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3代人受过妄添乱在职下岗皆烦恼 家电柜早先有七个人,游腾浪代理了经理职务后,将游水澜调进了图书室,将 钱因抽到后勤搞杂务,给添了一个新招进的职工,现在的家电柜连柜长一块只有六 个人,就是说目前柜长荣结手下只有五个兵。六个人守家电柜本来忙得已够呛,游 腾浪昨天下午又给他们下达了新任务,要他们在两天之内把指定的货从仓库的一头 移到另一头。荣结上班就把人马分成了两部分:留花义朵带着三个新职工坚持柜台 营业;自带着缘缘进仓库移动货物。两人干了一上午,只完成指定任务的一小部分。 下午她将所属加上自己平分为二:三人站柜台;三人移货物。晚上还加了四个小时 的班,估计仍达不到游腾浪完成任务的时间要求。游腾浪指定搬运的商品太多,从 仓库的一头搬到另一头距离又太长,并且要码放整齐。家电的商品比较笨重,尤其 是大冰箱,两个人抬着有些吃力,三个人抬起来又不好走路。转移货物的手推车用 不上,冰箱有马性,一生宜站不宜躺。几个参加了两场移货的人,个个累得半死。 场场不离的荣柜长就更不用说了。荣结回家躺到床上自问自:商店为什么要这样做, 若说是换仓,为什么同种商品只转移一部分呢;若说是发货,仓库的大门在中间, 商品放两头同样远,更没有必要这样做了。她半夜里爬起来去问代理主任游丕,游 丕说这是经理直接下达的任务自己不知道,要她去问游腾浪。她哪敢去问游腾浪, 怯他有事没事的找事训人,宁愿出力不愿意挨训是她自订的行为准则。第二天,她 将本柜人员又换了个比例,两人守柜四人进仓参加搬运。她自己场场在场,脏活重 活抢着干,柜长的领导就是凭自己的突出劳动,不然柜员不会听你的。这就是柜长 的干劲没有部主任大的原因,但是不当柜长又怎么好当部主任呢。争着当官成了中 国人的通病,荣结也不例外。只不过她当官的目的不是为了持续当官或者自己发家 致富,而是想让自己的付出得到同事们的承认。企图证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荣结 不是孬种,仅此而已。热天虽然过去,参加搬动的人还是人人汗流浃背,特别是几 个小青年,个个绯红的脸上挂着汗珠,都象刚蒸溜出来似的。一天下来平均每人喝 掉三十磅凉开水。若是在伏天这不算什么,但今天冷暖适宜,一般人通过吃饭摄入 的水量就够身体耗用的了,他们一天喝这么多,可见付出的不是一般情况下的劳动。 荣结大忙了两天,累得腰酸背疼四肢发麻。仓库即将关门,总算搬运堆码完毕。游 腾浪走过来指手划脚,说不出一个能够服众的毛病,却表示大大的不满意,要求他 们将左右两堆对调个位置。荣结咬着牙带领五个柜员又加一个班,直干到第二天开 始才把游腾浪指出的两堆换过来。 荣结回到家,儿子和蓝草花都已睡着。她虽然累得身体象散了架,躺倒床上却 睡不着。 脑袋里还继续想昨晚没有想开的问题:家电的货这种摆法到底为什么?美观不 对头,方便谈不到。就算把家电拿出一部分作长储,也没有必要如此摆放。就算两 处摆放还有自己想不到的原因,那两堆对调又是为什么呢。同一类商品,同一间仓 位,同一种摆法,仅仅相隔五六米,调换一下有什么意义呢。游腾浪的神经不会出 问题吧。她想找江导泛问一问,哪里还起得来。天明起床洗漱奶儿子,吃过饭后来 到商店,两天两夜没有想开的问题有了答案:来了七八辆汽车要装这些货,家电柜 职工的汗水付了东流,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全成了白辛苦的无效劳动。明显得是游 腾浪故意整家电柜的人。荣结和柜员全呕得吐血,性烈一些的指名道姓地骂起来。 骂归骂没人敢去质问游经理,连游丕路过他们都闭上了嘴。恶有恶的镇慑,坏有坏 的威力,一般人不愿意轻意去惹他。随波逐流蒙胧过日子是时下多数人的心态。民 风“古朴”到这种程度,确实让那些一惯提倡与坏人坏事作斗争的人甚不好想。 遇到这样的事,这样的领导,家电柜的职工又议起了荣糸敏。几个新来的小青 年纷纷表示宁愿跟着荣经理去当小偷,不愿跟着游经理干革命。缘缘义正词严地说 :“你们不要瞎说,荣经理决不是偷销货款的人,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毁人名声 的事最好莫乱说。…” 花义朵打断她的话说:“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们这几个人谁是偷者谁又是诬陷 者呢?我认为肯定是以上的柜台盘存不仔细,多盘了三百块钱,出了事一认真才盘 仔细了,这钱难说不是以上积累的差错款。” “算你说得对,那以上的差款又到哪里去了呢?”一新职工插话说。 “哎吆哎,连这都不懂,亏你还是考试进来的。”花义朵撇着嘴说,“收钱找 钱的过程中易出错,商业部还规定有万分之三的差错率呢。