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51事大事小事欠顺情实情虚情缭绕 为繁荣商厦拉货的汽车遇到了劫匪,两个押货人一死一伤都住进了四医院。商 波赖道东江导泛游丕闻迅后连夜赶赴铁山,在四医院掺乎到天明,商波和赖道东商 量留下江导泛处理这事,就带着游丕回了繁荣商厦。到商厦之后又抽调钱因商述国 等五个人帮着料理医院的事务,用奥迪送他们到四医院。赖道东要他们给江导泛捎 个话: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奥迪车就留在四医院待命,只要把赖去乱的后事处理好, 再困难的事商厦都会支持他们办下去。 身为工会主席的江导泛,受命做遭劫后的事务义不容辞。他把医院里繁荣人应 该做的工作大体分做三部分:一,照料江流营;二,坐守太平间;三,接待死伤者 (主要是死者)的亲戚朋友。 繁荣来医院做事的一共六个人,先分为两人一组进行工作。钱因和商述国争着 要照料江流营,都不愿意坐守太平间。其他三人两女一男,全是去年招进商厦的小 青年,都没有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只能当配角。江导泛考虑到钱因有口无心,不 宜做接待工作,担心她一句话说不好,给善后工作增加难度,遂派商述国带一个女 青年负责接待工作;钱因毛遂自荐带领另一个女青年去照料江流营;剩下的那个男 青年只好跟着江导泛坐守太平间。 天气太热,尸体不宜运到死者家中存放。黄石人的习俗:人断气后必须等三天 之后才能火化。好象是让死者最后再享受三天人间烟火似的。江导泛只好把太平间 暂布置为灵堂,供赖去乱的亲友前来膜拜凭吊。 江流营不喜欢钱因照料护理,又不好明说,只说承受不起。幸好江流营的爱人 请了事假自愿护理江流营,钱因就留下女青工落雁、自己退出来,参与商述国的接 待工作。 江流营赖去乱的直系亲属并不多,所谓接待工作就是给来探视他们的人端水泡 茶张罗些饭吃。有钱因带着沉鱼合力主持,商述国就从接待工作中退了出来,专做 收集材料赶写江赖二人英雄事迹的事。他来时商波有交待,要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江 赖二人的英雄事迹宣传出去。 时间过去了两天,商述国收集的具体材料并不多。多次询问江流营,江流营只 谈赖去乱,闭口不谈自己。有关劫匪的情况,公安部门来人询问江流营,他坐在旁 边才听到一些。这时他想到了事发现场的人还应该有位司机。正准备乘奥迪去找那 位司机了解现场情况,那位司机来了,还带着一个花圈,两个人就攀谈起来。 司机应商述国之邀,把出事的前前后后,双方格斗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商述国根据江流营介绍的赖去乱,推断司机的话基本属实,笑着说:“你当时不是 被打昏了吗,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司机红了脸,垂下头半天才说:“我那句话不真实。我当时是挨了打却没昏, 钻到车子底下去了。现在我想起来心里有愧,所以才自己掏钱买了花圈敬献死者, 请他在那边不要说我的坏话。照直说我就是参加打斗也没有用,枉贴了一条性命。 黄石少了一个多拉快跑的司机无所谓,我的家庭就受不了啦。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小, 母亲和妻子常年处在病中,一家子全靠我挣钱养活。” 商述国拍拍他的肩膀不知说什么好,要钱因买一份饭赏他吃了。 火葬厂没有提前去联系,没料到这几天尸体多起来,又碰到有的炉子要检修, 赖去乱的尸体只好在太平间多放两天。太平间装了空调,尸体不至于变化太大。苦 了江导泛五天五夜没合眼,一方面守灵一方面做些亲友的安慰劝导工作。