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高进 终于到了要决定的时候,闻欣虽然割舍不下苏杨,但是,她也想不出自己回去 要找个什么工作,说服不了苏杨,她只能选择暂时分开。她对苏杨说:“等你真的 稳定了,我就回去,我们租间房子结婚。” 苏杨走了,闻欣开始了打工的生活,还好,老板认识柳依,对闻欣并不苛刻。 老板也不常在店里,闻欣与另一个女孩儿轮流,每天一个人收银,一个人在店里理 货。起初,她与苏杨还每天坚持一通电话,时间久了。可是,无论哪一次打电话, 苏杨不是在自己的家里,就是在外面与朋友喝酒,一问到他的工作,他就支支唔唔 的。闻欣开始有些不满意了,她不懂,为什么苏杨就是不能振作起来呢?她猜想, 大概逸帆承诺的事情也十有八九不成,所以,苏杨只能等机会。可是,苏杨就是这 样一个人,不能够做出力气的工作,因为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一事无成,反而 心理越来越感到自卑,没有好的心态,又不愿做基层的工作,他想找个工作却比登 天还难。 日子久了,他们之间的电话也少了,但不意味着彼此不思念。闻欣的内心总是 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为什么他苏杨就不能踏实的做点什么呢?可是自己再怎 么担心,也是鞭长莫及。 在小店做了几个月,苏州转入了冬天,那一年的冬天,苏州下了一场大雪,听 当地的人讲,二十年没有见过雪了,天气并不十分冷,下来的雪在地上都结成了冰, 人走上去直打滑。那一天,她下班后打算去街上逛逛,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她决定 打个车回去。那天的车十分难找,因为天冷,打车的人也很多,正巧,刚刚有个人 在闻欣面前下车,闻欣赶快就钻进了车里,她正要关上车门,只见一个男人将头探 进了车内,那个人足有一米八十多的样子,高高的个子做这样的动作,显得十分可 笑,闻欣却没笑,冷眼望着他说:“对不起,我不能让给你,我有急事。” “小老妹儿,咱们商量一下吧,我也是着急要打车,等了半天了,也没打到, 你就带上我就行,先送你。”那个男人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闻欣听出他是北方人,心里少了一些防备,她说:“可是,我要去木渎呢,很 远的。” “是吗?”那个男人一听高兴起来,搓着手说道:“那太巧了,我也要去木渎 啊,我在皮货市场那里下车。” 司机听到,笑呵呵的说:“唉呀,两个人真是有缘啊,居然到一个地方下车。” 那个男人听到后马上上了车,对身边的闻欣笑了笑说:“谢谢啊,今天的车费 我付了。” “不用了,一人一半吧。”闻欣回答。 沉默了好久,那个男人才试探的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哦,我是北方人。”闻欣回答道。 “是吗?我也是北方人啊,我就说嘛,听你的口音就像家乡话。”男人笑着, 高兴的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名片递给了闻欣说:“我叫高进,在皮货市场旁边的图 片社工作,欢迎你常来,我们那儿有好多北方老乡呢。” 下车的时候,高进一定要将车费全付了,闻欣也没再坚持什么,就各自分手了。 这个人在以后的一个月里也没有出现过。紧接着新年来了,闻欣没打算回家, 而是另找了一份工作,在卖场里面做收银员,新年正是最忙的时候,每天都要上班 超过十个小时,一天,她正在上班,排队的顾客一个接着一个,她都顾不得抬起头 来,就像台机器一样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突然,一个人将购物筐重重的放在收银 台上,用力的咳了一声。闻欣不耐烦的抬起头来看了看来人,正是那个下雪天遇到 的高进。 “你在这儿上班啊?”高进一脸的兴奋。 “哦,是你呀。”闻欣也笑了笑,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你怎么没去我那儿玩呀,我还和同事提起你了呢。”高进带点遗憾的讲。 “我太忙了。”闻欣说着,将他的东西都装进了塑料袋里。 高进显然没有着急走的意思,他拿起东西,站在一边,同闻欣聊了起来:“你 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闻欣。”闻欣简单的回答。 “你几点下班啊?这个工作挺累的吧。”高进又问,仿佛对闻欣很好奇。 “还个半个小时就下班了。还好,我都习惯了。”闻欣礼貌的笑了笑说道: “你快走吧,一会儿就要闭店了,外面很冷的。” “那好吧,再见。”高进犹豫了一下,就离开了。 闻欣对他一直都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过年的时候,苏杨给她打了电话,希望她 能回去,也想去见见闻欣的父母,可是,闻欣听说他还一直在家里呆着,没做什么 事,就没有回家的意思,她害怕如果真的带苏杨回去,苏杨的近况父母应该是不会 满意的,所以,她借口说太忙就延后了这件事。同时,她也想问问苏杨到底打算怎 么办,又怕伤害了他的自尊,几次,她提到要苏杨回来苏州找个工作,两个人可以 租间便宜的小房子住,可是,苏杨怎么也不同意。现在,闻欣租住在附近一个居民 家里,是一户四合院一样的房子,隔成了大概十多间的样子,每间不足十平米,室 内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四面空墙,只有一扇小窗子。租这间房子还算便宜,每个 月只有一百多块,虽然卖场也有宿舍,可是,她却偏偏喜欢单独住在外面。 