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中的孤鹤 在雪野中游荡了整夜的雷斯特,终于脱着疲惫的步子钻进了自己的营帐。 “你回来啦。” 声音传来,吓了雷斯特一跳。仔细看去,却发现艾娜正坐在自己的床上。雷斯 特吃惊的道:“艾娜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等你一晚了。”艾娜的声音似乎有点古怪,似乎鼻子有点不通。 “有什么事吗?”雷斯特关心的道,“嗯,艾娜姐姐,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我,我……。”艾娜的声音很低很哑。 雷斯特根本听不清,他凑近了去。“艾娜姐姐,你在说什么?” 艾娜忽的从床上跃了起来,紧紧的抱住了雷斯特,将头停在了他的肩上。雷斯 特只觉得自己的肩头上什么东西滴了下,有点湿的感觉。 “雷斯特,我们回家吧!” 这次雷斯特听清了。 “回家?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很累。”艾娜轻轻的在雷斯特的耳边道。 “累?”雷斯特搔着脑袋道,“嗯,大概一夜没睡,所以累了。你还是睡一下 吧。” 艾娜根本没有理他,在雷斯特的背上用力一掐,道:“我决定要回去温德森林 了,你回不回?” “啊,好痛!”雷斯特叫了起来。 艾娜放开了雷斯特,一双俏目正正的定着他,严肃的道:“我昨天想了一整夜, 我决定无论这里怎么样,明天就回家去。你到底和不和我回去?” “嗯,”雷斯特为难的道,“可不可以不回去?” 艾娜郑重的摇头,道:“不行!你要是不肯回去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回去。” 雷斯特小声的嗫嚅道:“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没有艾娜姐姐,我会很难过的。” 雷斯特祈求的望着艾娜,然而艾娜却缓缓的摇头。暗淡的微光映出了她决然的 神色。雷斯特知道,每当艾娜出现这样的神色时,就是无法再商量的结果。失望的 神色渐渐的爬上了雷斯特的脸。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对望着。艾娜轻轻叹了 一口气,已经知道了雷斯特的决定。 突然间,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惊破了清晨的寂静。艾娜和雷斯特吃了一惊,急急 抢出了营帐,杀伐声已在香兰大营的四面同时响起。 清晨,漫天的大雪在清秋原上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在平原上留下了一眼望不 到边的银白。大地一时间忽的变成一张巨大的白色绒毯。 香兰军营地的侧后方,特别的清净。数百丈外的香兰大营中无数的军旗在风雪 中依稀飘摇,然而却没有一丝的人声。雪平坦的在大地上舒展。 雷震蹲了下来,仔细的审视着地上的雪。雪地很平坦,看不出人走过的痕迹。 然而仔细看过之后,却可以发现一丝丝细小的纹路。他用手轻轻的拍了拍雪。然后 他站了起来,微微冷笑道:“雪的表层很松,但下层却很密,这说明昨天晚上有很 多的军队悄悄的经过。虽然经过伪装,但还是能看出来。” 雷鸣遥望着香兰军中的军旗,微微点头道:“大营中的军旗很多,但是却太过 均匀了,不象是真的。” “看来他们的主力是真的离开了。”雷震缓缓的作出了进攻准备的手势。背后 的雪地忽的动了起来,无数的白衣战士从雪地中分离了出来,就好像是无数的雪人 突然站了起来。 “进攻!” 飘着雪花的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老天还不愿在寒冷的雪中张开眼睛。可香兰同 盟大军的主帅天鹤慕容霜成已经坐在桌旁看书了。