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31三家远销智者胜两对冤家先煮米 能当好一个大型商店的经理就能当国家总理。这话虽有些夸张确也有一定的道 理。经理就是管理,人财物都要管,还要管好自己。经理要理顺诸多人际关系,对 外要应酬,对内要作好分工。哪一个部门安排得不得当,就会出问题,大都会产生 链锁反应,压得经理透不过气来;经理要运用好手中的资金,要应对各种财务关系, 要根据资金安排好各种支出。钱不够支付当然是没理好,钱在银行存着同样是不善 于经营;经理要管好购销调存,一环扣一环不得有任何忽疏,一旦乱了套收拾起来 就不容易。管好自己尤其重要,干部职工都会跟你学,你好有些人会比你更好,你 若贪心偷吃个上冰棒,有些人就会把冰柜捞回家去。你搞婚外恋有的人就会在店内 贴着海报找情人。现实下的国营商业,经理的人选显得尤其重要。选错了一个人就 相当于毁了一个单位。选对了,一个人国营商业的优越性仍可显示出来。一个国家 一个城市一个单位甚至于一个家庭什么样子关键就看头。看头的思想,看头的能力, 看头的行为,也就是看头的素质。一个素质好的人当家,个别人想胡来进行不下去。 这就是人间正道。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向正道贴近,正道若是没有了,地球也就到了 末日。哲学家说地球终将毁于人类,文学家说那是人类的悲哀,作者(商述国)说 那都不是商人关心的事,他们只街道做生意赚钱,企望将来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繁荣处在扩建的过程中,许多业务属于新辟项目,加上游腾浪代理了一段时间, 造出了不少乱子,游市接手后又大忙起来:一方面紧急落实自己应游腾浪之邀造得 计划,指导各部的购进业务。跑比较大的商家和工厂,协商划款事宜。这些单位愿 意适当的延缓收款,因为游市能找着理由说服他们;现实中的人们可以不信合同, 但他们信理由。可以帮你的不帮你,就是因为你没把理由说到家;一方面为部柜的 扩大作筹备。扩大旧部建立新部,人财物都要提前做准备。大楼全部盖好后,十几 万个平方米的营业面积要利用,不提前准备显然不行;一方面处理已经出现的各种 问题,还要防止类似的问题今后再发生。努力谐调人与人的关系,尽可能减少中间 的制肘与磨擦。把每个人的力量都用在繁荣的工作上。一个单位的效益能不能上去, 与管理方式是分不开的。她与江导泛设计一个适合国营商业的最先进的管理模式, 正在一步一步地落实它;一方面与撤走的工程队联系,要他们马上恢复商厦的建筑, 并从建设银行贷了一些款,首先把急用的材料购回来。并催促装饰部门加快进度, 保证大楼主体工程完工配套装饰工作在一个星期内完成。这些日子游市白天黑夜的 连轴转,按理说应该瘦去几公斤。但事实正相反,她反而胖起来。她本人还认为这 是好现象,实际上她身体的部分机能已经失去作用,索命的无常已经来到她身边。 为了庆祝元旦,抓住节日这个市场。商业局要求下属各单位必须到市郊的集镇 去展销。 并按大中小设优胜红旗三面。行圭贸易繁荣被安排到铁山区。繁荣提前进入了 大型商店的行列。商业单位都非常注重自己的荣誉。说一千道一万夺到红旗才是好 汉:一来证明本单位有能力有实力;二来可以给本单贴金树立形象,最根本的一条 就是可以取的顾客的信任。优胜红旗往门前一挂,就是一则不花钱的广告。这个时 候的顾客对商业局的红旗还是十分信任的。 红旗象征着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一般的老百姓还拿红旗当共产党对待,这个 情结在一些人的心目中恐怕要保持到老死。 游市非常重视这次远销,对优胜红旗志在必得。一方面选拔精兵强将搞优化组 合;一方面组织好货俏货适天铁山人购买的货准备装车。请店治渠挂帅出征,要赖 移西积极配合,嘱咐了再嘱咐不肯放过任何细小的可能出现的问题。把商述国从图 书室里抽出来搞专项宣传,印刷了一些广告传单,又把商厦修理组抽出一半人,提 前赶赴铁山地区走访修理繁荣出售的各种大件耐用消费品,同时在街头巷尾附近村 寨散发传单广告。 游市为这次远销忙碌整整一天,累得腰疼背酸四肢发麻,晚上下班回到家,坐 到床上不想起来。肚里饥饿却不想做饭。饭不会自己熟不能不做,人要活着离开吃 饭不行。她总怪古人太勤劳,为什么每天要吃三顿饭,若吃一顿该多好啊。为后人 遗传了这样的坏习惯,缺一顿心里就发慌。近些日子游市的面色黄如烟叶,繁荣人 没有一个注意到。游市从散花镇回来就天天擦脂粉,只是睡觉才抹去它。化妆外出 是女人们的时尚,街上的女士个个靓丽,你想看到一个原色原样的不能说找不到, 但已经很困难了。所以游市的着妆并没引起人们的太多关注,相反的赖道东江导泛 等人还为她高兴一阵子。个体生命的意义首先要懂得爱护自己,连自己都失去了对 美的追求,本身就是一个敷衍生命的表现。大姑娘哪个不爱俏丽呢。 游市接盆水准备卸妆,赖道东走了进来。她放下盆子问他吃过没有,见他摇头 就说:“好吧,既然你也没吃就自己动手做一顿吧。我今天实在动不了喽,就搭你 的福吃一顿吧。” “行行行,愿意效劳。我动手你指导。”赖道东在家中从未做过饭,家务的事 都是他母亲大包大揽下来。母亲病了又有他两个出嫁的姐姐回来照料,家中的杂务 他常年做不到一两件。他望着锅灶生畏,又怕游市嫌弃自己不会做家务。