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满灰尘的女人 作者:断蝶 (一) 那天心情极度的差,在某个常去的社区读到那些让我想起曾经有过回忆让我 想起自己一个人摸索走过的日子的文字,我忽然止不住的哭。然后靠在那个等了 很久机会走进我办公室的男人怀里哭得喘不过气。当他试图揽得更紧时,我推开 了。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开。 即使在我脆弱如即将消失的灰尘或者一根即断的弓弦时我也不会忘记自己是 一根刺,刺不穿别人就会刺穿自己。 跑下楼提了两瓶酒。看着泡沫在玻璃杯边溢出的时候,我想起那个远在广西 说了要和我一起喝酒一起笑一起唱歌一起醉的家伙,也许有她在我会宣泄得更彻 底,也放松得更彻底。我们约好了某天见面的时候喝他个天翻地覆。这个晚上我 迫切的希望那天的到来,以至胸口有点闷痛。 我厌恶下雨天,无休无止绵延不断,在这种气候我会异常的暴躁。我恨这气 候像恨自己在这个夏季湿淋淋的味道。我看着我文字的评论我忽然惶恐,畏惧那 么多的人看我的文字。但是看着那些各种各样的评论我却想笑。原来跟我一样无 聊的人到处都是,原来跟我一样的人虽然多真正读得懂的还是只有一个。我自己。 我的文字不过是承载自己想宣泄不安烦躁的生命,我没料到最终还是摆在别人面 前品头论足的某样东西。我给所有人的回复是我爱自己胜过一切,在彬彬有礼的 片言只字下我虚伪的隐藏了自己的尖叫。走开,统统走开,所谓的生活,所谓的 爱情,包括所谓的理想的边脚料,我有了自己。足够。 (二) 朋友拿着我手机玩的时候忽然说你真让我害怕,我说怎么,她们说看看你弄 的问候语,我忽然笑起来,笑得夸张得不得了,我的手机一开机显示的那句话是, 至少还有自己。我不屑给任何人解释。在几百年前,我以为我找得到一个人,听 我说流传了几百个世界以来的童话。到我在这个几百年后宣泄不了爱情的城市里 摔断我的胳膊我的腿之后,他们才告诉我说你不懂的规则。到我把规则弄熟并且 得心应手之后,我才发觉,我在盛夏的温度也冷得彻骨。爱情是什么,是样从未 曾有过的东西。不过是男女接吻之前的短暂祷告语,虽然其实有时候他们连唾液 也不会分泌。 我越来越厌恶坐在电脑面前。我有半个月没有打开自己的邮箱。我上网的第 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名字放到某个聊天室泡着,然后打开WORD排列些莫名其 妙的文字,接不下去的时候便回来看别人聊,我在电脑旁吃着零嘴喝着可可,猜 测每个ID背后可能隐藏的某些东西。我以为我能看透屏幕,我像个彻头彻底的 偷窥狂。卑贱又莫名的兴奋。 当我坐在电脑面前编造想象或者期望发生的某些故事情节编不出来的时候, 我便开始写自己。因为自己的颓废所以我的文字也颓废。每篇写了自己的文字整 篇都透出一股腐败的味道。像积攒了几百年的烂树叶。我就喜欢写这些颓废苍白 也许有点无病呻吟的文字,我喜欢看这些文字里的自己。反复的写,反复的写。 反复的不厌倦。因为是自己。 (三) 我穿着淡蓝色的衬衫深蓝色的裤子打了同色的领带。经过一处水洼或者玻璃 窗的地方我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小心翼翼的转身,小心翼翼的侧看,小心翼翼 的理理乱了的发,小心翼翼的心疼苍白的脸。然后昂首走过莫名其妙的人群。我 高傲的扬起脸,跟陌生的面孔擦身而过。我呼吸渗了他们踏起的灰尘的空气。 出门的时候我打了伞。我在整个六月和七月延至八月的时间里严重缺水,我 每天喝十几玻璃杯的凉水仍然冲不掉每个晚上的烦躁。