“……, 人固有一死,有的死如鸿毛,有的死如泰山,赖去乱是为人民的利益而死的,他的 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第五天,四医院又来了繁荣的一批人,包括商波赖道东游丕及众多部柜长,分 乘多部汽车早早赶来。大家把赖去乱的遗体用车拉到黄石,送到火葬厂化成灰烬。 江导泛抱着骨灰盒在繁荣商厦逐柜转了一圈。赖道东提议全体职工停止手中的工作 肃立默哀三分钟,商波通过高音喇叭致悼词。接着全文转播广播电台播放过的商述 国采集的“英雄事迹”稿件。最后放了一遍沉痛悲壮的哀乐。在哀乐声中江导泛将 赖去乱的骨灰盒交给他的家人抱回去。繁荣人给自己的同事开了个别开生面的追悼 会。 之后江导泛又把江流营转到市内的三医院治疗。江流营的爱人嫌落雁太妖气, 江导泛又把跟自己守夜的男青工派到三医院病房,把落雁换回商厦上班。由于他的 精心安排,这几个小青年基本没有熬夜,时间付出是比平时多一些,但活儿并不重, 所以用不着另外给休息。 下午一点钟,商波赖道东江导泛三人在工会办公室不期而遇,聚集到一起。 商波说:“商述国的事迹材料写得不错,故事生动感情充实语言优美,读起来 朗朗上口,听起来有滋有味。我建议我们以党委的名义向市里有关部门为赖去乱江 流营请功,弄不到一等功弄个二等功决不问题。” 江导泛说:“我建议以这两个人的事迹为榜样,在全厦范围内进行政治思想教 育。现在的年轻人思想觉悟太低,动手就要钱,把金钱当作自己的最高追求目标。 什么为人民服务、爱国家爱集体全不当一回事。有的人还提出爱国家不如爱世界, 希望里根来中国当总理,因为美国的管理和技术都比较先进。专为一个贫穷落后的 国家而奋斗,对个人来讲一生得不到实惠。有的人要求入党,竟然在申请书上写着 以孔夫子的思想武装自己。这样下去老一辈革命家的鲜血不是白流了吗。教育年轻 人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 商波说:“我认为现在对繁荣的宣传、树立繁荣的新形象最重要。因为前一阶 段出了假货问题,回扣问题,繁荣的老形象遭到了破坏,地位在广大市民中逐步降 低了。有必要重铸繁荣,让繁荣商厦在市民的心目中再次辉煌起来。” 江导泛说:“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内部教育。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 是变化的条件。只有繁荣人的素质提高了,创造辉煌才有可能。宣传起来的辉煌是 靠不住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起来,已经达到了面红耳赤的程度。但是两个人的 面颊都没有红起来。因为商波年龄偏大,总保持一副黄脸,红起来不容易;江导泛 年轻,一连几天没睡觉,面色蜡黄无生气,一时哪还红得的起来。 赖道东看看商波又看看江导泛笑着说:“你们俩就别争了,其实说的都有理。 向上级报功的事我马上派人去办,外部宣传工作要抓,内部教育也要搞。我马上叫 宣教科的列个计划出来,然后一条一条的抓落实。你们知道我是经理,应以行政事 务为主,这件事就请你们哪个出面担个纲,需要什么材料设备,我保证大力支持。” “这事当然以小江出面为宜,我快退休的人了,应该让条路给年轻人走。导泛 你干,我给你当参谋行了吧。”商波工作推得圆满,让人家没说处。 “第一把手亲自抓显得重视。”江导泛嘴巴张几张话没说出口,这是工作上的 事,他怎么好推辞呢。自己要推着不干,那企业里的党组织真的不需要了。 三个人正说着游丕走进来。他摔一下手中拿的一叠表格说:“现在办个事真不 容易。我去商业局开接收介绍信,人事科的说进人要控制不给开,多亏荣糸敏帮忙 才开了出来。找到赖去乱爱人工作过的厂,厂子虽未关门,就剩几个领导坐着守摊 子等待宣布破产,没有人愿意管职工调动的事。我找到管厂子的上级领导,那位领 导说:调出王三玉可以,不过要搭一个厂里的职工过来。否则他们就不给办手续。 我作不了主就跑了回来。你们说这像什么话。 又不是前几年买东西,买个大的非搭个小的不行。