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蓉蓉的那本书之所以在国外出版,并且还是在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国家出版,也 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事实上蓉蓉的那本书当时已经出版好几年了。也就是说,那本 书放在我的床头柜里已经好几年了。蓉蓉把那本书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一个我每天晚 上,偶然在中午,想要跟她温存一下的时候必然要开启的抽屉里(那里面放着我的避孕 套),或许就是希望我能够有一天,会无意的看见这本书,而先是大吃一惊,然后便拿 着那本书,躲到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将之一口气看完,然后急不可耐的找到她,告诉她 说:蓉蓉,真的没有想到,你还会写小说,而且是一本如此美妙动人的小说。你真的太 有才了。可是无情的事实却是,好几年过去了,我无数次的从那个抽屉里拿避孕套,并 且将买来的新避孕套放进那个抽屉,却从没有发现那本书的存在。想起来,这对于蓉蓉 真是一个相当残酷的打击。所以就在蓉蓉从那个抽屉里翻出那本书,并且将之甩在我的 身上时,我不禁大吃一惊,以为蓉蓉忽然学会变魔术了。 可是当我拿着那本书,看了封面,又继续翻看了前面几页的时候,我终于知道原来 这不是一个魔术道具,这就是一本书。一本蓉蓉亲手写的书。不然,那个作者怎么会如 此清楚我和蓉蓉在卧室里说过的每一句话。 一个当时的确发生了的事实是,在我拿到那本书翻看了几页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放 下那本书。那一夜,我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看完了那本书。而蓉蓉,在我看那本书的 同时,也整整一夜没睡,望着我的脸看了一整夜。她似乎比我还迫不及待的希望我看完 那本书。 天亮的时候,过过起来要上学的时候,我终于看完了那本书。可是我对那本书的反 应,显然是出乎蓉蓉的意料。我看完把本书,便一下子将它扔在了地上。并且迅速从床 上起来,穿起衣服来。蓉蓉一见我这样的表现,也不禁显得有些慌张而又失落。赶快凑 上前来问我:究竟怎么了?是写的太差,让你无法阅读下去?还是太富有想象力,而让 你有些理解的困难? 蓉蓉那一刻问我的神情,我永生难忘。实际上在我最终跟她离婚后,这个场景还曾 无数次的在我的脑海里上演。最初的时候,这个场景给我的感觉是可笑。当然是蓉蓉可 笑。一个人胡编乱造的写出这么一本破书,还无耻的将自己的许多隐私写了进去,还将 之公开出版了。当然因为在国内出版的艰难,最终让她选择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国家自费 出版。这样还不算,还将那本书放在自己老公的避孕套的旁边,死皮赖脸的幻想着自己 的老公会在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为之感动,或者震动。这怎么可能呢?我在最终看完那本 书之后,心中的真是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愤怒。愤怒于蓉蓉对我们爱情的背叛,愤怒 于蓉蓉不仅在一直欺骗我的感情,还居然公然的将之写在了一本书里。可是之后,当我 再次回想那个场面的时候,却终究有了一种深深的悲哀。事实上是我觉得自己在那个场 景下显得无比可笑。而不是蓉蓉。如果上天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愿意在那一刻 说出这样的话:蓉蓉,你真的是太伟大了。你写出了一本惊世骇俗的书。我相信它一定 会永垂不朽,与时间同在,与爱同在。因为当时我已经略微能够分清楚什么是生活,什 么是小说了。就算在小说里作者说她不爱她的丈夫,那也只是一种推动情结发展的必要 手段,而不是真的。小说就是假话真话的掺杂而已。我为自己当时没有说出那样的话而 深深懊恼。我当时实在太可笑了。我不仅没有想到那只是一本小说,一种虚构的文学, 而且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我可怜的蓉蓉着想。她的小说自费在巴基斯坦出版,可是居然出 版的依然是汉语版本。可是那个国家据我所知,全国没有一个人能读懂汉语。这对于蓉 蓉是多么无情的打击啊。事实上蓉蓉最终决定哪怕在一个不存在汉语的国家出版汉语版 本的她的小说,真的有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气魄。这正是我所最需要的品质。 因为在蓉蓉的书在巴基斯坦出版的时候,我的心态依旧是:这个世上就我一个人会武功, 别的人都不会,我是多么的可悲啊。 当然在后来无数次回味那个场景的时候,我还意识到了我当时的回答对于蓉蓉造成 了多么大的伤害。以至于我后来也曾经寻找过无数的办法,想要给她弥补却最终一一失 效。 当时我对蓉蓉的回答只是一句话。