我们柜每个月卖几百万, 差几个三百块正常得很。”娇滴滴的语言中含有瞧不起对方的成份在里边,致使插 话人的面色登时变了个样。 插话人的面上本来不多的白色潜得无影无踪,全部由降红所替代,恼怒露出一 丁点儿,大部分被不好意思所遮盖。 荣结打圆场说:“这怎么能怪他呢,荣经理不在商店,这次招得职工都没培训, 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这个老商业应该带带他,怎么能说他的讽凉话呢。不过,我 赞成你说的第一条,一定是柜台以上没盘准。是我的粗心害了荣糸敏哪,大家都帮 我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救出荣经理?荣经理出来了,大家都有好处,起码不会 再干象捣仓货那样的无效劳动。” 大家七嘴八舌莫衷一是。眼下救出荣糸敏最现实的办法就是求或者敦促游局长。 敦促不行荣结试过了。求也不好办,都说自己的亲属没有大过局长的,要不然不会 在这儿站柜台,受了窝囊气也不敢哼一声。 “我有一个办法。”在柜台前打扫卫生的商述国听到大家的议论说:“不过, 实行这个办法,必须有个人愿意吃苦头。”荣结把他召进柜台后边的小仓库,缘缘 和两个新职工跟进来。 她将两个新职工赶出去,留下缘缘一块听商述国出主意。商述国把自己的想法 说一遍,两位女士都感到主意相当馊,但还是愿意按照他的主意去活动。人在急处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要你随便点条道,他们都会跟着走,这就是一些政治家屡能 得手的原因之一。 三个人小声商量着具体行动方案,只听缘缘说:“荣柜长,这个角色你不能演, 出了事你的孩子谁来带。我演它最合适,我有一个不好的名声可以利用,事出来别 人相信。”…… 他们进仓的时候,花义朵正接待顾客,接待完想进去见两个新职工被赶出来, 就贴在门边听。荣结商述国离门远,说得什么听不清,缘缘的话可以断断续续听到 一些也不知什么意思,刚想走进去被游丕叫住了。 游丕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对荣糸敏有令人心疼的负罪感,恨自己不该放跑那 小伙子,是自己的亲属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自己指使他干的。弄到现在自己更 说不清楚了,时间越长包袱越重,想跟江导泛明说却没有这个胆气。其实说出来又 有什么用呢,他也不知道小伙子家住那里。游腾浪也算重用他,刚上台就让他进行 业务工作的锻炼,并许诺自己成为正式经理后一定提他为副经理。他明知游腾浪走 得不是正道,还是要跟他走。毫无办法,回天无术,只有听之任之,走到那里是那 里。随着时间的推进,他的胆量越来越小了,连走路的步子都迈得十分谨慎,害怕 踏死的蚂蚁是那一位官爷家养的宠物。恨自己没本领跑到远离地球的星体上躲起来。 既然当着两办主任许多工作又要做,为批花义朵的假期,柜长部主任游经理都训过 自己。花义朵的假确实也请的太多了,昨天她又送上来一张条子,批了挨弹不批又 不好,只有按江书记的指示去做,找她谈谈。他不得己来到家电柜,见柜长柜员全 有义愤之色,没住脚溜过去。过一会儿转过来说:“小花,办公室有请。” 花义朵跟着游丕来到书记室,游丕倒杯茶递给她说:“你坐吧,我奉命找你谈 谈。” 花义朵接了杯子坐下来,眼中看着杯中的茶叶说:“找我谈谈还用奉命么。有 什么事你说吧。” “事情不大。”游丕说,“游经理说你请假太多;部柜负责人都有意见;江书 记要我提醒你注意。你昨天递来的假条我就不好再批了。请原谅,我这不是故意刁 难你。” “你从不刁难我,这我知道。”花义朵笑着说,“不批就不批,没有什么大不 了的。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见游丕摇头又说:“没了,就为这事找我谈哪。 你不愿意说,我就说几句吧:游主任,你不要再想着我了。要说上次我们分手谈话 的时候、我还能回到你的身边的话,现在是彻底不能了。我已经是车起的人了,这 个意思你懂吧?我爱过你不能害你,希望你过得比我好。我看缘缘挺不错,她比我 更爱你。你若娶她婚后一定会幸福的。” 游丕茫然地看着花义朵,不知说什么好。花义朵的美貌确实无与伦比,商述国 形容她“风情万种道不尽,一朵青云初出釉”一点儿不过分。可惜自己供养不起。 上次在武汉若是跟她睡了,现在还不知怎样相处呢。被车起捡了个便宜,也只有车 起养得起她,听说他们去北京玩一趟,光吃饭就花了两万多元。相比之下缘缘更适 合自己,缘缘老实本份确比花义朵实惠。婚姻不是买花瓶,没有实惠怎样过日子呢。 