV 包厢里坐下,服务员问:“要不要一位陪唱的?” 王望刚要说话,赵昭道:“暂时不用,我们先自己唱一会儿。” “先拿四瓶儿黑趵吧。”陈晨道。 赵昭坐在点唱机前面选着歌,王望和陈晨一人捧一支话筒:“下面由著名天 皇巨星‘望晨组合’为大家演唱一首《吻别》,掌声欢迎!” 我忙拍起巴掌。 电视上张学友和周海媚正表演着奸夫淫妇的勾当,王望和陈晨也学着他们的 动作表演起来,王望为了显示自己的魅力,把衣服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段浑 圆性感的肩膀头子,我觉得他比周海媚性感多了。 两人正忘情地表演着,突然门外有人敲了几下门,王望忙把衣服拉好,赵昭 打开门,进来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脑袋被遮在一顶大帽子下面,看不到脸, 赵昭道:“我们还没要陪唱呢。” “没关系,我是免费的。”那女人操着一副半公鸭嗓子道。 “你是说你不要钱?”王望问。 那人点了一下头。 我们四个人互相望了一眼,怎么还有这种好事啊,不会是想陷害我们吧,我 们刚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却见那女人笑得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赵昭把她的帽 子掀开,露出一颗小侦察员的脑袋。 小侦察员仍然笑得蹲在地上,连声音都没了,王望过去把他架过来,用手捂 着他的嘴,小侦察员“呜呜呜”地叫着,使劲扒开王望的手,“干什么你!” “靠,我还没问你想干什么呢!” “我来陪你们唱歌啊。”小侦察员喘着气,“我说话算话,保证不收你们钱。” 王望又想掐他,小侦察员忙躲到我旁边。 赵昭道:“别闹了,快唱歌,下一首《凡人歌》。” 我们一齐跟着唱: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你既然不是仙,难 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把利字摆中间;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 已成了分飞燕……” 我搂着小侦察员的脖子吼着:“都成了分飞燕——”,小侦察员也冲着我吼 :“把利字摆中间——”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我们一齐吼:“向谁去喊冤——” 隔壁的人砸着墙,我们也跳起来砸着墙,冲着墙吼:“向谁去喊冤——” 我们倒在沙发上大笑,笑得眼睛里泪光闪闪。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赵昭坐在电视前轻轻地 唱着。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她,偶尔难免会惦记着她,就当她是个老朋友啊,也 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我们也跟着轻轻地哼,刚才笑出的眼泪丝毫没有干的迹象,反而更加湿润了, 渐渐的,谁都停止了声音,只剩下张艾嘉淡淡的歌声在空气中回荡: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就是爱的 代价……” “换,换,下一首!”王望叫道。 “我们今天可是出来开心的,别老唱这些老掉牙的歌。”陈晨道。 “赵昭,还是去叫个陪唱的吧,这样唱没意思。”王望道。 “要叫自己叫。”赵昭选着歌,道。 “我们这方面没经验啊,你就好人帮到底吧。” 我们也一起央求赵昭,赵昭甩下一句“这帮小子,有贼心没贼胆”开门出去 了。 这时,小侦察员的手机响了,出去接完回来,道:“我女朋友让我马上回去, 不能陪你们了。” “靠,重色轻友。”陈晨骂道。 “是不是男人!老婆一个电话就乖乖地回去啊!”王望叫道。 “不好意思,这次是真有急事,我先走了。”小侦察员一溜小跑出去了。 “靠,没出息的东西!”我们纷纷谴责着小侦察员。 一会儿,赵昭回来了,问:“他呢?” “老婆生孩子,回去了。” “人呢?”王望问赵昭。 “一会儿就来,她还得准备准备。” 果然,赵昭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赵昭把门打开,进来一位二十七 八岁的大姐,看上去长得挺有味道。 大姐微笑着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在最边上的沙发上坐下,道:“你们都喜欢 唱什么歌?” 我和王望、陈晨都有些紧张,赵昭道:“无所谓,他们什么都能唱上两句。” 大姐选了一首歌功颂德的《走进新时代》,声音高亢嘹亮,落落大方,听得 我们身上直起寒意,仿佛置身于弘扬主旋律的大型晚会。 王望朝赵昭使了个眼色,赵昭选了一首比较温柔缠绵的男女对唱。