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刺耳的救护车呜鸣声,眼前晃动着几个穿白大褂、戴着白帽的陌生人。眼前的景象 再一次变得朦胧迷离,白蒙蒙的,好像眼前遮了一层白色的薄纱。 我还活着吗……? “孙乐。你能听到我的话吗?孙乐?”一名医生俯下身对我说道。 谁?孙乐?不……我不是孙乐……我是萧雨…… “孙乐,你能看到我吗?如果可以的话,试着眨下眼。” 我不是孙乐! 我很想大声喊出来:我不是孙乐!我是被孙乐推下楼的萧雨! 是的,我从七楼掉了下去,失重感令我失去了知觉。幸好我昏了过去,不用亲眼看 着自己砸向地面。 然后呢?我被救了吗? “伤者意识陷入昏迷状态,准备血压!” 我在哪里?不太宽敞的白色空间,眼前晃动着不知用途的仪器,是在救护车内吗? 但我的意识很清楚啊,还是……灵魂和肉体已经分离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想不开,好端端的从七楼跳下来,怎么跟家里人交待?”不…… 我是被推下来的……我不是自杀……不是…… “脉搏下降!准备电击!” “这孩子好像是孤儿,刚才让学校通知他的家属时,好像提到他没有亲人,所以一 切费用由校方负责。” 好像有两个截然不断的空间对话同时出现在我身旁,一边是医生不断地提到“血压”、 “脉搏”、“心律”,紧张得像打仗。另一边却不知道是谁在闲聊,说着我听不懂的内 容,但对象却好像是我。 可我不是孤儿啊……我的父母虽然在国外,但为什么说我没有亲人?我想反驳,想 说话,却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更无法开口说话。 “呼吸停止了!电击!” 砰!砰!砰! 我的身体随着电击而剧烈地反弹着,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感觉,没有电流通 过的酥麻,也没有心脏跳动的知觉。 这真的是我的身体吗?还是……我已经死了。灵魂在安静地看着别人挽救我已经逝 去的生命? “孙乐!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放弃!” 砰!砰! 说了我不是孙乐! “有心跳了!” “血压上升!” “停止电击!” “这孩子也够命大了,从七楼跳下来都没有当场死亡。” “搞不好真能救得活。” 可以救活吗……我……不会死……? 一直麻木的知觉忽然一下子全部复苏,全身破裂一般剧痛着!我已经可以感觉到医 生的手在往我的身上扎着什么、擦着什么、按着什么。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地将 空气呼入口中。 我要活下去!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 “脉搏恢复了!” “孙乐!一定要坚持住!你会活下来!” 是的,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不要! 一瞬间,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孙乐?是萧雨?这份拼命想要存活下来的心情 是谁的?是萧雨?还是孙乐? 救护车停了,医生护士推着我飞快地奔向手术室。我能感觉到生机在慢慢增长,我 能感受到活下去的机会越来越大,我知道我会活下去,我不会死! 我激动的想哭。神啊,谢谢你,谢谢你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再 也不这样任意糟蹋生命! 这样的忏悔是谁的?这样的祈祷是谁的?是萧雨?还是孙乐? 手术室的打开了,戴着口罩的医生开始忙碌,红色的血巾一块一块丢弃,我聆听着 心律仪上规则的声音,连心都笑了。 “爸!小灿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动手术!” 是谁在说话? “那个刚送来的大学生不是个孤儿吗?没人会发现的!从七楼跳下来的存活机率本 来就很小,不会有人怀疑的!” 你在说什么? “爸!小灿需要一个肾,他不能再等了!那个大学生的血型和小灿完全吻合!再合 适不过!不会有人知道,没人会发现,事后咱们院方主动承担死者的火化费用,学校方 面一定会很乐意有人帮他们出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不要再犹豫了!” 等一下……你们在说的……是谁……? 这里是手术室,只有医生低沉的指令声和仪器的声响。那这个激动的说话声又是谁? 是从哪里传来的?或者,是谁将这些话送到我的耳中? 忽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了另一个身着无菌衣的男人。他跟主刀的医生耳语 了什么,医生迟疑了一下,他又说了些什么,医生这才点了点头。然后那个男人离开了。 我本能地感觉到一丝不安,我害怕了,这种不祥的预感是什么? 眼前的景象忽然旋转了起来,忽明忽暗,眼睛渐渐沉了,好似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睁 不开…… 不能睡!我知道一旦合上眼我便再也睁不开!可是……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 变成这样? 