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54奖在促销活动外意失管理事务中 钱因分得遗产就是一张牡丹卡。牡丹卡长不过半尺,宽不满三寸,跟扑克牌厚 度差不多。 整体看比扑克牌略大一些,摸起来给人一种木木实实的感觉。上边只有发行的 单位和一些花纹图案,并没有价值多少的标志。她初拿到手时真感到大惑不解,有 点不相信现代科技的进步。这么一个东西价值两千五百万元。两千五百万那是一种 什么概念?二十万元一辆的轿车可以买一百多辆?这点儿小东西可以容纳得下,真 让人不能相信。她反反复复地想了很久才坚信不移。她坚信政府是不会骗人的。眼 下银行都是政府办的。她放在抽屉里怕游腾浪或小偷偷了去,放到床铺底下又怕不 小心压毁了,不知放家中什么地方好。最后在大衣柜内许多衣服的夹层内找个地方 放下来。隔三差五地又拿出来看一看,似乎是怕被虫子蛀蚀掉。自从牡丹卡拿到手 至今没用过一次。不是钱因了解不到怎么用,而是家中本有些钱供她消费。吃用的 水平是较前提高了两三倍,原来的积蓄仍没用完,一时没用到牡丹卡的头上来。游 腾浪经常劝她投资给贸易做生意,她心想什么做生意,你自己的本钱足够了,就是 想把我的钱跟你的合在一起。又一想真正合在一起也不坏,毕竟是夫妻,又是公爹 的遗产,何必分存着呢。 自己又没有什么大的用项。至于吃穿用的开销不够时再向他要一些就是了。 昨晚两口子又谈了一晚上,主要还是这笔钱的事。钱因最后答应两个人的钱合 在一起,记在游腾浪名下由他掌握去做生意。游腾浪的胃口大得很,不统领黄石商 业他死不瞑目。钱因交出牡丹卡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从交卡之日起在贸易上班。 繁荣那里她不想干了。繁荣的职工对她还可以,比过去亲热多了。就是商厦的几个 领导,包括部主任一级的似乎都拿她当外人,不论研究什么事她一到就不说了。江 导泛对她也是慎之又慎,虽然他没说什么她心里有数。与其在繁荣当个不受欢迎的 人,还不如到贸易去当老板娘。让人家以汉奸的眼光看自己,钱因心里实在不是滋 味。说句真心话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繁荣的事。鉴于她没提供过繁荣有价值的信息, 游腾浪决定让他离开繁荣,如不想长期在家呆着,可以去贸易早上打个考勤,上下 午随便转转,相当于一个监工或叫值勤经理。不想转就在工会办公室坐坐,那间办 公室总不是长期闲置。工会主席钱场负责业务工作,一般是不到工会坐的。钱因想 一想觉得游腾浪对自己的安排可以,打算今天就把牡丹卡当众送给他。在没送之前 她决定来贸易转一转,就相当于一次实地考察吧。联合国发放救灾款还要考察用途 呢。何况自己面对的不是灾民,而是一个即聪明又狡猾即爱家又犯野的丈夫。 吃过早餐,游腾浪走后,钱因梳洗打扮一番,悠悠然来到贸易大楼。今天她在 繁荣属于“休息职工”。说实在的游腾浪接管贸易大楼以来,她一直没来认真看过 呢。 她进了贸易的大门,从一楼逐层逐柜往上看,迎接她的都是笑面甜语。她心灵 深处并不高兴,感到这些人都很势利,谁有钱有势就向谁献笑。我钱因还是钱因, 又没多长出一个脑袋来,原来来得时候有谁多看自己一眼呢。这些人不如繁荣人厚 道。仔细观察,整体上跟原来的摆放设置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墙壁粉刷了一 下。奇怪得是所有的能显示国营商业的标志和字眼一概没动。有的还往高处挪了挪。 奇怪在钱因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她知道这一定是游腾浪的主意,目前的国营商业仍 有信誉可借,精明透顶的游腾浪岂肯放弃这一点。 近几天贸易大楼正在搞巨奖促销活动。