即使这样,游丕的心里仍不平衡,刹时涌出了一股望着葡萄吃不到的感觉,多少有 一点儿怪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象车起父母一样,也早早办一个制衣厂呢。 “你楞着看我干什么,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就回去了。你们这些鬼男人,傻得太 傻,聪明的又太聪明。我现在也算被男人拉下水了。”花义朵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 走回去。 游丕陷入对缘缘的回忆之中,他毕竟与缘缘谈了几年的爱,她的一颦一笑举手 投足都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中:若论缘缘的思想,那才叫纯,从来没产生过与人过 不去的想法,处处总是怕别人吃了亏;若论缘缘的做事,那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 花义朵不及她一丁点。自己找老婆没有比缘缘再合适得了。接近三十岁的游丕在婚 恋问题已经趋于理智,仅有的一点儿浮躁被花义朵一脚给他踢飞了。他决定回头找 缘缘,站起来走到楼梯口转身返回来,太不好意思主动约她了。自己与花义朵谈情 说爱的时候,横着心搞得人家死去活来,现在约人家出来谈谈如何开口呢。人家要 来个当众拒绝,那自己的脸面朝哪搁,人不就是凭着脸面在社会上混吗。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并不愚笨的游丕经过小半天的思索,竟然想出一条让缘缘 找自己的办法来。没到下班时间、他溜出办公室提前回到家翻箱倒柜,将缘缘送给 自己的永生钢笔找出来,从相册上取下自己的彩色一寸照,与自己刚买的还没有上 手的英纳格手表放在一起,一块手帕裹了提在手上离开了家,候在缘缘下班必走的 路上,准备丢包让缘缘捡拾。这包虽不金贵也值几百元,包中的内容表示丢包的主 人是谁;若忘情不会保存着这钢笔;进口新表价值不菲、提醒捡包人慎重处理。游 丕估计缘缘捡到后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托人送给自己,自己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约她 出来谈谈,表示感谢是假,探探芳心是真。在珍藏钢笔上多做些文章,该哭就哭该 笑就笑,不愁断裂不久的关系接不上;二是她自己送过来,这行动的本身就把关系 接上了一半,剩下的话就更好说了。 游丕见缘缘低头走过来,马上将包放在小径上的显眼处,躲避在一堵墙的后边 观看。一只蚱蜢飞在他的脚面上,他吓了一跳,弯腰想将它捉住。蚱蜢一翅膀飞到 他的领口上,顺着上衣滑到他的肚子上。蚱蜢带刺的双腿蹬得游丕很不舒服。他解 开裤带搂起上衣把蚱蜢扯出来,狠狠地朝地上摔下。蚱蜢顺着风势展翅飞了去。游 丕盯着它恨得咬牙切齿,直到它飞得看不见,才把目光转到小径上。缘缘走得甚慢 还未到,那包被斜刺里走出来的钱因捡起捅进了衣袋里。他想喊不敢喊,急出了一 身汗,小声骂蚱蜢促狭鬼,又叹自己命运不佳。待两位女士走远,他从墙后边闪出 来,垂头丧气走回家,不过希望没有破灭,钱因不会不认识自己的照片,等她还给 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再丢。 “荣经理回来了吗?”缘缘每从商店回家,她的父母总会问这句话,已成了他 们见面的口头语。缘缘坐下来摇摇头,望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吃不下去。深情地看 看父亲又看看母亲说:“爸,妈,我可能要出一趟差,有可能三五天回来,也有可 能半年回不来。你们多多保重自己。倘若听到关于我的什么不好的消息,请不要相 信。只相信你们的女儿是从来不做坏事的就行了。” 母亲端着饭碗问:“瞧你说的,满恐怖的。什么事什么时间走要带什么东西?” 缘缘说:“去救荣经理,马上就走,什么东西都不带。” 母亲放下饭碗,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个救法?说给妈听听,我或许可能帮你 出个主意。” 缘缘把自己与商述国荣结三人商订的行动计划简单地说一遍,又说:“本来我 不想告诉你们的,又怕你们过于担心,还是明说了吧。荣经理救过我的命,你们说 该不该去?” 缘缘的母亲脸都吓黄了,嗫嚅着说:“救是该救,不过这主意也出得馊了点。 没有别得办法吗?” “有别的办法、我怎么会走这条布满荆棘的路。”缘缘说,“妈,你放心吧, 我们只是演戏。荣经理出来,凭她的才智一定会很快地把陷害案弄清楚的。” 缘缘的母亲没了言语。