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钟楼又在整点敲响,这一次敲了七下。 小寒慢慢的从睡梦中醒来,轻柔的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头发。 慵懒的姿势,让我看着直发呆。 “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想睡觉。”小寒边理边说。 “没什么,乐意为你效劳。” “我刚才真的想困,所以才会这样,你千万不要见怪。” “本来是有点不舒服,听你这么一说,也就好了。” 说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小寒的行为是有点不礼貌,听她这么一说,心情好多 了。 这个可爱的小懒猫。让我看到你早上刚起床的样子了。 “你的腿麻不麻?” “有一点,可能因压迫所致下肢静脉回流受阻,血栓基本上形成了。” “这么快就诉苦啊。” “没那个意思,我是据实汇报。” 头发终于理好了。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我没有?” “呵呵,我是梦到了牛头马面……” “咳……大白天的,说这样的话。” “你听我说完嘛。他们说了,最近阴曹地府进行人口普查,叫我们没事别烦他。” 还没有说完,小寒自己先笑了起来。 我却没来得及笑。 很显然,她刚才是说了个笑话。只是没想到,她这样的女孩子也会说这样的笑 话,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当我回过头来,准备陪笑,她已经把头转向挂在山顶上的最后一轮残日。 “小海,你是不是觉得黄昏时的落日很美?” “嗯,不像在中午,火辣辣的。” “我也觉得很美,不过这种美很伤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是说这个意思吧。” “嗯,如果让落日实现你一个梦想,你会许下什么愿望?” “我会许,‘落日啊落日,给我一百万吧,我快穷疯了’,这个愿望不错吧。” “呵呵,这么爱钱啊!” “谈钱是很俗,不过谈钱很实在。” “也对,我也不讨厌钱,不过我会许,‘落日啊落日,让我再看你一眼吧’。 看落日终于消失了。” 太阳在我们那个角度彻底失去了踪影,只是留下了耀眼的光环,证明着她的存 在。 “太美的东西容易一逝既纵,所有的愿望也随之消失,又有谁可以改变这一切 呢?” 小寒悄悄的埋下了头,一股淡淡的失落爬上她的眉稍。 突然发现小寒身上另一种美,这种美让人感到怜悯,让人感到心痛。 似乎被她感染了,心里升起无限的忧愁。 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再把太阳再拉出来。 “来,跟我来。”我抓着小寒的手。 “干什么?” “跟我来就知道了。”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不忍心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只想尽力使她高兴。 小寒的体质真的很弱,没跑几步就不行了,我也只好放慢步子。 如果她真的那么爱睡觉,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我想她一定可以出书立作, 写一本《瘦身大法十大秘诀》,效果绝对不会比充斥于电视,杂志广告中的那些减 肥药,减肥器要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 “来不及了,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步子又加快了点。 我们穿过一群孩子,穿过一条大街,穿过一扇大门,穿过一个门卫…… “喂,干什么的?”门卫大声喊道。 “找人。” 这么急匆匆的找人,相信门卫也没胆把我们留下来。 我们直奔这个院子里的最高建筑。 应该说是我直奔这个院子里的最高建筑。 她是被动的,我是主动的。 小寒还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在电梯里,很奇怪的看着我。 爬上天台,看看天边,真的还在。 高兴的指着远方喊:“看,太阳没有消失,她还在哪里!” 顺着我指的方向,小寒看到了。 尽管还是残阳,她也依旧将余晖洒在我们身上。 只见小寒慢慢的走向前,缓缓的伸开双臂,虔诚的面向太阳的光辉。 刹那间,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小寒的虔诚和太阳的宽容,金色的阳光和轻轻的风儿,远处的青山和平静的江 面,还有天空掠过只只归巢的小鸟…… 小寒一动不动的拥抱这一切…… 时间还是在静静流走,残阳悄悄下沉。 “小寒,生活总是会有缺陷的,因为缺陷,也是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是你要懂得:没有皱纹的祖母,让人觉得可怕;没有废墟的历史,让人觉得 遗憾;没有悲剧的故事,让人觉得平淡…… 把握美好,珍惜生命,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有点触情生景,平时肯定不会说出这么酸的话。 