奖品分为一二三等:一等奖设两个,中 一个可得广州产标致轿车一部;二等奖设三十个,中一个可得日产十八英寸彩电一 台;三等奖设五万个,中一个可得毛巾一条或洗衣皂两块。一、二、三等奖都即买 即摸,即摸即兑。花二十元购商品可得摸奖卷一张,四十元两张,余些类推。大门 前放一个巨大的彩票箱。彩票箱内放着数以万计的彩票,凭一张购物卷可摸一张彩 票出来。撕开彩票的封口看上面写着什么,写着一等奖你可以去开轿车;写着二等 奖你可以去抱日产彩电;写着三等奖你可以拿毛巾或肥皂任选一份。但大量的更多 的都是“谢谢”两字。摸着它只有丢弃自叹运气不佳。连日来广播电视宣传车大造 声势,炒得沸沸扬扬。贸易大楼的生意火爆,顾客络绎不绝,销售额成倍增加。人 们愿意花几十元几百元甚至于几千元,购买一些可用可存的商品,得到几张摸奖卷, 在大门前摸上几把,万一摸出个一等奖来,这辈子有了。即使摸不到有商品在,没 人在乎所购的商品价格贵它百分之几。贪赌好斗争胜好强是国人们都有的习性,这 一点游腾浪是瞅准了的。 一阵鞭炮响,喇叭声声。钱因正在五楼转游,快步下到一楼来,来到大门前见 左边摆着的两部崭新的标致轿车,右边整齐地放着二十多部日产彩电,靠门前还放 着一口大木箱子,这些都是她进门后才摆出来的。对这些她并没感到什么意外,贸 易大楼的巨奖促销活动搞了几天了,她在繁荣上班时就看到过这些了,听人们说到 过这些。奇怪得是今天领取一等奖的开车人是游腾浪一个雇用打手的家属,而且望 着她笑得很不正常。 钱因走进开车人说:“祝贺你,飞来横财。” 开车人认识钱因是老板娘,左右瞧一下近处无人,悄声说:“老板娘怎么说这 么不吉利的话,开走这车我能得几个钱呢。还不是为老板服务。若不是我丈夫逼我 来,翻十倍的钱我也不会来做这个假呢。” “你说什么?”钱因没听懂问了一句。 “老板娘装什么糊涂。”开车人说。“我丈夫都告诉我了。所谓的巨奖全是骗 老百姓的。 一二等奖基本上没往彩票箱子里放。你当我不知道吧。你们太吝啬了,请我以 中奖人的名义,放鞭炮把车开出去才给我五百元的辛苦费,是不是少了些。我这也 是参加骗人了,大小也担着行骗的责任。“ 钱因把腰一叉,一个字没说出来。 钱场跑过来说:“姐,你在这儿呢,我到处找你。姐夫让我帮你一下忙,把你 的调动手续办了。” “办调动?莫慌着。”钱因审视着弟弟说,“你先给我说清楚,这巨奖促销是 怎么回事? 这不是欺骗愚弄顾客吗。“ “小声点。”钱场摆着手说,“这是姐夫的决策,我们最好不要管。何必跟他 闹别扭,反正现在骗人的东西多得很,谁能骗到最后谁就是王。姐夫的志向大得很, 打算在三五年内吞并黄石的所有国营商业呢。他吞成了有我们的好处,他吞不成与 我们也无多大妨碍。” “放屁。我让你协助监督着你姐夫做事,你倒助纣为虐,把你姐夫往火坑里推。 好好好好,找个时间我再跟你算帐。我现在去找你姐夫。”钱因说着转身就要往大 门里进。 钱场伸手拉着她说:“算了吧,你不听我的,两个人又要吵嘴打架。”这当口 凑上来几个记者围着开车人采访,钱因又要向记者披露事实。钱场死死地拉着她, 向开车人挥手。开车人鸣一声喇叭将标致轿车开走了。 钱因挣脱钱场的拉扯说:“你不让我找游腾浪、行,不让我把丑事披露给记者 也可以。 现在我去找田中君这个日本鬼子。他再胡作非为,看中国的老百姓能饶他么。 “边说边向贸易的五楼冲去。 田中君这些天正为撤不撤离黄石而忧愁。从他本人来讲,他愿意马上离开贸易 离开游腾浪。游腾浪表现的很不尊重他,大事不让他插手,专让他做鸡毛蒜皮的小 事,有时没事还要他空忙。两个人为国内的组装彩电当原装进口的卖还吵了一架。 各说各的理,最后以田中君的让步妥协事情才算平静下来。在他与花义朵宣布谈朋 友之后,一直没看过游腾浪的好面色。 游腾浪的眼光也从平和友好变得阴森森的。说真心话,自尊心很强的田中君早 就不想在贸易蹲了。他想回他的本土日本。利用金台商分他的财产去开工厂做生意。 