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从母亲嘴里,的确没有得知我所关心的事情。母亲对于伟大的洪七功,以及伟大 的降龙十八掌的了解,居然出我意料的,无知的可怜。我不禁有些失望。也对于母亲的 武功造诣产生出一种不屑来。一个练武之人,怎么能不去关心武功的历史呢。何况对于 一门传说中最神奇的武功,怎么能冷漠到如此地步呢。可是这毕竟是我的母亲。我毕竟 不能因为自己失望,就把怨气发到她身上。何况从母亲的嘴里,我还得知了一个对我很 有启发性的消息:洪七功的后代尚存在于世,并且以贩卖《降龙十八掌秘笈》为生。那 么,我禁不住的把这个信息跟卖给我武功秘笈的那个乞丐联系在一起了,是不是那个乞 丐就是洪老前辈的第13代子孙呢。可是当下的情形,也容不得我去马上就进一步去追究 这个事件的真相。一个原因是那一段日子,那个乞丐忽然撇下在我所在大学附近的那个 垃圾商店,不知去向了。我去询问过被他雇来看店的那个伙计,问他的老板到哪里去了。 怎么好久都不曾出现了。没想到老乞丐雇来的那个看店的四川人,居然一边跟周围店铺 的几个人打麻将,一边漫不经心的告诉我说:这有什么稀奇的?老板嘛,挣了钱出去潇 洒,出去找更好玩的地方去耍,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被这个家伙的口气给气坏了。这些四川人就知道耍。除了耍,难道人生之中,就 没有让你们感兴趣的事情了吗。可是我毕竟是有求于人,要从他嘴里打探出老乞丐的下 落,于是我继续耐心的问道:那你究竟知不知道,你们老板去哪里了?我跟他,也算是 老熟人了。 那个家伙听我口气更加温和了一些,这才把手中的牌推倒,对着那几个人说了清一 色十八罗汉极品之极品之后,对我说道:好像是去美国了。听他说,是想去看看太平洋 是什么样子。真的想不通,太平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大滩水嘛。还不如在这里打 麻将有意思。你看我这一把牌,这气势,能比太平洋差到哪里去? 这个家伙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说道麻将上来了。我不禁哭笑不得。我对于麻将一窍 不通,另外我就算会打麻将,此时也不想听他说这些。于是我继续问道:那他走的时候 说了没有,他究竟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四川人此时已经开始收钱了。一把牌,赢了200 多。脸上止不住的喜悦。收完 钱,重新开始码牌的时候,才回答我道:谁知道?去了已经两个多月了。也没有打个电 话回来。反正他说了,要是一年之内不回来的话,这个店子他也不要了。就归我了。我 还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呢。 听完这句话,我心中又一次哭笑不得。没想到一个靠卖武功秘笈进行原始积累,靠 拣垃圾进一步发家,然后开了收垃圾店子的这个乞丐,居然还真的赚了不少钱。去美国 看看太平洋,一去就有如此大的气魄,居然做了长达一年的计划。看来还是做生意的人 有钱啊。想我之前跟蓉蓉去国外旅游,来去也不过用了10天的工夫。回来的时候,还因 为买些小东西把钱用光了,还在加拿大见到念慈的时候,跟人家借了一万块钱,到现在 还没还呢。当然也不是我不想还,关键还是我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念慈而已。 这就是我在听到母亲说道洪七功,可能尚有后人在世的消息之时,没有去当下去追 查老乞丐问个明白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当下母亲在安慰我不要着急之后, 便又向我讲述了关于他和我父亲在新婚之夜的真实故事。我也不可能不听完这个有趣的 故事就转身离开。 实际上母亲这一次的故事不禁更加真实,而且更加动人。听得我如痴如醉。我甚至 在那一刻,体会到了一个故事所可能拥有的巨大力量。进而让我知道了为什么,之前蓉 蓉会那么钟情于写小说。故事的进展,似乎总是拥有着无穷的方向,这也导致了故事的 发展,正如真实生活的发生,往往出人意料。