小寒回过头,这时,我看到的是她的眼泪。没想到,她是如此善感的女孩。 她的泪水让我手足无措,我实在没把握,能引她破涕为笑。 “你……你怎么哭了?” “谢谢你,小海,你给我上了最难忘的一课。” 既然是如此诚心的表示感谢,我也只好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回答——沉默。 “我为今天的见面而感到高兴。” “我也是,不过你哭了。” “我没有哭,只是很感动。” “你那感动的泪水把我吓坏了。” “能借人的肩膀有一下吗?我想擦干泪水。” 就算叫我现在从天台上跳下去,我都心甘情愿,更别说是借肩膀靠一靠。 我点头默许,心里热切的盼望。 小寒轻轻的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紧紧的抓着我的手。 我真的不是一个随便吃豆腐的人。 记得在学校,我们班组织春游活动。班上一个女生要我拉她上一块大石头。我 找旁边的同学借一只手套。 结果是:我没有把她拉上来,她把我的手套拉下去了。 后来,这个故事在我们班上成为美谈,大家都称赞我是一个座怀不乱的“伪君 子”。 因为那个女同学的男朋友,可以组成一支标准的足球队,还能外加几个替补兼 教练。 和小寒这样的姑娘能有肌肤之亲,是我梦寐以求的。只是她的举动,又让我始 料不及。 任凭她的秀发伴随着微风,拍打着我的面颊。 泪水似乎越擦越多,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一轮残日也消失了。 “小海,我好冷。” “我们现在下去吧。” “不,再陪我一会,我现在舍不得离开这里。” 说完,又紧紧的抓着我的双手。 如此纤纤细手,也能产生这么大的抓力。 不过,她的手真的好冷,叫她小寒,是有点先见之明。 下楼后,那个门卫热心的问:“找到你们要找的人了吗?” “哦,对不起,找错了地方。” 为了避免他有后悔之意和渎职之心,连忙回答。 于是我们慢慢走了好远,确信他不会听到,才敢纵情大笑出来。 忍着不笑,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我的心情一直很好,都说了只是感动。” “如果说那些话,会让你流泪,那我以后就不敢说了。” “其实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很有哲理,很温柔。” “温柔?你可以用魁梧来形容女人吗?” “呵呵,那就说你对待病人的时候很温柔,行了吧。” “小姐,你又说错了。” “又错了,为什么?” “你这样说,可是对我专业的否定。” “我有点搞不懂了。” “医生在开刀的时候,从来都是胆大心细手狠,最好还要咬牙切齿的。 还有,如果一个孩子生下来不哭,我会狠劲的拍他的屁股,直到他哭为止,你 能说这温柔吗?“ “哈哈哈……对不起,粗鲁的医生。” 和她在路上边走边笑。 真希望这条回家的路能无限延伸,或者我们俩都没有家,就这样走下去。 这条每天上班觉得很长的路,今天转眼间就走到了尽头。 我已经快到家了,可我并不想和小寒说再见。 “小寒,你饿了吧,我请你吃饭。” “外面的东西,我吃不惯,还是回家去吃吧。” “那我就送你到家。” “不用了,我家住得很神秘,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么好的地方,我一定要去坐坐。” “你就不怕我爸爸在扫地的时候,随便把你也给扫出来了。” “哇,你老爸这么凶啊!” “和你开玩笑,以后有机会。” “要不,你现在到我家里去坐坐。” “小海,我现在真的有事回家,以后好吗?” “那好吧,不过对不起,我到家了。” 指着旁边的一栋房子,对小寒说。 “我就住在这栋楼的二楼。” “你好狡猾,到家了也不说。” “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嘛。” “我也该走了,小海。” “你一个姑娘回家,我会很担心的。” “不用担心,我是坐车回家的。”小寒拦下了一辆Taxi. 小寒是要坐车回家的。 那她不也是舍不得分离?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结论就是:她真的有事要回家。 “小海,祝你今晚作个美梦。” “如果今天还不做美梦,那平时不就恶梦连绵了。” “呵呵,再见了。” “再见,小寒。” 走了也要给我一个微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站在路旁,看着汽车开走,直到开出视线。 心情真是太兴奋了。 老天爷,你如此厚待我,叫我如何报答你。 要不是因为凡间尘事未了,可能我真的会遁入空门,以表达我万分崇敬之情。 小寒走后,还是不想回到房里。站在门口走来走去。细心回忆和她相处的每一 个细节。 一时性起,自个豪情万丈的吟诗:“无限风光在险峰,无限柔情在手中。” “小海,你在外面发什么骚,快回来。” 小辉老是喜欢泼我的冷水。 没法子,只好开门回家。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