二千五百万人民币在日本不算多,但足以维持几个人的生计是没问题的。能开发个 什么项目就更好了。愁得是花义朵不愿意马上随他去日本。花义朵怕处在鬼子窝里 受欺辱,要他先全面教会自己日语再说。 田中君没法,每日加紧向他灌输日本话,讲解日本的民俗和一些不能随便违犯 的政策法规。 这时的田中君宁愿不要二千五百万也舍不得丢弃花义朵了。原来他的独身主义 不过是个水货,早被花义朵的声容笑貌扫进垃圾堆去了。 一个耐心教,一人认真学,花义朵的日语程度提高得很快。先是下班之后学, 渐渐地连上班时间都用上了。两个人越显得亲密无间形影不离,游腾浪的心里越不 好过。他今天上班不久就把田中君叫到到办公室训了一顿。田中君表示接爱批评, 因为办公室是办公的地方,即使闲着没事也不宜用来教女朋友日语。 田中君挨训过后劝花义朵早早启程去日本:“日语你到日本后可以学吗。这贸 易的办公室不是我们呆的地方了。你没看出来么?游腾浪依仗着自己是地方人,想 着法子一再玩我,我有点忍不下去了。” “我们中国有句俗语说:能大能小是条龙。他玩你一下不想反抗别理他就是了。 你看我的,瞅个机会玩玩他,为你出口气可以吧。“花义朵轻描淡写地说,” 不是我现在不愿意到日本去。我是中国人,故土难移吗。这个心情你应该能理解。 我正式成为你的人后,早晚还不是要跟你去。好了,你再想一想吧,我出去办事了。 游腾浪交办的事我们还是要准时完成它。“她朝田中君媚笑一下走出去。 花义朵刚走,钱因气冲冲地闯进来,一屁股坐在花义朵常坐的位子上说:“小 日本,我看你是本性不改。几十年前你们侵略我们,杀害了我们多少父老乡亲。现 在又在我们国土上做生意。中国人的胸怀够广阔的了。万没想到你还继续欺骗中国 的老百姓。老百姓知道了不把你揍死才怪。” 田中君不知出了什么事,忙站起来唯唯喏喏地说:“嫂子,你说的话我不懂。 我什么时间欺骗了中国的老百姓,请你明示?”他比着游腾浪惯常喊钱因嫂子。这 是他认为的亲密叫法。他不知道钱因为什么突然叫自己小日本。小日本这种叫法第 一次听到,甚感不解。 钱因说:“你别装蒜,贸易的巨奖促销是不是你和游腾浪策划搞的?” 田中君说:“巨奖促销是游腾浪搞的,不过这种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许多商家 都搞过,愿买愿卖的事情算不上欺骗中国的老百姓。你发现有什么不妥么?” “当然发现了。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说呢。”钱因把开车人的话及开走轿车的 过程说一遍。最后来个反问句:“这不是欺骗是什么?” 田中君说:“欺骗顾客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他们许多事都不让我插手。这种搞 法确实要不得。顾客知道了谁还会来贸易买东西呢。嫂子,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 打算干下去了。小花一同意我们就回日本。游总太不听话了,或者说是他的能力太 强了,根本用不着我监督协助什么。” “有了问题你要溜,这就不够意思了吧。”钱因说,“我公公的遗嘱上明确写 着,你对贸易的经营有否决权。你一走我们更管不住他了。你还是监督一下他吧。 把这事摆平了再说。” 田中君昂头想了想说:“好吧,我去找他谈谈。听不听是他的事了。不过,请 你今后不要再叫我小日本了。这名子听起来很别扭。” 钱因叫过小日本后也感到自己失口,听田中君这么一说,脸也红起来,不好意 思地说:“田中先生,对不起,我是被骗人的事气糊涂了。中午我请你的与小花的 客赔礼道歉行了吧。 你去教训教训他吧。拿出你老辈子杀人放火的精神来,他不听否他一决。“田 中君走出办公室,钱因将屁股移到三人沙发上半躺着躯体,两臂低垂显得一点生气 都没有。 