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打了一下午麻将,耽误了许多时间。当我赶到金庸住处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当 时我站在金庸的门外,望着夕阳散落在这栋也散落着我一些回忆的别墅上时,不禁百感 交集。当年就是在这里,我见到了那个撰写过《九指神丐还是八指神丐》的考古学专家, 并且在发现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之后,故意显露出我的武功,将他活活吓死。当年也 是在这里,在我施展我的武功之时,被龙儿无意看到,就此便天天往我的实验室里跑, 以至于最后闹出了绯闻,导致了我的成名,以及被特聘为教授,以及和蓉蓉离婚之后和 龙儿结婚。而且当年也是在这里,我再次来寻找龙儿和过过,因为担心他们正在里面行 那苟且之事而忐忑不安。这些事历历在目。当我站在如今已经属于金庸的这栋别墅前面 之时,这些事一下子就进入到了我的脑海。让我感慨不已。可是如今,我却又一次来到 了这栋印刻着我无数伤心事的别墅前面,再一次满怀信心,满怀希望,指望着能从这里 找到我那个已经追寻了一生的答案。 我按了门铃。依旧和上一次来来这里的情形一样。这个宽阔的院落里面是那样的宁 静而安详。似乎就和金庸本人的那些著作一样,深藏不露,暗藏杀机。让人不觉得怀疑 起来,这里面是否就居住着许多高深莫测的武功高手。在你的等待终于变成了焦虑,在 你的希望终于变成了绝望,在你终于被这焦虑和绝望折磨的失去了最后一丝防范之心, 那些武功高手们就会忽然从四面八方杀出来。给你一个措手不及。给你一个大大的下马 威。 门铃响毕半天,还是和上次一样。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终于出来了。还是上次的 那个老太太。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了很久,大约是十分钟的样子,才赶到了我的面前。 她对我说:哦,又是你啊。上次你不是来过这里嘛。我记得,那一次我已经告诉你了, 这个房子已经换了主人了。 是的。您记性真好。我的确上次来过,来这里找这个屋子原先的主人。可是这一次 来,我却不是找她。这一次来,我是来找这个屋子现在的主人的。能不能麻烦您通报一 声,或者引见一下?我这样说道。 老太太听我要找这个屋子现在的主人,脸上原来慈祥的神色不觉大变。立马就露出 一种很怀疑,很敌意的目光出来。对我冷冷的说道:你知道这个屋子的主人是谁啊,就 来这里找他? 我一听这话,也觉察到她是在试探我。高手过招,投石问路也是常用的一招。于是 我当下就不慌不忙的答道:我当然知道我来这里找谁了。我找金庸先生啊。您知道,我 跟金庸先生,虽然是素昧平生,却也是神交已久。今天我来到这里,就是要专门跟他老 人家请教几个武功上的问题。可能说出来您也不信。我现在真的练成一门绝世武功了。 当然,火候可能还欠佳。但是我敢保证,也终究到达一定境界了。我来这里,就是想从 金庸先生这里确认一下,我练的这门武功究竟是不是降龙十八掌? 我说这番话之前,其实在心中早就演练了多次。就像蓉蓉之前对我说的那样,写一 部长篇小说,可能就一个开头,就有无数种写法。可是你非得忍痛割爱,从你写出的那 许多个精彩不相上下的开头里,确切的挑出来一个,作为你唯一的一个长篇小说的开头。 因为开头是如此的关键。开头就决定了你整个小说之后的走向。整个小说的文学性,丰 富性,以及对于人性的挖掘程度,对于历史的考察深度,对于社会生产力的贡献多少, 从一个开头就从此奠定了。所以也可以说,一个失败的开头,就已经决定了这个小说决 不会有多大的价值了。或者说,一个失败的开头,其实就等于缴械投降,将自己还没有 开始的小说送到断头台了。而另外,就从市场上考虑,开头也是很关键的。蓉蓉说,性 和暴力,总是在市场上百发百中的因素。说白了,也就是你的开头,必须要跟床,跟漂 亮的而且衣着很少的女人有关。最好那个在床上正要脱光衣服的女人,手里还拿着一把 锋利无比的刀子。当然最好你还要在开头里给读者一些暗示,让他们知道,在这部小说 的后面,这种场面还要屡屡出现。也就是说,那个漂亮女人还会经常的脱衣服,经常在 床上出现,而且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拿着一把刀子。 所以在跟那个老太太说出这一番话前,我已经在心中仔细演练过了许多开口说话的 方式。其实我推敲了很多种说法。比如第一种是这样的:操。还不赶快去叫金庸出来见 我!赶快去告诉她,我已经练成降龙十八掌了。第二种是这样的:奶奶您好。请您去通 报一声金庸先生,他一个失散已久的孙子来找他了。这个故事说起来太长,我也就不跟 您说了。其实您或许不知道,我是他一个私生子所生的私生子。第三种是这样的:老太 太,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我就是洪七功的第13代后裔。今天来这里,就是要找 金庸谈关于我第13代爷爷被他名誉侵权的事情的。你去告诉他,要是他不赶快出来见我 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第N 种是这样的:lady,please,I''mnearlystarvingtodeath。 pleaseletmein,andgivemesomefood 。 可是当时,我却没有选择这提到的许多种方式中的任何一种,对这老太太说话。我 考虑过了,第一种方式,显得有些霸道了。何况这种方式,已经被无数想见金庸的人使 用过无数次了。肯定不会给人中下太深的印象。反倒会叫人觉得老套。第二种方式,显 得太离奇了。而且还有冒认名人做父骗取继承权的不良嫌疑。