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36开业志庆迎上帝悲声呜咽掩下苍 施工队撤走了最后一部分装饰人员,繁荣商厦就算全部峻工了。经营需要的柜 台货架,这两天也都摆到了它应该呆的位置。一个大商厦的运作模式,已经扬起了 它的坚硬翅膀,不久将会在古老而又现代的黄石腾飞起来。十八层的高楼目前在黄 石并不多见,按经营需要设计建造的楼姿楼态及楼内容,在黄石市在湖北省甚至于 在全中国都要算上上水平。商厦傲然屹立在黄石商业街上,尤显得气势不凡别具一 格。深灰色的大理石板把一楼正门装饰得即宏伟又富丽,数百米之外就可以让人感 受到它的气派来。“繁荣商厦”四个巨大的艺术字悬在大门上方,日夜电光闪闪向 人们炫耀着商厦的窈窕卓约风姿。同一街畔的行圭商场比之要逊后半个世纪,隔路 座落的贸易大楼更不能相提并论。若把繁荣商厦比作孔雀开屏的话,把贸易大楼比 作屏中间的那个脏兮兮的黑屁眼再合适不过了。让人百看不厌越看越想看的繁荣商 厦,把黄石这颗江南明珠点缀得更加绚丽多彩赏心悦目。 繁荣陆续增加了五百多职工,虽然每批都经过了上岗培训,但每人的素质高低 不同,性格上更是千差万别,再加上原来的百把人,共六百多人在一起运作,又处 在全面开业的准备阶段,大事小事层出不穷。请示工作的在书记室门前排成了队, 答复了一批又一批,缠得江导泛多日出不了办公室。若不是游市事先作过安排,江 导泛真不知如何踢好第一脚。他深深切切地感到繁荣走的不是游市一个人,是一个 营一个师,一个精干的指挥部。游市在时忙是忙,但忙得很有头绪,各种工作做得 有条不紊。现在差多了,貌似正确的工作做了一半出了纰漏,必须推倒从来。方案 订得密而又密落实起来总有弯子横出来。把问题想得那么周到详尽,眼下自己还不 能与游市比。但他相信眼下黄石的商界里已经没有能比过自己的了。自己与游市一 起工作了一年多,是学了不少东西的。这些东西绝大部分书上都有,但能综合运用 到恰恰好的只有游市。 繁荣商厦暂设五科四室十五部。有的是因工作上确实需要,有的纯粹是为了与 上级对口。 五科四室是:业务科、宣教科、人保科、财务科、店管科,书记室、经理室、 两办主任室、工青妇办公室;十五部里,除一个后勤部一个娱乐部一个批发部外, 其它十二个部都是零售商品部。各科室部分管的工作都作了书面界定。如财务科兼 管物价统计,业务科兼管企划调研等。机构的设置及党政工青妇班子的人员组成, 游市在时就向局里呈了文。至今批复没有下来。为了支撑全面开业,江导泛也顾不 得等批复了,自己率先坐阵经理室,并把店治渠抽上来坐在自己对面协助工作,把 进货业务全盘交给他,让游丕一个人守在书记室里主理政工一摊子。为各科室委派 了负责人,为十五个部配齐了部主任。并命赖移西协助店治渠搞好进货,重点放在 批发部的工作上。命江流营搞好楼堂管理,配合荣结把娱乐部的营业切切实实地开 展起来。就是说原来的部主任不能只管一个小部,要与店领导一块分担一些商厦的 全面工作。授权是领导的分身术,江导泛深深懂得其中的含义。他命商述国百事不 管坐下来专门写好开业用的三篇文稿:一,商厦经理在开业典礼上的发言稿;二, 职工代表的发言稿;三,繁荣基本情况简介稿。这些工作都布置好后,江导泛走进 业务室,把《市场预测》手稿郑重交给吕行家。让他把手头上的工作暂且搁起来, 专程去武大一趟,把手稿交给荣糸敏,要她学通后立即送回来,自己忙完这一阵开 业工作,坐下来深入细致地学熟它。力争使繁荣先富起来,然后建一个大大的疗养 院,让游市的遗愿得到满足。 游丕负责找各新任科室部负责人谈话,谈着谈着停下来,他走进经理室说: “江书记,我们的位置还没有批文承认,这样提前任命科室部负责人,合适吗?我 说就把开业推迟三五天,等批文下来再说吧。” 江导泛看他一眼说:“春节马上就要到了,推迟开业不是明智之举。荣经理选 择的开业日期是有道理的。这次进得货足有三千万,全靠节日市场把它吐出去。我 们的零售部门只能售一小部分,大部分要靠周边的中小零售商业转卖出去,不能及 时转到他们的手上,节日一过那就不得了。光积压商品的利息就把我们压死了。建 成商厦我们投资一千六百多万,过去的一年我们虽然赚了一千二百多万,但是仍有 四百多万的缺口是贷款。按荣经理的估计这次开业可赚两百万,春节以后的日子我 们就好过了。所以我说开业一天都不能推迟,那么推几小时都是不负责的表现。不 能讲名正言顺了,现在要讲得就是抓紧时间。” “对极了。”店治渠附和江导泛说:“开业因楼建问题不能提前,现在大楼建 成了也决不能推后。春节是商家销售商品的最佳时期,我们歇着不干那不是傻瓜吗。 再说我已经让宣教科制发了请柬,元月十五日准时开业。