总经理的办公室里,游腾浪和荣情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口头争斗:荣情说: “我每月只能来贸易上一半的班,因为我只有那么多精力。那我提供的情报算不算 功绩?” 游腾浪说:“你是提供了不少情报,可那些情报利用价值不大,全是可以公开 的东西。 财务上的情报都是对单位过去的总结,像业务上的可利用的情报你一份没弄到。 你让我怎么奖你呢。“ “财务上的情报不能说没有利用价值吧。上次你们去繁荣十八楼捣乱,没有真 凭实据你们敢么。”荣情说,“再说,我晚上为你加班算不算?” “晚上加班当然算。但你加的很少么。”游腾浪说,“你每月来贸易上四个整 班,再加几个夜班,每月给你八百元的工资可以了,知足吧。不是我你哪里会有这 个额外的收入。” 荣情嗔怪地说:“我的加班是不多,那是你不需要我。我现在成了半老徐娘黄 脸婆了,哪里比得上那一群妖精个个水灵灵的。尤其是花义朵,她是大家公认的绝 色,不知你塞给她多少钱呢。” “这不就结了。”游腾浪说,“你与花义朵相比有天壤之别,我并没有嫌弃你。 说明我游腾浪讲义气。还需要说什么呢。” “什么义气,你每月发给我的是做帐钱。偷漏那么多税款。发给我的才占多少。 你当心我有朝一日给你揭出来。”荣情幽幽怨怨地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 年需要我的时候学狗叫都行。现在有了新欢,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算是看透了。 你还是给我加点工资吧。我辛辛苦苦冒着被开除公职的危险为你做事,就是图点钱 吗。” 游腾浪觉得这个人贪得无厌,心情不快地说:“好吧,从下个月起每月发你一 千元。其它照旧,多劳多得。” 田中君看荣情从经理室里出来才敢跨进去,小声细气地把钱因发现的问题说一 遍。不料游腾浪大发雷霆之怒:“钱因发现就应该由钱因找我,你在里边掺乎啥。 别说我没有做假,就是做了假也不关你的事。我早说过,你每天只做好我布置的工 作就行了。其它不用你管。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连这点记性都没有。真不知我老头子怎么搞的,竟然看中了 你。“田中君也不示弱,你几句我几句的吵起来。 荣情闷闷不乐地出了经理室,路过田中君的办公室见钱因在坐就走进去,强作 笑脸说:“老板娘,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坐着?” 钱因说:“会有什么好风,歪风邪气。我是来看看你们勾结的怎么样的。游腾 浪那个东西还缠不缠你?” “瞧你说的。”荣情脸红耳热地说,“我现在什么模样,他还会缠我。那些花 枝招展的一抓一大把。你还是注意她们吧。莫把矛头指错了。委屈了我不要紧,要 紧的是游腾浪会把你晾起来。咱们都没青春了。” 钱因呆了一会儿说:“我就知道花义朵不是个好东西。想着法子捡有钱的缠。 游腾浪嘴硬从不承认自己做了坏事。我要能亲手抓着他们就好了。” “这个不难,我可以帮你提供信息。”荣情说,“你的手机号码我知道。我发 现了情况就通知你。老板娘莫忘了赏我哟。”她见钱因点头,就走了出来。刚出来 扭头见花义朵进了经理室。她就悄悄地跟过去,耳朵贴着窗口偷听起来。 花义朵拿着购置零星用品的发票呈游腾浪审批签字报帐,然后眼望着与经理室 相通的打字室的门娇滴滴地说:“游总,打字员不在,打字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 给你打份抒情诗,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敬意。”她早望见了钱因与荣情,并知道荣情 悄悄跟着自己走过来,就站在门外。