大姐果然 不愧是陪唱高手,各种风格样样精通,刚才一首《走进新时代》唱得浩气长存, 现在这首《相思风雨中》也唱得缠绵悱恻,让人难以自持。这让我想起了那位以 《十五的月亮》走红的大妈,在老赖的红楼里唱《十八摸》想必也是别有一番风 味儿。 王望跟大姐对唱了几句,可能是自己也觉得跟人家大姐的声音放在一块儿简 直是暴殄天物,便把话筒递给了陈晨。陈晨也跟着唱了几句,又把话筒传给了我, 我本来也想把话筒传给赵昭的,可惜赵昭离我太远,要是绕一个圈绕过去的话, 线就不够长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大姐对唱: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分飞各天涯,但愿他日 重逢,夜漫漫路上珍重……” 好不容易一曲终了,大姐微笑着道:“你们的基本功还不错,就是对声线的 把握做得还不够,只要以后能在这方面下点儿功夫,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我们忙道:“多谢大姐指点,我们以后一定加倍努力!” “大姐,您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吧。”王望道。 “这还用说,大姐一看就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孙楠韩红都是您培养出来的吧。” 陈晨一脸崇拜地道。 我正努力搜索着能准确表达这位大姐的艺术成就的词语,大姐笑道:“你们 这是给我灌迷魂汤呢,我自己什么水平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竖起大拇指,啧啧地道:“像大姐这样功成名就还这么谦虚的人真不多啊, 刘德华谦虚吧,可他的艺术成就跟大姐比就差远了。” 陈晨侧着脑袋,边思考边道:“其实也不能说像大姐这样的人就没有了,你 看像孔子、耶稣、释迦牟尼,都是这一路的人,是吧大姐?” 大姐的嘴又不知道咧到哪儿去了。 赵昭笑道:“这帮马屁精,别忘了我们今晚是来干什么的。”说完用眼示意 王望。 王望使劲咽了口唾沫,想把手伸过去拉大姐的手,可试了半天也没伸出去, “大姐,我……” “说吧,什么事?”大姐很开朗地道。 王望大脸憋得通红,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又把脸转向陈晨,陈晨的脸也一下 子红了,道:“我,我们想跟你再合唱一首。” “行啊,没问题,我是按时间收费的,唱几首都没问题。”大姐道。 赵昭叹了口气,继续为我们选歌曲。 一首歌唱完,王望和陈晨望着我,向我使了个眼色,看来他们俩在大姐的精 心指导下,音乐才华直线上升,典型的学而不厌的好孩子,于是我道:“大姐, 我们跟着你一起唱对我们的帮助太大了,他们俩说想再跟你唱一首。” 王望和陈晨瞪了我一眼。 这样一首歌一首歌地唱下去,连赵昭选歌都选得不耐烦了,大姐抬起手腕看 了一下表,道:“都11点多了,我也要下班了,不好意思,等下次再陪你们唱吧。” 赵昭结完帐,我们走出KTV ,王望道:“真他妈失败!” “你才知道失败啊,要不失败大学四年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单着。”赵昭道。 “唉,刚才怎么那么多机会都没抓住,连手都没碰一下。”陈晨叹着气。 “这就叫有贼心没贼胆。” “冯小刚怎么说的,有贼心的时候没贼胆,有贼胆的时候又没贼心,等贼心 贼胆都有了,贼没了。说的就是你们俩。” “靠!” “老子今晚豁出去了,不破处男誓不为人!”王望神情坚定。 “这时候正是野鸡出没的高峰时期,看你找不找得到。”赵昭道。 我们四处张望着,一位大妈骑着电动车飞快地从我们身边飞过去,带起地上 一阵尘土飞扬;路边卖水果的小夫妻俩胆怯地看了我们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 公交车上靠窗坐着一位女生,用手支着头呆呆地望着路边灰蓬蓬的居民楼…… “哪个是野鸡啊?”王望道。 “哪个都不像。” “我看哪个都像。” “我要找小姐——”陈晨突然喊了一声。 我们吓了一跳,随即跟着一起喊: “小姐在哪里——” “野鸡在哪里——” ………… 深夜的大街上,四位流氓声嘶力竭地喊着,如鬼哭狼嚎。 两边的居民楼纷纷亮起了灯,一位在一楼开饭店的老板从二楼的窗户伸出头 来,喊道:“叫什么叫,让不让人睡觉了!” “操你妈!老子找小姐关你什么事!”王望叫道。 “都几点了,再叫小心我打110 !”老板叫道。 “操你妈,你打啊,老子等着你!” 陈晨从路边工地上捡来半块砖头,“哐啷”一声砸向一楼饭店的大玻璃上, 玻璃应声而碎。 我们也搬来砖头狠命地砸向饭店,吓得老板忙从窗口躲开。 当最后一块玻璃被我一砖头砸成36块的时候,110 的警车来了,把我们四人 带到了派出所。 