“ “王三玉的丈夫因公死了你说给他们听没有?”商波气呼呼地说,“真不像话, 这个单位的领导跟过去的痞子有什么两样。” “说了。”游丕说,“我不说他们都知道。他们看了报纸听了广播。有的还说 ‘你们是共产党的国营单位。共产党讲得是互相帮助。我们的职工没饭吃,你们不 能只救王三玉一个。” 工会办公室里沉默良久,赖道东说:“算了,我们不找他们办手续。反正现在 档案也不重要了,让他们守着去吧。游总,你找王三玉她本人问一问,她属几级工 每月拿多少工资。比照我们的职工做个工资发放表交给财务行了。”游丕点点头领 命去了。 赖道东说罢回头看江导泛,江导泛倚在三人沙发上睡着了,伸手要推他。 商波摆摆手拦住他说:“让他睡一会儿吧,五六个昼夜没合眼难能可贵。他的 耐力够好的了,你我都赶不上他。我现在两个晚上不睡就病倒了。两个人将江导泛 放平,让他躺在沙发上。将沙发移到一个墙角落,拿一块做旗子用的绸子布将他盖 起来。并挪动一块巨型宣传匾挡在他面前,以防造访的客人看到不雅。之后赖道东 商波走出工会办公室,将门虚掩着,各自忙自己负责的事情去了。 商厦的中央空调机出了故障,大楼内的温度逐渐攀升。 赖移西是商厦的业务科长,同时还兼着工会女工委员的职务。这种委员职务除 去开会一般要做的具体事情不多,即使做事一年也做不到三五回。工会的杂役都是 钱因做,钱因在四医院熬了夜,江导泛额外给了她一天假,她回家休息去了。正好 这两天商业局安排繁荣搞妇科检查,江导泛就命赖移西带队。 妇科检查是国家关心妇女的一种措施,商业局一直坚持搞的。检查出来有疾病 的及早治疗,不能不说这是件好事。繁荣的女职工虽多,多数都是去年招进来的未 婚者,能够得上妇女条件的并不多。至于那些未婚先病的,也不能享受这个待遇。 繁荣的妇女五个小时检查完毕。她们多数都是健康的,有几个得了妇科病也是不容 忽视的。 赖移西回到商厦,想请示一下下一步怎么办,或者交掉这个差事。于下午四点 钟匆匆来到工会办公室,推门走进去,没看到江导泛就在他的位子上坐下来,打算 等一等。门是虚掩的,下班前他一定会来一趟。 赖移西手支着下巴想:赖去乱去了,他的死是值得的。遗憾得是只活了四十多 岁,于家于国于个人都划不来。他的死自己是有责任的,若是自己带车去提货哪里 会死着他呢。自己死了那就更划不来了,自己从小失去父母,仅与一弟朝夕相处, 弟弟又不听话,不知挨外人多少欺辱,听了多少闲话,三十岁的人了仍没成家,可 以说一天好日子没过。什么叫好日子她自己不清楚,也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反正她 感觉上认为好日子应该在结婚之后。这么一想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赖道东,这个人 是自己的梦寐追求,可他还有其她人。自己若是死了,除去不听话的弟弟连个真心 哭自己的都没有。想着想着她哼起曲子来。 大家不要认为她哼曲是高兴,实际上是一种伤心的表现。一般人伤心是掉泪, 低泣或者大声哭喊,她却不,她一伤心就用哼随口小曲的方式来排泄。哼的曲子不 外是眼下流行的,所配的词多是现编现哼,一般是诉说自己心中的烦恼、不平或希 冀。说来也怪,她一哼心里就会好过些,有时还能达到忘我的境界。 她今天哼的词是:“我的所爱在山腰,想去寻他山太高,不即不离何时了,这 样的日子如何熬。”配的曲是黄梅戏中的选段。越哼越伤心越伤心越哼,声音越来 越大。 赖道东忙了一下午的中央空调检修。因为家电维修组的修理工只懂家用空调的 维修,对中央空调这么大的家伙望而生畏,一下午没检查出毛病来。赖道东也无法,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他命维修组继续检查,自己就向总经理室走来。路过工会办公 室,住足静听了赖移西哼的词与曲,跨进来说:“移西,山高不能去一戳,走过的 路上再瞧瞧,我真想和你几句,可惜我不会黄梅调。” 赖移西登时把脸捂起来。 