荣糸敏的案件发生后,她亲赴繁荣了解了几趟,通过一 些人的介绍,她也认定荣糸敏不是偷拿销货款的人。缘缘出面去救人,她又有些不 放心,缘缘太老实,弄不好披上贼皮就抖不落了。 “去!是该去。人家救过你的命,你应该救人家的难。”一直没说话的父亲说, “缘缘妈,吃饭。我们不能拖缘缘的后腿。缘缘你也吃,你不吃你妈怎能吃下去呢。” 他说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眼角上挂一滴浑浊的老泪,似乎缘缘即将入虎口。天伦 情就这样,做父母的年龄一大,心神全放在儿女身上。儿女高兴父母也乐,儿女难 过父母比儿女更难过。随着年龄的增大,人的情感变得越来越脆弱。三口人抢着吃 顿饭,红烧鱼没放盐竟然没人吃出来。 缘缘来到商店,把自己带来的两张十元币交商述国做了暗号后,捅进裤子的右 荷包内,走进柜台接待顾客。心狂跳不止却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卖一件商品几处出 错,她暗责自己没出息。见游水澜准时出现,她迅速向盛钱箱靠近。当游水澜来到 家电柜台前、她慌忙将手伸进盛钱箱内,拿出两张十元币在面前轻轻捏成团,背手 丢进钱箱内。然后将拿钱的手攥成拳头、插进裤子的右荷包内,面朝游水澜做惊慌 相,之后朝远远地观察自己的荣结和商述国淡笑一下表示一切顺利。 游水澜上班路过这里,下意识地看一眼家电柜。倒不是仅仅因为她是这柜台出 去的人,主要因为这个柜发生过窃款事件,也害得自己空忙多日,至今担着陷害经 理的嫌疑。人都有对自己吃亏的地方特别注意的特性,游水澜岂能例外。不料这一 看正看着缘缘的一系列偷款动作,马上加快了脚步,来到人保股请赖去乱下楼捉贼。 她不怕再找一个麻烦,缘缘不是荣糸敏,河里的泥鳅翻不了大浪,且是自己亲眼所 见。知情不报不是游水澜的性格,这一点是被荣结估准了。 赖去乱听了游水澜的叙述,到书记室找人参战。江导泛不在,游丕听说要捉得 是缘缘坚辞不去。赖去乱便与游水澜一块去家电柜叫出缘缘,直接来到经理室。本 来这件事他可以全权处理的,因为出了个荣糸敏案件,闹得他六神无主处处落不是。 这次要多找几个人办案心中踏实些;本来他第一就该找游腾浪的,但游腾浪表现的 有失公证,他不愿意先找他。书记室没找到参与人,最后只好把缘缘带到游腾浪面 前。 游腾浪当即审问,案破得十分顺利。缘缘供认不讳,不但承认这次拿了二十元, 还说荣糸敏出事前自己也拿了三百元,任凭组织处理,什么处分都愿意接受。 家电柜短款三百元不是荣糸敏所拿游腾浪最清楚。这一下三百元的去向有了答 案,游腾浪不喜且忧拍桌子大吼:“好你个缘缘,贼胆不小,不到一个月作案两起, 参加工作以来你到底偷了多少公款如实招来,若有不实之词严惩不贷。”他指令赖 去乱将缘缘带进人保股写交待,并要游丕参加办案,好生看管不能让她跑了。 荣结和商述国订行动方案时认为缘缘出面承认偷去柜台的三百元,荣糸敏的三 百元就是她本人所有。缘缘暂时受点委屈,荣糸敏出来后一定能把事情弄明白;还 认为缘缘是普通营业员,事出后很可能由部主任处理,顶多不过在人保股过过堂。 两人畏缩着来到六楼楼梯口,远远地听到游腾浪的吼声。荣结深感大事不好,心想 凡事经游腾浪一掺乎,好事就会向坏事转化,弄不好荣糸敏没救出来,还会把缘缘 贴进去。她看一眼泰然处之的商述国,说了一声危险,拼命向楼上跑,一直跑到最 高层,找到正与施工队交换意见的江导泛,喘着粗气和盘托出了缘缘窃案的全部内 容。,求江导泛想个万全之策。商述国汗水淋淋地跟上来,报怨功亏一匮,指责荣 结:“坚子不足于谋”。 江导泛听后气得不住地擂砖头,斥责他们瞎胡闹,自找麻烦。立即带他们俩找 到经理室,缘缘不在,赶到人保股,赖去乱正在做笔录;缘缘已交待完毕,准备盖 手印呢;游水澜一旁呆着。江导泛说明根由,赖去乱第一个表示不相信。 商述国说出证明理由:“她荷包内的两张十元币我事先做了印记,一张正面右 上角写个参字,右下角写个救字;一张背面左上角写个与字左下角写个人字。合起 来是‘参与救人’四个字。不信你们拿出来验看。” 赖去乱展开所谓的脏款细看,果然有商述国说的几个字在上边。虽然是无可奈 何,还是粗声大气地把几个事件制造者训一顿。抬头见游腾浪闪进来,忙把事情的 原委汇报一遍,并将手上的人民币递给他看。作为人保股长,他并不希望繁荣老出 窃款的事,更不希望缘缘是个贼。他虽然为人严正一些,民心善心倒不缺,比游腾 浪要好上一千倍。 游腾浪接来人民币端详一会儿,仔细想想这个事不继续下去更好。假若缘缘偷 三百元的事成立,那荣糸敏的罪名就不成立了。自己差点儿上了荣结一伙人的当, 遂把缘缘的交待笔录抓起来撕得粉碎,丢进废物篓。接着批评赖去乱说:“你吼什 么吼,他们也是救人心切情有可原。