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就这样,陈刚把慧慧安排好之后,就只身一人直奔南海。说实话,陈刚都四十 多岁了,过去在单位也出差到外地去过,可到海南还是第一回走这么远的路。当他 从南海站下了火车,就意识到这儿就是传说中的海南岛吧。 他离开火车站时,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时天下起小雨,陈刚有 些惘然。这么大的城市到那儿能找到安身之处啊?怎么办?去找老宋的朋友,不行,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了,再说初来乍到也不好找啊?还是先找家旅店住下再说吧。 车站附近有一家小卖店,陈刚走进这家小卖店,想向店主打听一下这里哪有旅 店。店主是个地道的海南人,他说的话,对陈刚来说就是外语,根本听不懂。陈刚 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不管各地的方言怎样不通,但毕竟是同一祖先留下 的语言,文字总是一样的。通过纸和笔的交谈,陈刚终天弄懂了,离此不远就有好 几家旅店。而这个店主又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见陈刚是一个外地人,天又这么晚 了还下着小雨,他让家人替他看着小卖店,自己要送陈刚去旅店。陈刚不耐心麻烦 这位陌生的好心人,可是这个店主还是执意把陈刚送到一家旅店的门前才肯离开。 陈刚进旅店时迎面遇到一个服务员,他便问道:“我想住宿,这一宿得多少钱。” 服务员回答说:“七十。先生要住几宿?”先生对居住在内地的陈刚来说是一个陌 生的称呼,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他听到一宿要七十吓了一跳,他说道:“怎么这么 贵,还有便宜的吗?”服务员回答道:“没有,这是最便宜的。您住不?”陈刚说 :“太贵了,不住了。”服务员白了他一眼,“老土,这还叫贵。蹲马路,蹲去吧。” 陈刚听到这话儿有些生气,想要发火可还是压了下来,转身离开了这家旅店。 这时雨越下越大了,陈刚在雨中寻找着旅店,可是那一家都是七十元以上的宿 费。尽管来的时候,老宋交代过只要把事儿办成了,不怕多花钱,所有的费用都由 老宋出。但是陈刚想住一宿就得花七十块钱,也太浪费了。可是不住店又能到哪儿 去呢?对,还回火车站去,不管怎样在候车室不会挨雨淋。于是凭着记忆,陈刚回 到了火车站的候车室。等到了车站候车室,陈刚已经变得跟落汤鸡一样了,可有什 么办法呢?陈刚在异地他乡的雨夜度过了难忘的一夜,好在没有被警察当成氓流。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陈刚走出了火车站。这时他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浑身发 热,他知道自己在发烧。可是他不能休息,必须先找到老宋的朋友老王。否则就什 么干不成了。他硬挺着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吃部,要一碗热汤面吃了。然后按照 老宋给他的地址找到老王所在的单位,南海市水果批发公司。 来到水果公司,陈刚没费劲就找到了老王。老王见到陈刚便问道:“你是陈刚, 是老宋派来的吧?”陈刚说:“是。”老王是个东北汉子,热情而又爽快,一米八 二大个,使得一米七0 的陈刚变得有些矮小。老王上前和陈刚握了握手,然后把陈 刚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到了老王的办公室,他让陈刚坐到沙发上,又亲自给陈刚倒了一杯水。这时他 看到陈刚的脸色有些不好,便关切地问道:“小陈,你怎么啦?”陈刚说:“没什 么。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老王正要说话,门开了,走进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对老王说:“王总,请你在这儿签个字。”陈刚一听这话儿, 便说:“原来您是水果批发公司的总经理啊,怪不得宋大哥那么有把握让我来找您。” 老王说:“这有什么啊!老宋和我在部队上是战友,那都没说的。至于你是他派来 的,也就等于他亲自来了一样。只好我能办到的,就是头拱地也要办到。” 陈刚说:“您给我们参谋参谋看看现在进什么水果好。”王总想了想说:“现 在正是菠萝和香蕉大量上市的季节,你们那儿的人都爱吃吧。”