这一天的清晨,似乎所有人都醒 的很早。 帐帘一掀,红莲走了进来,她的手中端着一碗茶。红莲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华 贵衣裙,灿烂得就像盛开的红色莲花。红莲将手中的茶碗放到了慕容霜成的面前, 柔声道:“夫君,尝尝我刚煮好的热茶吧。” 慕容霜成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盛装的红莲,忽的笑道:“红莲,你今天还真 漂亮,难道有什么喜事吗?” “真的,我为你舞一曲好吗?”红莲道。 慕容霜成含笑点头。 红莲在慕容霜成的面前旋了一个身,轻舞了起来。她的舞步轻捷,宛如轻燕回 翔。衣裙的下摆飘飘而起,便似芙蓉的花瓣缓缓张开。而在花瓣当中,红莲的笑靥 如花,更胜过芙蓉的娇艳。 “真是好个‘盛开芙蓉别样红’,”慕容霜成鼓掌赞道。“便是真的红莲,也 不如卿娇。” 红莲停下舞步,笑道:“红莲只为君开。这红莲之舞就当作送给夫君的礼物吧。” 慕容霜成端起了桌上的茶碗,忽道:“夫君,真想不到我会有作你夫君的荣幸。” 红莲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微笑道:“夫君,茶快凉了,你就快喝了吧。” 慕容霜成端起了茶碗,放到鼻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忽的浮现了似 笑非笑的神情,道:“你真的很想我喝了这杯茶吗?大雷王座下的天音公主。” 大雷军从香兰大营的四面同时发动了进攻。 大雷军在前面的士兵距离香兰大营已经不足三十丈了。同盟大营中静悄悄的, 完全没有一丝的反应。雷震的脸上浮现了得意的笑容。 雷鸣的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么静?” 似乎就是为了他的话作解释。香兰大营的围栏上忽然间浮现了无数的士兵,密 集的箭石雨点般的倾泻在了大雷军士兵的头上。将大雷军的士兵打得顷刻间晕头转 向。少数勇悍的士兵顶着箭雨冲了上去,却突然发现在距离香兰大营二十五丈远的 地方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香兰军的箭石可以毫无阻碍的射出来,而他们的还击却全 部被挡在了这堵墙上。 雷震神色猛变,惊道:“单向防卫结界!这怎么可能?这样的结界需要数百位 上级魔法师数日连续施法才可以,他们怎么能说建就建。” 雷鸣沈声道:“只有一个可能,天鹤一直在等我们来攻。” 红扑扑的灯火在红莲的脸上映出了亦明亦暗的色彩,她幽幽一叹,道:“你终 于知道了。” 慕容霜成将茶杯在手中旋转了起来,缓缓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从你来 到含风阁的第一天。天下间除了大雷王那个神秘的天音公主,又有谁的琴艺能有你 那样的造诣。” 红莲轻叹道:“可惜,我已经尽力的收敛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破了。” 慕容霜成冷冷道:“如果你在第一次演出的时候,也能象以后那样藏拙,我就 没那么容易看破了。” “这么说,你是一直在骗我了。”红莲的双目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慕容霜成。 慕容霜成闪避开红莲的目光,悠悠道:“刚才你出去的时候在营帐的外面布下 了隔离结界,阻断了外界的声音。我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过我想你的两个哥哥大 概已经发动了吧。只可惜,他们遇到的将是两面夹击!” 大雷军的队突然混乱了起来。 一员副将惊惶的奔了过来,禀报道:“启禀殿下,我军的背后突然出现了大量 的敌人。已经截断了我军的退路。我们应该怎么办?” 