可是这正是故事的伟大,也正是生活的伟 大之处。期盼与实际的发生,真实与虚假的成分,往往在故事之中,在生活之中,纠缠 交错在一起。从而使得时空发生奇妙的变化,让处在时空中的人们变得对于现实有着无 限的适应性。不致于绝望,不致于消极,不致于自行了断。就像母亲这次,给我讲那个 新婚之夜真实版本的故事,让我再一次沉浸在了陶醉当中。并且在之后,重新拾起了自 己对于人生的信心,对于武功的信心。 母亲说:那个新婚之夜,父亲的确去练武了。可是事实不是她一个人独守空房。事 实是婚宴结束之后,在他们被送进洞房之后,她就和父亲一起,双双换上夜行衣,溜出 了新婚的洞房,舍弃了春宵一夜,一起去了屋后的一片树林。在那里,父亲施展出了他 当时已经出神入化的铁掌水上飘的武功,在树梢的顶端自由行走,并且用掌力连续打断 了数十棵一人无法合抱的大树。那些被父亲打倒的树,后来便被利用起来,成了之后家 中所有的家具。包括我之后出生的那张床。而我母亲,当时也被父亲的武功所震撼,一 时春心荡漾,激情难耐,也施展出了她那流传了数百年的千手观音之绝技。她舞动双手 之际,便只见有千万只手从她的身体上生长出来。浑身顿时化成了一团光彩眩目的球形。 地上刚才被父亲打倒的那些大树上的树叶,纷纷脱离了树枝,在空中满天飞舞起来。犹 如一场美丽无比的树叶之雨。父亲当时就对母亲说:看来你的武功,丝毫不在我之下。 看来我之前真的小看你了。于是父亲母亲两人,在武功演习完毕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回 到洞房,进行了无比缠绵的温存。当然就在那一夜,我之后的诞生就被注定了。 可是母亲最后强调道:之前说是恨孕育了你,那是不对的。其实实事求是的说,你 应该是孕育于爱。而且还是孕育于一场连绵不绝,轰轰烈烈,两情相悦的伟大爱情。我 和你父亲,无论对于武功的认识,还是对于生活的认识,均是达到了世上从未有过的默 契。就有如当年郭靖和黄蓉的伟大爱情。 母亲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心惊不已。看来我之前对自己来历的认识,终究还是错了。 这不禁让我陷入到沉思当中。既然我来自于爱,那么何以一直在人生中经历爱恨交加的 情感呢。是不是基因遗传的时候,发生了变异?是不是因为我自己身上具有某些不可克 服的缺点,才使得我不断的陷入到荒唐的境地?或许还是我的武功,终究没有练成最高 火候,从而使我无法如父母般,对于人生达到一个新的认识?我在过去的岁月中,先后 经历了对于武功,对于化学,对于教授,对于成名,对于蓉蓉,对于龙儿,以及对于不 知道存在与否的洪七功的爱恨交加。这些经历让我刻骨铭心的同时,又痛苦不堪。到母 亲说那番话的时候,我的忍耐终于到达了一个极限。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从这种 爱恨交加的暧昧情绪中摆脱出来。一定要对于自己的人生,给出一个清晰的说法。对于 我人生中的一切事物,给出一个清晰的说法。而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如何才能面对着 如此浩大的人生,找到一个切入点,进而揭开人生种种疑问的谜底,我当时就又一次想 到了《降龙十八掌秘笈》扉页上的那句话:与其消磨生命,不如练就武功。既然人生就 是如父亲所说,要在希望中存活,也要在希望中消失。那么只有依靠劳动来实践,来追 求自己的希望了。或许只有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劳动之中,才能尽心践形,才能最终 了解到人生的秘密,自己内心的秘密,以及上天的秘密。 所以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被我忽略了许久的武功。我知道,是时候了。是时 候把《降龙十八掌秘笈》重新翻出来,重新练武了。这或许就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唯 有如此,才可让我摆脱当前荒唐的处境,荒唐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