有病乱投医嘛,报案的小伙子找不到,荣情也 不知死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心里也着急,但我们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去救荣糸敏哪。” 其态度之好,连江导泛都始料不及。 游水澜自感没趣,没等他们说完就起身去了图书室。 荣结拉起缘缘下楼,商述国紧跟其后。江导泛将他们卡在楼梯中间狠狠数落一 通,见他们个个鸡喙米似的点头,叹口气放他们上班去了。到了柜台缘缘悄声与荣 结说:“我看游腾浪满有同情心的么。” 荣结警告她说:“看人不能看一时一事,他虽然对我们笑,但是笑里藏刀;江 导泛虽然板脸批评我们,那是希望我们好。我这个柜长没有多大能耐,看人还是比 较准确的。” 游丕奉命来到人保股,靠一个角落坐着一言不发,心里乱七八糟,鼻尖上有汗 粒渗出来,似乎赖去乱审的不是缘缘而是他。缘缘承认自己是贼,承认自己偷了两 次,且第二次比第一次说得清楚。第一次的许多细节没说到,说到了的还有些游丕 可以找出来的矛盾。他凭与缘缘多年的交往认为缘缘不是贼,认定她站出来当贼是 为了荣糸敏,不由得为她捏着一把汗,担心游腾浪加害她。诡计多端的游腾浪在她 身上捏个错只是举手之劳,那她一辈子就难洗清了。公认的才女荣糸敏都败在了他 的手下,你一百个缘缘也赶不上荣糸敏哪。幸好江导泛揭穿了事实,游腾浪表示不 予追究。他为缘缘高兴起来,偷眼看缘缘,发现她正用愤恨的目光看自己,不由得 打个冷颤。乱七八糟的心情一下子全变成忧愁,不属于人保股的人都走了,他还呆 在原地未动。赖去乱打趣说缘缘偷走了他的心,才使他回过神来。 游丕从人保股出来,无意识地走啊走,一直走出繁荣商厦,见到原来曾经常用 的厕所钻进去。这时才想到自己走出来仅仅是为了解小手。商厦本来有厕所走这么 远干什么,游丕自己问自己。他的腰带刚松开,见自己的一寸彩照在靠近女厕的一 边粪窖里被蛆顶得翻滚,几乎把心呕出来。暗骂钱因是个财迷,手表钢笔你留下还 可原谅,怎么该把我游丕的照片这么处理。恼得他尿憋在肚里排不出,提着裤带走 出来。这一忧一恼害得游丕整个下午的心情,象泡在沸水锅里似的,七上八下难受 极了。 下班前夕,缘缘的父母一个提着保温饭煲、一个拿着碗筷在繁荣商厦的大门前 徘徊。见缘缘下班安然出来,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说:“你没出事?” 缘缘伤心地说:“我是没有出事,可惜荣经理也没救出来。商述国导演的戏砸 了锅,还被江书记堵着训斥老半天。我太没用了,眼望着荣经理被关出不上一点力。” 她的父母一句话说不出来,刚放晴的面色陡然又阴沉下来。 在繁荣的三楼,店治渠碰到江导泛就说:“江书记,我看游腾浪的承包方案问 题太大巨不合理。柜台经营的商品贵溅不同,价格上下相差悬殊,硬性规定每人每 月销售多少元,并按比例拿工资很不适当。价格低的商品没人卖了,大家都抢着卖 值钱的货。这样影响商店的声誉,也影响商店的整体效益。久而久之势必影响职工 之间的团结。社会主义商业的根本方向,什么为人民服务咱们都不谈,这价值低的 商品已经进来总要卖出去吧。” “水平水平,长江的水平过吗?没有。一滴水能平吗,不能。凡事都不能求绝 对。承包方案是新东西肯定有不妥之处,你可以变通执行嘛。比如,柜台可以记劳 次劳效:一方面看销售额的大小;一方面看劳动次数的多少。卖小商品的价值低次 数多、同样可以保证经手人不吃亏。”江导泛出谋划策,表现得与游腾浪毫无分歧。 实际上他最近与游腾浪意见大得很,已经为荣情的去向吵了几次嘴。他平时不表现 出来也不是故意装傻,这是他的自然心性,总认为世界上的水虽然不平,自己还应 该尽可能的端平它。不让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吃亏。 “能变通当然好些,但游腾浪心术不正,你改了他们说你另搞一套与他对着干。” 店治渠畏难地说,“这工作也太难做了。” “你直接找他谈谈。他也有把工作搞好的愿望,请他自己更改一下方案或许更 妥当些。” 江导泛看店治渠摇头不愿意找游腾浪谈,耐心地劝导说:“小店,困难越大越 要把工作做好,荣糸敏力排众议将你调进繁荣,就是相信你的工作干劲和能力。你 不能辜负她对你的期望。”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顾客慌慌张张地从他们中间过,将他们的谈话打断。江导 泛随即走开忙自己的工作去了。店治渠的目光跟着那位顾客走动,心里却想江导泛 是个好人,荣糸敏是个能人,游丕是个老实人,要是自己猜测不猜的话,游腾浪当 属坏人。人啊人,同样都是碳水化合物,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那位顾客走到化妆柜,背对着江流营问营业员说:“喂,师傅,哪位是你们商 品部的负责人?”