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奇奇 我长的很漂亮,可是我的脾气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坏很丧的那种狗脾气,比 如正谈的高兴眉开眼笑,却不知为何说翻脸就翻脸,发起脾气来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的,所以这么久我只有二个好朋友,是那种熟知我个性从不和我计较的好姐妹。 其实我不是那种仗着自己漂亮就撒娇,乱发小姐脾气的人。在我大部分的时间 里,我是温柔体贴的,开朗活泼深得别人的喜爱,但常常在突然之间,我便能感觉 到一种烦燥从我心里挣脱出来,慢慢的笼罩住我,我竭力控制这种燥气,却常常被 它打败,于是我的头脑就象不属于我似的,尖锐狂妄地说出那些恶毒伤人的话语, 甚至会动手打人、摔东西,我心里明白,却不能停止,只能悲哀地等着连珠炮般出 口成章的声音自己哑掉,然后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失望的眼神转身离去的背影,告 诉自己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不仅仅是因为聪明漂亮惹人疼爱,而 是因为我是个被招过魂的的孩子,我能感觉身体里另一个她的存在。 从小我的身体就很弱,我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月是在医院的观察室渡过的, 直到过了满月才被允许抱回家,我一百天时还不能抬起头,所以在拍百日照时,摄 影师只好把我的头后抑搁在高高的椅背上,留下了小猫般可怜的人生第一张留影。 那时见过我的人都说这孩子养不活的,因为和我同龄的小孩吃一顿的奶就足够 我吃一天的了,瘦瘦小小的我整天躺在小床上晕睡,醒来就自己玩,不哭不闹很乖 巧,看到有人走到面前就会伸手要人抱,我妈很心疼我,决定只生我一个,一定要 把我养大成人。 那时我家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一家三口租住在近郊的农民房里。当我家从那里 搬走时我还不到一岁,可是却能记住那时那地的情景,就象住了半辈子是的。 那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农民小院,方方正正坐北朝南,一排北面的房子是正房用 来住人,我家就住最东边那间,房东一家子住西边三间。两侧各盖了几间柴房,做 厨房和杂物间,南面就用碎砖围起来做成了院墙,中间空一块当进出的大门。院外 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很少有人经过,而院里是很大的空场,靠近南边有个已荒废 多年的水井,可能怕有人失足掉进去,井口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紧挨着水井是自 来水台,西侧有一个葡萄架,占了很大一片面积,葡萄架下面摆放了一块大石磨当 石桌,石磨正对着大门,白天房东用这个石桌吃饭,晚上则搬着凳子在这里纳凉, 聊天,后来我家搬来了,我爸爱玩几把,吃完饭就在石桌上和房东伯伯下棋打牌。 那时候我半岁多了,身体似乎也硬朗了不少,白白嫩嫩的很招人喜欢,白天爸 妈去上班了,房东的媳妇就负责照看我。他们家的孩子都大了,现在有个小东西给 她玩,她就很开心地抱我到处闲逛显宝。但是有个地方我是坚决不去的,那就是她 婆婆的房间。老太太住在北房最西边的那间屋子,平时很少出屋,连三餐都是在屋 里吃,我猜不准老太太的年纪,农村人都很显老的,反正就是那种满脸褶子,没有 几颗牙,颤颤巍巍的样子。 只要房东媳妇抱着我走近那个房间我就僵直了身子打挺,哭闹起来,她讲给我 妈听,二个人猜测:可能是因为老人房间里都有一种味道,小孩子不爱闻,以后就 不再带我过去了。平时在院里见到老太太,我也转过脸不去看她,老太太到是不介 意的。 那天晚上吃过饭后,我爸他们照旧在葡萄架下下棋,我妈抱着我看了会儿,想 起还有衣服要洗 ,就把我塞到我爸的怀里回屋了。我爸正在兴头上,接过我随便一 揽就继续下他的棋。也没注意到这时我的脸正对着大门外黑乎乎的一望无际的庄稼 地。 我不记得我看见了什么,好象是马车、还有好多人抬着轿子,不停的飘来荡去, 川流不息,也好象什么都没有,这是我记忆里的一个空白。然后就是空旷的大地被 我尖锐的哭声划破了,接着就是大人们轮流的抱我哄我,甚至还企图用奶嘴堵住我 的哭声,而我只是闭着眼睛一味的哭,小小的身体仿佛蓄藏了极大的能量,在随后 的四、五个小时里没有安静过,最后已经没有力气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还是在哭, 眼看我已没有知觉,嗓子也哭哑了,还是不能停止,我妈醒悟过来是我病了,当机 立断把我送到医院。 