已经没有推后的余地了。 游主任,就让我们共同协助江书记把开业工作做漂亮些吧。什么批文不批文的,不 必太注重那一张纸。” 游丕点点头,离开经理室回到书记室继续自己的工作。要人当官在社会上恐怕 是最容易做的工作了,游丕却做得很艰难。不是他的性格问题,而是在繁荣当官就 意味着责任和奉献,想混日子的人一般不敢表这个态。想干一番事业的人也要掂量 掂量自己。争取上去就不要下来,半途被赶下来那就太丑了。蓬勃向上的繁荣精神, 使绝大多数繁荣人,特别是那些适于当部主任及柜长的老职工,都十分看重自己的 面子。 不一会儿,店治渠要去外地催货,抬脚走了。江导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热 乎乎的。 车票订好了,坐车前只有几十分钟,他还来办公室办几件事,多少有些游市精 神。有这样的人相助还怕繁荣搞不上去吗。 一九九二年元月十五日,繁荣商厦正式开业。繁荣的六百多职工全部提前半小 时进入自己的工作岗位。各路客人八点之后陆续进厦。繁荣这次发柬所请的客人主 要是鄂东南地区有一定规模的商户,及附近少部分有业务往来的工厂代表。客人们 有的送锦旗,有的送匾,有的送花蓝,有的送长青树,在繁荣商厦的大门前,不一 会儿摆下洋洋大观一大片。花义朵也来了,她是作为车起父母服装厂的代表来的。 她不愿意呆在家里当主妇,车起就把她送到父母的服装厂里当推销员。公爹不知她 在繁荣犯了错误,认为她是繁荣出来的人再跟繁荣打交道、轻车熟路好办事,就把 繁荣的业务交给她。花义朵离开繁荣第一次回来,不免有些羞愧怯惧不好意思。怀 里抱着一块匾,匾上写着:厂商结友谊,瑞光昭永年。与她同来的是其夫。 车起是代表贸易来的,怀里也抱着一块匾,匾上写得是:公商是兄弟,携手铸 辉煌。车起有点自豪有点沮丧:自豪得是自己摘取了繁荣最艳丽的一朵花,把繁荣 的小伙子们全比下去了;沮丧得是贸易在自己的领导下,被繁荣远远地丢在了后边。 好端端地就产生一股胜则为王败则寇的感觉出来。不用礼仪小姐动手,荣结和商述 国快步迎上去,接下他们的匾,又与他们握手。车起看着商述国说:你握轻点,小 花是女士。商述国做着鬼脸对荣结说:你握重点,车总是男丁。四个人对望着朗声 笑起来。江导泛走来与他们夫妻二人一一握手,对他们给予游市的支持表示谢意。 自此,花义朵的拘束车起的败意全没有了。 行圭商场一块来了四人,易品政花不逝金台商田中君,有公商有个体有中国人 还有外国人,分抬着一对巨大的座地花蓝。游丕江流营配合着礼仪小姐接了,旋即 放在商厦的大门两边。这次来得商户数,要比半开业时超三倍,有些是不请自来的。 来得都是客,礼仪小姐们不断地接礼品,不断地往楼上引送客人。这些礼仪小姐都 是临时抽出来的营业员,跟本地厂商代表多数面熟,三两句客套话之后就与代表们 侃起来,叽叽喳喳像早晨林中的麻雀儿。三个女人一台戏,几十个能说会道的女人 坯子凑在一起就更热闹了。局党委副书记来了,并说局长有其它事不能来,让自己 代表局两委来剪彩,只剪彩不在仪式上作发言,因为自己没有准备。同来的两位科 头抬着一快匾,匾上写得是:繁华永久开利市,荣业恒昌多聚财。 时至九点,繁荣发请柬的客人悉数驾到。参加供货会的人都比较遵守时间,宁 愿早来不肯迟来。他们面对的不是熬时间,而是开俏货。所以就没有人愿意做老末, 都想赶头水,自己捡剩余了再让别人捡。哪个业务人没有这心理呢。来宾全被礼仪 小姐带到十三楼。十三楼的柜台货架已经备好了,全挤在角落里没有摆出来。这空 下来的地方暂作开业的会场用。按游市生前编好的方案看,这层楼是租给黄石的厂 家展销地产品用的。因为开业的准备时间太短,这方便的工作繁荣人还没来得及做。 会场布置的相当简朴,半匹宽幅蓝色确凉罩住了一溜排着的八张桌子,算是主席台, 主席台前是几十排一条连一条的八人凳。来宾们并不客气,近百人一窝蜂似的抢占 了靠前边的十几排凳子。有的坐得很疏松,有的坐得很拥挤,不能说没有秩序,也 不能说有秩序,顾客们都平等,谁都不是谁的领导,没有头的会场就这样。江导泛 正准备把繁荣的职工叫上来一半参加典礼,局长游巨浩带着工商税务银行财政公安 城管诸部门的头头赶来,同来的还有市财办各科室的大大小小的负责人。繁荣没有 向他们下请贴,都是游局长出面请来的。这些人挺重要,繁荣的命运有时就掌握在 他们手里。他们对繁荣来讲,确比顾客这个名誉上帝重要得多。顾客那么多,人人 都是上帝。人人是上帝就没有上帝了。他们则不然,诺大一个黄石也就那么几个人, 个个行得动风,你不敬不行,这一点局长比他的下属更清楚。真正的上帝一下子来 了这么多,江导泛岂敢慢待。立即把后排的长条凳拆两排移到主席台上来。一个一 个地拉他们台上坐。