雷震狠狠的一拳捶在了地上,怒道:“好狡猾的慕容霜成,没想到他竟然会算 计我们。” 雷鸣撇了他一眼,冷冷道:“兵不厌诈,你不是也在算计他吗?” 在大雷军外侧的老将克力斯丁手缕轻髯,望着大雷军后部全无防备的杂乱队形, 微微而笑。 “果然被他料中了,真不愧是四大公子之一的天鹤慕容。” 克力斯丁挥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香兰同盟的士兵们猛虎般的冲了出去,在刀 与剑组成的钢牙下,大雷军团的肌体宛如腐肉般一块块的脱落。 红莲轻轻抬起了素手,握住了慕容霜成手中的茶碗,轻轻柔柔的道:“夫君, 还是喝了这杯茶吧。” 慕容霜成淡淡一笑,道:“我还能作你的夫君吗?” 红莲幽幽叹道:“只要你喝了这杯茶,你就永远都是红莲的夫君。” “真的?”慕容霜成双目忽的射出了惊电一般的闪亮。 “真的!”红莲的双眼眨也不眨的和慕容霜成对视。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碰撞。 忽然间噗的一声,茶碗碎裂开来。茶水在两股巨力的中央被挤成了扁平的一片, 荡漾了开去。又瞬即化作了淡淡的水雾。在黯淡的灯火映照下,竟然微微折射出淡 淡的绿色。 “真可惜了这一杯难得的好茶。” 慕容霜成微微点头,冷然道:“是的,‘长醉不醒’名列天下三大迷魂药,确 实难得。” “可惜还是迷不到你。” “为什么一定要迷到人?” 红莲的眼中微润,微微叹道:“本来你喝了这杯茶,我们就可以不用理会这里 的一切,去一处远离世间的所在。我可以放弃爷爷的仇恨和两国的宿怨,你又为什 么一定要坚持?” 慕容霜成猛地站了起来,沈声道:“我可以放弃,可香兰那几十万信赖我的百 姓又如何放弃?” “真的就不能有商量吗?”红莲希冀的望着慕容霜成。 慕容霜成坚定的摇头。 红莲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墙边,取下了墙上竖琴。轻拨了两下,调了调音。 然后抬起头望着慕容霜成道:“以往我从来都没有用尽全力来奏过一曲,现在我们 就要分别了。让红莲为你奏着最后一曲吧。” 慕容霜成转手从腰间拔出了玉箫,淡然笑道:“很好。我想你也还没听过我真 正的箫意。正好我们合奏一曲。” 红莲自嘲的一笑,道:“以往我们各自保留,竟然意外的和谐。这次我们全力 施为,却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会吵翻天吧。”慕容霜成道。 嗡的一声,红莲拉响了起音。音波从四面散射了开来,桌面上的灯火忽的无风 自灭。黑暗中,琴弦上隐约可见一波波的极浅淡的细微白光,扩散了开来,又在慕 容霜成的四周聚拢。慕容霜成知道,这是密集的音波在空气中高速而集中的传播而 导致的瞬间电离反应。 “好难听的起音。”慕容霜成笑道。箫举口边,噗噗两声低哑箫音响起。两团 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光球从箫管中射出,撞击在身前的白色光波上。 陡然间,空间中闪亮了起来。琴音和箫音突然在撞击处爆发,既好似春雷乍展, 万物复苏的一瞬,又好似千年冰窟,突见阳光的一刻。温柔处春风拂柳不及其柔, 惊喜处鲤越龙门不及其喜。既好似是一瞬的天音,又好似永恒的长鸣。 然而就在这世上从所未有的佳音之下,营帐中所有的事物突然间同时碎裂开来。 桌子,床,椅,被褥,以及金属所制的剑,连同营帐本身,都化作了纷纷飞舞的粉 末。在风中同雪花伴舞。 雪花缓缓飘落,两人相对而视。在柔和的雪花中,交叉着两个人眼中闪烁的光 芒。 “虽然没吵翻天,可是营帐是吵碎了。”红莲忽的嫣然一笑道。 “可惜,这样的音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朔风吹过,红莲手中的琴,慕容霜成手中的箫突然在一瞬间化作了粉末,消失 在风中。 “世上的俗器终究容不得这样的天音。”