陈刚说:“原来只 有小孩能吃到水果,现在生活好了,大人们也都吃水果。另外像什么走亲访友,看 个病人什么的也都送水果。至于像菠萝和香蕉这样的水果更是受欢迎的水果。”王 总说:“那好。我先发给你们菠萝五千斤,香蕉五千斤。另外,我再让下面的工作 人员给你介绍几种其他的水果,你看行不行?”陈刚说:“行。” 接着,王总按了一下桌子上电铃,刚才那个送文件的姑娘又走了进来。她微笑 着问道:“王总,您有什么事儿?”王总说:“请把这位陈刚先生带到销售部去。” 又对陈刚说:“陈先生您先和董秘书去销售部找沈先生,他知道具体的该怎么做。” 陈刚和王总握了握手,便跟随董秘书离开了这间办公室。这时陈刚才注意到办公室 的牌子上写着“总经理室”。 随着董秘书,陈刚乘电梯从十四楼下到三楼。董秘书说:“销售部是在三楼。” 陈刚轻声问道:“这整栋大楼都是水果批发公司的啊。”听了陈刚的这句话,董秘 书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一笑使陈刚有点不好意思了。笑过后,董秘书说:“陈先 生别介意啊。我们是卖水果的,那能有这么大一座写字楼啊,我们是租其中几间房 子。”陈刚想这楼怎么叫写字楼,是专门用来写字的,可怎么又卖起水果来了,不 管这些,先谈正事要紧。这时董秘书已经把他领进一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比起总 经理室可要小的多,只有总经理室的三分之一大。 董秘书把带到靠左边窗前的一位中年男子面前,给陈刚介绍道:“这是我们销 售部的沈经理,您要进什么水果跟他说就行了。”接着,她对那位沈经理说道: “这位陈先生是王总的朋友,是从塞北来进水果的,请关照一下。”沈经理忙站起 来,主动地和陈刚握手,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董秘书插了一句 说:“陈先生,我把您介绍沈经理就算成为任务了,那咱们再见吧。”说完就起了。 沈经理示意让陈刚坐下,并说道:“王总已经和打过招呼了,说要批给你们五 千斤菠萝和五千斤香蕉。您想要点别的水果吗?”陈刚说:“我们那里经常吃的南 方水果就是香蕉和菠萝,别的水果我们也没有啊?”沈经理说:“这可能是运输不 方便吧,现在好了。我们这里的高速公路非常发达,能直通你们那儿,另外可以用 火车运。”陈刚一听高兴起来,“原来我们以为还得用汽车,非常费事呢。现在有 了公路,而且是高速公路,不用像原来似的。那高速公路上有车匪路霸吗?”沈经 理一听这话就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对陈刚说:“高速公路是不让行人上去的, 比较安全。不过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只要注意点也什么。” 接着沈经理对陈刚说:“陈先生,我们现在先看看货儿,再把价格定下来,你 看好吗?”陈刚说:“行。”沈经理站起身来,陈刚也随着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沈经理说:“我们到水果储藏室去看看。”陈刚问道:“在那里,在这附近吗?” 沈经理说:“不,在郊区,离这儿很远,不过有车,我们一起坐车去。” 沈经理带着陈刚来到办公楼的地下停车场。沈经理向陈刚介绍说:“像我们这 儿这样的办公楼基本都有地下停车场。”陈刚说:“这儿是比内地发达得多。只是 你们这儿的物价太高了。住一宿旅店就得七十,要是在我们这儿能住三宿。吃得也 贵,早上我就吃一碗热汤面,就花了十元钱。”沈经理笑着说:“七十元一宿在我 们是最便宜的了。那十块钱的热汤面也是最便宜的了。”陈刚没好意思说自己嫌贵, 上火车站呆一宿。只是想看来七十一宿也得住了,总在火车站也不是个事儿啊。 沈经理为陈刚打开了车门,陈刚说:“司机在那儿?”沈经理说:“不用司机, 我就会开车。在这儿像我们这样的人自己都会开车。小汽车风驰电掣般地行驶在南 海的街道上。陈刚向车窗外观看着南海的风景,看到南海街道两旁都是高大的椰树, 还能闻到海水的味道。陈刚想这南海倒是海滨城市,有一种在内地没有的气味。南 海的街道是笔直笔直的,也很宽广。 小汽车很快,沈经理和陈刚不一会儿就到了水果储藏室。陈刚和沈经理刚等, 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卡车。有人正从卡车上往下卸货。只见一个船运工见到沈经理 来了,便打招呼说:“沈经理,您来视察啊!”沈经理答道:“我今天带个客户来 看看货,主要就是看看香蕉和菠萝。”