似乎不坐在台上他们的上帝地位就显示不出来。 局长和局党委副书记,耳语一阵子,决定将开业仪式推后一个小时,并要江导 泛即刻通知部主任及部主任以上的负责人到十五楼的小会议室开干部会。江导泛跑 到十五楼利用厦内的广播传达了局长的会议通知,并命商述国把来宾们带到娱乐楼 消闲等待。 厦内的装饰气派恢弘清新脱俗。虽然算不上豪华,却给人们一种朴实洒脱挺舒 适的感觉。 厦内的两部垂直电梯可以升达十五楼,五楼及五楼以下的楼层还装有代步扶手 电楼。十三楼以下的楼层全是商品零售部。有副食品一部、副食品二部、日用品百 货部、文体器材部、劳保用品部、家用电器部、五金部、化工部、针纺部,服装一 部,服装二部、时新家具部。每个部都占一层楼。因为一至五楼是主副楼合在一起 的,面积比较大。适于做超市的,商品比较多的部放在里边。整个商品部的布局是 根据人们的购货习性安排,什么货对顾客方便,什么货要让顾客发现,什么货要让 顾客绕绕弯子才能找到,等等,都是经过游市周密思考的,商业就是要吸引顾客逛 店,逛得多了自然会买。顾客浪费的是时间,商家收到的却是黄金。 国人们的工闲时间比较充裕,你不帮他浪费掉,或许有人就会利用这些时间去 做不该做的事。 吸引顾客逛商店对个人对商家对国家都是件大好的事。逛店的人没有一个感到 自己吃了亏,长了知识见了世面发现了意外满足了需要,人生不就是这样组成的吗。 十三楼是地产品展销部,(此楼暂时未营业)。十四楼是批发部,六个样品间跟着 六个开票室,紧挨着收款处还有一大间储运办公室。所有的商对商及集团大宗购买 在此楼进行。十五楼是繁荣首脑机关办公室,小型会议室及后勤部的仓库夹在其中。 十六十七十八楼是娱乐场所。商述国奉命带来宾到娱乐场所游玩,本来可以从十三 楼直接向上到达目的的,他却舍近求远引导着来宾从十三楼慢慢下到一楼,然后乘 楼外的贴壁电楼升到十六楼。边走边介绍,一层一层的娓娓道来,直说得唾液四溅 刹不住车。好在大部分是他写过的内容,话说得也较生动。来宾没有嫌他腻歪,时 不时还奉承他两句。这一下他更来了精神,把来宾们堵在十六楼的入口处,不厌其 烦地说:“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十六楼有棋艺室牌术馆台 球棚按摩村美容院等;十七楼有录象放映斤,音乐茶吧,大围桌,小包箱,老中青 都适宜的三色舞池等等。”他说漏了的项目就用等字来代替,他感到十七楼比十六 楼说漏的项目要多就用了等等两个字。他见来宾们都伸头看自己继续说:“十六楼 供人们慰心舒筋,尽情潇洒松驰,展风彩比技法斗斗智力也行;十七楼供人们说说 人的爱念念生意经跳跳双人舞发发内心的疯,只要不犯法就行。欢迎诸位工作之余、 酒足饭饱之后来这儿逗趣聊天。能钩出你一段记忆,卷起你一片思绪,消融你一块 忧愁,解散你一个心结就是我们的目的了。十八楼暂拟为观景台对外开放。登临此 楼可以鸟瞰全市风貌。有各种先进的望远设备供顾客使用。长江上的行船倒影水中 清晰可见;月亮山上电视发射塔上的漆包线近在眼前;磁湖风光、圩洞飞云、挹江 夕照、西塞山前的遨翔白鹭就在眼上;天光水色、山影街貌、路形楼态尽收眼底; 路上飞驰的车、街上行走的人、湖里游动的鱼、侧面吹来的风、天上飘荡的云令人 暇思不断心旷神怡。 能舒服得连你自己是谁都不认识了。“ 车起白商述国一眼说:“你也说得太离谱了。别的且不论,那圩洞在山的那面 怎么能看到呢。难道说你们购了能使光线拐弯的望远镜?” 商述国登时红了脸,仍满不在乎地说:“那圩洞是看不到,那洞上的飞云是可 以看到的吧。我讲得是圩洞飞云重在飞云吗。车总,我发现你今天尽钻牛角尖啊。” 车起还要说,花义朵将脑袋偏在他肩上说:“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你这个 人就好斗,人家还是个毛孩子,你跟人家斗什么,不感到掉价嘛。” 商述国知道花义朵的本意是护自己,就是话说得不妥当,嘟嘟哝哝地说:“般 般大的年龄你都当太太了,我怎么还算毛孩子呢。”一句声音不高的话说得大家笑 起来。 局长带着几个人来小会议坐下,礼仪小姐忙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繁荣的所 谓的干部们陆续进来,小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局党委副书记听说人已到齐,立 即进入主持人角色。 大声说:“诸位,请位,请安静。局里决定召开个由在坐人参加的紧急会议。 主要内容是宣布局两委对繁荣商厦各种报告的慎重批复。请局长明示。”小会议室 里顿时鸦雀无声,江导泛带头鼓掌,掌声热烈而又响亮。 