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自己、你 [小说] 题记:难道要说点什么吗,很郑重?我想表达的是: 当我们心灵倦怠得蒙上了灰尘,可能,会难于发现:其实,真情的载体不是虚 幻的网络世界,真情就在你的身边。伤了爱你的人的心,总有一天会知道,那种感 觉要比伤了自己更痛上十分。上篇 她隔着被角吻他。神情专注。 他便拱被子,拱开了,又拱来拱去地找她的脸…… 她的头轻轻摇摆躲闪,俄而,两个人都笑出声来 她一个跟头翻下去,掀被子,吃吃笑道:快起吧! 接下来是清晨的音乐声、洗澡声、刷牙声、冲咖啡的水声、刀叉撞击的玎玲声, 啜饮声…… "湄,我走了……"吻她脸蛋的声,佯怒声,告别声,楼廊里响起的脚步的回音 声,轻轻的掩门声……然后,脚步的轻轻迂回声,书房的开门掩门声,椅子的挪动声, 咔,咔两下主机显示器的开关声最后,屏幕出现了enterpassword---- 湄冷静地试。生日的数字,倒着,正着,有年份,和没年份的,电话号码,手 机号码,呼机号码,门牌号码…… 没有结果,通通的INVALID PASSWORD。 湄微微皱眉,赤着脚走到客厅,弄杯咖啡,回来做在电脑前,低低啜饮。率意 地伸一只纤细的手指,敲的是峰的生日1013,结果手指一颤,最后数字是个2,ENT ER---- 屏幕一闪!奇迹发生了。MICROSOFT狂涛也似的声音,湄进入了。猫的叫春声, 鼠的移窜声……直接到达她最FAVOURITE的天涯社区。ICQ,OICQ自动开启-- 湄上网去聊天,湄喜欢在BBS随随意意地写帖子发帖子,湄也换成男人的名字装 模做样和女孩说话,也偶尔娇滴滴地去泡狼,无论如何,网络上都是些爱文字的人, 一如她。现实中的曲高和寡,在网络这个社会,却容易得到沟通,谁说的人生得一 知己足矣来着,她得意地想:谁又说这网络不是知己呢。 峰上网,是去LOAD软件,去学习股市,甚至不看新闻。甚至LOAD软件时的无事 可做,也决不进聊天室,他干等着。 他们的状态,是这个年代并不罕见的,甚至不值得人瞟一眼歪唧两声的未婚同 居。 大概说来是那年的旧历年底。学校放了假,湄决定滞留打工,无处可住,就住 在他一套APARTMENT的女同学的房间里。 终于,年底得不能再底的时候的一个静悄悄的清晨。阳光沉醉而明媚,湄舒展 在暖被里。 早起离开的那个女孩虚掩了门。 湄便看见峰犹犹疑疑地蹭进来,冲她憨笑着说:MORNING. 那日的阳光必然娇媚如春花,透过白纱窗映在湄的脸上,清纯如滚动的露珠。 峰在湄慵懒夺人的光彩中,亲自眩晕。 湄微微抬起身,柔软的发凌乱在颊边。 其实峰当时也发现了,湄春情满室的气氛中,目光的冷静,是如此的异样。 他还是忍不住挨近了她。 湄的目光迷离、冷静,而神秘。 她以最舒缓最抒情的姿势,扶着他的手,复又微微地躺下。 峰在自己内心的被诱惑着的欲望与湄冷静而神秘的神色中倍受煎熬。 他的手被她朝她的方向轻轻拉了一下 峰于是欣喜若狂。 他是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 其实他们相识,并未到一个月。 这个年代的爱情,大概也象INTEL公司出品的一种PENTIUM CPU,速度与效率与 更新与技术已堪称一绝。 她问他爱她么,他说爱。 他问她爱他么,她说她也爱。 那时的峰,有着非常好的职业,且任劳任怨,不动声色地逐年晋升。 湄则相反。她出众的才情已然在毕业后毫不留情地被她没头没脑的率意、纯洁、 懵懂所掩封。她有着兔子一样的紧张和谦卑,也有着一种不近情理的高贵与傲慢。 于是,她不断地炒与被炒,好了伤疤忘了痛,她一直不如意。