红莲轻轻喟道,“就好像我这样的俗 人,终就无福取得你的钟爱。” 慕容霜成缓缓摇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红莲忽的凄然一笑,对慕容霜成道:“如果没有这些征战与恩怨的话,你会不 会爱我?” 慕容霜成沉默片刻,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是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红莲猛地跃出,两只长袖流云般的舞动,温柔的缠向了慕容霜成的脖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雷震焦急的望着弟弟。 “要是立即撤退的话,会被敌人追尾强杀的。”雷鸣抬起头,望向了香兰的大 营,“要是全力一博的话,先拿下敌军大营。等待约定的那个同盟军的到来,也许 还有胜机。” “这我也知道,”雷震气急败坏的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攻破哪个结界? 为了隐蔽行军,我们根本没带大型魔法弩。” “那么就把全军的魔法师都调过来。” “可敌人攻得很紧,我们来得及吗?” “我不知道,”雷鸣摇头道,“不过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忽然间,副将惊奇的叫了起来。 “殿下,你们看,那是什么?” 雷鸣抬头望去,只见香兰大营前结界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漩涡周围的空间奇特的扭曲着,大营的前方二十余丈的地方忽然间现出了一道蓝色 薄壁。 雷鸣喜道:“结界正在破坏。太好了,我们有机会了。” “糟糕,魔界之门正在开启,防御结界附近的魔力场失去了平衡,结界就要崩 溃了。”艾娜惊道。 在艾娜身边的灵儿和雷斯特,忽的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灵儿脸色忽变,道: “不好,又是他来了,我感觉到了新月魔剑上的魔力。不过,这次他好像比以前还 要强大了许多。” 雷斯特也悚然道:“好恐怖的气息,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杀气!” 艾娜退了两步,拉住雷斯特和灵儿的手,道:“我们快走。” “去哪里?”雷斯特问道。 “去找天鹤,同他联手,也许还有机会赶走这个家伙。” 三个人向着大营的中央奔去。在他们的身后,黑色的漩涡中踏出了一个浑身燃 烧着黑色火焰的武士。与此同时,防御结界上的蓝光猛烈的闪烁,然后忽的消失。 结界破坏了,大雷的军队疯狂的攻向了香兰军的大营。箭石与刀剑在营壁的上下同 时翻飞,血光和惨叫在营壁的两侧同时传播。 战斗更加的惨烈了。 红莲的一双水袖宛如蝴蝶的双翼般围绕着慕容霜成飞动。慕容霜成单手负在背 后,另一只手的食指不断的点动。指尖上生成的劲气将红莲的一双水袖荡决在身周 五尺之外。 “他们两这是在干什么?”雷斯特莫名其妙的道。 “果然是这样。”艾娜黯然叹道。 “糟糕,他追来了!”灵儿回头一看,惊叫道。 雷斯特转头望去,黑甲武士的身影正在迅速的接近。速度之快,就象是一道黑 色的电芒,在空中划过,留下了长长的尾迹。 “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雷斯特长剑出鞘,跨上一步,将艾娜和灵儿拦在 了身后。 黑甲的武士瞬间便到了。雷斯特抬眼望去,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只见黑甲武士周身燃起了三尺黑色的火焰,手挥大剑在空中乱舞。纵声狂笑中, 面目扭曲,神色间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就宛如梦中最可怕的恶魔。 “他怎么了?疯了吗?”雷斯特问道。 “似乎是一种十分奇特的魔功,使得他精神失常了。”灵儿皱眉道。 “不管了,先挡住他吧。”雷斯特道。 黑甲武士已然看到了他们,正在一步步的接近。雪花触到他身周的黑色火焰, 顷刻间便化作了弥散的黑雾,在他的身周笼罩了一层幽暗而诡异的气息。 雷斯特大喝一声,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清亮的平面,斜斜的斩向了敌手的腰 间。黑甲武士疯狂的大笑,似乎全无所觉。 “不要那样!快闪开!”急促的破风声响起,在雷斯特的背后形成了短促的高 音。一个高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接近。 然而雷斯特并没有理解那警告的涵义,手中的长剑已然破开了风雪,斩在了黑 甲武士的腰间。 噗的一声,黑色的火焰瞬时冒起,雷斯特手中的长剑立时在火焰中崩解。同一 时间,黑甲武士猛然狂叫,蓝色巨剑瞬间劈下,只嗡的一声轻响,便裂开了雷斯特 的护身气网。 “不好!”艾娜和灵儿同声惊叫。灵儿的水鞭,艾娜的闪光箭同时出手。然而 在黑甲武士身周的黑色火焰上一触,便立时散碎。 蓝剑在空中撕裂空气发出的轻啸声尖锐钻入了雷斯特的脑中。雷斯特只觉得脑 中一晕,几乎失去了判断力。 陡然间只觉一只纤手抓住了自己的后颈,用力向后一甩。雷斯特便如腾云驾雾 般的飞出。在半空中睁开眼看时,只见一个金环束发,秀丽淡雅,便是梦中仙子也 无法比拟的美女手持一柄紫剑。剑上散射出绚烂的电芒,架住了那柄摄人的魔剑。 雷斯特情不自禁的喜叫出声。 “是你!” 艾娜只觉眼前一亮。这美女肌肤莹白胜过了雪,玉颊圆润胜过了玉。窈窕而立 宛如水柳摇曳,衣裙飘飞便似雪莲盛开。束发的金环卷住飞泻的流瀑,明媚的眼眸 有如叮咚流泉。恍惚中竟是依稀相识,艾娜不禁轻轻一叹,道:“这就是她吗?果 然是世上无双的绝丽。” 黑甲武士在狂笑中,断断续续的道:“又……是……你,上次……没……真的…… 分胜负,这次一并……算吧。” 莉莉亚冷然道:“你还真是不觉悟,上次我看在你和新月的过去,手下留情。 难道你不知道吗?” “谁……要……你……留……情。” 黑甲武士周身陡然黑炎大盛,剑上劲力狂涌,流泻而出的劲风卷的乱雪狂舞。 莉莉亚急速的后退了三步,绕着黑甲武士急速的旋转,紫电剑上的电芒在空间中宛 如一张大网般张开。将黑甲武士剑气全部圈在了网中。莉莉亚冷笑道:“魔焰焚身 虽然是魔族十大绝技之一,能够在短时间内提高功力,可惜却是霸而不纯。没用的。” 黑甲武士哈哈大笑。 “不……止……是……魔焰。” 黑甲武士的蓝色魔剑猛地一挥,光芒忽亮,然后骤然间在莉莉亚眼前消失。不 禁是魔剑消失了,就连黑甲武士、雷斯特、艾娜,甚至飘落的雪花,无边的大地, 仿佛都在同一时间消失。 怎么回事?! 莉莉亚心中一凛,急速的后退。然而她的身周陡然间暗了下来,四下里似有无 数的星芒一闪一烁,正前方一弯淡蓝色的新月格外明亮。 糟糕,千星艳月!新月魔剑的护剑绝学!没想到他把魔焰焚身所增的功力贯注 进新月魔剑,竟然能使用这种极耗功力的剑决。莉莉亚心知不好,适才警觉性不够, 退的慢了,已经落入了魔剑的剑圈。 陡然间,千星齐亮,每一颗星都射出一束强光,会聚在莉莉亚的身上。莉莉亚 只觉身负千均,一时竟是动弹不得。前方的新月骤然化作了一柄巨剑,当头劈了下 来。 雷斯特、艾娜、灵儿齐声惊叫。 猛然间,一道金光从莉莉亚的脚边升起,顷刻间化作了一条金龙,迅捷无伦的 盘卷而上。由脚至顶,莉莉亚的身周盘绕一周。莉莉亚周身金芒一闪,四周星芒齐 暗。同一时间,莉莉亚手中的紫电剑如虹而起,架住了黑甲武士的新月魔剑。 当的一声巨响,黑甲武士连退了数步才站定,惊道:“金……龙……护……体!” 艾娜不禁轻轻自语道:“龙族的圣武学五大绝技之一的金龙护体!她到底和龙 族有什么渊源?” 自从远古的灾变时代后,天神就离开了这个大陆。