赖道东揪揪她的耳朵说:“你这个人呀,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就是情感太悲凄。 不过有时候也高兴的像婴儿见了妈妈似的。人啊人,也太难捉摸了。说你做事一丝 不苟吧,我让你改条裤子,说好是长一寸的,怎么改短了。是不是故意的?” “短多少?”赖移西皱着眉头问。 “正好短一寸。”赖道东事实求是地说,“我今天早上穿起来一试,跟猴似的, 这不糟蹋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赖移西摇晃一下脑袋停下来,转着眼珠子问:“改裤子的 事你对荣糸敏也说了吧?”她见赖道东红了面孔不说话又说,“我下一寸她下一寸 能不短吗。你呀你,对我的保证白说了。” 赖道东自己找个没趣,遮掩着说:“误会误会,是我自己弄错了。我嫌长的那 条没要,要的是正好的。瞧我这记性。今晚到我屋里去吧,我想吃黄花菜了。” 赖移西当然知道黄花菜的意思,坦率地说:“荣糸敏的黄花菜你继续吃,我就 不能让你吃了。这样下去算什么事,早晚要出人命的。” …… 江导泛一觉睡了四个多小时,醒来乍听两赖谈吃黄花菜的事。坐起来插话说: “黄花菜多吃了上火,决不会致人毙命的。你们谁请客,我也想吃点黄花菜。这些 日子总感到内火不够,有时候脚手凉冰冰的。”他哪里知道两赖说的黄花菜是房事 用语,跟他理解的完全是两回事呢。 赖移西涮一下红了脸,身子一扭跑了。 赖道东哈哈笑着说:“这种黄花菜你是吃不得的。真没想到你一觉睡到现在。 下去吧,今晚我请你吃饭,为你圆满完成铁山任务干一杯。” 繁荣商厦开业时,一楼设有顾客服务台。主要是负责顾客各种各样的质询。服 务台上摆有复尺复称的工具,还有一本厚厚的顾客留言(意见)簿。你若需要什么 货可以记在这里,你若对谁的服务态度不满意也可以写下来,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可 以在这里记上一笔。不长时间就会有一个答复给你;十五楼设有楼堂管理科,主要 负责处理厦内职工的违章违纪问题,及处理顾客跟营业员之间的矛盾纠纷。服务台 隶属楼管科领导。赖道东来了后,在楼管科的旁边又劈出了一间民警值班室,专门 对付来商厦行窃的小偷小摸和社会上的混混。在民警值班室上班的是商厦内部的职 工,之所以叫做警,是因为他们穿着派出所的发的黄衣服,散不时还到派出所去培 训两三天。属商厦人保科领导。这是赖去乱进入繁荣负责人事保卫以来,唯一可以 不经请示调动的兵力。可惜他现在无法调动了。 江流营当了楼管科长后,几乎没在科里坐过半天,要么满厦转游,要么守在服 务台上,倾听顾客意见,及时的处理一些属于这两处管理的问题。江流营去福州拉 货,游丕就把楼管的事交给了江行月。江行月整天坐在楼管科里不出来。这几个月 她在商厦负责后勤事务,一般不要处理人与人的关系问题。她对处理问题生疏了, 何况只是代理几天,用不着再把原有的本领捡回来。 江行月希望这几天平安过去。商厦确也平安了几天,没料到赖去乱江流营押车 出了事。 赖道东在商波的提议下把人保工作交给了她。人事工作她不怕,对保卫工作心 里没有底,且这几天还兼着江流营的楼管工作,她有些坐立不安了。十三楼的部主 任上来找她,述说出了事,把她的脸都吓黄了。 十三楼的部主任没人叫他部主任。有的叫她联络员,有的叫收租人。商厦命她 为主任,也是考虑她收租时有个职衔方便些,平时也好以职衔管管柜台纪律。她自 己也没把自己当部主任瞧,有事就上来找领导。 江行月跟着她下到十三楼,听到有两个人吵嘴的声音,循声望去见围了一堆人, 拨开众人挤进去,面对吵嘴的顾客说:“师傅,消消气,有事我们到办公室谈谈。” 她把顾客拉进部主任办公室,围着的人一哄而散。 没待顾客述说真情,那个吵嘴的承租人跟进办公室抢着说:“头,那个人买了 件皮上衣,穿了几天还要换,我们不给他换就发脾气,说了繁荣的许多坏话,太气 人了,我听不下去才跟他吵起来。”他转脸对着顾客阴阳怪气地说,“有坏话就当 着我们的头说吧,不要老在顾客面前放噘词。我们的头听了你的坏话说不定还要赏 你几个金币呢。