拿起铲子 敲敲锅,发现没有什么菜,趁机说:“就这么点小青菜?如何下饭。我去买点回来。” 游市也感到菜少了些。平时她只吃这些菜,不纯为了节省钱。她没有这么多时 间去做荤菜。每天做个最简单的菜敷衍自己。这就是孤独无家的缺憾。她掏十块钱 递赖道东。说:“要点肉要点鱼吧,别买多了,这些东西新鲜才好吃。” 赖道东疾步来到街上,找一家有模有样的餐馆,要了四个“海味”菜一碗杂绵 汤,两碗米饭一瓶酒,一蓝子提到荣糸敏的住处。莫说自己不会做,就是会做也做 不出餐馆厨师的专业水平来。游市一定会高兴,这个时间能讨她高兴赖道东觉得比 做什么都有意义。 游市打开蓝子的薄膜封口,饭菜都冒着热气。她随手将写字台清理一下,把饭 菜轻轻地移上去。边移边说:“你这个赖道东,太奢侈了。平时应该节俭一些,你 又不是百万富翁。 凭工资吃饭的人,一顿花去一百多,全部工资拿出来能吃几顿呢。过日子要细 水长流,不能过了今天就不想明天了。荣糸敏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她疼什么,你不要总往她身上扯,我跟她一点关系没有。”赖道东信誓旦旦 地说:“我说过了,这辈子非你不娶。你一天不答应我求你一天。当然所谓求包括 软缠硬磨,使用一些过火的方法什么的。你等着吧,我相信总有一天你的心会软下 来的。再说几个月来掏自己的腰包请你吃一顿,再贵也不算贵。我这可不是贿赂你 的爱情。表表我的衷心而已。” 不是贿赂是拉拢,游市后悔提到荣糸敏三个字,马上改口说:“好好好,我们 不谈这些,吃饭吃饭。”他抽两双筷子递给赖道东一双,并把最高的凳子让给赖道 东,自己坐在床沿上。 能够利用桌子吃饭的凳子只有一把。代人恋爱太困难了,提不得推不得攻不得 跑不得,完全避开了那就实现不了对荣糸敏的承诺。招数多多的游市也感到束手无 策。 赖道东与游市隔桌坐下来,拉只空碗放自己面前。掂起酒瓶倒下三分之二说: “你吃饭我喝酒,行不行?”说着喝下去一大口,咂着舌头品味。 “喝都喝下去了,不是多此一问吗。赖道东,说句真心话,我能管你决不让你 喝这么多。 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又误事,图哪一头呢。“游市并不怕他误事,怕他喝多了闹 事。遂把瓶内的剩酒全部倒自己碗里说:”好吧,我今天破破例,陪你喝二两。 “端起碗喝下一小口,呛得连咳两声。忙掂起筷子吃菜。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 爱酒。为什么呢,不长骨头不长肉,口感也只是这个样子,不如喝一口凉水舒服。 赖道东异常兴奋,高声说:“你是应该学着喝点,搞商业不会喝酒不行。量小 非君子,无肚不丈夫。我赖道东就凭酒量打天下,不是酒量被局长看中,恐怕现在 还是营业员呢。” 游市笑笑,见他两口喝下去一小半,劝说:“慢慢喝,喝快了容易醉。我不反 对喝酒,但我反对你喝醉。吃菜吃菜。压着点。”压着点是黄石地方话,意思是吃 菜把酒压下去。游市在酒场上学的,用在这儿并不准确。但人们都是这样说,没有 认为它不准确。许多地方话可能就是这样形成的。外地人可能听不懂,但地方人一 听就特别适合自己的胃口。 赖道东不无恢谐地说:“这点酒算什么,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喝醉么。实话 告诉你吧,我吃过饭了。只想以酒陪你吃饭。你吃饭为主,我喝醉为主,各取所需 么。”说罢又喝一口。 游市端起碗也喝一大口,酒在嘴里半天过不了咽喉,有一部分返回唇外。泪水 也被呛出来,捎着一些唇外的酒滴入碗内。她慌忙掏手帕揩一下脸,遂把酒碗推到 一边去。端起饭碗吃起来。赖道东喝完自己碗中的酒,伸手把游市的残酒拉到自己 面前。游市警告说:“这酒不能喝,有我的泪;瞧瞧,还有我咀嚼过的菜星在里边。” 赖道东一口喝得碗底朝天,笑笑说:“你吐出来的我偏要喝,这已经不是一般 的酒,里边你的爱,琼桨玉液都比不得了。我若能天天喝到这东西,那一生起码多 活二十岁。”他拐着弯子将话往爱上拉。 游市心里倒海翻江,自己若是能嫁人,今生一定嫁给他。赖道东不是浮浪子弟, 说这些不正经的话虽显得浮浪些,但他的内心深处确实爱着自己。哪个女人不喜欢 白马王子能垂青?游市不外是个女人。心不在焉地说:“你们男人就这点出息,酒 桌上当英雄,回家做狗熊。洋相百出劳扰别人。”边说边吃饭。 赖道东放下酒碗说:“你放心,喝这点酒我醉不了,回家更劳扰不着你。因为 你还没有嫁到我家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劳扰一回。我今生无它求矣。” 游市见他总说这些,一时无语,不住嘴地吃菜吃饭。赖道东隔着桌子目不转睛 地看游市吃喝,越看越觉得她可爱。女同胞的吃法一般是细嚼慢下,她却象男子汉 一样狼吞虎咽。他认为这也是才女不同于一般人之处,岂不知这时游市的心绪也很 乱,她是以吃来遮掩。乱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心儿要从胸腔跳出来。她 吃好后,把剩余饭菜移到灶具上,留着明天吃,将桌子抹干净,洗好手说:“赖道 东同志,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没事,我只想看看你。”