故意把话说的声情并茂。 游腾浪第一次见到花义朵的献媚,连说行行行。并亲自进打字室将盖在电脑上 的罩布揭去。 荣情见经理室里没了人,马上退到钱因面前说:“有好戏看了。你马上再找几 个人来,我帮你捉奸。越快越好。经理室的门一关我们就动手。” 钱因象临阵的将军,精神大振,急急忙忙往楼下颠,碰着弟弟钱场要他帮着捉 奸,钱场坚决不愿意干,并说都到了什么年代了还用捉奸这一套;碰到在贸易闲逛 的游水澜,求她一定帮个忙,并从家电柜拿一个袖珍录放机给她,说:“你把当场 的声音录下来,事后录放机就给你了。我只要录了音的磁带。” 游水澜一来贪点便宜;二来想看看他们的笑话,揣着录放机跟着钱因走上来。 花义朵本意不在打字,鼓捣半天只打了两行字:第一行打得是:亲爱的游总经 理,第二行只打了一人我字。见经理室的窗户下有人头晃动,猜知他们准备的差不 多了。娇声说:“游总,你进来一下,你教教我,缠绵两字作何解释?” 钱因从窗缝里秋见游腾浪走进打字室,哪里还愿意等到经理室关门,几步紧走 赶到打字室门旁。花义朵陡然站起来,假装站立不稳,趁游腾浪扶她之机,一把搂 着游腾浪的脖子。 面朝着钱因做吃惊的模样。钱因一拳打到游腾浪背上,大声骂道:“婊子养的, 采花盗柳的淫贼,整天瞒着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这一下子让我抓到了吧。” 花义朵松开了游腾浪的脖子,假装着晃动几下才站稳。并羞怯怯的面对游腾浪 说:“对不起,我给你添了麻烦。”说罢头一低开步走了。 游腾浪静一静神,一掌打到钱因的脸上怒骂:“婊子养的,你抓住了什么?你 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管什么不用脑袋分析分析,只知道大呼海叫。” 钱因哪里愿意,两个人在打字室里扭作一块。荣情游水澜见花义朵含笑出来, 很不好意思地分散走了。多亏钱场赶来才把两个人扯开。钱因从打字机上扯下一块 纸甩在游腾浪脸上说:“瞧瞧,这是什么!” 游腾浪抓起来看看递给钱场说:“你看看这有什么,不就是她给我打的报告吗。 这格式没有什么错误,下边的都这样称呼我。” 钱因又要吵,钱场把她拉出经理室说:“行了行了,我警告你莫瞎碰乱闯么, 看看这脸青了一块,又吃亏了吧。姐,我去办你调动的手续,现在是找江行月对不 对?” 钱因摇头表示不办了。咬牙切齿地说:“永远不办了。要办就办离婚证了。想 要我的两千五百万,做梦去吧。回去我就把它转存了。” 游腾浪望着她姐弟俩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有一点怨花义朵, 还有一点牵念花义朵。六神不安地想:这个美人难道真对我有那个意思。自己愿意 花二十万睡她几晚上。能吃着的东西没吃着,他的心里特别难过。他退到沙发上坐 一会儿,感觉心里憋得慌,站起来慢慢踱步。 他透过窗口看一看大门前,顾客川流不息,手里提的商品大小不等,郁闷的心 情一扫而空,填充进来的是感叹加希冀:中国的老百姓好哄的很,几辆轿车就把他 们吸引住了。傻瓜们,高价购物吧,轿车可轮不到你们。待我游腾浪占领了黄石的 方方面面,或许会每人发给你们一个傻瓜蛋的招牌背在身上。 繁荣商厦的几位领导,每星期一上午上班的第一个事就是聚集在书记室里开个 碰头会。 理一理上周的工作有哪些做好了,有哪些正在做,有哪些要调整的;谈一谈本 周的工作安排,哪些工作要加强,哪些工作要纠偏,由谁负责,干什么等等,已成 了定例。今日上班十分钟,赖道东匆匆来到书记室,在门外就说:“来迟了、来迟 了。”按惯例每次会议开始都在上班之前几分钟。昨晚他在家中整理吕行家提出的 二十多条意见,逐条都写下了自己的想法,准备在碰头会上提出来,统一意见后执 行,熬到深夜,早上起晚了。所以来迟一步。感到很不好意思。他进书记室看一眼 又说:“哎!人呢?” 