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随想 那天,当我们遥指远处的青山而想望,心中不免感到轻微的战栗。 可是走得近了,青翠渐减,等到终于到了那一点,不见遥青,不见云缠,只见 平淡无奇的道路树石,憧憬早已消逝。我们遂坦然前往。待翌日蓦然回望时,那青 翠已似恍若隔世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凭榄远眺,光阴如梭。 留着几许徘徊,几许憧憬,几多坎坷,那仿佛昨日还为它而曾有的期盼和激动 转瞬间已是缤纷落去的黄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于新世纪的门槛,我 们今天却也只能回望了。等待千年的更迭竟也不过如此! 一片发黄的叶子在一个深秋的清晨无声的落下,静静地躺在了路旁的石阶上, 城市渐渐的沸腾起来,它却依然静静的躺在那儿,象是冷静的旁观者审视着周遭, 又象是迷途孤儿朦胧的泪眼,人们走过它的身旁,秋风掠过它的面颊;风停了,天 黑了,人散了,世界又安静下来,它仍躺着,一动不动,我不愿走上前去,不愿看 到它的苍桑,就象不愿看到衰老乞丐的眼睛流泪,或者我是不敢前去,我怕见它的 姿态,怕它的一动不动,因为那让我不禁联想到两个字——死亡。我转过身,远离 那片灵魂逝去遗下的枯黄,我闭上眼,不见那些饱经了风霜的脉络,我想我该回去 了,我倦了,我要离开这些,我迈开脚步,脑海里却飘起一片片枯黄的精灵,缤纷 的落下,象是丝丝缕缕的——回忆。 回忆,好似冬日灿烂的午后,暖暖的象是安慰;似早春绽放的迎春花,纯纯的 让人不觉得冷,也似当初离家时走过的小路,留恋着却又不得不舍去。回忆让人欢 欣,然而有时回忆久了也让人感到寂寞而不安起来——忧伤的日子淡忘了,快乐的 也渐渐模糊起来……鲁迅的“不能完全忘却”固然痛苦,而如我般的忘记了却也无 法快乐起来。 那仅有的日日回忆的时光竟然也日益的空洞了。 总有些担心,有一种思绪,我不晓得如何去隐藏或是倾诉,只是常常在那种迷 幻的雾霭里彷徨,挥之不去。有时在夜半的梦中懵懂地醒来,面对着静静的寂寥, 兀自坐着,看看窗外是无边地黑色,象一团混沌的疑问,征兆着某种未卜的结果, 或是——我的明天。 走在雨后的寂寂长街,凉风迎面袭来,击中了黑夜里那盏岌岌可危的希望之火, 我的心悲痛起来,因为我想到了“生命”和那无限红艳的——青春:难道人的一生 就是这无休止的经过而后又去无休止的回忆吗?或是侠客们惊风骇浪的旅程?还是 森林里寂寂无言的燃烧着的野火?但我知道有一点是肯定的——生命短暂。我想起 了鲁迅先生的话:天地有如此静穆,我将不能大笑而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 或者也将不能。所以我要执着地思忖生命的意义,跳出恍惚的迷团,检阅这流淌着 的生生不息的生活。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纵使是时光可以停滞,对于广袤悠久的宇宙 来讲,生命也仅仅是沧海一粟。既然无以了解它的全部,站在生命那苍茫而短小的 区间里,这我祈愿平凡而实在的走过。花落花开又一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常常想定有一种绿色,能顽强的存在于生命之外,执着的要找到它,执 着的也会找到它。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想若是可以轻舟比喻我们生命的个 体,而以奔腾的江流比喻无限的时间,那么我要在走过时多记住一些“猿声”。纵 使生命是流星般的短暂,相信总有点什么会留下的,而那些留下的将告诉后来的— —我们曾经走过。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