剩余下来的少数神族将自己 封闭在了神界之中,极少过问世间的事物。龙族就成为了制衡魔族的最强大力量。 龙族圣武学是高等级的龙族才能够学习的极上等武学。龙族就凭借着这龙族独有的 绝技,在数十万年间,同魔族斗了个旗鼓相当。龙族圣武学的五大绝技甚至比魔族 十大绝学还要令世人震惊。除了龙族和龙族关系极深的人外,绝无可能有别人学会 这种绝技。所以,难怪黑甲武士和艾娜会那么吃惊。 莉莉亚玉颊寒如冰雪,怒道:“助纣为虐的家伙,竟然至死不悟。也让你看看 我的绝技吧!” 莉莉亚双脚如踏阶梯,凭空而上,紫电剑迎风直指黑甲武士。紫剑在风中不住 轻颤,每一颤便有一道电弧脱剑而出,漫空而舞。莉莉亚柔媚的明目突地暴射寒芒。 “紫电剑神决第一式,紫电弥天!” 红莲长袖飘舞,艳美一如往日。脚步飘摇,双袖中卷起阵阵劲风。在天鹤慕容 霜成的前后左右翩翩来去,就好似在舞一曲尽情之舞。 慕容霜成单指点动,指风纵横。就好似在横空书写一幅笔力雄劲的条幅。将红 莲水袖尽数挡在了身外。 红莲避开慕容霜成迎面一指,嫣然笑道:“夫君,你真的好一手‘夫子破军’ 的字啊!真不愧是风流儒雅的天鹤慕容。” 慕容霜成淡淡一笑,忽的反手点出,指力破空,将红莲悄悄卷来的衣袖荡了开 去,道:“红莲,你的这个‘轻袖流云’的舞,也是很了得啊。” “是吗?夫君你再看这个。”红莲双袖齐动,迎面卷起层层波澜,席卷而来。 慕容霜成微微摇头,道:“很好,可是还不够。”食指点动,白色的劲气如轻 烟般脱指而出,压制住了红莲的双袖。 然而红莲的双袖突然破裂,一双春葱般的纤掌由袖中闪现。掌缘处闪烁着若有 若无的兰芒,悄无声息,就宛如两柄碎梦的忍刀,割向了慕容霜成的胸口。 “迅雷斩!”慕容霜成惊道。掌缘处蓝芒消隐,出手时不带雷鸣,这已经是接 近大成的迅雷斩了。比上次那个黑衣人可要高明多了,在已知的雷霆宗高手中,也 仅略逊于雷霆宗当代宗主郑聃伯而已。 红莲粲然一笑,道:“夫君,忘了告诉你了,我是雷霆宗宗主入室三弟子之一。” 慕容霜成嘿的一声轻啸,一直负在背后的那只手忽然间惊虹般的升起,竖起的 食指指尖焕发出绚烂夺目的色彩。红莲眼一花,不知如何,双掌竟同时劈在慕容霜 成的手指之上。 “我也忘了说,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去过雾隐谷。学了这个不成气候的惊神指。” 红莲的双掌间的蓝色电芒大盛,同慕容霜成手指上的五彩交迸在一起。在激烈 真气撞击中,一圈圈的扩散了开去,就好似节日里的烟花般的灿烂。 红莲微微叹息,道:“看来我们谁也没说实话,倒是很公平。” 慕容霜成凝住着红莲的双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站得很近,相互凝视,就好似一对亲密的爱人。 外围的战争已经进行到了分胜负的关键时刻。 香兰的大营却布置得十分有层次。香兰的军队退出一道防线,又坚守另一道防 线。大雷军队虽然突破了部分香兰的大营防线,然而在前后的夹击中却也损失惨重。 无法控制整个大营。 雷鸣不禁焦急的对雷震道:“和你约定的那个家伙怎么还不到?” 雷震愤然的一跺脚,道:“我看他是不会来了。这个不守信的家伙。” 他们两个当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帕洛帝王的两万九千大军已经整整齐齐的排 列在了战场的外围。帕洛帝王望着激烈混战中的两军士兵,陷入了沉思。 他的亲信洛瑞得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大王,大雷方面的军队似乎落入了下 风,我们参战吗?” 帕洛帝王微微摇头,道:“不!” “为什么?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帕洛帝王冷笑道:“慕容霜成已经完全识破了雷氏兄弟的企图。大雷输定了, 我们为什么要参战?” “那,那么我们怎么办?” 