被问的营业员指一下他的背后,他扭头看到江流营,吓得一弹, 内心话:乖乖,这么大个块头,一个剖成我两个恐怕还有余。 江流营看那人惊惶失措的样子,笑着问:“你找我有事?” “是有事。”那人忙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江流营说,“我想从你们批发进点百 货。据说你们的批发与零售还未分开,所以我才来麻烦你这个部领导。” 烫金的名片上写着:鄂东南物宝公司总经理、大冶县天华公司董事长,明占功, 经济师市劳模等字样。江流营瞄一眼,捅进衣兜,哼哼哈哈地说:“欢迎欢迎,请 办公室里坐。”江流营并不在乎他是什么总什么长什么师什么模,只要你来繁荣进 货就应该热情对待你。诚心待客已在江流营纯朴的心里扎下了根。 “不坐了,整天忙得屁股不在腚上,哪有时间坐。”那人怕江流营不相信名片 似的,掏出几张照片递给江流营说:“我与你们的经理荣糸敏从幼儿园就同学,一 直到高中毕业。可以说是同学加铁哥们。瞧,这是我们在一起时的生活照。时间比 脱了卫的星体还快,一晃就几个月过去了。”店治渠看到这里收回目光走下楼去。 “自己人自己人。”江流营看罢照片热情尤佳,热心快肠地说:“我带你去开 单,有什么困难你说一声,我会鼎力相助的。”两个人来到六楼临时批发部,边开 单边啦家常,江流营又说:“老弟,你们相处这么久,你一定知道,荣糸敏的学习 一直很不错吧。为什么她不上大学?” “没劲,你说这话特没劲。上大学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她高中毕 业顶了她爸爸的职。年轻轻的当了大经理,混得不错嘛。要说她的学习,也就是一 般吧。不过她这个人很聪明。考试她总是抄我的,还往往比我得分高。老师没有一 个不说是我抄她的,为此我还挨了不少训。哈哈、哈哈、哈。”那人笑了五个哈字 陡然止住,逗得江流营大笑起来:“哈哈哈……” 爱屋及乌,江流营看到荣糸敏的同学象看到了荣糸敏,倍感亲切。自己掏钱买 了斤装饮料敬那人喝,并为他在各处的开单鸣锣开道。向那人介绍什么什么货真价 实,什么什么比较难进易出手等等。 那人在江流营的护助下,很快开了二十万元的日用百货。江流营亲自打电话与 汽运单位联系,租来了一部大卡车。之后,两个人来到财务室结帐。那人把开得各 种票据放在收款员的桌子上,掏一张支票递收款员说:“我们帐上的款今天恐怕不 够支付的,明天进帐就足够了。这张支票你们押着,今天不填金额最好,明天我还 要来补些货。”九十年代之初,黄石还不是国家承认的开放城市,单位与单位之间, 尤其流通领域内部都还比较笃实,你欠我的我欠你的,赊销代销都是正常现象。最 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经常来往的关系单位之间没有现款现货的要求。甲方把货运走, 经办人给乙方写个纸条就行。甲方提出什么时间办划款,乙方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一般不会拒绝。江流营认为那人是荣糸敏的同学,应当以老关系单位对待,愿为他 担保。收款员见江主任拍胸,接来支票看都没看,顺手就放进抽屉里。 那人拿着盖了章子的提货单来到繁荣的大仓库,汽车已经等在那儿。有江流营 督阵,货装得特别快。二十万元的百货不到二十分钟全部上了车。那人笑眯眯地带 着汽车走了,江流营比他还开心,结识了一位新朋友,又卖出一车货,亲自将车送 到马路上,直到望不见了车的影子才转回身。 店治渠忙完了一段事情,往大门外望一眼,发现江流营摆手送一部装货的汔车 远去,心中一动,挡着兴高采烈转回来的江流营问:“那车货款付了吗?”江流营 说押了支票,他又问:“哪单位的?” “大冶的”江流营说,“你放心吧,他是荣糸敏的同学,我看了照片的。” “进货带照片?大冶黄石不属同城,支票怎么能用呢?”店治渠犹豫不定地窃 窃低语:“我总看那人有点异常,他进店的时候神色慌张,见到你还吓了一跳。会 不会是来骗货的?” “怎么可能呢。”江流营说着拿出那人的名片递店治渠看。 店治渠看一眼说:“我一猜就差不多,这人是个体户嘛。什么明占功,我看是 个明骗子。 进货一定有问题,不信你等着瞧吧。现在明骗多得很,什么关系他们都可能利 用。何况是同学呢。你要谨防上当哪,明骗的人认帐不给钱,比暗骗还难办。等你 弄清楚了,钱也蚀得差不多了。“他说着走进了糕点柜忙另一段的工作去了。 江流营被他说得木头木脑,一口气跑到六楼要来支票一看,果然是大冶县的。 他当时还认为鄂东南物宝公司在黄石呢,现在看来店治渠说得不无道理。他带着支 票去了大冶县城,物宝公司没找到,找到了天华公司。什么公司呀?两间房子,几 节破烂不堪的柜台,好在还有一些商品摆在上边。靠一端放着两张桌子,一个自称 董事长秘书的小姐接待了他,烟茶不断地上,就是找不到董事长明占功。