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认识蓉蓉的时候,我还没有彻底跟我的前女友念慈分手。那是我人生之中最焦头烂 额的一段岁月。陷在两个女人的情感纠缠之间,就算是世上最伟大的武林高手,也终究 是无计可施,无药可救。何况我早就说了,对于我的现实生活,我的武功一点也发挥不 了作用。就在蓉蓉和我第三次上床之后,这个古怪的女孩子当时就做了一个石破天惊的 举动。她直接去了念慈的宿舍,手里拿着我和她第一次做爱时穿的内裤,那上面还沾着 印证她是处女之身的鲜血。说实话,那条内裤也真的是一个意外。当时我跟她做爱的时 候,那条短裤,我明明记得自己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我的书包里。当然更加没有故意 将它放在蓉蓉的身下,以检验她是否为处女的念头。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我意 乱情迷之时,蓉蓉居然还是趁我不备,将我的内裤从我的书包里悄悄的取了出来,并且 在我插入的那一刻,将之放在了她的身下。后来蓉蓉在将那条内裤给念慈看过之后,就 再也没有把它轻易示人。她花了800 多块钱,把那条内裤装裱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像框里, 并在我们结婚之后,始终挂在我们的卧室里。之后我们每一次搬家,她都不忘将这条内 裤百倍呵护的安置在新卧室的墙上,并且在挂的时候,屡次问我是否和原先的位置不差 分毫。很多次,我对此表示了我的抗议,说一条那么肮脏的内裤,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挂在卧室的墙上成何体统,简直就是不雅。可是蓉蓉对此却不以为然,每一次都反驳我 道:这上面有你的精,我的血,这不仅是我们爱情的见证物,还是一切爱情的图腾。每 当蓉蓉说道图腾二字的时候,我就开始头疼,于是屈服,于是不再争辩,于是只能眼睁 睁的看着那条内裤日日夜夜的挂在我的头顶之上。 当时念慈也在我所在的大学里教书。因为我的缘故,她在本科毕业之后就申请留在 了这个大学作教师,教的是她本科的专业,英语。就在我和蓉蓉发生关系之前,念慈还 曾有过移民出国的机会,可是也是因为我,她终究还是放弃了那个对于很多人求之不得 的机会。念慈和我的激情,似乎燃烧的很快,到了我上研究生的时候,我们几乎就表现 的和结婚的夫妻一样,再也不像本科的时候,一见面就要拔掉对方的衣服。所以在她和 我都留在了这个学校教书之后,我们几乎很少做爱,就算做爱也仿佛是已婚的夫妻一样, 觉得就是例行公事,觉得这个事情总还是的经常做做的,不然就不对劲了。所以我们始 终还是没有住在一起。再说,在大学里,未婚同居对于教师的名声也不太好。她住在自 己的宿舍,我住在自己的宿舍,只是下了班就在一起做饭吃,一起逛街而已。念慈每次 跟我在一起,说的都是一样的话,买怎样的车子,买怎样的房子,以至于将来老了,到 那里去养老。还有我的孩子,究竟是他将来成为姚明好呢,还是成为朗朗好。也许和我 练武所致的性情有关,每次我听到这些,都不觉得有些心烦。我心想,我一个身怀绝世 武功的人,怎么能够天天考虑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呢。再说了,实际的情况是我们还没 有足够的闲钱去买房,买车。另外我们也还没有孩子,也不可能有,因为我每次在做爱 的时候都戴避孕套。当然我们也正当年轻,离老了,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可是尽管我 烦,每次我还是耐心的听着念慈跟我说那些话,并且还得时不时的做出一些适当的回应, 比如在她关于我们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犹豫不决,不知道要让他成为姚明还是朗朗 的时候,我就告诉念慈:还是让我们的孩子去做麦当娜吧,如果她真是个女孩子的话。 万一是个男的,去做个伟大的乞丐,就像洪七功那样。念慈每次听我这么说,都会忽然 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那一天,蓉蓉就拿着那条沾满了她的鲜血的我的内裤,直接去了念慈的宿舍。 据后来蓉蓉给我描述说,当时念慈正在宿舍里和他们系的一群老师在开一个小型的鸡尾 酒会。蓉蓉闯进去的时候,念慈正在举着酒杯,用她那优雅的口音,用英文朗诵一首著 名的诗歌:Whenyouareold 。刚好到了那一句:Onlyonemanloved...。当蓉蓉直接推门 进去,没等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说话,就高举起自己手中的我的内裤,象机关枪一样干脆 利落的说完了所有的故事。念慈当时听完蓉蓉的话语,脸色逐渐从白到红,从红到青, 以至于最后变成了酱紫色。手中的酒杯也在最后终于飘然落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声响,就像一首最凄美的诗句。蓉蓉后来屡次对我说,当时的那一声声响,忽然就让 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大的悲哀出来。进去的时候,她以为这是最坚决,最干脆,最仁慈的 解决这件事情的方式。可是就在那一声声响之后,她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无比残忍。 简直就如同用一把榔头,直接把一颗玻璃做的心就敲碎了。那种滋味难受无比,那种负 罪的心情犹如万箭穿心。 可是蓉蓉当时毕竟做出了那样残忍的举动。事实再也无法挽回。后来念慈离开了学 校,移民去了加拿大。再到十年之后,我和蓉蓉去加拿大旅游的时候,又专门去拜访了 念慈一次。当时念慈已经结婚了,跟一个因为政见不合而逃离了西藏的藏族人结了婚, 还生下了一窝三胞胎,每一个都长的一模一样,除了身上的衣服简直无法分别。当时我 们三个人坐在念慈家宽大而富有宗教特色的客厅了喝茶,她的几个孩子在外面的草地上 不住的跑动。念慈好像是在对我说,又好像是在对蓉蓉说:就在很多年前酒杯落地发出 清脆声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就算一个女人真的有一颗朝圣者的灵魂,也终究不能让 一个男人爱她一生一世。男人所爱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意念和幻觉罢了,但绝对不会 是一个女人本身。念慈说那一番话的时候,我不禁有些感动。我承认我只是一介武夫, 除了武功,对于什么诗歌,什么言词之类的东西并不常常在意。可是那一天念慈说的那 几句话,却真的是深深的打动了我。我觉得那几句话仿佛就是天籁之音,空灵至极,美 妙至极,简直就藏匿着这宇宙万物当中所能拥有的一切真理。 从念慈家出来之后,蓉蓉见我神色落寞,就问我是否因为念慈的话而感到不安。或 者内疚。我说我也无从知晓。蓉蓉便紧接着问我是否真的相信刚才念慈所说的话,问我 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也会离她而去。我好久不能回答蓉蓉的话。蓉蓉终于忍受不了 了,开始用脚踢我,用牙齿咬我,要我告诉她我是否爱她,而不是爱什么她也不能完全 理解的狗屁意念和幻觉,我在那一刻才终于一把将蓉蓉搂在了怀里,开始吻她,并且告 诉她,我在世间所爱的,唯有她一人而已。 当然你也猜到了,我对蓉蓉所说的也不全是真话。我毕竟有所隐瞒。我隐瞒了我在 这个世上对于另外一种事物的爱,以及对另外一个人的爱。那种事物就是武功,那个人 就是伟大的洪老前辈。可是我没有告诉蓉蓉这些事情。随着年岁成熟,我也不再单纯, 尚且知道在这个世上生活,撒谎也是一种生存的技巧。对于女人而言,武功究竟是什么 玩意?而作为一个对武功怀着炽热理想的男人,跟一个女人去谈论武功,又有什么意义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