……”她见赖道东走进来才闭了嘴。 那顾客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分辩说:“头,我可没说繁荣的坏话,有那么多人 听着可以去问,顾客说的你不信可以去问营业员。我只要求换皮上衣。她说我穿了 不能换。头,你想想,这么热的天我穿皮衣干什么。” 江行月拿过皮衣看看没说话,心想赖总来了,就让他处理好了。他说一句话行 了,自己要说上小半天还不知道承租人同意不同意换。人微言轻么。 赖道东接过皮衣看了看,放在桌子上也没说话,他不是为这问题来的。他是来 找部主任的,他听说十三楼的各柜都超合同规定的范围售卖商品,特来找部主任问 问是怎么回事。他想亲自看看江行月处理问题,观察一下她的工作能力。 承租人忍不住面对顾客说:“就算你没穿,那包装哪里去了,原包装袋没有了, 影响皮衣继续出售,当然不能退货了。这是商业部的规定。” 顾客说:“不提包装袋子我不气。包装袋子上明明写着是兰州产品,皮上衣却 是温州一家工厂做的。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么。” “我进来就是这样的。”承租人说:“温州就不能做兰州产品了,或许温州有 兰州的分厂呢。这皮衣也是你自己看中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人 强迫着逼你买它,是不是?” “我要的可是真皮上衣。”顾客叫。 承租人讽:“四百元想买真皮上衣,做梦吧。” “你当时介绍说是真皮的。”顾客辩。 承租人寸步不让地说:“听介绍有什么用,以货为准。我那时要说痰盂是个脸 盆你也买回去用么?” 赖道东见江行月眼望着自己一眨一眨地不说话,忍不住训斥承租人说:“你怎 么能以这种态度对待顾客。我就拿个处理意见吧:一,你必须马上如数将款退人家 ;二,赔人家来回一趟的路费及两天误工费,就定二十元吧;三,马上把这种货物 退出柜台等待商厦统一处理。” 承租人软下来说:“赖总,我听你的将他的上衣退了再给二十元杂费就是了。 但是货不能下柜台,下了柜台让我怎么办,我进了两百件呢。” “你进了两千件也得下柜。”赖道东严肃地说,“你在商厦内只能卖你们工厂 的产品,按商厦和工厂的合同规定你不能卖其它商品。我不罚你的款已经是让步了。” 承租人寒着面孔说:“这样做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大伙也是没办法,厂里的产 品不好卖,又让我们自负盈亏,我们不经营些别的商品一家人怎么生活?全照合同 执行我们就维持不下去了。” “能不能维持下去,是你们和工厂的事,我们管不着,也顾不了那么多。”赖 道东面对江行月和部主任说:“你们俩到各柜转一圈,警告那些承租人,如不把不 该经营的商品退下柜,我们一个品种每月罚五千块,看谁还敢不按合同执行。” 承租人顾客江行月部主任还未走出办公室,荣结和游水澜分开他们闯进来,两 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是:赖总原来在这里,让她们打得好苦。 荣结说:“赖总,快去大门外看看吧,市环卫的要罚我们的款,说我们的门前 卫生没搞好。” 游水澜说:“赖总,还是先到我们批发部去一下吧,有个顾客以假币付款,出 纳员按上级规定要没收那个顾客不同意,两个人打起来了。腾主任又不在,桌子也 翻了,茶杯碎了一地。” 赖道东急忙往楼上走,顶头碰着游丕,他停下脚来对游丕说:“你跟游师傅去 一下吧,批发部有个打架的问题要处理。” 游丕畏难地说:“王三玉的事还未办好,局里的劳资科长正在办公室等着我呢。” 江导泛从一旁跨过来说:“还是我去批发部吧。楼上还有别的人找游丕。”商 厦的最高领导层为这样的事忙到这种程度为数并不多,这说明或者预示着什么没人 说得清楚。 赖道东赶到了大门外,楼管科的正在与环卫的说道理——“不是我们不负责, 你们瞧瞧,刚才还有两个路人乱丢杂物,一个丢纸屑一人丢花生皮。我们哪有权管 他们呢。想让门前一尘不染也不容易。”