但是我更厌恶雨水滴在身 上的感觉,那样会让我更彻底的闻到这个夏季的味道。我对此厌恶又矛盾的渴求, 正如我对爱情厌恶也矛盾的渴求一样。正如我高举打倒爱情的旗帜只是因为自己 承受不起这两个字所附加的太多东西一样。 我在有水渍的路面跑过街道的拐角,当我跑的时候我听到叮叮当当某样东西 碰撞摩擦后发出的很清脆的声音。当我停下来的时候这声音也停。我想起是我脚 裸上系的那串银质的铃铛。是上次去丽江的时候在四方街上买的。这串东西让我 想起摩梭族的女人。爱了就爱了爱了自由还在的那些女人。也许只是为了自由, 只是为了自由,只是为了自由。跑的时候我这样想。 (四) 这个夏季我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色彩,每次的妆容都只是挑高我的眉,然后在 唇上薄薄的涂一层透明的唇彩。头发长了我懒得去修,打碎的发参差不齐盖住我 的眉我的眼,我在缝隙中观察每个观察我的人。每次休假的时候我都兴奋不已, 只因为可以脱掉那身虚伪,然后每天每天我穿不同的衣服。我的衣柜里塞满了旧 的新的半旧不新的衣物,有的落满了灰尘,有的年代久远,有的崭新一次未穿过。 但是每次逛街的时候我仍然乐次不疲的疯狂的采购。也许每个女人都这样,也许 只有我这个女人是这样。 我常穿件吊带的牛仔裙,裸露出我晒黑的颈脖肩膀胳膊和腿,我穿露了脚趾 的凉鞋,当我迈出我的右脚的时候我的左脚脚趾紧紧抓着地面,当我迈出我的左 脚的时候我的右脚脚趾紧紧抓着地面。我在街道上甩了两只手大摇大摆的走。我 东张西望,我路过各种各样的商店,我打量店里陈设的每样东西的价格,我常常 坐在落满灰尘的台阶上歪了头斜着眼看人。看面前走过的男男女女,我喝着二氧 化碳的汽水越喝口越渴,我有时一坐就一下午,来来往往的车和人扬起的灰尘落 满我一身。 我不写东西的时候常穿件大大的男式T恤,光着脚丫在地板上烦躁的走过来 走过去。我写东西的时候不抽烟,我喝可可。我的眼睛眯成条缝专注的盯着屏幕, 我在落了灰尘的有污垢的键盘上敲打,我听着王菲的寒武纪,偶尔有人在Q上要 求通过我的验证,叫我乖猫咪,我敲出去你妈的滚远点,反正没人认识我,我可 以不要形象的大骂,我有时候真感谢这个网络让我活得这么舒坦。 (五) 我又养了只猫。眼睛很漂亮,一只是灰色,另一只是蓝色。纯白的毛。我写 东西的时候它或者躺在抽屉里睡觉或者在我的脚边跑过来跑过去或者扬了脸打量 我。我坐在电脑面前继续敲打,继续窥探,继续找些莫名其妙的人说些莫名其妙 的话。我双颊呈现病态的血色,我莫名的兴奋狂躁。或者在音乐中发呆,抱着我 的猫。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猫在抽屉里睡熟了,用抓子抱住歪了的头。音箱里莫文 蔚说日子是道灰墙,骂它也没有回响。这个时候又有人对我Q上那句去TMD生 活,去TMD的爱情感了兴趣要求通过验证,请求那句话是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忽然放声大笑,笑得眼角有眼泪溢出。 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就是那个被车丢在高速公路上冲迎面来的车里的驾驶员竖起中指的女人。 我就是那个甩着胳膊走在街上大摇大摆的女人。我就是那个坐在台阶上歪了头看 人的女人。我就是那个坐在电脑面前抱了猫发呆的女人。我就是那个跟了摇滚跳 舞的女人。我就是那个一开电源手机就问候我至少还有自己的女人。我就是那个 光了脚丫在地板上走过来走过去的女人。 我就是那个站在你面前一身落满灰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