赖道东诚实地说。 “看我,我们不是早有约定么?没事你不随便进这个屋。”游市说:“这么快 就忘了。” 赖道东笑嘻嘻地说:“没忘。看你也是个事呀,它在我心中比什么事都重。现 在我是知道了一日三秋的含义。心里牵念你比什么都难熬。” “好了好了,莫耍贫嘴了。”游市搓着手说:“我饭也吃好了,你酒也陪完了。 天也不早了,看也看过了,没事请回吧。” “刚吃过你就下逐客令,太不近人情了吧。”赖道东幽默地说:“我一百多元 买张歌星的票还可以混个把小时呢。” “哎,实在没办法。”游市叹息说:“我何尝不想与你多谈一会儿呢。这段时 间工作太忙,我要挤点时间把自己的事理一理。你就原谅吧。等我有时间了,我们 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不是外人,恋爱婚姻世道人生等等等没有不能谈的。现在 不行。再说你今天看也看过了,目的达到了吗。” 赖道东一把抱紧游市,嘴对着她的脸寻找嘴巴接吻。游市没料到他这一手,挣 扎着说:“你喝醉了。嘴代表着一个人的尊严,不是外人可以随便亲的。快放下来, 当心别人看见又出绯闻。” “你刚才还说我不是外人么。”赖道东不醉装醉,双手搂得游市动弹不得,笑 吟吟地说:“我不怕什么人看见,更不怕绯闻。今天不亲一口你的油嘴滑舌,决不 放下。” 游市无法,只好让他亲一口。不料他得寸进尺,将游市仰压在床上,并动手解 衣服扣子。 游市惊悸一下就感到昏眩,赖道东的肌肤、气息象电流一样麻醉了她的反抗能 力。她感到有一种天上的能力控制了自己,不想动也动不了。她朦胧知道赖道东要 生米煮成熟饭,拴牢心上人,并非恶意也并不是性冲动。她想劝他、嘴巴被他的嘴 堵住。想劝也只是个朦胧的概念,即使没有东西堵着嘴恐怕也说不出来。 门吱呀一响,荣结闯进来。赖道东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荣结转身要退出去,游 市喊住她:“荣结,什么事?请坐下说话。”她见到荣结想起荣糸敏,自己决不能 把吃一口的饼子交结她。几千年传下来的道德礼教立刻让她清醒起来。荣糸敏若吃 剩饼子,一生不知有多懊丧呢,自己何必破坏她的幸福呢。自然两人是朋友说什么 也不应该这样做。 荣结坐下来望一眼退到一旁地赖道东,又望一眼坐起来整理衣服的游市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个时候来。” 赖道东赤红着面目转过头去,游市摆手说:“不说这些,你说正事,何事这个 时候来找我?” “我要出去推销。”荣结站起来说:“我知道你不让我去。是为了让我熟悉五 金的商品。 其实家电柜我已经干了多年,闭着眼睛也可以说出一二三来。再说缘缘负责个 把月工作满好,我出去她可以继续负责吗。“荣糸敏复了职,游市就请荣结上了班, 并让她继续做家电柜柜长的工作。只所以没有派她参加远销,就是让她熟悉一下五 金的商品。准备把五金部的柜台挑出几个让她领导。游水澜一个人领导五金部太吃 力。因为还没有开会研究,所以游市没有明说。荣结猜中了一部分,这是她的聪明 处。就连游市都佩服她这一点。 “你愿意去就去吧。把柜台安排好,做到推销柜台两不误。”游市同意荣结的 请求后继续说:“还有什么事你继续说?” “没,没有了,就这一个事。”荣结就是为参加远销请缨,并无其它事。游市 知道她没有别的事故意追着她说,为得是托延时间,瞅机会躲开赖道东。她要保持 自己的纯洁,也是为了对得起荣糸敏。下决心再生为女人决不帮人谈恋爱了,即撩 情烧身又误时麻烦,还不知什么时间能摆脱他呢。荣结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怕 耽误他们的亲热时间,抬腿就要走。 游市跟随追出来,边追边说:“你一定还有事,我们俩单独谈谈。” 赖道东跨出门拉着游市说:“你别难为人家了,我知道你的花招。回来我有话 说。” 荣结站住说:“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真没有别的事,你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就 要推你回去了。” 一个拉一个推,游市想不退也得退,自己的力量抵不住他们两个人。为这事又 不好发脾气,若让荣结猜中了那才笑死人。荣结把她推进屋内堵在门前,示意赖道 东把门关死。情急之中,行圭商场的一位中层干部气喘吁吁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地说:“赖书记,快回家看看吧,伯母不行了。”赖道东脸一沉,跟着报信人往家 跑去。 荣结进屋说:“荣经理,我没事。我看你倒象有事。现在再无其他人,有什么 事你就说吧?” 游市摆摆手说:“你回去吧,没事了。你的事就是捎走赖道东,他自己走了你 的事也就完了。平时你挺聪明的,今天我给你使眼色怎么看不出来呢?” 荣结不走反而向她靠近一步说:“我早就看出来了,觉得没有必要捎走他。赖 道东可不是一般人,许多姑娘盯着他呢。依我说能套着他就套着他,都什么年代了 还害羞。”游市一言不发,把荣结推出门,嗵一声把门关上了。荣结尴尬地在门外 站一会儿,摇摇头走了。 行圭商场贸易大楼的主要领导们,对这次局里组织的远销竞赛活动非常重视, 都想夺取那面优胜红旗。