环卫的不同意他们的说法对着吵吵嚷嚷。 赖道东走来制止了繁荣人的发言,向环卫的赔着笑脸,严厉地批评本厦职工说 :“没人丢弃杂物,我还要你们管什么呢。你们不能管路人不能派人打扫杂物吗。” 楼管科的职工说:“派了,那个在门前扫地的病了,刚去医院看病。人都是吃 五谷杂粮长的谁能没病呢。” “病了,你们应该再派人。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们的错。”赖道东说,“自己 的错还嘴硬,快向人家赔礼道歉。” “道歉,我们不需要。”环卫的说,“快拿钱来。本来要罚你们三千的,看在 你们的负责人谦逊讲理的面上,现在给两百元算了。” 楼管科的还要说什么,赖道东做手势不让他们说下去。命他们先垫付两百元, 凭罚票到财务去报销。环卫的接了两百元走了,赖道东面对楼管的职工说:“跟他 们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全当打发个要饭的。”入门上楼碰到家电维修的,训斥他 们说:“你们怎么搞的,中央空调坏几天了,自己修不好也不请别人修,是不是要 等到热天过去了再去修它。” 家电维修组的见他面色难看,想解释这不是他们的责任而没有说,分头去找楼 管科的临时负责江行月去了。江行月只是代理,听说这事归自己管,马上行动起来, 命人去请会修的人来。 赖道东回到总经理室,荣情拿着“会计报表”在坐,她见他回来了站起来说: “赖总,这个月的经济效益比上个月下降百分之二十五。销售下降,利润下降,差 错率上升,费用升得更快。就这还没有把遭劫事件的开支加上去,不然这个月的报 表就不好向商业局报送了。” 赖道东接下会计报表不想看,顺手丢在桌子上。心里感到非常难过。要说刚才 出现的几个事都是小事的话,这完不成预定任务就是大事了。销售上不去一切都难 办了。荣情见总经理不高兴,悄悄退出去。 赖道东又手捂脸想起游市来:游市只是一个初出校门的女孩子,可以把工作开 展的有条不紊,况且她工作的时期商厦还处在建筑阶段。利润那么高效益那么好, 现在商厦全面使用了,利润效益却不断下降,该升的不升不该降的下降,这到底是 什么原因呢。是自己的心不够细吗,是自己的工作抓得粗枝大叶吗,是副手不配合 吗。他百思不得其解。外边下起雨来,他伏在桌上进入磕睡状态,蒙蒙胧胧,一会 儿游市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里——“哥是太阳妹是云,……”。歌声如泣如诉犹如 在耳,面目似喜似嗔令人心碎。他拍着桌子叫一声:“游市,你能教教我管理吗。” 这一叫他突然醒来,游市去得无影无踪。耳边的歌声也骤然停止了。 他双手抱着头闭着眼睛想,游市再没有出现。他很自责不该一叫,掂笔在桌上 已有的信纸上写起来:时处白昼没日轮,暗障迷蒙因在云。 千姿百态无重形,隔三差五又莅临。 温柔缠绵可人意,携雷带电惊煞神。 啸号猛烈大风后,天高吊蓝慰忠魂。 赖道东写好看了又看,想为所作起个名子,却久久动不了笔。游市的声容笑貌 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闭着眼睛流出泪来。 由于繁荣遭劫事件的引发,赖移西这段时候经常感到人生苦短,一坐下来就想 到赖去乱死早了。联想到自己的父母,他们都没活过四十五岁。人生一世四十多岁 离开人世,谁没有一肚子遗憾呢。想想自己三十岁的人了,离四十多岁还有多远呢。 虽说现代医学水平提高了,人的平均寿命提高了,但天灾人祸仍旧不少。谁又能保 证灾难不落到自己头上呢。自己若是四十岁前死去,所留的遗憾一定比他们还多。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留下了后代,可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成家呢。想到这些她总联想到 赖道东:他英俊萧洒机智聪明,别说百时挑一就是整个黄石能有几个呢。