游巨浩打量一下与会人员,点点头,喝一口茶,吐出一片茶叶,扬手摇了摇。 掌声嘎然而止。他不紧不慢地感叹一番繁荣的建设速度,说商厦的各项规章制度订 的完备。将来要让其它单位来学习。赞扬繁荣人一年多来取得的成绩,为局里作了 大贡献。高度评价了荣糸敏的敬业精神。还附带着检讨说自己有些地方做的不好, 心里想着支持繁荣,实际上枉自添了一些麻烦。接着就繁荣的各种报告开始讲局里 的批复意见:“同志们,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市编委已经批准繁荣商厦升为副 县级单位,可以成立二级党委。”他说完这句停下来,待大家鼓掌之后继续说: “局党委研究决定,批准繁荣党组织的要求,准许成立中国共产党繁荣商厦委员会。 委员会由商波、赖道东、江导泛、游丕、店治渠五人组成。商波同志退掉局组织科 长的职务,改任繁荣商厦的党委书记,江导泛同志任副书记,赖道东游丕店治渠为 委员。这是一。第二,局党委研究任命赖道东同志为繁荣商厦总经理,从即日起对 繁荣的行政工作负全责。游丕店治渠任繁荣商厦副总经理,协助赖道东把工作搞好。 第三,繁荣商厦的中层干部由赖道东同志提名,繁荣的新党委集体研究任命。局里 简政放权,从今以后再不干涉你们内部的人事安排。配好后给局里送份备案材料就 行了。第四,局党委原则同意繁荣设立工会、青年团、妇女联合会各群团组织。它 们的头头由各对口上级批复任命。局党委对群团组织只做指导监督工作。因为昨日 下午局里才接到市编委的批文,连夜研究统一意见,你们今天又是开业,所以对所 任命人员就不一一单独谈话了。这个会也就算作集体谈话吧。 想不通的有意见的等开业典礼过后再说。从现在起各司其职。不管有什么情绪 不得表现在工作上。这是原则,每一个党员都必须认真对待。我的话完了。“游巨 浩掂起茶杯喝口茶润一下出了力的喉咙。这也是他的习惯,每讲话后总要喝点茶, 春夏秋冬无一例外。 商波担任繁荣商厦的党委书记,繁荣人并无异议。繁荣总经理的头衔不是在江 导泛身上,繁荣的干部们就有些不满。打江山坐江山已经成了人们固有观念,突然 来个赖道东坐了行政第一把交椅,大家就的点接受不了。有的人当场就做出了一些 怪动作,江流营摔碎一个茶杯,为江导泛抱屈还是为他自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甚至于不能指责他摔杯,他可以说是自己失手掉下来的。自己赔就是了,不就是几 角钱吗。那个人能保证自己没有失手的时候。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对商业局的决 定有意见。江导泛的面孔红一阵白一阵,虽然他不十分在乎当一把手,但是对局里 的这种安排还是有些想法的。繁荣能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是与他的不懈努力分不开 的。 局党委副书记见此情景,立即宣布散会,并留下了被任命的几个人。游丕立即 将《仪式程序》、《待客菜单》呈局长过目。游巨浩接了瞄一眼,转递局党委副书 记。副书记看后点一点头说:“安排得不错。我看这样吧,今天仪式上的欢迎词就 由赖道东同志致了。江导泛同志配合商书记当个主持人吧。” 商波十分开明地说:“主持人用不着搞个预备的。就让江书记一个人主持吧。 我上不上无所谓。大家不会因为我主持会议就把我看重了,也不会因为江书记主持 会议就小看了我。” 游巨浩瞪一眼商波说:“推什么,这是工作。名不正言不顺吗。”他见商波点 头,又说:“我看待客的菜档次低了些。你们现在是正式的县级单位了,要拿出气 派来迎宾。不能太小家子气。要搞出档次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嘛。道东,你看呢?” 赖道东拿来菜单看一看对游丕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在原价的基础上提高一 倍两倍都行。商厦全面开业象大姑娘坐轿一样,一辈子不就是这一回吗。” 时至十点钟,玩兴正浓的来宾们被商述国赶鸭子似的轰进了十三楼。江导泛再 次利用楼内的广播将柜组长和“会议代表”及所有的后勤科室人员叫进典礼现场。 宾主合起来五百多人,嗡嗡之声接连不断。凳子不够用的,“会议代表”很自觉地 站在了会场的外围。 江行月也来了,踱着轻快地步子自言自语:“真想不到繁荣会变得这么齐整。 整楼一转大开眼界,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了。