今年以来繁荣商店蒸蒸日上,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逐步发 展到现在这种规模:职工人数已经与行圭大致持平;营业面积已经远远大于行圭。 等繁荣商厦全面营业,不只是黄石第一,最低是鄂东南第一,诺大的武汉市也没有 几家能与它比美。据设计院的人说,它内部的结构可以保持八十年不落后。人的一 生有几个八十年哪,至今还没有发现有活过两个八十年的。多数国人们连一个八十 年都混不过去。易品政车起嫉妒得要死,同一条街上甚至只隔一条马路,千方百计 竟赶不上繁荣。繁荣的发展速度让他们望尘莫及。望到还不如望不到,望不到好想 些。不想望到偏能望到,它就座落在商业街上。 几次争斗都是失败,聪明的车起马上改变了营销策略。斗不败就学,你繁荣搞 什么我就搞什么。虽然处处晚一步却也得到一定的利益,比顶着干时强多了。一直 拿奖金的贸易职工,中间停拿了几个月,现在又可以拿了。有人讽刺他为跟屁虫, 他无所谓,这年头能抓住老鼠的才是好猫。在职工面前说得再多没有用,比不上给 点奖金解决问题。易品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看贸易的实绩摆在了行圭的前头,也 仿照繁荣行动起来。学繁荣,我们行圭决不比你贸易差。有一个繁荣超过了我们, 再不能让你贸易超过去了。两个人都失却了争斗的干劲,攀比着学起繁荣来。荣糸 敏停了职,他们又有了争斗的精神。自觉凭自己的才智斗荣糸敏不过斗游腾浪还是 绰绰有余的。都临时调整了本单位的行动方针。凡货比繁荣低一个百分点,即使不 赚钱也对外卖,目的就是挤繁荣。果然事实遂了他们的愿,游腾浪执政期间繁荣的 生意一落千丈,就连商厦的建筑也停了。两个人高兴得象吃了兴奋剂,时不时哼几 句京腔京调。 本来只愿意学下去的人,决心继续斗下去,都有挤不垮繁荣不罢休的劲头。荣 糸敏复了职,他们争斗的劲头吓退一半,商量着利用这次商业局组织的远销竞赛再 争一回,如果得胜继续争下去,如若败北从此俯首学习,不再以繁荣为敌。 易品政争旗的决心最大。一方面通过游水澜打听繁荣所带的商品品种;一方面 选派精兵强将,嘱咐他们繁荣所带的行圭必带。临行前又与车起商量现场的展销方 法,请他配合行动,决不能让优胜红旗落在繁荣人手里。 车起一拍即合,诡秘地说:“要想成功也容易。必须两家合为一家,一家明损 一家暗赚,一家保一家,只有这样才有成功的把握。商业局考核下边不外销售一项 指标,谁卖得多谁得旗。两家销出的重价商品合在一起还怕比不过繁荣吗。” 易品政听懂了他的意思,沉思一会儿说:“这样最好。你明着损失我暗着补给 你,红旗拿到手决不让你吃亏。” 车起笑笑说:“其实我们调个过最好。我们店小人少,按人均水平我的第一最 易得。我看还是你们配合我们行动比较妥当。今后有机会我们再配合你们的行动。 只有这样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斗过繁荣。只要这一次我们胜利了,还怕今后没有机 会吗。”易品政拍板同意。 易品政车起亲临铁山指挥,打听到本次展销荣糸敏来了就回,不长住,由店治 渠带队,心中甚至喜。展销地点设在铁山广场,广场没有墙院,道路四通八达。商 品摆在临时搭的展销棚内。展销棚分成三个独立的大房间,各开一个大门。行圭贸 易抢先占领了一左一右,把繁荣卡在中间。大棚是商业局集中搭盖的,三家平均分 摊了费用,店小人少的贸易同样也占一间,亦属全情合理。 揭展的头天晚上,易品政车起找到店治渠下塌的旅社,与他订了口头协议:一, 不在展销现场标店名。因为他们两家没有提前做宣传,没有宣传也成了他们的理由。 强人自己有强人的逻辑,且店治渠比他们差着级别,没有跟他们当面争执;二,价 格由各单位自己掌握,可高可低但不能影响友邦的销售。这一条公正又合理,店治 渠当然不能说什么。 展销的第一天三个单位的带队人都蹲在属于本单位的展销棚内。星期六工人们 在上班,来广场的顾客不很多,生意仍然很红火。铁山是挖矿区,工人们的收入相 对而言高一些,周围的农民也富庶,一直是商业局看中的风水宝地,年年都要搞几 次集中展销。说是为铁山人民着想,实是为了多捞两个活资金。广场上上午很平稳, 下午就有了奇怪现象。贸易的职工首先发难,指责行圭的羽绒服压价出售,影响了 贸易的销售。且将自带的羽绒服系列统统降价百分之十五,声称宁愿自己不赚钱也 要压倒对方。行圭的羽绒服系列也跟着降价百分之十五,价格仍比贸易的低。双方 的职工吵吵嚷嚷闹得很凶,直到贸易降了四分之一,行圭一个中层领导还要降,易 品政高声制止不能再降,说再降就贴本了。顾客中的一两个带头,接着大家就抢购 贸易的羽绒服。 赖移西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在演双簧。他们的原价都订得很高,故意闹出这样的 悬念吸引顾客。她把自己购货时的底价报给店治渠,两个人商量马上把类似质量的 羽绒服降到最低限上,并让花义朵带着三个靓丽的小姐穿着羽绒服站在门前迎宾。 新价标签就挂在她们的胸面前。花义朵穿着可体的羽绒服,那真是万道风景说不尽, 一朵青云初出釉。一下子就把顾客吸到中间展棚来。车起也没有办法,花义朵是他 的老婆,也是繁荣的职工,这是上班时间,花义朵不属她管。并且两个人原先就有 约定,在工作上互不干涉。受了花义朵等靓姐的影响,顾客们一致认为中间展棚的 才正宗,合身称体又漂亮,并且价格不贵,就是贵上百分之几也要买它的。