我拼命地睁着眼睛,酸楚牵动了泪水,却是血红色。我的眼前被一片血红覆盖,好 红好红,仿佛流尽一个人生命般的血红…… 然后,我的眼睛不沉了,我也终于意识到,那个测试我生命的仪器,不知何时起, 已经不再响了…… 一个又一个人离开了,医生离开了,护士离开了……那我呢?等待你们挽回生命的 我呢? 另几个人走了进来,他们与之前的医生是一样的打扮,但我却没有任何雀跃的心情, 反而如堕冰窟,全身冰冷。 “院长的孙子需要一个肾,动作快点,那边好像已经不能再等。” 我看到他们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伸进了我的体内,我绝望地想要尖叫,却怎么 也喊不出声。 “尸体要怎么处理?” “说是尽早火化。” “等等。前几天我同学表示愿意高价收购一只眼角膜嘛,反正人已经死了,就别浪 赞了。” “你这家伙够黑的。” “哈哈哈,没你一半黑呢!” 他们好似玩笑一般轻浮说着的人,是谁?他们在秤斤测两般分割的对象是谁? 是我……? 可是……我是一个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怎么敢呢?他们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不会的……我一定误会了…… “算了,全当废物利用。趁着他死亡时间不足半小时,最大限度开发可利用资源。” “这下可节省不少院方开支,得去找院长分红。” “再多叫几个人来,我怕咱们几个动作慢,浪费了。” “好。” 不要……我想活下去……救命……谁来把我从这群疯子的手中救走…… “咦,你看!” 他们忽然指着我怪叫了一声。 “他怎么流泪了?不是死了吗?” “别自己吓自己了,做医生还怕鬼吗?动作快点吧!我还约了女朋友吃饭呢!” 满含怨恨与不甘的泪水顺着我的眼角一滴、一滴淌下。苍天曾给了我一次生存的机 会,却被这群人无情地夺走。他们没有过问我的意见,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这样无视、 冷漠的像捏死一只蚂蚁。 我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消失了。没被任何人发现异样,没人知道我是被谋杀的,神不 知鬼不觉。尸体还要像畜生一般放在屠宰案上被刽子手们说说笑笑的切割,分成一块块, 换来沾满鲜血的金钱! 为什么?就因为我一个草率的决定。所以我不配活下去吗?不配做为一个人得到最 后的尊重吗?就因为我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孤儿,所以便没有选择的权利吗?我 的命运就应该由这群不认识的人决定吗? 不甘心!那是我的!那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不要给别人!不要! 还给我!全还给我!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还我!” 碎心的呐喊终于冲破了咽喉,我终于喊了出来!我拼命地大叫着,一声又一声的吼 着“还给我”! “萧雨!萧雨!” 袁霏的呼喊声传入耳中,我却克制不了我的呐喊! 从手术刀进入我体内的那一刻,想要呐喊的欲望便一直被强压着,睚眦欲裂地眼睁 睁看着他们把我肢解!每一刀的悸怵,每一刀的愤怒,每一刀的怨恨都在我的胸口积压, 积压到再也不能承受,再也无法负担,硬生生地强压着! 终于的终于,我可以将一切悲愤怨恨全部喊出来!深不见底的怨恨狂澜般袭卷着我 的身心,所有的愤恨不甘全化做最后的执念:我要夺回来!全部夺回来! “萧雨!” 我几乎要啼血一般的尖叫被蓦然堵在了嘴里,属于袁霏的味道将我紧紧包围。我哭 叫着。紧紧地抱住他。 手臂忽然被人按住,一阵刺痛。一个医生将镇定剂注入我的体内,可是在我看到这 身骇目的白大褂时再一次失声尖叫起来。 就是这身打扮的人将我的生命夺走!就是他们! “滚开!滚开!不要碰我!” “萧雨!别怕!我在这里!” 拼命挣扎了许久,直至嗓子喊哑了,再也没有力气挣扎时,我才放松了下来,虚脱 得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和萧雨。 “萧雨,你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 袁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乏力地看向他,发现他双目通红,好像哭了很久。 “袁霏……”我哑着嗓子问道。 “对!是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 袁霏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哭笑着抚摸我的脸,指尖在微微颤抖,好像不确定自 己真的触摸到我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 将胸中的悲愤全部发泄出去后,我的意识才渐渐清晰起来:我活着,我没有被人肢 解,我是萧雨,不是孙乐…… “我也想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萧雨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你忽然从教务处消失了,没人看到你离开,你却凭空消 失了。