荣经理呢,今日怎么不见她的人?”缘 缘奉江导泛之命拉她到最后一排位置上坐下来。怕她发病影响会场秩序,缘缘就紧 挨着她坐下来。她的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发了,据医生说她有完全好起来的可能。 现在的江行月思维行动已于病前的她没有多大区别。车起坐在最前排,多次扭头看 江行月,均被挨他坐着的花义朵故意侧身挡住了视线。 新任党委书记商波见会场已爆满、再没有人走进来。清清喉咙宣布开业典礼现 在进行。 第一项,全体起立鸣炮奏乐唱国歌;第二项,局长剪彩。游巨浩由礼仪小姐簇 拥着,健步走近正面的窗口,掂剪刀将挂着的红绸布剪断。红绸布向大门两边垂下 去。布上写有一幅长体字对联。右边的写得是:诚实守信文明经商生意兴隆通四海, 左边写得是:完全彻底为你服务财源茂盛达三江。字迹银白,阳光一照璀璀闪光; 第三项,由商厦新任总经理赖道东代表繁荣商厦向各位来宾致欢迎词;第四项,由 店治渠介绍繁荣业务开展情况;第五项由职工代表吕行家讲话。 吕行家坐在最后一排,听到商波喊自己的名子站起来,掏出了商述国写的发言 稿,正准备走上台,就在这时一片尘雾罩住了黄石。街上的行人都止了步,流动的 汽车辆辆打开了灯。 整个商厦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大白天黑到这种程度,这可是黄石有史以来第一 次出现得怪现象,与会人员难免有些惊慌,会场出现了躁动不安现象,有一部分人 还涌向窗口看端详。江导泛马上指挥下属将商厦内的电灯打开。局长马上用手机与 气象台的熟人联系,打听是怎么回事。 气象台的回答说:“这是一种自然现象,从西北刮来的灰尘,经过幕埠山脉一 挡,聚集在了黄石上空,这是第一次,如若人们不注意保护大自然,今后恐怕会经 常地发生这种现象。 疼心啊,地球再次向人们发出警告,人类再不注意自己的环境卫生不行了。 “游巨浩把这段话的意义耐心地向与会人员解释了两遍,人们的情绪安定下来。局 党委副书记继续报号:”下一项,繁荣的职工代表吕行家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大家鼓了一阵掌却不见吕行家的人,掌声嘎然而止。 会场上的声音乱起来:有的说刚才还看见吕行家的,怎么突然不见了,莫不是 黑雾把他卷走了;有的说这黑雾来得奇巧,难说不是荣经理的化身,你干没干坏事? 当心把你也摄了去。江导泛再次跑向广播室,广播寻人;游丕从厕所走出来,向主 持人商波摇摇头。一楼的一位职工乘着电梯上来说,他看到吕行家从大门走了出去。 游巨浩批评江导泛安排失误:“这个时间让他说什么话呢。”于是会议向下进行, 商波把第六项升为第五项:由来宾代表金台商讲话。 金台商走向主席台,扶一下麦克风,讲了几句祝愿繁荣商厦开业大吉生意恒昌 财源大发的话。重点赞起荣系敏来:“我走南闯北几十年,到过许多国家和地区, 跟人联手或单独做过许多生意,打败过对手也被对手打败过。让我从心底佩服的只 有荣糸敏。她的预测能力如此之强,计算速度如此之快,达到了出神入化令人不能 相信地程度。她的思想人品、助人为乐精神、吃苦耐劳程度,更是世上少有。只有 新中国才能培育出这样杰出的人物。她是繁荣人的骄傲,也是我们黄石人的荣耀。 可惜英年早逝,人间一大悲也。我相信她的书发表之后,会再次引起信息革命,对 人类的贡献不会亚于牛顿爱迪生等科学巨人。以后的事实会证明我的话不是妄说。 为了感谢荣糸敏对我妻子的照顾,我愿出一百万买下商厦十八楼一年的消费权,供 人们观赏消闲。借此凭吊荣糸敏小姐。”金台商从腰间拿出一张牡丹卡当众递给了 赖道东。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传插很远很远。电视台报社的记者抢着拍 下了这个珍贵的镜头。 会场从第三项开始噪声不断。赖道东在台上讲,职工在台下议论。声音最响亮 的要数钱因:“这是什么世道,打江山的靠边站,没有功的坐交椅。赖道东对繁荣 有什么贡献,走来弄个一把手。德才兼备的江导泛只算占着了第五位,书记还是副 的。这还有公理吗?我算是越活越糊涂了。” 游水澜在钱因身后接话说:“说书的人掉泪替别人担忧。没有见识的人才糊涂。 江导泛自己挺好的,你叫什么屈。看不出来我们的钱因爪牙忧患意识挺重的。再发 展发展就可以当黄石市长了。” “前几天还喊我次主任,今天怎么又变成爪牙了。自从我到办公室跑腿你就不 服气。叫出来的外号够煮一锅鲜辣汤的了。”钱因笑着说:“理不顺则气不平,气 不平就要鸣。江导泛不抱怨那是当局着迷罢了。” “要迷你迷。局里用人没有错。”