繁荣的货 也不知运到什么地方去了。据说物宝公司名存实亡,连门前的牌子都收起来了,难 怪找遍全城没有见它的面。 江流营等到下午四点再也坐不下去,愤愤不平地来到天华公司的开户行,准备 用手上的支票把款先转到一个熟单位的帐上再说。银行职员告诉他,天华公司的帐 户已经封存。它的资金往来用得是物宝公司的帐,这张支票没有用,等于废纸一张。 这时的江流营才真切的感到上了当。他一连几天往返于黄石大冶七八次,见到了明 占功却要不到钱,正象店治渠猜测的一样,荣糸敏的同学是个明骗子。怎么办,江 流营没了招,在人家的家门口,自己再大的块头有什么用呢。 代人受过的事暴露时,荣结等三人并没有受到游腾浪的过多指责,不料在全体 职工大会上游腾浪突然提出严厉批评:什么自作聪明糊弄领导啦;什么结党营私唯 恐商店不乱啦;什么故意干扰商厦的工作秩序啦;什么包庇坏人想捞商厦的位置坐 啦。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把他们说得一塌糊涂,好象他们全是危害国家安全的敌特 分子。并宣布对主要责任人罚款三千元,以示警诫。商述国缘缘争着要负主要责任, 荣结坚决不同意。她把自己几年来积蓄的三千五百元取出三千交到财务室去。自己 大小是个柜长,也是个老职工,这样的责任丢给别人她下不了这个面子。她输钱不 输人为得是争口气,不让那些混蛋们小瞧了自己这个曾经让人羡慕过的军人家属。 受点窝囊气她忍了,不能容忍得是游丕传达游腾浪的口头指示:要他们将家电的、 搬到仓库另一头的、上次没发完的货一天内搬回。荣结气是气还是咬着牙坚持干下 去,家电柜的商品总不能常期两地分居。她暗骂游腾浪心太黑,整人下死手。退一 万步讲,算第一次从一头搬到另一头有理,只发那么多货也不该让他们多搬一小半 过去。荣结叫上缘缘花义朵三个人从早上八点搬到晚上八点,将货全部移回原处堆 码好,刚要离开,游腾浪笑嘻嘻地走过来。他挺着肚子指责她们的摆放不雅观,叫 她们将小件的移到外边来,把大件的移到里边去。荣结再也忍不下去了,坚决不同 意继续干下去。反驳说:“大小调换有什么两样,能多一个还是能长一个?退一万 步说就算不雅观,仓库也不是供人参观的地方。” “话不能这样说,在家蹲着不出门的人就不洗脸了。”游腾浪振振有词:“晚 上干,上次你们干得不错吗。” “人的精力不是无限的。我们已经干了十二个小时。要干也只能明天干。”荣 结自知甩嘴头子甩不过游腾浪,不原意与他论下去,说话的语气软一些。 “不,必须今天干。我布置的任务不能过夜。社会主义实行得是按劳取酬。你 们干不了我请别人干,把你们的工资当作搬运费发给他们,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荣结再不愿意同他说下去,带着缘缘花义朵走出仓库。回头看一眼,见游腾浪站在 灯下得意地笑,真想回去大骂他一顿,忍一忍还是走了。 荣结回到家,见蓝草花一针一线的做着小棉袄,心有不舍地说:“婶婶,你放 着吧,晚上光线不好,做针线活会坏眼睛的。晚上只管看电视。白天做做就行了, 小孩子又不急着要穿。没有必要做这么快。” 蓝草花笑笑说:“我们老家,女人的手晚上没有闲着的。做做事不影响看电视 的。天已经凉了,小孩子要穿厚些。瞧你原来的那些衣服,花里胡梢的哪一件能挡 寒呢。”她边说边把给荣结准备的饭菜端出来。荣结每星期有三到四次这个时间吃 饭。她的家离单位比较远,一般情况下晚上五六点钟是不回家吃饭的,八九点钟补 上这一餐。这使游母都深有感触,原来当一个工人也不容易。说起来工人比农民有 福气,实际上他们的工作时间要比农民多得多。 农民们最忙就是抢种抢收,除此之外每天忙不到四小时。 平常荣结喜欢听游母谈家乡的事,陪着她啦家常,边吃边啦一顿饭要吃许久。 今晚她没了兴趣,简单地吃些饭菜就去奶一岁多几天的儿子。她解开上衣扣子,将 嗍手嗍得起劲的儿子抱进怀里。 儿子不愧为军人的后代,小不丁点就有军人的品格,吃奶很准时,早半个小时 他不吃,含着绛红色的奶头大吹气。荣结朝他的屁股啪啪两掌。她就怕他这一手, 不久前左乳受气疼了好多天,吃药打针才复了原。并且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都会欺负人。” 儿子挨了打,军人的脾气发起来,拼命地号哭,用尽了法子哄不好。小脸哭成 了猪肝色。 游母刷好锅碗走近母子俩,批评荣结说:“你这是干什么,有气不该打孩子。 他还是一条虫,能叫男人吗。我也知道你们那个店的经理不是个东西,你不能跟他 一般见识,何必气不着人家气自己呢。”游母夺过小孩拍着摇着,脸对脸挨一下。 小孩子的哭声嘎然而止。说怪也不怪,多天来游母都是这样逗他笑,他遇到了笑的 时候当然就不哭了。 荣结感慨万端地说:“婶婶,你要能留下来就好了,帮我带带他。