那个搬运工说:“头儿,你今天来的正好, 我们现在搬得这些就是新采摘的香蕉和菠萝。”沈经理说:“是吗?那太好了。” 说着,沈经理把陈刚领了进去。这个水果储藏室比起老宋的储藏室可不知要大 几倍。这里的水果香味是迎面扑鼻啊,什么叫香气四溢,陈刚这次见识到了。在内 地水果都是用柳条编的箩筐装的,而在南海都是用纸箱装的。储藏室里装满了一纸 箱一纸箱的水果,摆放的非常整齐,像用刀子裁得一样的。 沈经理指着身边的一些水果问道:“这些是今天新来的吗?”那个搬运工说: “头儿,这些都是。”沈经理随便地把其中的一箱打开了。陈刚一看这是一箱香蕉, 怎么颜色有些发青。他便问道:“沈经理,这香蕉的颜色怎么发青啊?”沈经理说 :“这才是新采摘的香蕉,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变黄,而且这样的香蕉便于保存。” 沈经理又向里面走,找到一箱已经打开的香蕉拿出一根给陈刚看,并说:“这香蕉 是几天前进的,是黄色的,但是得马上卖掉,不然就烂掉了。”说着,他把香蕉递 给陈刚,“你尝尝这香蕉的味道。”陈刚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剥开后尝了尝,这 香蕉非常甜。 沈经理对陈刚说:“今天我带你开开眼界。”沈经理说完便领着陈刚到另一个 房间去了。沈经理说:“这是样品陈列室,这里有各种水果的样品。”说着沈经理 拿起了一个像西瓜,但个头要小的多。沈经理介绍说:“这叫地雷西瓜。别看个头 小,但是含糖量高,吃起来可甜了。”接着沈经理不厌其烦地为陈刚介绍了几种热 带水果,有传说中杨贵妃喜欢的荔枝、有外形像鸡蛋的鸡蛋果以及芒果等。陈刚由 此对水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想这小小的水果里还有许多的学问,真是不看不知 道这世界太奇妙了! 参观过水果陈列室以后,沈经理问:“陈先生,您要的水果就是今天新来的这 些香蕉和菠萝。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开箱检验。”陈刚说:“每箱都打 开吗?”沈经理说:“这就随你了。”陈刚说:“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出来为老板 进水果,好坏我也不十分明白,但我相信沈经理不会以差充好来欺骗我,因为我以 后还会来进货的。”沈经理说:“既然陈先生这么说,那咱们就抽样检查啊。” 很快抽样检查完了,沈经理看了看手表说:“陈先生,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您还没吃饭,正好我也没吃呢,那我们一起吃饭去吧。”陈刚说:“不了,这水果 是买到了,可我得马上雇车往回运。”沈经理说:“陈刚打算用火车往回运啊。” 陈刚说:“这点水果也不值得用火车,还是用汽车吧?要不,我给我们老板发个电 报问问。”沈经理说:“这都什么年头了,谁还发电报啊。你们老板没有电话吗?” 陈刚说:“我们是摆小摊儿,他现在正在水果摊上呢,我就是打电话,他也接不到。” 沈经理说:“你们老板没有手机吗?”陈刚说:“是不是大哥大啊,在我们内地只 有大老板才能有,像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那能买起大哥大啊!”沈经理说:“这 水果得尽快运回去,不然就得烂了。”陈刚说“这样,我马上雇车,然后连夜把这 些水果运回去。”沈经理说:“这再好不过了。陈先生,我有一个朋友是跑运输, 开车技术好,人也很可靠。”陈刚说:“沈经理,别看咱们是初次,但我看你是个 好人,我信得过你。”沈经理说:“那我看他现在有没有活儿。”说着,沈经理从 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大哥大。打过电话,沈经理高兴地说:“正巧我这朋友正 找活儿呢,他说随时准备出发。”陈刚说:“那太好了,这下儿明天早上我就可以 回去了,我们那儿正需要这样的水果呢。”沈经理说:“我马上让他过来。他是知 道这儿的。”于是沈经理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让陈刚再等一会儿,车说话就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辆卡车停在水果储藏室的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个中 年男子,长得是五大三粗,但面带善意的微笑,穿着白衬衣和蓝裤子。