听说也有人之前试过这个 办法。可是反倒被金庸的看门人给坚决的否定了。说是金庸先生一生的确有许多的私生 子,可是这些私生子却都是无血无肉的,冷冰冰的书籍。绝对不会长成一个人的模样, 而且还会开口说话。所谓的大音稀声。第三种方式,虽然我还没听说过之前有人使用过, 可是我想这也忒惊世骇俗了吧。毕竟我还是很钦佩我的爸爸。尽管只是万般无奈之下, 所说的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可这样做,终究有些对我爸爸不敬。而至于第四种方式, 我也想过了。我的英语本来就屁,要是人家听我讲英语,也来用英语跟我交谈的话,那 我不是什么也听不懂了。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用我刚才的那一种方式说话。因为 这样说,毕竟是实事求是,一没有撒谎,二没有造谣,三也没有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总是显得中肯一点。我想金庸如此高境界的人,总还是希望跟一个说话中肯的人见面吧。 可是在听完了我的开场白之后,那个老太太似乎并不所动。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对 我说道:哦。年轻人,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你居然还练成了降龙十八掌。你可能还 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我每年都要见到一火车那么多。要是在平时,我早就转身走了。 懒得跟你说一句话。可是今天算你幸运,我就跟你多说几句话吧。你听了我的这些话, 回去也请广为传播。告诉那些跟你一样不务正业,沉迷于武功幻想中的人,请他们早点 忘了关于武功的那个大头梦吧。因为我要告诉你,从此刻开始,金庸先生本人,已经不 相信武功了。他决定就此要推翻自己之前所创立的那些考古专著了。 什么?老太太的话语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金庸本人现在也不相信武功了。难道这 个别墅这么邪门,住进这栋房子里面的人都怎么开始丧失自己原先强悍无比的信心了。 难道这个别墅里面真的有一种吞噬人的信心的妖魔,就连金庸这样一个,毕尽一生心血 研究武功的人也最终不相信武功了?我坚决不相信事实会是如此。我坚决怀疑这个老太 太跟我说这番话,就是为了敷衍我,为了让我赶快死心,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所以 想到这里,我立马口气更为坚决的对她说道:不可能。这坚决不可能。你这是在蒙我。 你这是想早点打发我走。金庸先生不相信武功了?我看除非这个世界消失了,这个事情 才会成为事实。 老太太听我如此坚决的说道,也不禁无奈起来。对我继续说道:好了。我也懒得跟 你说了。我看这样吧。要是你不信,就等着看明天天涯社区的头版头条吧。金庸先生明 天将会在那里发布一个声明。宣布他就此放弃了对于武功的信心和考古研究。同时为天 下所有因为他迷恋过武功的人谢罪。因为他觉得自己之前对于武功的那些考古专著,实 在是一个天大的错误。里面充斥着无数的谎言和难以证明的东西。 老太太这么一说,以为我就会立马离开了。可是没想到我却继续不依不饶起来。我 说:要是真的如你所说,金庸明天就要发布这个消息了。那么我今天更加是必须要见到 他本人了。因为我真的可以向他证明,世上确有武功。那样,他就可以及时的停止这个 荒唐的举动了。 老太太终于拿我无可奈何了。被我的话气得沉默了起来。好久,才狠狠的瞪了我一 眼,对我说了一句‘不可救药’之后,就要转身离开了。我当时一见这十万紧急的场面, 也不觉忽然急了。心想此刻,再不施展出我的武功,或许就要遗憾终生了。因为我或许 不仅永远也找不到自己心中的答案了。而同时,也将毁掉金庸一生的清白,一生的信念。 那将是多么悲惨的一个结局啊。 说时迟,那时快。当我想到这里,我不禁施展出我的武功,从地面上高高跃起,一 下子就跳到了那栋别墅的大门之内。刚好站在了那个老太太的面前。我忽然从外面出现 在她的面前,那个老太太也被吓得不轻。脸色一下子就煞白了。可是此时我也顾不得跟 她解释了。看到在我的左方,正是一个足球场。上面的绿草长得颇为茂盛而杂乱。或许 是金庸的下人,很久没有修建过这个草坪了。于是我当下就跳进了这个足球场内,施展 出我的降龙十八掌,在其中表演起来。这也是我平时第一次,将我的降龙十八掌所有的 招式全部演练了一边。平时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足球场,不怕伤到别人。这个 环境又格外优雅僻静,四周无人观看。当我将降龙十八掌一一演练完毕,收回手掌,扎 回马步的时候,那个诺大的草坪,已经在我的掌力之下,就像被除草机修建过一样平整。 那个老太太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好半天,张着她那张戴着假牙的嘴巴, 合拢不起来。最后将要开口跟我说什么的时候,那假牙却不小心从嘴巴里掉了出来。落 在了草坪上。 我也不想跟她多罗嗦什么了。眼见为实,我想她现在至少不会再怀疑我在说假话了。 我干脆就丢下她不管,迈开步子就要直接闯进房间里去见金庸。可是就在我挪步要走的 片刻,那个老太太终于开口说话了。因为假牙已经不在了,此时的她说起话来,简直就 如同一个婴儿一样含糊不清。她一连说了好几遍,我也是把耳朵凑到她嘴巴边,仔细的 听她说了好几次,才终于听见这么一句话:金庸早上去杭州了。你赶快去,他是准备去 杭州跳西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