已购了 贸易的羽绒服的还没有离开的顾客,硬是把贸易的退掉换成繁荣的。 易品政车起想了半天的点子被店治渠轻轻破解。展销第二天,两个人拦着店治 渠在旅社里斗地主,不让他出去。三个人玩的牌缺一角不行。都相信按第一天的进 度销下去,贸易大楼稳操胜券。直打到日落西山红霞飞,车起见店治渠不慌不忙神 态自若,扣牌准确张法不乱,隐隐感到事情蹊跷,放下牌邀易品政去展销现场看看。 易品政拉起店治渠,三个人一块来到广场,展销已经收了摊。碰到商业局的统计员, 统计员向他们道喜说:今日大丰收,三家共销五十七万,光繁荣一家就卖了四十八 万。可喜可贺祝愿三家发大财,商业局也跟你们沾光啊。 五十七减四十八只等于九。车起首先反应过来,那就是说两家合起来只有九万, 跟繁荣相差五六倍呀。易品政哪里肯信,拉着车起临棚查看。两人见三家的商品品 种、价格相差无几,大惑不解,琢磨商量了半夜找不出能差别这么大的原因。第三 天早上起来散步,陡然发现广场四周的每个路口上都有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用魏 碑体写着:“货比三家不上当,中间一棚是繁荣。”十几个鲜红的大字。才知道店 治渠打了两家的埋伏。两人找到店治渠说理,店治渠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违反 君子协定,协定上说的是不在展销现场标店名,没有规定离开广场不能写真情。本 来在铁山展销是我们做的宣传,在现场写出店名都是应该的。合情又合理去哪儿说 我陪着。”两斗一,争来争去还是那几句话。最后以撤去路口的牌子为结束。 行圭贸易输一场,而且输掉的是七天一次的星期天。易品政车起后悔是后悔却 没有卸气,吃过早餐继续拦截店治渠于旅社内,轮番与他下象棋。两个人轮番出去 指挥本部人员写巨幅海报贴在门前,大部分商品九五折、降价酬宾。打算利用这元 旦节前夕的好日子,把昨天的损失夺回来。象棋斗到昨天那个时候,两个人撇开店 治渠来到展销棚前,行圭的营业员报喜说:“今天三家的销售是一升一降一持平: 我们的升贸易的降繁荣的平。贸易降的三千元正好是我们升的数。”两个人登时煞 了眼,蹲在地上凑情况。车起分析说:“人们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一定是顾客走 顺了腿,昨天从中间走出去今天又回到中间来。怪就怪我们昨天没注意让繁荣人钻 了空子。看来店治渠确是一个大角色,心理素质特别好。他不动声色就咬了我们一 口,我们不服不行嘛。” 易品政不同意车起的看法争理说:“先入为主的可能性很小,据我的经验知道, 昨天购了货的顾客一般不会接着再来,即使来了也会货比三家多看一会儿。繁荣的 降价跟我们不相上下,并且连降价招牌都没写。顾客怎么只购的他们的商品呢?怪 了怪了,这里边一定有鬼。” 车起扯着易品政追到一个手提着货物的已经离了广场的顾客说:“老师傅,您 手上的货是从左中右哪一家棚子里买的?” 顾客不解地说:“怎么?左中右还分家呀,我认为是一个单位的呢。横幅上写 得不都是黄石市商业局么?” “是归属商业局,那是一个大单位。下面还分三个枝,左中右是三个独立二级 单位,您是从那个棚子买的呢?”易品政解释说。 顾客说:“我当然从中间买了,那里边的便宜些,你们瞧那上边的牌子,写得 明明白白的。今天晚了,你们明天再买吧。原价多少、现价多少商品上都标得清清 楚楚的。” 两位经理扭回头,看到中间棚子上有一个四楞体,还不停地转动着。上面的图 案很清晰,每一个面象一把短箭,箭头指着繁荣,箭柄上用荧光粉写着:打折商品 销售处。车起气歪了嘴,回到属于贸易的大棚内,痛斥属下不报信。属下都说自己 没出广场,没有发现有牌子。 车起沿着广场走一圈,才相信属下不是骗自己。四楞体做得巧,各个路口都看 得很清楚,进入广场就看不到了。易品政找来一个木梯子,竖在繁荣的大棚后,攀 着它爬上去,拆下牌子摔在地上。 在棚内值班的商述国,听到棚后嗵一响,迅速跑过去,将木梯一脚踢开,大声 喊:“抓贼哪!小偷上棚喽。……” 易品政刚要下来,一脚踏空,滚了下来,刚好砸到车起身上。车起没注意被砸 成个猪拱地,晃晃悠悠爬起来,抬脚就踢易品政。棚子不高,再加上有车起挡垫一 下子,易品政倒一点儿没伤着,伸手抓着车起的脚脖子一扯,把车起扯得四肢朝天。 连连说:“这怎么能怪我。 都怪商述国,快快快、快起来,我帮你去揍这小子。“ 赖移西叉腰说:“两位大经理,这是干什么,晚上偷招牌害羞不害羞。苍天没 长眼,摔得太轻了,撤断腿才解恨呢。” 商述国早吓出了一身汗,若是摔残了易品政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他见两个经理 不理赖移西,快速向自己冲过来,一抬腿跑起来。直跑三十多分钟才算甩掉他们。 坐在地上想:这是干什么,我堂堂商述国,本是抓小偷的人,倒被他们赶得喘不出 来气。这还有公理么。 店治渠陪他们在旅社玩两天,并非贪玩。这一切都是游市提前布置好的,他只 不过是执行计划而已。他在旅社吸住了易品政和车起,赖移西带着商述国做了竖牌 子的工作,这一远一近确实起了不少作用。店治渠十分佩服荣糸敏,她只开始送货 时来过一次,所做的部署都兑了现,并且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这可是自己再学十年 也做不到的。