他明显有 爱心不专的毛病,但现代有几个爱心专一的男人呢。能对做过的事敢于负责就是不 错的了。有人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天性,以自己的社会经验断定,这话虽说得偏颇 盖全也不能说全错。再说自己哪里有时间哪里去找一个不花心的才貌双全的男人呢。 有人把自己说得如何忠诚,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花心货。出了事情恐怕连责任都不 敢负呢。人不像商品一眼就可以看出优劣来。许多女性偏听偏信最终不是嫁给了中 山狼吗。至少赖道东不会是中山狼。回想他对自己说的话,做的有关自己的事,哪 一件不充满着爱情呢。 她坚信赖道东经过调教一定是自己的好丈夫。结婚后抓不住他那是自己的无能。 我赖移西有能力一直站在他的心尖上。眼下难办得是赖道东仍爱着荣糸敏,不用他 说自己可以猜中这是他深爱游市的结果。一旦清醒过来他还会爱荣糸敏吗。可怜荣 糸敏还未看到这一点。想到荣糸敏她突然不安起来。荣糸敏与自己一样可以怀胎生 子,倘若她早怀一步岂不占了优势。赖道东又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他们若是正式 定婚自己不是白付出了许多,遗憾一生了么。赖道东家三代单传,脚踏两只船不能 完全否定这里面有见子择母的成份。她下意识地望望自己的肚子,感到这肚子很不 争气,用那么多心思还是没怀上。她想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决心加强攻势。 她冒着酷暑走进医院,检查自己的体质,又以已婚妇女的名义检查输卵管通不 通,并向三位名医询问妇女在什么情况下什么时间最容易怀孕。三位名医说法不一, 但有一条是比较一致的,就是经期过去十五天左右妇女最容易排卵怀孕。 赖移西屈指一数,今天正是自己的经期过去的第十四天,也正好是在赖道东说 的吃黄花菜的日子里。星期一星期二是黄石商人休息的时间。赖移西选择了星期一 休息。 她在医院忙了一上午,又在菜场转了一下午。第一买些牛肉,据说吃了牛肉有 耐力,运动员都吃这东西。后来想到牛肉虽好不是吃下去就见效的,遂又买了几种 发性菜,据说吃了发性菜就长劲。她见过妇女在哺乳期奶量小时爱吃一种鱼,她又 买了那种鱼。回家丁丁当当地做起来。大部分菜做成两份,留弟弟的做熟后用罩子 罩起来,待弟弟下班回来吃。自己携带的那份只做到八成熟,待到了赖道东屋里再 做一次。这样吃着才新鲜。 这些都准备好后她开始打扮自己,涂脂抹粉画眼影,每一个细节都达到自己满 意才住手。 上身穿件小小衫,凝脂似的背露出来有一半,前胸只遮到奶头上边,雪白细腻 的奶沟赫赫可见。下身穿件超短裙,肉色的裤袜不经意的人看不出来。穿戴好后她 对着大衣柜上的镜子仔细端详一遍,心想花义朵又怎么样呢,自己虽比不上她的天 然美,化起装来并不比她逊色多少,足以倾倒所有的成年男人。 接近下班的时间,赖移西将八成熟的菜一蓝子提到赖道东屋里,动手回火。菜 做熟一半赖道东回来了,他见赖移西性感强烈,不觉心花怒放,钻进厨房将她抱起 就地甩了两圈。赖移西高叫着莫转莫转再转我就昏了,恨不得就这样永远转下去。 她多么希望两个人永远停在这一刻,即使不吃不喝也好。实际上一切一切都没有因 为他们的疯狂而停顿,菜在锅里冒起烟来,赖道东立即把她放下来。她抓着铲子抄 动一下菜,发话说:“留点劲吧,饭罢以后用。” 两个人配合着把赖移西带来的菜全部做好,端到客厅的桌子上。赖道东拿来一 瓶高度酒,赖移西接着放回原处说:“今晚不喝酒,咱们喝红牛。酒虽能助兴却不 是好东西。” 赖道东不解地问:“为什么?”他哪里知道赖移西的心思,见她羞灿灿地低了 头又说,“没听说酒是坏东西。既然能助兴为什么不让喝呢?” 赖移西不好直说,只说:“你就差一顿不喝酒不行么?” “正该喝酒的时候,为什么要差一顿呢?”赖道东追问。男人在这方面粗心些, 事情在头上往往想不到。 