商波放下正看的报纸说:“你眼看哪去了,我不是人么。” “不是这个意思。”赖道东说,“江导泛游丕以往都是很准时的,今天怎么两 个都没来?” 商波说:“游丕病在家中,爱人帮他请了假;江导泛为什么没来,我也不知道。 有什么事我们俩先扯一扯吧。见了面再跟他们通个气也行。” “我这儿的事不多。”赖道东不愿意跟他一个人说吕行家的意见,因为这些意 见多是行政方面的事。跟他说了相当于没说。即使他拿出主见也是让别人去执行。 所以赖道东说:“商业局的催我,问我们的英模名单为什么迟迟没有报去。”这种 事一般是归商波管的。 商波一拍脑袋说:“你不说我倒忘了,局里通知我们,这次英模要求的质量高, 当了英模的人不但以上做得好,还要有口头工夫,参加全省乃至全国商业系统的巡 回报告。省厅亲自来人把关。上个星期说的下个星期一就即到,今天不就是星期一 么。” “是呀是呀,你想好了报谁没有?”赖道东面对商波说:“再不报就来不及了。 人家还要审查嘛。” “是现在审查,当时报都来得及。”商波说,“我已经考虑了两个对象:江流 营是一个,为人正直,对工作负责,特别是上次保护公物表现突出;缘缘也是一个, 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做了不少舍己救人的事,团结上更没说的,又是 金牌营业员。我想他们两个都行,…” 赖道东打断商波的话说:“局里的通知不是只要一个吗?” “是呀。”商波说,“我提出两个,你看哪个合适就表个态吧?” 赖道东想了想说:“我认为缘缘最合适。她文化水平高些,口头工夫估计比江 流营要强。 选她也是给游丕打气,选一个带动两个何乐不为呢。江流营这个人行是行,就 是身上带着职务不方便外出。他搞巡回报告去了,楼里的管理交给谁呢。我说这话 完全是从工作考虑。但是…“他的话没说完,江行月神色慌张地跑来说娱乐楼出了 事,把赖道东拉走了。 商波静坐了一会儿,打算到娱乐楼看看出了什么事,未及出门,游巨浩带着省 商业厅的首长来了。他马上转入接待工作,倒水泡茶忙个不亦乐乎。 “这是某厅长,这是某处长,……”游巨浩把商波不认识的来宾介绍一遍说, “省厅领导这次来黄石身负两个任务:一是随便转转体查下情;二是选拔英模报告 团成员。我上个星期就让你选拔的英模准备好了没有?快把他叫来领导要当面试一 下。” 商波快速找到缘缘把她带上来。 游巨浩见她挺个大肚子感到不妥当,就说:“据厅长说,英模不能到场,可以 找个代言人。你就找个政治可靠,口头表达能力较强的代言人过来,让领导选一选 吧。” 商波急急下楼,顶头碰着沉鱼就把她带进来说:“就是她了,各方面素质都比 较高,在我们商厦算拔尖的那种。” 厅长说:“可以,只要口才好就行。” 参不参加英模报告团沉鱼无所谓,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大领导她先自矮了一半, 进入办公室一直没抬头,像接受审讯的小偷似的。 “沉鱼,这几个你不认识的人是省厅领导。我们闲话少说,你就把要报告的模 范事迹介绍几个吧。”游巨浩认识沉鱼,开门见山的说,也是为了打破有点沉默的 局面。 沉鱼抬头瞄了一圈,马上又把头垂下来,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说:“从何说起呢, 我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事啊。我看你们还是换个人吧。” 来宾中被游巨浩称为处长的人说:“沉鱼,你身上的金牌是怎么来的?”她的 普通话说得不伦不类,以至于别人很难辨别出她是什么地方人。 “我去武汉小摊子买的,我觉得带着它挺荣耀就每天戴着它。”她说了这几个 字,嘴巴又停下来,表现得十分语讷,似乎她的话就是一块金刚石,用一般锤子都 敲不下来。 厅长向局长说:把英模的材料拿来我们先看看。