商业要赚钱,预测行情不可少,管理也是挺重要的。哪个经理不精通 这两手,别说从商海浮起来,不沉到海底就不错了。 展销第三天下午,缘缘按照与荣结的约定,从黄石赶来换下荣结。守摊不到半 小时,在摊前的地上捡到一个不显眼的塑料包。包内人民币并不多,却有三十多克 的金首饰。一副耳环一枚戒指一条项链,项链上还吊着一颗红宝石。包内还有一张 购货发票,发票上写着购货人的姓名和地址。缘缘缴给现场指挥赖移西。赖移西这 时才真正相信缘缘不是贪财的人,捡这包东西没有第二人发现,贪财的人就不会缴 上来。一个人的心灵孬好,通过不经意的小事就可以反映出来。关键就是这不经意, 若经意了就保不定有虚假在里面。 下班前,赖移西带着缘缘寻址问名找到了失主。失主的一家老少正抱头痛哭呢, 他们丢得不仅是这首饰,还连带着娶不回儿媳妇。女方赚他们家里穷弟兄们多,故 此多要些真货自己占着。见都没见到给丢了,女方怎么会信,更不会嫁。即要娶妻 的儿子倒没哭,骂老天专让他绝户。首饰买好后一直在手里拿着,怎么就拿着拿着 丢了呢。这不是老天的安排又怪鬼呢。赖移西说明来由,失主伸着颤抖的手接下首 饰瞧一眼,哇啦一声哭起来。脸对着首饰亲了又亲,似乎亲的就是他媳妇。这家人 就这么单纯,这时的全部心思就在首饰上。待家主清醒过来招呼老伴做饭待客人, 送首饰的两个人已经走了。全家人赶到铁山新闻机构述说真情,连宣传部长都感动 了。第二天早上铁山区有线广播就播出了表扬信,一上班有线电视台到繁荣的大棚 作了采访录像。商述国剪裁了有关内容编成“山东快书”自唱且录了音,在繁荣的 摊位上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看热闹的人认为他是表扬缘缘的人品,内行的人一听就 知道他是在利用缘缘的人品做广告。 繁荣的名声在铁山大振,顾客慕名而至,掀起了购买繁荣商品的热潮。弄得左 右两家几乎没有人问津。易品政车起不愿意做陪衬,元旦节没到就提前将人货撤回 去。繁荣一家占据着三个大棚,足足展销了半个月。 缘缘拾金不昧的事,铁山区广播电台电视台都作了表扬。市电台电视台作了转 播,《黄石日报》发表评论,专门评述缘缘其人。一时间缘缘成了雷锋的化身。游 丕听了这个消息,一会儿喜一会儿羞:喜得是缘缘终于靠自己清洗了自己的污点, 推倒了一些诬蔑不实之词,露出了自己的真正面目,现在不会有人怀疑她贪小利了 ;羞得是自己见异思迁丢下她去追花义朵,又被花义朵所丢。游丕想结婚成家已经 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两个恋人一个没有抓住,每日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看书消愁。 他不愿意跟父母一块看电视,父母为缘缘事老批评他。散不时说着电视的情节把他 喻为陈士美。自从扭脚之后,他连书也不想看了。回家吃了晚饭就坐在床头,半倚 半靠在床架子上发呆,常常对着床头说:“缘缘,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总感到所倚附的床架子就是缘缘背扶自己的哪半个身躯。说实在的,他跟缘缘谈了 几年的恋爱,除吻了几次嘴外,再亲密的行动就没有了。想是想过他不敢。若是两 人偷吃了禁果,他现在的感觉可能就不是这样的了。就是能吃到没吃着的时候特别 诱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炽爱就在婚前。婚过至少凉下去一半,这决不是危言 耸听。爱之至理也。不是有人把爱分为性爱和情爱么:性爱本普通,跟牛马猪羊无 异;至于情爱随风而变动,能把情爱平安转移为责任就是不错的了。谁把把婚姻看 得神圣谁将伤感一辈子,这样的事例俯拾皆是。 花义朵嫁了人,游丕把对女人的思念全部放在了缘缘身上。特别是近日,他每 听到一次缘缘的名子,感情就强烈地震动一下。仿佛脑袋里本身就有被缘缘扯着的 一根筋。他知道缘缘还爱着自己,想找她谈谈恢复以往的亲密,却没有这个勇气。 缘缘这几天耳朵里听得是表扬,眼睛见得全是笑面,心中高兴也想到了过去。 在过去的年华里,给予自己安慰和快乐的除去父母就数游丕。游丕带着她的憧憬和 未来,曾经失去一阵子,失而复得尢珍贵。缘缘对自己的未来要求不高,脑袋里一 直是这个思路。就不知道游丕还爱不爱自己,她左思右想打算一试。铁山展销回来 的第二天下午,她壮胆拦游丕于下班回家的半道上说:“游主任,你没有话跟我说 吗?” 游丕没听懂缘缘的话,站正了说:“瞧你叫的怪麻人的,什么主任不主任,还 是象从前一样的叫游丕好了。” 缘缘见游丕回答的不入题,心有余悸地说:“能象过去一样吗?我感到你对我 陌生多了。” 游丕见缘缘似羞似怯似爱似恨似有千情欲说又不愿意说的样子,恍然明白过来, 惊惶失措地说:“能,一点儿不陌生。我过去对不起你。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我怎 么着我就怎么着。” 缘缘纵身扑在游丕身上,两只拳头轻轻地擂着他的背,激动而又放纵地说: “你坏,我恨你。我要你把我吃了。”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她觉得几个月来堵在 胸中的烦恼忧愁一下子顺着泪水流走了,心里好畅快。