我说:你赶快走吧。我在再不想见到你了。我没 想到,我居然被你玩弄了这么多年。 我当时就是这样回答的。而且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丝毫没有给蓉蓉一点解释的余地, 就转身出了家门。把可怜的蓉蓉一个人留在那里,不知所措,欲哭无泪。 那次离开家之后,我一连几天没有回来。最后还是爸爸妈妈给我打电话,说是两口 子闹了矛盾,总是要解决的,劝我回去跟蓉蓉说清楚才好。我那时非常的痛恨蓉蓉,你 也知道,不仅仅因为她把我们在卧室里的隐私写在了一本小说里,而且还因为她在那本 书中宣称,她总是要每天想出一个爱我的理由,才觉得有信心和我一起生活下去。不然 的话,她就会觉得对于她来讲,我根本就是睡在她身边的一个陌生人。哪怕就在我进入 她体内的那一刻,她依然觉得我和任何一个男人没有分别。我当时实在无法接受这样残 酷的话语。他妈的,老子跟你睡了十多年,儿子也有了,心思也稳定了,居然就和你的 玩具一样,任你想象,任你如此蔑视。我不禁怒火中烧,不能平息。我回到家的时候, 还想着这一次就跟蓉蓉离婚算了,哪怕付出让过过受点打击的代价。可是回到家,令我 没想到的是,爸爸妈妈也被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了。原来就在我离开家的三天,蓉蓉思 前想后,还是把那本小说的事情告诉了我的父母。而更出人意料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居 然在这一次的事情上,坚决站在了蓉蓉的一边。 我之前也曾提起过的。我的姥姥原本就是一个很有些文学能力的人,不想到这个能 力也给我的妈妈遗传了一些。而我妈妈在和我的爸爸如此漫长的岁月之中,也逐渐的熏 陶了我的爸爸,也让他具有了一定的文学鉴定能力。所以在我的爸爸妈妈看了那本书后, 他们不仅对我的荒唐反应感到十分愤怒。连声对他们的儿媳妇道歉,说是在我小的时候, 忽略了我的全面教育,让我最终成为了一个如此无趣的人,居然把小说当作真实来看了。 所以在我回到家,盘算着怎么开口跟爸爸爸妈妈说离婚的事情之时,却发现我已经在他 们眼中,成为了一个极其荒谬,极其可憎的人物。当时我进门甚至还没有开口,爸爸妈 妈就已经对我横眉冷对了。那表情,简直就像在对我说: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没有文学 细胞的畜生。而蓉蓉当时就坐在我爸爸妈妈的中间,表情显得特别诡异而兴奋。似乎正 在期待着一场好戏上演。 那绝对是一场好戏。蓉蓉的喜剧,我的悲剧。在我战战兢兢的坐下之后,蓉蓉一句 话没说。可是爸爸妈妈却把我给好好的教训了一番。说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我是如此糊 涂。居然连一点最基本的文学修养也没有。把一本伟大的小说当成传记来看了。他们一 边说我蠢的象牛,一边给我详细的讲述了传记和小说的区别。最后又把小说这种文体给 我深刻的阐释了一遍。他们提起了许多的小说家,什么司汤达,什么包法里,什么巴尔 扎克雨果托尔斯泰米兰昆德拉之类的名字。他们讲这些的时候,我都开始疑惑了。我怎 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位老人在厨房忙碌了一辈子的同时,居然还看了这么多无聊的小说, 知道了这么多无聊的人的名字。可是那一次谈话的最终结果,却最终没有因为我的疑惑 而有一点的改变。那个结果就是谈话之后,我成了一个可悲的人。我不禁得彻底的打消 跟蓉蓉离婚的念头,还得跟我们学校的出版社去联系一下,将蓉蓉得这本书出版了。钱 完全由我的爸爸妈妈出。妈妈在我答应了去出版社说说之后,还特意嘱咐我一句:这个 书,无论花多大的代价,我都要让它出版。这么好的书,要是不见天日的话,那这世上 从此就不要让印刷机工作了。 于是那一次,蓉蓉这本书的事情,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那一夜,我心情忐忑的 睡在蓉蓉旁边,羞愧难当。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或许是因为我当时因为自己 的武功而思虑太多,神情也有些恍惚。就连自己最基本的判断力也给丢了。所以我当时 在爸爸妈妈的教育之后,就将信将疑的承认了自己是一个文学低能儿。所以我为自己先 前的表现感到无比内疚。对着在我旁边趾高气扬的蓉蓉,许久说不出话来。我觉得我犯 下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可是蓉蓉当时已经胜利了。对我当时的复杂心情也有所了解。 所以她当时颇为宽容的原谅了我。说这件事情就算这样过去了。只不过要我在未来的生 活中,多多支持她的写作,因为正又另外一本伟大的小说,可以让她在文学界扬名立万 的小说在她广阔的胸怀中酝酿。还有先前那本小说在国内的出版,蓉蓉对我再三嘱咐, 一定要让我竭尽全力的去办。 当时蓉蓉跟我如此交待的时候,我连声答应。根本没有想到半年后,我们俩就要离 婚了。或许对于这个结局,蓉蓉当时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