苏州的冬天很冷,对于她来说,这个冬天,没有亲人,也没有苏杨更是冷的让 人受不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雪更是让闻欣感到了孤独。每天下班的时候,她总是一 个人默默的向家里走去,那个地方,到底算不算是一个家,她也说不清,有时候, 她甚至不愿意回到那里,冷清的让人难以忍受。 下班的时候,在卖场的门口看到了高进。他还没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闻欣 主动上去和他打了声招呼:“还没走呢?” “唉呀,你下班啦。”高进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我还怕等不到你,一直在这 里看着,如果你不和我说话,我看我今天要白等了。” “你等我下班啊?”闻欣歪着头笑了笑。 “是啊,我想,这么晚了,你自己一个人走不太安全吧。看在咱们老乡一场的 份上,我送你回去。”高进偏偏装做很大方的样子。 闻欣笑了笑,未置可否,帅先走了开去。 “等等我。”见闻欣没有拒绝,高进追了上去。他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似的说 道:“我今年三十啦,看上去很老吧,我来这里五年了,开始的时候到处打工,现 在好的,终于有了这家图片社,虽然不大,但我就是愿意用家乡的人,如果你愿意, 也可以来我这儿上班啊。” “原来你是个老板啊。”闻欣说:“我不太懂你的工作,帮不上你什么忙的。” “你没看我给你的名片啊。”高进显得有点尴尬,他本以为那天将名片给了闻 欣,她会知道自己是个老板呢,可是,闻欣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对不起,我太忙了,知道了你的名字就没在意名片上写什么,回去我一定仔 细看看。”闻欣打趣道。 “呵呵,你可真逗啊。”高进笑了,看到闻欣对他不设防,心里也痛快了许多。 到了住处,闻欣请高进去坐一坐。 进了小房子,高进很感慨的说,想当初自己也是住过这种地方的。言辞之中满 是对曾经的回味。闻欣却寥落的说:“我发过誓再不住这样的地方,可是,还不是 一样的回到贫民窟来。” 高进坐在床边上,安慰她说:“别怕啊,慢慢会好的。” “是吗?”闻欣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高进望着闻欣的脸,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抚摸着闻欣的脸。闻欣象被电击了 一般,陡的向后退了一步。 “别这样。”闻欣转过了脸。 高进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了你第一次的时候就觉得想亲 近你。” “我有男朋友啦。”闻欣轻轻的说。 “我有家,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高进正视着闻欣,一点也不隐瞒的说: “我过去也不是这种随便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你,就感觉到你很伤感,总 有一种感觉想要保护你。你很美!” “高进,我想我们还是保持朋友关系吧,都是同乡,我很希望有这份友谊,我 在这边朋友不多,也想交你这个朋友。”闻欣尽量说的轻松,不想让高进难堪。 高进点点头,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闻欣的家。闻欣又陷入了一个人的环境,她 摸着刚刚被高进碰触过的地方,他的手凉凉的,仿佛余温尚在。按闻欣过去的脾气 她会大骂高进一顿把他赶出去,可是这次,她没有这么做,她明白自己必须有一个 人可依靠,在这个地方,如果能有高进这样一个朋友,也许,他会在什么时候帮上 自己的忙。可是,闻欣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也不知道以后高进还会怎么样。 对于一个有了家庭的男人,在外面的猎艳只能做为朋友间一种炫耀的手段,闻欣不 想做那个牺牲品。 这个时候,她好想念苏杨,如果苏杨在,那么一切问题都没有,她的生命中可 以没有任何一个朋友,只有苏杨就够了,可是,如今,没有苏杨,只能靠自己了。 她开始痛恨自己,甚至是讨厌自己,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有清清白白 的想法,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总是把没准儿的事情放在她的面前来考验她,说实话, 当她听说高进是个小老板的时候也确实心动过,她也羡慕他的老婆能过着无忧的生 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那样一天,她会想到高进一家三口时幸福的样子,她很 向往,甚至是带着无奈的嫉妒起来。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够有那样的生活呢? 整个夜里,屋子里都很冷,她也没有睡好,闭上眼睛,就是梦见自己在小时候 上学的学校里,楼房老旧,墙皮脱落,楼梯早已没有抚手,她一步步的向上爬去, 有时候害怕的手脚并用。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一阶一阶的向上,转过一个缓台 又一个缓台就是没有终点的向上,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停下来。 一梦醒来,天已放光。又是一个新的太阳。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