想唱歌不敢唱,路人全都面 对着她。 游丕激情奔放,伸手拢一下她的头发,动情地说:“走吧,我送你回家。这儿 站着不能久谈。”两个人边走边谈窃窃私语,两里路走了一个半小时。到了缘缘的 家门前,游丕不愿意进屋说:“还是你跟你的家人讲好我再来吧。现在冒然闯进去, 你老头子又要揍我喽。” 缘缘谈兴未尽,说:“好吧,我送你回家。”两个人拐弯抹角进了游丕的家。 在客厅吃了游丕家人端上来的饭,躲进游丕的卧室继续谈。说到动情处抱在一起接 吻,嘴对嘴牙对牙,一张嘴里两条舌头。一个青年小伙,豪情礴发;一个是妙龄好 郎,春心暗动。怎禁得挨挨摸摸,加上都有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谈到转点就同了 床。几个小时的进度超过了过去的两三年。从此两个人走进了事实婚姻。爱情过去 了么?显然结论不能下得这么早。只能说激情一次比一次低落下来,目前情况下, 绝大多数国人还为这样的结合守到老死。但这不是爱情,这是人为的文化道德干预 的结果。这与自然人性明显相悖,但为了人类的安定进取,还是坚守下去为好。追 求人性的本源本身有它的劣根性局限性,人皆好吃,谁愿意为他人好种呢,自吃自 种社会就不会发展到目前这种程度。 商述国整天不是写就是画,除了上班吃饭睡觉就是干这一套,无休无止地做着 他的作家梦。他整理了几个月来的日记,穿插编撰垒成厚厚一摞手稿,命名为“主 渠道中的浪花”,打算寄到某某编辑部去。自感故事情节太差,语言也相当乏味, 纵然寄出去也是退回来。想找名人指点一下,他认识名人名人不认识他。找是找到 两个,人家要混饭吃没时间开导他。 他找来找去就找进了经理室,向游市说了自己的想法。 游市鼓励他说:“只有想成功的人才有望成功。凭你的文学基础,再多努些力, 成就几部小说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商述国受到鼓励很高兴,将那一摞手稿抱进 经理室,请求游市批改点拨。游市不忍心阻他的兴致说:“好吧,你放这儿,我抽 时间看看,提些意见对你或许有帮助。”商述国转身要走,游市叫住他说:“小商, 我正有个事要你陪我走一趟。你稍等,我收拾一下一块去。”赖道东的母亲谢世, 停棂在家。游市打算以个人的名义去吊唁一番。吃了老人家做的几顿饭,无论如何 应该去道个别。人亡百事空,不会计较人间事。但活人要顾及众人的耳目,吃饭时 不只她们两个人,有许多人知道,游市不愿让人说自己无情无义。她不愿单身前往,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还有些后怕。荣结晚来一步,那往下的日子就过得狼狈了。现在 每见赖道东必邀个第三者在场。今天邀着商述国纯粹是出于习惯,是一个下意识的 活动。两人到街上购了一个花圈,一块送到亡者的灵堂前。游市跪着磕三个头,眼 泪就扑刷刷地流下来。商述国掏手帕递游市递她揩泪,禁不住自己哭出声来。他哭 得一点理由没有,长这么大没见过亡人的面。小说看多了的人都有这毛病,心馋嘴 长眼泪特丰富。 赖道东去父亲的墓地联系安葬事宜,听说荣糸敏来家吊孝,急忙转回来,心上 的人已经离去。他抚摸着游市送的花圈,感到实在对不起过世的母亲,没能在母亲 活着的时候把游市娶进门,让母亲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抽着鼻子哭几声,似乎是 向母亲的在天之灵表歉意。 游市带着商述国回到商厦,正碰着商业局敲锣打鼓送优胜红旗。她让店治渠代 表繁荣迎接下来。向带队的商波夸耀店治渠一番,说他会经营懂管理,是可以独当 一面的难得干才。 并让他一人陪送旗的机关同志在高档餐馆吃顿饭。明明白白的是为店治渠进级 买好。店治渠深知这次远销夺旗主要是荣糸敏的指挥得当,自己充其量是棋盘中的 一车或一马或一炮罢了,换了旁人带队同样是这个结果。荣糸敏有意培植自己,自 己也不好说破。他衷心地希望能在荣经理身边工作一辈子,为党为国为民当然更好, 为荣糸敏本人他也不在乎。 又一个星期天,在武汉上学的荣糸敏回到自己的住处,游市欢欢喜喜买鱼割肉 款待她。 两个人各谈人生体验,竟然谈得很投机。游市赞扬人生一世的诸多美好;荣糸 敏却有些愤世疾俗。所谈的题目很广泛,都感到自己进益不少。直谈到第二天两点 才睡觉。 四点钟,游市到了起床的时间,她养成了习惯,过了四点就睡不着。睡不着就 起床,不在床上睡懒觉,她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黑暗中荣糸敏望一眼游市遂把灯 拉亮说:“你干什么呢,睡吧睡吧,天亮还早着呢。” 游市说:“我的生物钟就定在四点起床,再睡等于浪费时间。瞧你的衬衣衬裤 多少龌龊,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反正我也睡不着。我拿到外面去洗,不会影响你休 息的。我知道你睡觉怯光,所以我起床时没有拉灯。” “算了吧,我的衣服明天自己洗。你睡不着就坐一会儿吧。等我睡着了你再拉 灯做你的事。我现在睡觉比几个月前强多了,一睡着百事不晓得,再大的响动惊不 醒我。就是刚睡时的毛病还没有改掉,有光就睡不着,说来也是怪毛病,有时连我 都不相信,试几次就是睡不着。”荣糸敏叹一声,拉息灯调个背继续睡。 “我出去溜达溜达。”睁眼坐着游市不习惯。