然后我便听说你从实验楼天台跳了下去,当时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幸好……幸 好楼下有施工用的沙子堆,你跌下的途中被树枝挡了一下,然后又掉进了沙堆里,这才 有惊无险。可是把你送到医院后,你却一直没有醒,医生说你的心律很乱。知道吗?你 的心脏曾一度停止,可是没等医生准备电击,你的身子却像在无形的电击下弹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傻了,几下后你的心跳便恢复了。” 原来……那一切不是梦……我的确曾经历了那么一段……至少是精神上经历了属于 孙乐的那段经历…… “呵呵……警察们都害怕了……我想他们已经确认咱们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我也不再接受调查,反而被严密的保护起来……知道吗?你昏迷了三天,我的心也死了 三天……” “袁霏……” 我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袁霏痴痴地看着我,慢慢俯下了身:“如果你不醒 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温柔的吻,浅浅地舔舐着我的唇。我微微地张开嘴邀请着他,袁霏小心翼冀地将舌 探入我的口中,心不规则的跳动起来,随着舌与舌的深深交织而更加急促。 不是第一次与人接吻,却是第一次有种窒息的感觉。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却是第 一次从吻中感觉到了浓浓的牵绊。原来,吻确实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仿佛世间万物都 不再重要,只能拥有这个吻一生一世。 不知过了多久,密合的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袁霏的脸微微泛红,我想我的情况也 差不多。无声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同时羞涩地笑了起来。袁霏笑着抓起我的手, 放在嘴边轻轻地亲了亲。 “不要再分开了好吗?”袁霏认真地问。 我微微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是他把你推下去的吗?”袁霏忽然问道。 我一怔,刚才还情意绵绵的袁霏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他的目光中闪烁着令人心悸 的寒光,我被他握住的手有些痛疼起来。 “袁霏……”我小声地唤了一声。 袁霏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放我的手,满是歉意的道着歉。 我淡淡地笑了笑:“我还活着,不是吗?如果他想杀我,我不会醒过来,你也知道 这一点。” 袁霏的眼底闪过几缕困惑,他的紧张与害怕在于他以为我一定会死,他的狂喜和宽 慰在于我在他绝望之际奇迹般醒了过来。与之相应的,便是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何没有 人能逃过的噩运却在我身上发生了奇迹,就如同我也不明白。 也许……孙乐是故意的?他想让我体验到他死前的不甘与愤恨所以把我推了下去? 然后又让我扫过树枝,没有偏差地正好掉入沙堆中,因为他不想我死…… 可是,我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我的身上重现他的经历?为什么没有杀掉我? 他没有理由会对我如此宽宏,毕竟曾经有一次他真的想要杀我,是什么令他改变了 主意? 我和袁霏闲聊了几句便有些困了,袁霏替我盖好被子后这才离开。我迷糊间不知睡 了多久,期间被吵醒过一次,是护士来抽血样、量血压,我迷迷糊糊地睁了几下眼睛, 虚虚地扫了一眼,屋内已经一片漆黑,应该是大半夜,然后便又沉沉地睡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晰的声响在我脑海中幽幽回荡:“滴答” 毫无防备的我被这一声直入脑海的声响惊醒,人在睡梦之中尤为脆弱,这一惊几乎 令我整个人死过去,全身发寒。 我捂着胸口,气若游丝地苦笑着说:“如果你不想把我摔死……又何必把我吓死… …” 也许,他屡次没有致我死地的原因是他想把我弄疯?而不是简简单单让我死掉就算 了事? “有这么大的仇吗……”我自嘲地喃喃道,但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可是,我却没有再听到第二声水珠堕地的声响。我狐疑地四处看了看。漆黑的病房, 空无一人,黑暗之中也没有任何异样的存在。 难道我听错了?可是那种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水滴声又怎么会听错?还是,我对这 个声音太过恐惧,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惊吓过后的余悸令我长吐一口气,顿觉喉间干涩。