你老了我和 荣糸敏共同抚养您一辈子。” “我怎能消受的起哟。”游母说,“我在黄石一天就帮你带一天。今天你就把 他交给我吧,看你累的,莫睡着了压着孩子。” 荣结放心地睡一夜,第二天上班刚进柜台挨了游腾浪一顿训,问她为什么昨晚 不把大小货调过来。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荣结也发了脾气:“你不是说用我们的工资请人搬 运吗。时间不长就忘了。记性让狗吃了。” “不想搬也就算了。”游腾浪涨红了脸说,“你马上做一份柜台帐给我。我要 审一审你们柜台到底有没有问题。” “财务室不是有吗?” “他们有是他们的,我要你亲自做。” “你要一份可以复印吗。硬要我给你做也行,拿钱来,每百元一张纸。对于你 本人不做义务劳动。”荣结理直气壮地说:“想整我没门。”边说边走出柜台。 游腾浪追着她说:“哪里去?还反了你。你不写就别想拿工资。” “上厕所,解手,你管得着吗,”荣结并不是入厕,出门直接回了家,坐下来 想写个辞职报告,自觉不妥。柜长算个什么职,写出来反让人笑话。掂笔写了份停 薪留职报告,回店交给游丕。停薪留职的理由只写了一句话——游腾浪当一天经理, 我不踏进繁荣半步。 荣结回到家几天没笑脸。吃饭减少一半,经常半夜说梦话。游母发现情况不对 头,小心翼翼地问:“小荣,你怎么不上班?” “我不干了。”荣结知这事不易长期瞒着老人家,少气无力地说:“我离开了 繁荣。” “被开除了?”游母连着问:“犯了什么错误?小荣,对婶婶讲真话。是不是 我连累了你。你不该窝藏小偷的家属?” “不是,这与荣经理无关。姓游的那个狗东西整我。”荣结泪水涟涟地说: “我办了停薪留职。我不相信黄石这么大,除了游腾浪的名下,就没有我的立足之 地。” “停什么薪,留什么职?我不知道这些说法是啥意思。你不在繁荣干,是不是 有了更好的去处?”游母追着问。 “不是的。”荣结诚实地说,“眼下繁荣的经理太坏,我不给他卖命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经理只是一个人,繁荣是个大家庭,还有共产党的领导。 你不为繁荣着想也为自己想想。你的孩子要吃要穿。总不能只指望他爸爸吧。俗话 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当官的不好好干,一定不长久。这样的事我见过得多了。你还 是回去熬一熬,早晚会有人收拾他。”游母虽然不识字,但经过的事却不少,在许 多事情上,她比识字的人想得更开。 “我停薪留职,只是暂时的。荣经理回来我还跟她干。我准备做点小生意等着 她。” 游母晃然大悟地说:“哦,我明白了。你们的停薪留职就象农村人外出打工, 人走了地还是自己的,什么时间想回来还可以回来是不是?” “有这个意思吧。”荣结说,“我准备上街卖吃的。”生活不是开玩笑,荣结 家中只剩下五百元的积蓄,随时都可能发生饥慌。立即上街做生意是她明智的选择。 “我看卖北方水饺很合适。我可以帮你一手。”游母见荣结愁眉不展,认为她 为卖什么发愁,提议说:“大轮码头可以卖。” “行,就卖北方水饺。”荣结有了笑脸。当晚两个人就筹划起来。第二天天明, 荣结购置了一部三轮车,配齐了锅碗瓢勺诸炊具,买了些面粉肉菜油盐酱醋等主副 材料,家中有现成的碳,两个人做了一下午。晚上荣结留游母在家带儿子,自己蹬 着三轮就上了码头。第一晚还可以,赚了十几块。第二晚就有白吃白拿的。第三晚 还来了两个要保护费的。她不给引起争执,几乎把摊子给毁了。吕行家出差回来刚 下船碰到这种情况、找来水上派出所所长替荣结解围。 所长多次出差与吕行家碰在一起,两人成了差友老关系,他来到荣结的摊子前 训斥两个收费人:“倘若再收她的保护费就对你们不客气。”荣结请他们两人吃水 饺,所长不吃自去,吕行家吃一碗付钱,荣结不肯收。吕行家放面板上走了。之后, 吕行家每天晚上来吃碗水饺。 他感到味道不错,这种味道是南方人做不出来的。 游母散不是来帮一下忙,有一次吕行家远远地瞧着她回去的背影说:“小荣, 你还请了个帮手,想当老板呀。” 荣结说:“请什么帮手,是荣经理的亲戚,暂时住我这儿。是个老单身,要么 我给你介绍介绍。挺般配的么。”吕行家听后一句话未说,吃完水饺丢下钱走了, 从此再不过来吃。 荣结想这个人确实怪,看来真的怕女人。一天,荣结有些不舒服,游母就帮她 上了码头。她吃了感冒药睡一觉,汗一出身上轻松许多,来到码头要换游母回去。 游母让她多休一会儿。 她见游母做得井井有条,转身走回来,离家老远就听到儿子哭声不对,急切把 门打开,发现儿子掉在床底下,磕破了鼻子流了一地的血,心疼得似钩拉刀搅,抱 起儿子边洗边哭,边骂游腾浪边怨丈夫边悲自己的命苦。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