她开门走出去,打算做几套操锻 炼一下身体。沿江走了一段路,回头看门前有个人,不觉吓一跳。蹲下来仔细一看 是赖道东,紧张的心情松驰下来。自忖让他们开诚布弓的谈谈心更好,免得自己今 后不好做人。同性朋友都有谈不完的话,何况初恋情人呢。她继续往远处走,打算 给他们多留些时间。熔熔地月光照在她身上。天气很冷她却没有冷的感觉,穿戴厚 实是不冷的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心中有一团火。“数码市场”上的最后 一个问题已经找到了答案。现在就是思考一下用那种方式来表述能让人们最容易理 解和记忆了。 赖道东在家里想游市想得睡不着觉。因为母亲的逝世他少了女性的关爱是促使 他日夜想念游市的原因之一。当然不能用家中少了做家务的人来表述,这样说肤溅 了些。他三点起床洗刷毕,坐到三点四十,估计游市起了床,就踱步来到西江堤。 远远地见荣糸敏的房内亮起了灯,快速跑过来,跑到不远处灯却息灭了。他轻手轻 脚来到房门前,没看到游市走出去,见门虚掩着,轻敲两下没反应,推门走进去。 借助窗户的月光看到荣糸敏平躺在床上,认为是游市发现了自己的到来故意装睡着 逗自己,就用力连扯她的衬衣,凑趣而已。 荣糸敏有些疲惫,闭眼就睡着了。朦胧中感觉有人脱自己的衣服,误认为是游 市要洗它,闭着眼主动把自己的衬裤连同裤头一块脱下来,在赖道东的帮助下又把 上身脱个精光。心想洗就洗吧,我天明帮着多做些别的事,赔赔功夫就是了。 赖道东遇到了这种情况,心跳加快血流加速呼吸短促脑袋也大起来。晕晕糊糊 脱光自己的衣服,不知不觉钻进荣糸敏的被窝里,紧贴着她躺下来。就感觉腾云驾 雾进入仙境,灵魂和肉体不在一起了。 赖道东的躯体冰似的凉,闭着眼的荣糸敏惊得彻醒,仍认为是游市。挺肚子抵 住了他,意思是帮她暖一暖,感到有一个不该有的东西顶着自己,才发觉情况不对 头。伸手拉亮了灯,看到与自己面对面躺着的是赖道东,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了。 赖道东也不说话,支肘翻到她身上,顷刻间两个人就连成了一体。荣糸敏待他 精疲力竭停止运动后说:“小赖,这是第几次了,还记得吗?”她相信游市没有享 受过这个男人,但是还是要问一问。这个时候赖道东说的比游市说的更让她踏实。 女人的小心眼与生俱有,让她不表现出来简直不可能。 赖道东刮一下她的鼻梁说:“你是不是还未睡醒?这不是第一次吗。你一直不 同意嘛。 我也是不得已,想把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往哪儿跑,这就算婆婆拴羊糸上喽。 “ 荣糸敏心里有了数,坦然地说:“我们俩生米煮成了熟饭,荣糸敏怎么办哪? 游市一开始就是帮她谈的吗。” “不劳者不得食么。她呀,不会在乎这些的。我怀疑她早跟别人煮了米。”赖 道东双手搂着荣糸敏说:“你才是我心中的银月亮。” 荣糸敏掰开赖道东的手,赤裸裸地坐起来,掀开被子说:“赖道东,诬蔑别人 的话可不能乱说。这床单上的血色就是证明。荣糸敏是第一次,我就是荣糸敏。昨 晚从学校回来休息星期天的。早早的就被你坏了贞洁,还用语言糟蹋我,真要不得。” 赖道东马上弹起来,见床单被血污了一片,知道自己开垦得是处女地,但不相 信她就是荣糸敏,扯来衬衣帮她穿上,边穿自己的衣服边说:“就算你是真的荣糸 敏,那假的呢?昨天下班我还碰到她,不会连夜出差了吧?” “出差倒没有,就在房外边溜达。”荣糸敏利索地穿好衣服,拉着赖道东走出 屋。游市正从远处朝这儿走来,两个人一块迎上去。赖道东心中仍存一线希望,希 望溜达回来的是荣糸敏。 游市面对他们笑盈盈地说:“赖荣,荣赖,你怎么谈得怎么样?如果没有谈明 白,回去坐下来再谈谈。不过,我宣布:从今以后我退出你们的谈情说爱,结婚的 时候莫忘记请我吃杯喜酒就行了。假若我还在的话,我一定送你们一把连心锁,锁 着你们俩白头到老不分开。” 赖道东煞了眼,愣怔着说不出话来。 荣糸敏欢快地说:“游市妹,我们不用再谈了,事情已经定了局。他刚才干了 我,婆婆拴羊糸住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送我一把连心锁。对男人只有锁着才放心。 道东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她说着搂着赖道东的脖子朝他羞红的脸上亲一口。 木然站着的赖道东,伸手抹一下被荣糸敏亲过的地方,抬腿走开了。要说他刚 才对荣糸敏还有五百克好感的话,被她干了的话一下子冲去了半公斤。人家游市还 是个姑娘,怎么能对她说这种话呢。 荣糸敏要追赖道东,游市拉住她说:“凡事都有个过程,留点时间让他想一想 吧,现在追去反而不好。你说话也太粗暴了。据我观察男人多喜欢贤慧温柔一些的 女性做老婆,你应该学着点。给,这是他家的钥匙。是他母亲专门给我配制的,让 我到他家去吃住我没去的。 我现在交给你。希望你认真修一修自己,将来成为这串钥匙的真正主人。“ 荣糸敏接了钥匙摇着说:“你放心,除你之外没有人能从我手中夺走的。不过 你仍要帮帮我,俗话说好事做到底吗。”游市望着她无奈地笑笑。太阳出来了,大 地变得清新而锃亮。 湍湍流动的江水映出两个一样的身影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