游水澜说:“赖道东毕竟年轻些。” “商波难道比江导泛年轻?”有人插一句。 “这你就不懂了。这次局里下调干部。商波年龄大了继续蹲在局里影响年轻化 程度。让他来繁荣当书记是以升代下。要不了两年商波退休,书记还是江导泛的。 这是我爸深谋远虑地安排。”游水澜以局长女儿的口气说出这番话,引起周围许多 人的不满。 赖化贝愤慨地说:“两年的时间情况变化大了,还不知道局里的当家人能不能 再活两年呢。”一些人跟着附和:“这年头送得多当个大官,送得小当个小官。不 送的别想当官。”:“自古以来,朝中有人好做官。没有背影又不送想当官谈何容 易。”:“江导泛就是吃了不送的亏。”……顺着这个话题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 的都有。 “打住打住。”游水澜把声音提高几十分贝说:“你们说得这些话都不在理上。 别的人我不敢说,我敢担保我爸爸没有收别人的礼。他有一条基本的原则,就是不 听话的不用。我认为这一条不错,你不听我的话,我用你干什么呢,不是自找麻烦 么。”游水澜的一席话把大家的不满情绪再次调动起来。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金 台商充满激情地拿出牡丹卡才把呼啸的议论压下去。 江导泛到处找吕行家不见,急得脑门出汗,碰到荣结把商述国写的发言底稿递 给她,三推两搡将她弄上台,要她代表全体职工表个决定,填补吕行家缺得那一项。 荣结也不客气,待商波报了第六项职工代表讲话后,快速走到发言席。向大家 点点头,照发言底稿念道:“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文明经商繁荣门 庭若市,礼貌待客商厦宾至如归。我代表繁荣商厦的全体职工向…向…”她念到这 里念不下去了。由于她手里的是份发言底稿(誊清楚的那份已经交给了吕行家), 开头两句还算清楚,第三句就潦草起来,接着就模糊不清了。好在荣结脑袋灵活, 丢下稿子顺口讲了下去:“喜逢盛世,繁荣商厦经过繁荣人一年多的努力,终于顺 利峻工了。即日起全面对处营业。它将以自己宽广的胸怀,喜迎八来宾。它将以自 己有力的身躯拖负着工厂为民众服务。它将以不屈不挠的向上精神,扶持和影响着 几代人。无私奉献是已故经理荣糸敏留下来的可贵精神,也是繁荣人向社会的承诺。 ……在这大好的日子里,不由得我们想起与荣经理在一起的时候。她为了繁荣的建 设,为了职工的利益,不分昼夜地工作着。每天顶多休息四五个小时,这长时间的 休息对一个健康的人来讲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她是一个到了晚期的癌症患者。居然 还被鲁莽地关押了两个多月。我们顺着她的脚印往前回想,仔细体会体会那一步不 带着血迹呀。她为什么这样做?往大里说是为国家为社会,往小里说就是为了我们 这些人啊。当我们为自己是一个繁荣人而骄傲的时候,当我们大把大把地花着奖金 的时候,可曾想到荣经理为了不让我们掉泪,为了不让我们为她哭泣,立下遗嘱悄 悄地葬掉自己吗。……”游结的话还未讲完已成了泪人。 她的发言会场最安静,几乎可以听到她泪水流淌的声音。有几个感情脆弱的职 工,听着荣结的发言,想着游市生前对自己的关心照顾,也跟着荣结抽泣起来。会 场一片一片地产生共鸣。声音由低到高,不一会儿,整个会场哭声嚎啕。游市去世 时许多职工没来得及为她痛哭一回,这个时候补起来。会场内的哭声能过麦克风传 遍商厦的每一块角落,正接客的营业员一个个地抽鼻子抹泪;闲下来的营业员大放 悲声。顾客也受到了感染,尤其是十三楼里与游市打过交道的来宾,听着荣结的哭 诉,想想她十分热情的声容笑貌,从此就在世上消失了,而且永远没有再现的可能, 无不伤心掉泪。当然他们的哭泣多少含有对人生苦短的悲哀。大哭小哭咧嘴的哭含 泪的哭跳着脚的哭不吱声的哭真正的哭感染的哭……哭哭哭,汇成一股巨的哭声流, 震憾着商厦,震憾着大地,从商厦里传出来,传得很远很远。整条商业街到处荡漾 着凄凉悲壮的哭声。这种景象只有毛主席去世时黄石商业街才有过一次。民心向着 为民的人,世道永远是这样。 缘缘哭成了哑叭。钱因拍着她的肩膀劝说:“现在哭有什么用,荣经理断气前 多次找你的人,也不知你疯那去了。”缘缘听了这话,吸一口长气没有吐出来昏了 过去。江行月赖移西架起她往电梯处走,要送她去医院。江导泛满眼含泪地看江行 月俨然一副正常人模样,知道她的病差不多好了,抹一把泪笑了。笑与哭同时在脸 上表现出来。 赖道东推荣结一把,以命令的口气制止她哭,结果哭声更大了。商波呆若木鸡, 不知如何主持这样的会议好了。他平生主持过许多次的红事和白事,从没有主持过 红白事一块开的会。