一面是她不置可否的 淡然。 她不快乐的,她不说。 过了一年,峰不动声色地买了自己的房子,不动声色地装修。湄也跟着搬了进 去。结婚的事,他没提,她也从不言语。 其实就是这样,当一个男人得到了一个女人,他就觉得她没了他的什么了;当 一个女人有了一个男人,她就觉得他有了她的什么了。 日子,就这样一成不变地过,一声不响地过 她问她还爱她么,他说爱。 他问她还爱她么,她说她爱他,她也爱自己。 峰在经济和职位俨然已是同龄人中的新贵。他又在外面遥控着五六个年轻人为 他运转着的自己的生意。湄则依然一无所有,她闲闲地,就玩峰的电脑。就上网, 就在网络的世界踟躇。 其实迷恋网络的的人,常常,是很孤独的。有几个不是因为在现实世界没有个 说得上话的人的缘故呢。现实的世界,见到的每个人,就象不是人似的,象模具, 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不是笑意,不是言语,不是灯红酒绿,不是衣衫云鬓,是墙。 网络世界里的人们,也不是人,是许多寂寞的灵魂的影子,或缠绕,或拥抱, 或械斗,或詈骂,可是那里,没有触觉,没有声音,所以没必要伪善,也没有疼痛。 我们一样可以在这么多现实的墙中冲来奔去,还可以快乐地爬上窜下,只是在 独对心灵的时候猛然发觉,这个世界需要礼节,需要POWER,不需要内心。 她想她找到了,她笑魇如花,丢了很久了么,似乎心里澄明了许多。她找到的 不是网站,不是网页,不是网恋,她找到的是她出走了的心灵的痕迹,她要把心灵 找回来,放到身体里。 峰说:我必须不能让你这样了。 湄说:恩。 峰说:因为你不关心我了。 湄说:恩。 峰说:我要设电脑密码。 湄说:哼。 峰说:哼哼也没用。 湄一个枕头甩过去。峰就把密码设上了。 这不,湄敲来敲去敲开了。下篇 晚上,峰回来了,湄当然不能玩。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吃饭,看电视,洗澡, 睡觉等等。 峰很放心地鼾声起了。湄起身,披着单衣去书房上网。 钟声刚敲过十二点,天涯人声正鼎沸。湄在四处乱窜。这时候,书房的门,突 然开了…… 第二次设的密码显然解破已没一丝希望。湄很惆怅。峰很得意。日子平静了几 日。 这天早上, 峰说:哈哈哈哈,你又被我抓着乐!你昨晚上上网电脑忘了关! 湄说::( 峰说:你怎么猜到密码的? 湄说:我把主机拆开放了电,你再设我再放。 峰说:那我不设密码了,我拔电源线。我带到公司去。 拔了电源线,峰很得意地走了。湄觉得他那公文包甚小,象是装不进去。她在 房间里四处巡视,果然在角落的茶几底下发现了那线。真高兴,她想:什么叫斗智 斗勇。 峰说:我又觉得你用那电脑了,你是不是找着了 湄说:没有八…… 峰说:哼,这回我真拿公司去 峰至此天天提密码箱上班。 同事见状问:峰啊,都是啥好东西在箱子里给俺看看。 打开一看,是乱78糟的一大堆电话线和缴获的电源线们。 湄只好到街上去溜达以便及时补充货源。 峰真的生气了。他大叫大嚷,把电脑拆得七零八落。主机在书房,显示器在阳 台,键盘在卧室,又亲自挥舞菜刀拿到湄的眼皮底下砍断了一根插座线。 湄不再上网。湄开始乖。 湄开始变得忧郁。 他问她还爱她么, 她迟疑着慢慢说:是的,我还爱你,也爱自己,我也爱网络。 峰说:网络真的很有意思么。你是在逃避,湄,逃避你的现实生活。你觉得你 在现实中没有得到你最想需要的,所以你沉溺于网络世界,你这是不对的! 湄说:我不是。 峰说:你觉得你在现实中找不到自己,你就去网络上找自己…… 湄说:就是,你管不着! 峰说:那是不对的,玩可以,但不可以沉迷,因为我们毕竟生活在现实! 