我艰难地爬起来,摸向床头柜的 水壶,却触摸到一叠厚厚的东西。我困惑地打开床头灯,却在看清是什么时惊得瞪圆了 眼睛。 七份档案,叠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柜上。而我确定,在白天袁霏还在的时 候,这里没有这叠东西! 我苦涩地笑了笑,看来……并不是我的幻听…… 我认命的拿过这叠档案,解开缠住的细绳,似是说给不知在何方的它一般喃喃道: “既然你一定要我看,那我看就是了……” 原本无比渴望知晓答案的我,却不知在何时起不敢再去探求这个答案。当它第一次 推着我去拿这些档案时,它们在我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解答,答案会令我无比害 怕…… 所以我一次一次想将它们忽视过去,却一次又一次被它强制地放在我的眼前。 为什么这个答案一定要由我来解答呢? 若像我之前所想,孙乐是因为被袁霏抛弃而产生的怨恨,又为何没有当即杀掉袁霏, 而是从其它无关的人下手?如果是想将袁霏留在最后,又为何在杀我的时候手下留情? 留下我的命? 更重要的……如果我在坠楼晕迷时的经历就是孙乐想告诉我的,那原因又是什么? 他想申冤?那又为何要杀我们?我打开了第一份档案,属于小灿的档案。也许是因为在 梦境中听到有人提“小灿”这个名字,所以我下意识地在他的请假记录中查看了一下。 去年暑假他动了一个手术,因为恢复缓慢的缘故所以开学后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我慢慢回想起,以前和小灿一同去洗澡时,发现他的肋下部位有一排缝针的疤痕, 他说,那是以前他动手术留下的…… “滴答” 轻轻的水滴声后,我的眼前晃动起一幕幕似有似无的幻象:憔悴的小灿躺在加护病 房内,全身插满了各式仪器。他的妈妈在旁边哭得肝肠寸断。小灿的爸爸身穿白大褂, 也在旁边暗自抹泪。这时护士跑了进来,告诉他有一个急诊伤患,于是金伯父转身走了 出去。眼前一晃,便是孙乐被一群人推进了手术室。然后,我看到金伯父拿着孙乐的病 历报告细细地看着,脸色渐渐起了变化…… “小灿的肾……”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原来……一切一切的根源……在这里…… 我放下手中的档案。又拿起了孔令林的档案。 我想起孔令林曾在一次聊天中眉飞色舞地说过,他在去年暑假出了一场严重车祸, 九死一生,当时光输血便用了两箱血包。虽然不排除他有吹嘘的成份,但是他曾大量输 血确是真真切切的。 “孔令林的血……” 我放下手中的档案,又拿起穆木的档案。 去年的暑假,他也曾动过手术,开学后仍在医院留院观察,所以请了一个半月的病 假。 仍是那次聊天,在孔令林吹嘘过后,穆木曾轻描淡写地提到他也动过手术,说是造 血功能不好,曾移植骨髓,还说当时为找合适的骨髓花费了一番功夫。 “穆木的骨髓……” 然后是徐平的档案。 我不必看这份档案也已经猜晓了是怎么回事。徐平家曾发生过火灾,徐平全身大范 围烧伤,所以动了皮肤移植手术。 “徐平的皮肤……” 我拿起了吴凡的档案,翻开后又发现了一个共同点,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条,他们的 血型全是A 型…… 与之相应的,我又困惑了。因为我的血型是B 型,而袁霏的血型的O 型,并且我和 袁霏都无住院史。换言之,我和袁霏都没有动过手术,这就是我俩屡次与孙乐带来的死 亡擦肩而过的原因吗? 我盯着手上的档案,吴凡有深度近视,用他的话说,最严重的时候曾有失明的危机, 所以他的眼睛动过手术。 “滴答” 随着水滴声的响起,我的眼前再一次闪现了幻象:一名女子哭得几乎跪倒在地,她 悲嚎着说:“医生!我的儿子不能失明啊!他好不容易快毕业了!求求你救救他!救救 他!” 医生为难地说:“可是眼角膜的捐赠者毕竟是少数,很多人都在等……” 一直搂着女人的男子悄然走上前去,偷偷地在医生手里塞进一个纸包,厚厚的、沉 甸甸的…… “拜托了!这孩子的未来全在您手里!” 医生露出了一丝微笑,四顾无人后才神秘兮兮地说:“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从黑市 买,我知道现在正巧有血型相符的合适眼角膜,不过要的人很多啊……” 男子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钱不是问题!麻烦您了!需要多少尽管开口!” 医生微笑着拍了拍男子的肩。 似有一缕微风吹动,吹动了眼前的如雾幻象,白衣医生的淡淡笑容顷刻间被扭曲了, 如同鬼魅般骇人狰狞。 “滴答” 我明白了……全部都明白了…… 这个“滴答”的声响并不是水珠坠落的声音,而是一滴滴不甘而怨恨的泪水坠落在 污秽天地间的微弱声响,无法哭泣的灵魂用血泪凝成一颗颗水滴,悲怆地落向无法沉浸 的宿命,弱小却震憾,所以无法拒绝,回荡于脑海中。 “滴答” 我蓦然一颤:“你要夺回眼睛?下一个是老大?” “滴答” 我蓦然翻身下床,却在脚尖着地的一瞬间跌倒在地,全身的骨骼粉碎般剧烈痛疼着。 我这才想起,我是一个从七楼高空坠下的伤患。 “不要……再杀人了……” “滴答” “我帮你要回来……要回你的眼睛……所以……求你放过老大吧……”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