游巨浩走近他,悄悄地命令说:“快快,快宣布散会呀。”商 波嘟哝着说,你还没作指示哪。 “作个屁。散会散会。”游巨浩生气地说:“你就是这毛病,象一枝子弹卡膛 的三八式,关键的时候就放不响。开业志庆开成了追悼会,我还能作下去吗。”商 波嘴对着麦克风大声说散会,哭声却丝毫没有减弱。会场象凝固了似的,与会人员 一个不走。零售部门的营业工作处于半停顿状态。店治渠走近麦克风,大声宣布全 体商厦人员向荣经理致哀三分钟。致哀是低头不说话,哭声这时才开始减弱,三分 钟后基本停下来。江导泛趁机命令商厦职工各就各位,敬请各位来宾自取方便,该 开货的到批发部看样划单。中午一点钟,全体来宾和商厦定好的陪客人员到川味香 就餐。然后他自己就走进了书记室。不久局长和赖道东他们也跟进来。 繁荣商厦挤满了顾客。市民市郊村民和过往黄石的旅途客人听说繁荣商厦今日 开业,一股风地前来参观购货。来了一批走了一批,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来得多 走得少,繁荣成了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所有的顾客通道上都站满了人。 幸亏游丕提前与公安部门取得了联系,在公安干警的大力疏导下,才保证了商厦各 项工作的顺利进行,才让一批批的顾客们来得高兴走得满意。 江流营临时负责全部零售工作,频频报道着好消息:八点到十点,平均每小时 零售十六万。十点到十一点,每十分钟就销八万六。十一点之后的销售还没有统计, 情况一定会更好。 同时叫嚷某某柜台人手不够,有的顾客等得太久发脾气。江导泛马上组织后勤 和各科室人员紧急上阵。尽可能地不让临厦客人留下遗憾。时隔不久,赖移西负责 的批发部也传来捷报:不到两个小走就将备货开出去三分之一,估计最后还会有些 商户开不到货。江导泛马上转达游市在开业上留下的遗言:批发就远不就近,我们 进货方便些,可以保证附近居民的节日供应。 游巨浩赖道东商波三人估算:今日光临繁荣的顾客不会少于十五万。其中五分 之四的人会购物,按人均购物十八元算,繁荣的一天零售额就可以达到二百万。这 可是一般中型商店努力一年才能接近的销售值。那批发部门就不用说了,他们预备 的销售量,是局属几个大批发公司、联合起来开供货会才能达到的水平。局长赖道 东商波等喜形于色,望着来书记室向江导泛请示工作的干部职工频频点头。更多的 是赞赏,游巨浩内心深处也有些后悔,早知江导泛有镇定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 就不该把赖道调过来,闹得繁荣人人心里不舒服。不过他也放心,实践证明江导泛 是一个顾全大局团结同志的人,不会与两位新来的领导顶着干。 有一位体形略瘦的老人乘专车从武汉市赶来,他是“市场预测”的第一位发现 者,也就是游市曾经提到过的武汉大学的冷教授。他认为这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发现, 一直对游市的活动很关注。游市“下海”与他失去联系。他通过荣糸敏又把联系接 起来。他知道“数码市场” 接近成功了。荣糸敏的失踪致使他极想见到游市。他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帮着游 市把她的发现呈到世人面前来。他来黄石不止一次,这一次看到繁荣商厦甚是激动, 感叹黄石商业有了自己的代表作。毫无疑问这是“数码市场”应用的产物。他下车 疾步走近商厦大门,首先看到的是树立门侧的一块巨型宣传栏。栏上贴有商品广告, 信息传递诸多内容,还有一首署名商述国的西江月《国商述》。内容写得看不出好, 两个名子倒有些奇,都是述国商三个字,不就是排列次序不同么。栏正中有一个局 级光荣榜,有一张周边垂着细巧黑纱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上不就是荣糸敏 吗,看看死亡日期。老教授很快断定死者是游市。这一看几乎让老教授昏倒,一脸 的笑容旋即消失。他跌跌撞撞向厦内冲,与从十五楼下来的赖道东碰个正着。赖道 东在武大接受过培训,认识冷教授,慌忙将他搀扶到自己的办公室,敬茶让坐。 中国人历来尊重知识文化,对授业老师的感情有时胜过父母。 冷教授不坐不喝茶,开口就问游市的情况。得知游市确实亡故,抚胸叹息说: “遗憾遗憾太遗憾了。一颗科学巨星没有放明就坠落了。太可惜太可叹了,是整个 人类的又一个悲哀啊。”当他得知“市场预测”手搞还在,立即恢复了平静,马上 拿出长者风度,迫不及待地要赖道东快去请手稿保管人。 