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眨眼间无数把泛着寒光的冰锥向他们刺来,安果断地放出一个白色光环,光环 立刻分身成无数个子光环,将冰锥一一击碎。忽然一座小型冰山从海面冲了出来, 顶端是爆裂的冰尖,他们迅速向后跳开,又一阵山鸣地动,一座更加雄伟的冰山拔 地而起。 “可恶,只能空中战了。”他们张开飞行翼,向高处飞去,在冰山间快速穿行。 忽然空中降下了无数冰雹,大大小小的颗粒重重地砸在飞行翼翅膀上,劈里啪啦直 响。这时,无数的冰锥又向他们飞来,他们赶忙躲到一座冰山背后,轰隆一声,这 座冰山顷刻间倒塌下去,他们又飞到另一座冰山上,刹那间那座冰山又化为粉尘。 安恍然大悟,他们掉进了孩子的幻境中。 Storm 架起金色的防御结界。安平静下来,她凝视着孩子黑亮的眼睛,她在孩 子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这苍凉冷寂迥然不同的世界。 和风沉醉的夕阳,碧油油染着金黄的麦田,清新的麦香,香飘原野。坐在门口 小凳上细心缝补衣服的阿婆,鼻梁上架着老花镜,表情安详。庭院里一棵古朴苍劲, 枝繁叶茂的老榆树,一个孩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大手牵小手,厚实温暖。旁边母 亲淡定温柔地微笑。 忽然“哗啦”一声这幅美丽祥和的乡村图景如玻璃般彻底破碎。安一阵晕眩用 手支着额头差点倒下来。吐着丝丝凉气的冰就像盘根错节的藤蔓从Storm 结界的底 部开始疯狂蔓延,Storm 的手冻得发紫,钻心般刺痛。 安镇定地说:“该换我掩护了。”Storm 长吁一口气,他跳出结界,强劲一拳 向海面打去,一长排直冲云霄的巨浪如快速递进的正弦波向孩子冲去。孩子似一尊 毫无表情的雕塑眼睁睁看着海浪吞没他,浪潮过后,他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忽然 他一个瞬移转到Storm 身后,手里长长的冰刀刺过去。安牢牢拽住了他的手臂,他 化为冰雕破碎下去,原来是分身。霎那间他们被困入了一座冰的堡垒,光滑透明的 冰面闪着奇异的光。Storm 一拳打在冰墙上,力量立刻反弹回来,他被重重弹了开 去。安抛出光环,光环掉转方向,她及时躲开,但光环又从另一边反弹过来,她也 吃了狠狠一击。这时无数道奇幻的光从四面八方射来,Storm 撑起结界。 “你的结界还能支撑多久。”安问道。 “15分钟左右吧。”Storm 皱了皱眉头。 “恩,那先拜托你了。”安的眼睛唰地闪过一道白光,似乎穿透了冰层,她严 厉地盯着孩子的眼睛。刚才破碎的画面重又拼凑起来。 凌晨路边堆满碎石块的乡间道路,带着刚刚苏醒过来的寂寥,麦田上空是微微 泛出暖色的灰白,正一点点逐渐明亮。一个孩子大哭着,追赶一辆即将飞驰而去的 车,他和父亲紧紧相握的手分开了,扑通一声他摔倒在地,膝盖磕出血来。后面母 亲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原野上空久久回荡。 “一定很想见父亲吧。”安不由地说了句。 突然堡垒自动瓦解,孩子如石像般的脸一个抽动,他放声大哭起来。这时一个 黑衣人闪现把他带走了。掀起一阵海啸,安和Storm 被卷入大海。 身体顺着翻腾的漩涡不断下沉,脊背忽地触到了一块坚硬冰冷的东西,好象降 到了地面。他们昏昏沉沉地站起来,刹那间两个球形的水牢就将他们罩住了,身体 随水球浮起来凌空摇晃。冰凉凉的水无孔不入地灌进了眼口鼻耳朵,呼吸越来越困 难,他们痛苦地弯下身子,手按住了喉咙。耳边隐约传来一种如粼粼水波般飘逸灵 动的琴声,就好象天堂里天使奏响的安魂曲。透过水球,一幅华丽而冷冽的画面朦 胧浮现。 神秘的水晶宫殿中央,一座优雅的竖琴,竖琴前一个冷艳的女子端坐着,高傲 而仪态万方,一袭黑色的长袍,美丽的鬈发如黑色的瀑布奔泻闪亮,一直垂到地上, 仿佛为她织成了一条高贵的长裙。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闪光的琴弦。她转过脸, 冷冰冰地凝视着他们。在她那犹如黑色石头般的眼睛里透不出丝毫感情色彩(神圣 同盟里的Killer代号华连)。 琴声如行云流水婉转前进,他们渐渐模糊了意识倒在水球里。这时,两支闪耀 着淡蓝色光芒的箭射了进来,水球顷刻瓦解,他们掉在地上。入口处Elin毅然站立。 她飞身到殿内,从半空中射出了光之箭,闪亮的箭光朝华连的琴飞去,忽然一 阵琉璃般晶莹的弦响拉起悠长余韵,顿时织起一幕透明水帘,箭光一触到帘子就湮 灭了。