一位四十多岁的警察大叔打着哈欠来给我们录口供,“哎哟,刚睡着又被叫 醒了,这个月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们都瞪着他,没说话。 警察大叔连着打了三个哈欠,“我是今年刚分到这个派出所的,本来以为挨 着大学治安会好一些,没想到事儿更多,这个月光打架我就处理过72回了,你们 也是毕业生吧,也难怪,快毕业了情绪都会有些失控,可你们不应该砸人家的玻 璃啊。” “砸就砸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赵昭道。 “好好好,我不招惹你们,反正没几天就要毕业了,我的苦日子也快过去了, 你们把人家的玻璃砸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没把他二楼砸了就算便宜他了!” 警察大叔苦笑一声,道:“算我怕了你们,咱都平心静气地来商量一下好不 好,你们也理解一下我的难处。” “那你说怎么办吧。” “我觉得你们毕竟是把他的玻璃砸了,别的处罚我也不给你们,至少玻璃钱 得赔给人家吧?” “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别啊,钱多少无所谓,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警察大叔道。 “老子一分也没有!” “当了二十多年好孩子,老子这回也流氓一回,有本事把老子抓起来!” “去他妈的,老子怕谁啊,老子是XX大学的毕业生!” “再罗嗦把你们派出所也砸了!” 警察大叔摇着头出去找所长商量,一会儿回来了,叹着气道:“你们都走吧, 算我倒霉。” 平静下来的我们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那你怎么向他交代?”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只要你们别再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们经过一个房间时,里面的饭店老板跳起来叫道:“哎,他们怎么走了!” 旁边一位警察不耐烦地道:“坐下吧你,惹谁不好你还敢去惹他们。” 我们翻墙回到学校,又爬着窗户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王望,你不是说不破处男誓不为人吗?”陈晨躺在床上笑道。 王望躺在床上,没说话。 “陈晨,你在大学怎么也没找一个?”赵昭问。 “唉,一言难尽啊。” “是都看不上眼还是看上眼的都有主儿了?” “我以前没跟你们说过吧。”陈晨叹了口气,“在中学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位 女孩儿,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比什么都重要,像圣女一样,容不得半点亵渎,她对 我好像也有点儿那种意思,只是没有说出来,那种感觉可以说妙不可言。” “后来呢?” “后来,她去了南方一所大学,就再没联系过。” “怎么不联系了,她不是对你也有意思吗?” “我觉得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太完美了,如果以后真的跟她在一起的话,我怕 会破坏这种完美,还是算了吧,我在大学没有找女朋友也跟她有关,因为我觉得 实在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她的万分之一。” “唉,又一个痴情人。” “你呢,赵昭,你女朋友我们还从没见过呢。” “别提了,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赵昭道,“感觉最美好的还是高中时的那 个女生,可惜一上大学就跟人跑了,还说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全都狗屁!” “我觉得最美好的爱情都是在中学,可那帮屁都不懂的老师们却以‘早恋’ 为名疯狂捕杀,害死了多少纯洁的爱情,等上了大学,什么都变了,什么金钱、 地位、工作、荣誉,就是没有单纯的爱情。” “王望睡了吗?讲讲你怎么回事。”赵昭摇着上铺。 王望用毛巾被捂着头,瓮声瓮气地道:“有什么好说的,跟陈晨差不多。” “哦,你们还是同病相怜啊,怪不得都不找女朋友。” 王望把毛巾被掀下来,道:“陈晨比我幸福多了,我只是暗恋她,她什么都 不知道。” “不会的,女生在这方面都很敏感,你喜欢她她绝对不会不知道的,后来怎 么样了,你们联系过吗?” “没有,我连她去了哪儿都不知道。”王望翻了个身,把头朝向里面。 “失败!” 我们回忆着往事,困意涌了上来,渐渐地声音都没了。 我起来上了趟厕所,窗外已经开始发白了。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