赶到医院时已经十二点多了,没有值班医生,只有个护士在,原来是刚刚接到 朱德逝世的消息,所有人都去局里听报告了。那个小护士给哭得精疲力竭的我做了 一通检查,没有任何异常,就决定先给我打一针镇定剂,让我安静下来休息,明天 早上再来瞧医生。 打了针回到家,我的哭泣还是没有止住,而且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眼看就要不行了。我妈也急得哭了起来,我爸要再抱我回医院,可是回到医院又有 什么用呢?!医生都不在啊!房东家的人也都围着我掉眼泪,却又束手无措。 这时那个老太太悄悄地进来了,让大家分散开,走到面前,细细地看我,然后 起身对我妈说:这孩子魂丢了,已经快不行了,要马上给她招魂。不理会我妈的半 信半疑,老太太让她媳妇去拿来一个银质的小碗,满了半碗大米,并把她白发上插 着的一根银簪子取下来,在酒里浸了一下后插在大米正中,问我爸妈当时抱着我下 棋时给我穿什么衣服了,我妈回忆那时我只穿了一条小裤子。老太太便把那条小裤 子拿在手中紧紧攥住,另一只手端着银碗走到院子里,叮嘱我妈要牢牢抱住我,站 在屋中央等她回来。 院子北边因为有房间亮着灯还算光亮,而南边大部分都是漆黑一片,不知藏着 多少妖魔鬼怪在等着吞噬我。老太太走到葡萄架下,立了一会儿,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大喝一声,开始边叫我的名字,边绕着葡萄架走,走了一圈后来到院子中间, 顺时针绕着院子缓慢地走,还是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我的小裤子被她挥动着,很 快她走到了灯光照不到的南面,看不见身影了,只能听到苍老凄凉的声音在一声声 叫着我的名字,配着我不时发出的干嚎在夜幕下的旷野里分外恐怖,屋里的人都害 怕得不敢说话走动。 黑暗中老太太的身影渐渐又走了回来,她脸上麻木的表情及满脸的褶皱与凹进 去的两腮在灯光下形成的阴影给她添加了不少狰狞感。进了屋子,她快步走到我的 面前,猛的把小裤子甩在我的头上,同时大叫一声:回来吧! 马上我就停止了哭泣,沉沉地睡去了,全屋人的心情一下子也跟着松驰下来, 尤其我爸妈更是感激不尽,不知怎么谢她。老太太举着银碗给大家看,大家不由一 惊,那原来放进去的半碗米已经只剩下一个碗底了,而那根银簪子已经没有米埋着 了,却还竖着好好的。 老太太刚刚还挺着直直的腰板塌了下来,疲惫地坐下,郑重地警告我爸妈,不 能再让我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现在我虽然没有性命的危险了,却被开了天眼,在 身体弱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受到伤害,并建议给我带一些避邪的东西,一番话说得我 妈直吸凉气。 第二天我被送到医院做全面检查时,医生说很健康,没有异常,只是稍稍有些 虚弱。但是从那时起我的性格就有了很大的变化,胆子特别小,而且还见到过几回 不干净的东西,可能是我元神归回时,肉体已经被别的灵魂占据了,平时由我元神 来掌管思想,当我身体弱时那个灵魂就夺走了大局。所以我大部分时间是个乖乖女, 安静恬美,但疑心很重,极易暴燥,往往一些小事或一句话都能把另一个我触动起 来,暴跳如雷,大发脾气。 周围的人都认为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娇宝贝,被宠惯坏了,而我也不想过多的 解释,因为怕别人知道我曾被招魂而看我的眼光会有异样。 这件事发生不久我家就搬走了,而且听从老太太的话,我妈给我买了不少护身 的灵物,但不知为何都带不长久。我记得我曾有过银手镯,银项圈,都是戴了没多 长时间就象被氧化一样变黑了,还有一个请人打造的金锁,锁上一面刻着长命百岁, 一面刻着逢凶化吉,金锁没有变黑,只是系锁的金链子总是断,前后换过三、四根 金链都戴不住金锁,后来怕把锁丢了就不再戴了。 现在身上戴着一块从外国请回来的玉佛,手腕上还有一串桃木做的佛珠,家里 也放置了许多玉器、佛像,甚至还有宝刀利剑,我的床头上更是挂满了玉佛,护身 符,只有看到这些镇宅之宝我才不会害怕。有时我整夜不敢睡觉,因为夜晚是我身 体信息最弱的时候,有几次我都感觉到自己浮在半空中,并且能看到睡在床上的我, 拼命想钻回身体里却总被推出来,只能悲伤地在我肉体上空盘旋等待黎明,我不敢 走远,因为我知道那样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体的强健,这种情况已日益少见了,我才敢把这些秘 密写出来,并盼得到高人的点解,打败那个坏脾气的奇奇,只留下漂亮温柔的好奇 奇做大家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