帕洛帝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骏马,道:“回国!” “回国?就这么回去?”洛瑞得及其诧异。 “是的,香兰方面不将真正的作战计划告诉我们。是一种对同盟国的极大侮辱, 我们忍无可忍,脱离同盟。” “可是,可是这样别人会相信我们吗?”洛瑞得嗫嚅道。 帕洛帝王拍拍亲信的脑袋,纵声而笑道:“傻瓜,谎言和真话在语言上是完全 一致的,又有谁能真正分得清真假?” 等铁中流的数万精锐从背后掩过来的时候,帕洛帝王的军队已经消失在了远方, 只余下零乱的脚印一直延伸。铁中流望着帕洛帝军远去的方向,恨恨的跺着脚,道: “真是狡猾的老狐狸。”然后,他下达了战斗的命令。等这只生力军投入战场后, 胜负就再也没有悬念了。大雷军的战力在绝望中迅速的土崩瓦解。 “突围吧。”雷鸣轻叹道。 “可是,我们还能突的出去吗?”雷震望着四周越来越多的香兰士兵,用一种 全无把握的声音道。 忽的,头顶传来扑朔朔的大鸟震翅的声音。雷鸣和雷震向上望去,同时喜道: “是铁鹰,是他来了。” 巨大的黑色雄鹰缓缓降了下来,赫兰铁鹰从鹰背上跳了下来,道:“两位殿下, 你们乘这只鹰走吧。” 雷鸣点点头,拉住了赫兰铁鹰的手,道:“谢谢你,铁鹰,我们一起走吧。” 赫兰铁鹰摇了摇头,挣脱雷鸣的手。 “不,我还要去杀一个人!” 他的大枪忽的到了手中,幻起了重重枪影,头也不回的冲入了重重叠叠的香兰 士兵中。雷鸣望着他去的方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跨上了鹰背。 “我们走吧。” 雷震紧贴着他坐了下来,小声道:“是的,你去吧。” 雷震声音说得很小,雷鸣并没有在意,轻轻拍了拍巨鹰的颈部,示意它起飞。 巨鹰开始煽动翅膀,激起飞雪如雾。 忽的,雷震贴近雷鸣的耳边,道:“我是说,你该去了。” “你说什么?”雷鸣猛地一震。然而晚了,雷震贴在他背后的手掌劲力猛发。 雷鸣一口鲜血喷在了鹰背之上,身子晃了两下,然后缓缓的栽下了鹰背。 雷震安然的坐在鹰背之上,轻轻自语:“坐了两个人的鹰,又怎么能高飞?就 好像大雷王朝的万里鹏程,又怎能有两个驾御者?” 黑鹰展翅,直上苍天。只有几滴凝固的血块从鹰背上散落。 漫天紫电穿越了黑甲武士的剑网,连续不断的击打在黑甲武士身周的黑色火焰 上。每一次撞击,黑甲武士周身的黑焰便减去一分。终于,黑焰散尽,黑甲武士一 口血喷了出来。 莉莉亚冷冷道:“怎么样,没有了焚身魔焰,我看你还仗恃什么。” 魔焰尽消的黑甲武士停住了狂笑,扭曲的脸容也变得平静。他将新月魔剑斜横 胸前,沈声道:“只要我不死,就要完成大魔王的任务。” 莉莉亚不由气极,俏眉怒立,身躯在风中微颤,道:“要不是念在你过去痴情 可怜的分上,我才不会和你废话。不知好歹的东西,那你就去死吧。” 紫电剑高举头顶。紫电剑忽然散发出万丈精芒,直指苍天。 “紫电剑神决第二式,紫电经天!” 长空隆隆,忽然响起沉沉雷鸣。天空浓云忽的裂开了一个口,巨大的紫色闪电 经天划过。发出着撕裂空气的啪啪声,照耀在紫电剑上。突然间,紫电剑幻化成一 道强绝的光闪,从莉莉亚的手中一直伸展了出来,直击黑甲武士。 只看这等威势,黑甲武士就知道无力抵御。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一滴泪珠从眼 角悄悄滑落。 “新月,我对不起你。终究还是救不回你。” 猛然间,黑甲武士手中的新月魔剑嗡的一震,竟然脱离黑甲武士的双手,直飞 了出来。在空中急速的旋转,漫天的雪花急速的聚拢,在黑甲武士的身前形成了一 个急速转动的白色花朵。 扑的一声,紫电击在了雪花之上,只激起雪花漫天。 灵儿脱口惊呼道:“雪舞屏蔽!是新月姑姑的绝技!” 雪花缓缓而落,莉莉亚一脸悯然,微微摇头,叹道:“真没想到,你会不惜魂 消魄散的护着他。” 新月魔剑叮的一声掉落在地,剑身上冒出阵阵轻烟,凝聚成了一个女子的影像。 “是新月姑姑。”灵儿惊道。 莉莉亚微微点头,道:“你终于出来了。” 