她又接连放出几箭,射入水帘的光芒全部熄灭。华连的指尖拨弄起阵阵魔法, 水流随琴声随心所欲地游动,在Elin的背后塑起了一个人形,水人伸出手。Elin一 个转身退到远处,拉紧的弓弦嘣的一声,水人被箭光打破。这时,旁边的水流缠住 了她的脚,她失去平衡跌到地上。 琴声如山涧的撼人瀑布飞速流转,地面喷出无数股擎天水柱,造起了一个大型 的音乐喷泉。Elin被困在中央,扬起的水花迷糊了她的眼,她赶紧屏住呼吸一口气 跳了出来。充满润泽质感的琴声舒缓下来,继而一个拔地而起的强音涌入耳际,就 如空隙吹来的冷风猝不及防地灌入领口一样。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型水母,通体 透明,闪烁微弱的蓝紫色光芒,周身还分布着几条平行的蓝色光带,光带随波摇曳, 伞状体边缘的触手向她伸展过来。她急忙闪开,打出了能量光球,光球穿过水母的 身体砸到地上,宫殿一阵剧烈摇动,地面出了一个大坑。但水母依旧随着无拘无束 的琴声自由漂浮着,仿佛在诉说原来天堂触手可及。 忽然一连串滑奏音响起,一排气贯长虹的巨浪向安和Storm 打去,Elin冲上前 筑起防御结界,无数浪头怒吼着撞击她的光圈。她默默地闭上了眼,喧哗奔泻的水 声渐渐远去,清亮而神秘的乐音清晰起来,她用心倾听着。此刻,华连也随乐音展 开了自己的思绪。 (华连的回忆) 雪白的病床上,连子静静地躺着,虚弱得就像快要凋零的花瓣,她苍白脱俗的 脸掩在枕头里,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望着窗外,屋檐上蜿转蔓延的紫藤垂挂下来, 一阵风吹过,紫色的花瓣纷纷飘零。华连盘着高高的发髻,身着一袭黑色的紧身呢 裙,平静地坐在她的床头,紧握着她搁在被子外面的手。 “姐,”连子的声音微弱得像耳语,“我也会像这藤花一样悠悠地往下飘,往 下飘是吗?” 华连俯过身,苍白严肃的脸上浮出一丝浅浅的微笑:“怎么会呢,我的傻妹妹, 你会好的,要相信姐姐。” “姐,你的手——”连子轻轻抚摩着她白皙细长的手指上一条条深深的裂痕, 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角。 “没事儿,只要你快快好起来,我们就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她的眼里多了 一层光亮。 这时,一个高大冷漠的男子把她叫到了过道上,冷冷地说:“你妹妹的病只有 一层希望,除非把她转到海外去,不过组织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废话少说,又是什么人。”她的脸一瞬间就凝固得像冰山一样寒冷。 清澈的琴音在她指间流转得愈发快了,一浪比一浪猛烈。Elin感到这完美有如 天籁的声音竟如此感伤,就像独自飞翔的天使眼波中那一汪寂寞。她似乎看见激荡 的水流里有一条隐形通道,她睁开眼回头看了看同伴,一个个闪耀的瞬间在她脑中 快速掠过。 (回忆) 晴空下,安躺在草地上,语调有些严肃:Elin,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 病房里,Storm 静静躺着,旁边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几乎成一条直线—— 山谷边,真叶眼泪扑簌滚落下来,她转过身伏在Elin的肩头大声哭泣—— 还有总是一个人呼呼大睡,关键时刻却比谁都冷静可靠的枫—— 她浅浅地一笑,笑意在她嘴角驻留片刻,随即她转过头毅然跳出了结界,海浪 淹没了她。水母漂游着将她笼了起来,荧白的触须射出无数犀利无比的针尖。她屹 立不动,周身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掌心里放出了弓箭,她从容地拉开弓弦,蓝得 夺目的箭光径直贯穿水流,咣的一声,一根琴弦被射断,琴声止住了。 华连倚在了琴上,手滑落下来,琴发出最后的鸣响,就像一声沉重的叹息。冰 冷的眼皮遮没了她的眸子,她到死也不知道她的妹妹早在三个月前就去世了。Elin 感到什么东西刺入了她的心脏,她知道水母射出的银针她还是没能化解最后一针。 她倒了下来,合上了眼。 宫殿消失了,大海消失了,他们躺在了一片绿色旷野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