赖道东召来商述国,要他带老教授去找吕行家。商述国算一个江导泛选定的陪 客人员,眼看着要吃饭就有些不想去。不想去也得去,赖经理来商厦的第一个命令 自己不执行,今后还有好日子过么。说不定他正在寻找下马威的承受人呢。还好, 下楼就有冷教授的小车坐。 商述国坐上车,大谈自己的流水记事,说“荣糸敏”看后赞很好,并赐个名子 叫“商海钩沉”。 希望老教授看看点拨点拨,有没有面世的可能。对荣经理多少是个纪念。冷教 授听说他叫商述国,心里多多少少产生点好感,对他的请求却没有表态。 吕行家哪里去了呢,难道说真得被黑雾卷走了? 吕行家对黑雾视若无睹,听到商波报了自己的号,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台上走去, 走着走着就有一个声音传过来:“爸爸,火火火,水水水,您快去救妈妈啊。……” 声音急切仓促,且不止说一遍,酷似游市发出来的。他的心里怦然一动,黑暗中顺 着声音走过去,下了楼不一会儿摸到了家。蓝草花不在屋,家中安然无恙。他一口 气跑到荣糸敏的住处,果见屋里有些异样。蓝草花呆坐在地上如木雕泥塑的一般, 有些灰绕着她飞,还有几个残损的物杂冒着烟。明显的屋里刚才发生过一次火灾。 到处湿漉漉的,有被人救过的痕迹。 吕行家上班后,蓝草花一个人在吕行家屋里坐得无聊,就来荣糸敏住处祭女儿。 祭台不用摆,第一次祭时就摆好了的。女儿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最珍贵的就是那 部手稿。她将它摆在了祭台上,也是照着上几次做的。她点了两只蜡,化了一堆纸, 痛哭一场后,就来到江边看流水。感叹流水无返日,看了一会儿又一会儿。猛听到 屋里有响动,扭头仔细一看,有几个人在救火。火势并不大,烧毁的东西并不多, 单单把女儿的手搞烧得一页没有了。蓝草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昏过去。醒来见四处 黑黝黝的,还认为自己是做梦。救火人见她醒转来,又遇着这天气,一个个地走开 了。蓝草花要跳江寻死,身上象被人点了穴,只能想想动不得,见到吕行家,哇一 声哭起来。边哭边说:“这地方好怪啊。我好象过去了一个夜晚。女儿的手稿被烧 掉,我想跳江寻死都动不得。这是怎么回事呀!呜……” “说来真有点奇怪,我真正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她让我来救你,说什么水水火 火的。屋里发火你想跳水,这不是全兑现了吗。女儿的灵魂没有走啊。”吕行家说 :“我生来不相信有鬼神,但人的灵魂不能说没有啊。”说着两口子对着女儿的灵 牌大哭一场。 蓝草花说:“女儿的手稿烧了,这可怎么办哪?” “烧了就烧了吧,这是天意如此。”吕行家说:“我早一点按照女儿的嘱托交 给荣糸敏,这事就不会发生了。我心里总是想不开:我女儿写得东西凭什么交给她。 万一她遗传了她父母的本性,这事不就变糟了吗。也是荣糸敏没有这个命,我想通 之后去武大找她,她偏偏又不在,据说失踪有些日子了。一定是女儿看我没送掉, 自己收了回去。再说也用不着拿女儿的稿费来养你,你的生活有我呢,只要有我吃 的东西还能饿着你吗。”这也是预测学上的一个悲哀,游市早能测到自己的手稿将 化为灰烬,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心血将它写出来呢。 “我不是靠它来养活,自有一双手还怕饿死了吗,只是女儿的心血弄没了,我 心里难受。” 蓝草花又说:“黄石这地方鬼气也太重了,好端端的天空怎么突然变黑了呢。” 吕行家把游巨浩对气象的讲解转说一遍。蓝草花半信半疑:信得是游巨浩代表得是 共产党,不会当着众人说谎话;疑得是若不是女儿在自己身上使了定身法,自己怎 么不能动呢,若女儿的灵魂真还在,自己不知向她求多少次了,为什么从来不在自 己梦里出现一回呢。若说人死了真有灵魂,古今中外死了那么多的人、灵魂都到哪 儿去了呢。 夫妻二人正说着,商述国与冷教授乘车赶到,他们提出手稿的事,蓝草花把手 搞被烧的情况说一遍。冷教授的眼泪都被气出来了。仰天叹数声,躬腰钻进轿车里。 车子开走很远停下来,老教授从车窗探出头,招手把商述国叫到近前,鼓励他把 “商海钩沉”尽快整理出来送自己。商述国高兴得不能自制。轿车的影子远得看不 见了,他还保持着摇手姿势。不知底情的路上还以为碰到了一个神经病患者呢。这 也难怪路人看走眼,现代的作家迷,哪一个没有神经病呢。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