局长扭头把这个意思转达给商 波。商波摊摊手,表示材料还没准备好。场子又静下来,气氛显得越来越沉重。 商波急得脑门出汗,面对沉鱼说:“你平时表现不是这个样子,鬼晓得你今天 怎么啦。 你就随便说吗。说错了没关系的。这样吧,我问你来答总可以了吧。“ 沉鱼点点头。 商波说:“今日上班你见到第一个顾客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知道沉鱼一些事 情,但都不详细,怕问错了闹出笑话来,所以只捡一些即兴的事情问,指望沉鱼拿 到一定的高度来回答。多少撞出几粒火花,让首长们瞧一瞧。 “我想笑。”沉鱼实话实说。 “为什么?” “那人是个秃子。头上披散着几根发挺长。我从背后看他还认为是个女的呢。 正面一年却原来还有满嘴胡子。”沉鱼的话把来宾全逗笑了。 刚才说话的那位女处长,抹掉笑出的眼泪问:“婚配么?” 女处长的话婚分不分,沉鱼把婚字听成分字,心想自己从招待所回商厦一直在 服装部上班,算是分配了吧,学着处长的话音说:“婚(分)配了。” 女处长问:“看上去你还没有二十吧?结婚这么早干吗?”心想在坐的男士们 真没用,她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你们都没看出来。这话在她的心里翻腾着没有说出来。 沉鱼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答:“我还未结婚。”没结婚说婚配,大家又是一 阵大笑。 商波忍不住抢话说:“沉鱼,你就把你的理想讲一讲吧。” 沉鱼畏首畏尾地说:“你让我怎么讲呢?” “往大里讲。”商波提示说。 游巨浩担心她没有大的理想可讲,补充说:“小的也行。” 沉鱼抬头瞄了一圈,又将头低下说:“小时候我的理想很大,想当个文学家, 科学家乘坐自己造的飞船遨游太空。长大了就不想了。想了也没用。现在要说有理 想的话,就是想发财,就是将来找一个有钱有势的老公,让他养活我一辈子。” 商波还要问,厅长摆手说:“算了吧,我看现场问话就到这里吧。商书记带我 们转转繁荣,据说你们干得不错。有什么高招边看边介绍一下子。全省的国营商业 两个效益都下滑,我们想抓个上升的典型。” 商波很听话的带他们从十五楼开始,逐层往下参观,边参观边向来宾们介绍一 些经营情况。下到一楼乘楼外贴壁电梯上了娱乐楼。 且说赖道东紧随江行月来到棋牌室,见派出所的七八个人正在审案,大部分牌 客都被放走,有巨赌嫌疑的被扣了下来。个别嫌疑犯交待的情况使赖道东大吃一惊。 他们的赌码大到三十块钱一张子。就是说参赌的人每人每天有两三万元的输赢。当 场从嫌疑犯提包里搜到的现金就有三十多万元,小山似的堆在桌子上。据指证人说 还有提着钱包专门在现场放高利贷的。放出千元的本钱,两个小时以后到了不能还 的,就再按一千二百元的本钱往下算。其利息之高实在罕见。 江行月向派出所的干警介绍总经理到了,他们没有一个理赖道东的。赖道东让 茶座室的服务员给他们每人送上一杯咖啡。他们有的接了杯子喝咖啡,有的摇头摆 手表示不喝。赖道东又让服务员给不喝咖啡的换上一厅饮料。他们连句谢谢的话都 没有,继续自己的工作。赖道东见江流营冒冒失失闯进来,板着面孔斥责说:“你 怎么搞的,这么大的赌博难道你一点蛛丝蚂迹没发现,这不影响繁荣的声誉么。” 江流营抹一把汗说:“服务员开始没发现。他们摆在桌面上的只是些纸码子。 今天才有点儿怀疑请示我怎么办,我还没来得及上来,派出所的就先赶到了。我听 说派出所的查禁了棋艺室,放开正做的其它事就跑了上来。” “现在跑来还有个屁用。”赖道东气愤地说,“等着丢人吧。人家个体户搞牌 艺室整日好好的。难道我们还不如个体户。” 江流营嘟嘟哝哝地说:“搞这种行业的个体户哪个没有后台。他们整日聚众豪 赌没人敢去惹他们。遇到检查的有人专门送信息。我们有么?谁敢作主给他们报信 费。