湄说:我愿意! 峰说:你不喜欢做那份工,你就把他辞了 湄说:你别管宽了呢。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你以为你说两句爱不爱 的,我敷衍你两句爱不爱的,就真纯情了?别给你根棒槌就当针了!我们是PARTNE R!我们这叫同居!我们只是性伙伴而已!见你的大头鬼去吧!!! 到这里,应该有个杯子或只暖瓶的什么打碎了。让空气很尴尬地凝住。 总之,湄开始收拾行李。峰就倚在门廊看她收拾。 湄收拾好了,就提着往外走。峰不拦,也不说话。 湄经过他时,看到峰的眼睛在眼镜后面在一行一行地流泪。 湄停住,咫尺之距,她静静地凝望峰如此熟悉的面庞,嗯,三年了,朝夕相处。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自从峰和她走在一起,是是非非,争争吵吵,也不知道他 为了她流了多少次泪了。 湄认真地看他的脸,慢慢地,手指忍不住划在他的脸庞,蘸着了他脸上的泪水, 在他的颊边纵纵横横地画。湄望着他,悄然涌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她喃喃地说:我 走了,以后再也不气你了,你别哭了啊。 峰吸了口气,深深地凝视着她,叹着说:我真命苦……难道,难道真是我前世 欠你的么 他把她深深抱在怀里。用长了胡子碴的脸蹭着她的脸。 两个人的泪水渐渐地混到了一处,谁也分不出是谁的。 湄吻着峰湿漉漉的眼睫毛,哽咽着说:峰,是我不好,是我不听话,你和我在 一起,从来没让你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峰说:是我不好,你爱玩什么就玩什么,只是有个节制,你那么聪明,我不愿 意你自己耽误了你自己。 湄说:我对不起你…… 突然又想起了《爱情的故事》里面的那句台词,她又迷惑起来。 峰微微笑着说:想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生日礼物么。 湄说:想啊 峰说:我想把我的那个公司送给你,送给你去经营和管理。 湄说:什么啊,我算哪根葱 峰认真地说:我请你做啊,付你高工资啊,难道不动心? 湄说:不许翻悔啊,我打个电话就把那份工辞了呢。 峰抓起电话,替她拨了她公司老板家的电话,笑着说:快说啊…… 次日清晨。 峰说:起吧,今儿个去我公司正式上班呢 湄说:你抱我啊,不抱不起。 峰就抱她。 湄贴着峰的身子,旖旎羞涩起来。笑着说:"滚吧" 湄搭出租车去上班,一拐弯,看见峰站在街口那等公司的车来接他。 峰冲出租车里的湄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湄也歪了鼻子歪了嘴巴地跟他做鬼脸。 他们笑着同时招了招手,湄让司机停下来,摇下车窗。 峰三步并做两步,弯下腰说:我有句话要和你说。 湄说:我也是,我也有句话要和你说。 峰说:我先说。 湄说:你说吧。 峰说:我们结婚吧。你想说的是什么 湄吸了一口气,说:我想说,我爱网络,爱自己,更爱你。 车开动了,湄突然又含起泪来,她望着春寒料峭中那个如此亲爱的身影,那个 在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那个真正关心着她爱护着她无论她的好或是她的坏。音 乐在响着,居然是零点乐队的,那个光头在深情而无奈地唱: 你玩够了没有~~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