沈经理迎了 上去,喊道:“老马,又有活儿了,就是这道远,要去塞北,你行吗?”老马说: “我当多远呢,不就塞北吗?我常去,没问题。什么时候走?”沈经理说:“那好, 这是塞北来的陈先生,是他要雇你往塞北拉一万斤水果,你既然愿意去,我就介绍 你们认识一下。” 老马看见站在沈经理旁边的陈刚觉得十分地投缘,便主动向陈刚伸出手。陈刚 急忙握住了他的手说:“马师傅,您好!”老马说:“陈先生,你也好。咱们商量 一下,看怎么个走法。”陈刚笑了,说:“老马真是个爽快的人。咱们先把价钱定 下来,我头一回搞长途贩运,而且是给老板搞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价儿。”在一 边的沈经理插了一句说:“这到塞北得有两千里路,按一般的价儿得给五千元。但 具体的,你们自己再商量一下吧。” 老马说:“陈先生,也不知为什么,我一看见他就高兴,你就给五千元吧。” 陈刚暗自想这毕竟不是自己出钱,如果花多了,老宋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是转念 一想,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如果再拍电报回去,那就得耽误两天,可这些水果得 尽快运回去,不然要是坏了,那损失可就大了。那怕老宋埋怨,也不能让水果都烂。 想到这儿,陈刚说:“马师傅,我就给你五千元钱,你看怎么样?”老马爽快地说 :“就这么着,明天早上就发出,行吗?”陈刚说:“行。”过了一会儿,陈刚突 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老马说:“塞北离这儿有两千多里路呢,你一个司机能行吗?” 老马笑着说:“行,这才两千里算什么啊,上次我一个人给人家送货到过中苏边境 呢。”陈刚说:“那好,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这儿集合。 就这样,陈刚和老马定好时间后,他们就分手了。沈经理想请陈刚吃顿饭,被陈刚 婉言谢绝了。 沈经理只好拿出一些热带水果送给陈刚,要他带回去给家人品尝品尝。这回陈 刚实在是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接着沈经理又亲自开车把陈刚带回到市里,本来 要送他去旅馆,但是陈刚没有用,而是在火车站附近就执意要下车了,沈经理没有 办法,只好同陈刚握手告别,并说:“陈先生,欢迎您再南海。”陈刚说:“沈经 理,您有机会到塞北的话,一定去找我。” 陈刚告别了沈经理,独自一个人走在异乡的街道上。他开始觉得此时更是头重 脚轻了,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这时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 才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自己还没吃饭呢,于是,他走进小吃部。这是一家北方开 的小吃部,以经营面食为主。看陈刚进来,服务员便主动上前打招呼:“先生,您 好!您想吃点什么?”陈刚说:“你们什么最便宜?”服务员说:“面条最便宜, 二十块钱一大碗。”陈刚一听二十块钱一碗面,要是在塞北二十块钱最少能买五碗, 这也太贵了,可是又不能不吃,不吃忍受不了饥饿的煎熬,没有办法只好狠狠心, 陈刚买了一大碗面条。别说这大碗面条的味道还很好,带有浓浓的辣味。吃得陈刚 是大汗淋漓的,感到是非常痛快。 吃完面条后,陈刚走出了小吃部。他想还到火车站去对付一宿,可是他明显到 自己在发烧,必须得找家旅馆住下。于是他先找到药店买几片感冒药,又在离小吃 部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家小旅馆住下了。 第二早上,陈刚又在那家小吃部吃了一碗面条后,便赶到果品公司的储藏室。 他刚到,储藏室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昨天那个搬运工。他认识陈刚,便对陈刚 说:“您是陈先生吧?沈经理已经交待过了,说您今天来提货。就是昨天您看过的 那些水果。”陈刚说:“等马师傅一到,我们马上就装货。正说着,老马开车也来 了,于是那个搬运工和其他几名搬运工一起把一共一万斤的水果都搬上了老马的卡 车。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