赖移西也不想多绕弯子,只好直说:“酒精伤害卵细胞,万一怀上个瞎子瘸子 痴呆儿,岂不托累你一辈子。” “你们女人想的总是深一步。”赖道东笑着说:“好好好,今晚不喝酒,喝红 牛。但愿你生一个气壮如牛的儿子出来……”两个人正说着江流营推门走进来。 江流营进客厅看见一桌热气腾腾的菜说:“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今晚就在这 儿凑乎一顿吧。”他说罢坐下来眼睛望着赖道东放酒的地方。 赖道东忙捡一瓶好酒提来放到菜桌上,自己不喝酒没关系,不能冷落了江流营。 不仅因为江流营是繁荣的一等功臣(有关上级已经同意批准江流营赖去乱荣立一等 功),还因为他和江流营的关系、从初见互相不满到现在走向缓和,遭劫后两个人 的关系变得十分融洽起来。 江流营进来自己坐到吃饭桌上就是证明。不是好朋友能进来就要吃饭吗。 赖移西马上拿来一碗一双筷子放到江流营面前。并拿两个酒杯在江流营赖道东 面前各放一个。把两厅红牛饮料都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江流营看着酒杯说:“赖移西,瞧你的心偏到哪儿去了,赖总面前的酒杯一颗 葡萄盛不下,我面前的酒杯一个香瓜装不满,这样做太不公平了吧。” 赖道东笑着解释说:“我这几天不舒服,不能喝酒,见谅见谅。” 江流营盯着赖道东的脸说:“为什么不舒服?”赖道东把商厦发生的事简略介 绍两三个,江流营又说:“这都是楼管科的事,我在医院里就听说了。我今天跑出 来就是为了这个。我想提前上班,为你分点忧。为这事不影响喝酒,来来来、我们 俩把杯子调换一下,你比我洒量大,咱们一醉方休。” 赖道东无奈,说:“移西,你就帮我换个与流营一样的杯子吧。喝多少我心里 有数,不在杯子大小。” 赖移西边换杯子边说:“江流营,酒你可以任意喝,我劝你班还是别来上,我 虽然不通医道,也知道伤口愈合的不会这么快。吃吃吃,多吃些牛肉,对你的恢复 健康有好处。” 赖道东把酒瓶去了盖,分到在两个杯子里。江流营端起杯子喝一口,边吃边说 :“你放心,我的伤快好了。医生说我长得是象肉,愈合速度快得很呢。” 赖移西拉开红牛的封口喝一口,说:“我见过伤口愈合比象肉还快的。这个人 在郊区挨了刀,跑进市内的医院伤口就不见了。医生不相信,打开他说的伤口一看, 刀片还留在肉里面呢。你们说这是真的呢还是假的呢?” “当然是假的。”两个男士异口同声的说。 “假的我怎么能见过呢。”赖移西一本正经地说,“事情是真的,挨刀的人就 是我的邻居,只是刀片用词不当。刀片只是枣树上的一根刺,这个人下乡偷枣吃呢。” 两个男士笑得东倒西歪。赖移西趁机把赖道东杯子里的酒倒到自己的碗里,并往杯 子里加了一些凉开水。 赖道东会意,配合着赖移西边吃菜边喝酒。慢慢的一斤高度白酒大部分灌进了 江流营的肚子里。江流营吃些带发性的菜感觉伤口有些疼,越疼越要喝酒,一会儿 喝了一斤多。不知不觉晕乎起来。半碗饭没吃完站起来,歪歪曳曳摸到赖道东的床 上,往上一倒再也起不来。 江流营的爱人找过来,挨着床沿坐着等他醒酒,一直等到天大亮。 赖移西弄巧成拙,凌晨三点回到自己家里,简单地脱一下躺在床上想问题,想 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梦见赖道东一丝不挂骑在自己身上,狂吻自己的嘴,轻揉自 己的乳房,并一声连一声地说:今生只爱你一人,到死不会再变心。自己智昏神迷, 哼哼唧唧浅喝低吟:“忘不了的是情,扯不断的是缘,吃不饱的是心,贪不尽的是 玩,……” 赖化贝只知道姐姐最难过的时候喝歌,并不知道她激动的时候也唱歌,循声走 到赖移西床前,趁着月光见她双手抱着枕头不停地扭动,错认为她魇着了,连推带 叫把她弄醒。 赖移西的好梦被弟弟的惊走,一股恼怒涌上心头,抓起枕头打在赖化贝的身上。 赖化贝边退边说:“昨天做的什么鬼菜,我吃后一夜没睡着。你可能也是被菜 搅昏头了,好心叫醒你,还打我。” 赖移西看看弟弟,扑哧一声笑起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