这种行业我们就是搞不过个体户。” “商厦让你搞娱乐,又没要你开赌场。什么这费那费的一脑子瞎想。”赖道东 继续训江流营,“还站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楼上看看,看看还在其它犯规的么。” 江流营未及上去,派出所所长带着七八个干警从楼上走下来,后边押着几个垂 头丧气的男女。不用说,赖道东猜中这一定是从包厢中拉出来的奸夫淫妇。心中恨 恨地想:这些王八蛋,怎么专选商厦的包厢做那有伤风化的事。这不是害繁荣么。 所长认识赖道东,劈头就说:“赖总,繁荣商厦赌也有了,嫖也有了,这都是 我们现场抓住的,你看怎么办吧?” 赖道东热情地说:“随你们怎么办,关他们也好,罚他们的款也好。我们都大 力支持你所长。” 所长冷笑两声说:“有你最后一句话,我们的工作就好办了。按有关领导的指 示精神,我们就罚你们十万块吧。至于罚没收据今后再给你们开。你叫江行月主任 去拿也行。” “什么,我们还要出罚款哪?”赖道东吃惊地问。 “你们对这些人不管不问,即是容留赌博的场所,又是嫖娼卖淫的窝点,十万 元还是从宽罚没呢。”所长冷冷地说,“你若不服,我可以加到三十万或五十万。 再不服你们到上级告我们也行哪。”所长进入办案过程,本来没有笑容的脸上阴得 更重了。 赖道东说:“我们也刚发现,正准备抓了送你们处理呢。不是举报有奖吗?” “是真抓还是庇护谁说得清楚。我们抓到了你们就必须接受罚款。”所长正说 着游巨浩带一干人众走过来,他迎上去说:“舅舅,你怎么来了。是找我吗?” “找你打鬼。”游巨浩看都没正眼看他说,“我带商业厅的领导来参观参观。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听所长介绍了情况后严肃地说,“什么罚款不罚款的,我这 儿也是共产党的地方。 去吧去吧,别影响他们的营业。这儿的事我来处理。“ 所长带着属下押着两部分嫌疑犯走了。临走冲着赖道东说:“看在我舅舅的面 上饶了你们这次罚款。下次捉着把这一次的罚款也加上来。” 中午,局长和商波两人陪着商业厅的几位贵宾在富百万搓了一顿。一顿花去繁 荣一千多元。一顿饭岂能打动商业厅的大员,他们一致表示不同意沉鱼参加英模报 告团。理由也很简单:“现在的英模跟过去不同了,经常有记者追踪他们。若是在 别处她也这样回答问题,省领导会说我们选拔不负责的。” 送走了省厅领导,游巨浩脸色渐渐阴沉起来,狠狠地训斥了商波一顿:“不知 你和赖道东是干什么吃的。从早到晚忙些什么。商厦的管理漏洞百出不说,连个能 说会道的发言人都选不出来。再这样下去我不会轻意放过你们的。” 商波回到商厦,走进经理室,把选拔英模的情况和局长发得脾气说一遍。 赖道东不快地说:“你当时怎么不把江流营顶上去?” 商波说:“我怕你对他有意见呢。” 赖道东更为不快地说:“我有没有意见与这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工作呀。” 商波尴尬地笑笑。 江导泛进来见赖道东商波都有忧郁之色,急忙解释说:“昨晚值班的人告诉我, 我们的货丢在武汉到沙市的半道上,我当时就叫车赶了去。没来得及与你们打个招 呼。没想到值班的那人今日上午休息,也没有告诉你们这件事。让你们久等了。” 江导泛的话音刚落,荣情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说:“我敢打包票,这车货有人吃 了回扣。 全国没有这么高的进货价目。一定是赖化贝和腾来做了手脚。“ 赖道东听了,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看得出来,他失意到了极点。若是事情再 大一点,他真会跳起来骂人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