那女子影像轻叹一声,道:“还请姑娘不要责怪他,其实他都是为了我。” 莉莉亚微咦一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影像回望了一下黑甲武士,道:“大魔王答应他,只要他完成了这次的 任务,就用他无边的魔力解除对这剑的封印,给我以身躯重生。所以他才不顾一切 的去杀人。” 黑甲武士泪流满面,痛苦撕扯着自己的胸膛。 “新月,是我没用,终究是救不了你。” 那女子影像深深叹息道:“也许这样更好,要是你真的为了我杀了不该杀的人。 我不会接受这个重生的。”轻烟飘动,新月的影像晃动了起来。好一阵才又稳定了 下来。新月望着黑甲武士的双眼中充满了温柔。 “我最亲爱的小翁,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伴着我。可惜的是,我就要离开你 了。”新月轻轻叹道:“这次破开大魔王的封印施展魔法,已经耗尽了我维持灵魂 不散的元气。我很快就要消散了。” “不!不要!”黑甲武士狂叫了起来。 新月神色淡然,轻轻笑道:“小翁,别这么孩子气,有聚终有散。人生哪有不 散的筵席。有你陪了我两百多年,我已经很满意了。”轻烟微动,新月伸出了一根 食指。“来,小翁,我们触一下食指,就当作这两百年缘分的纪念吧。” 黑甲武士缓缓伸出食指,触向了新月轻烟凝成的食指。食指一触,新月嫣然而 笑。 “再见了,我的爱人。” 轻烟一晃,新月在寒风中瞬间飘散,黑甲武士痛哭流涕。 “你看人家那样的感情有多好。”红莲叹道,“而我们,就这么僵持下去吗?” 慕容霜成沉默片刻,缓缓道:“红莲,我真的不想和你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就 这么停手好吗?” 红莲点点头,道:“那当然好。毕竟我们夫妻一场,何必非要死掉一个。” “那我们各自收手,好吗?”慕容霜成道。 红莲点头同意。两人缓缓收束着自己的真气,分开了交叉的指掌。 忽然间,红莲的长袖快如闪电的卷向慕容霜成的右肩。 不及深思,慕容霜成的惊神指瞬间点向红莲的肩头。这是攻敌之所必自救。 然而只见红莲嫣然一笑,微微摇头。身形轻晃,竟然避开了肩头,用胸口迎向 了他的惊神指。 怎么回事? 慕容霜成的指力点在了红莲的胸口,指力汹涌,红莲的护身气网立时崩溃,血 丝溢出了她的嘴角。几乎是同时,红莲的衣袖拍在了慕容霜成的肩头。然而却没有 那种催心裂肺的劲力,慕容霜成被平平的送了出去。 慕容霜成心头陡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不是要偷袭,而是…… 黑色的长枪悄无声息的从慕容霜成刚才所在的位置掠过,从红莲的胸口直穿而 过,鲜血喷溅。赫兰铁鹰呆若木鸡。 慕容霜成猛地抢上,扶住了红莲摇摇欲坠的身躯,热泪瞬时间盈满了眼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红莲勉强的在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我隐瞒了很多,但是有一件事是真的。我真的爱你。” 赫兰铁鹰忽然扔掉了手中的枪柄,疯了般的蹲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 他的声音变得特别的沈涩。 “你真的很傻。” 红莲摇摇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你问吧。”慕容霜成温柔擦拭着红莲嘴角的血迹,道。 “要是没有这许许多多的国怨家仇,你肯不肯和我一同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红莲希冀的望着慕容霜成。 慕容霜成用力的点着头,他眼中的泪水滴落了下来。使红莲觉得脸颊好凉。 红莲安详的闭上了眼,道:“不论是不是真的,你这么说我都很感动。” “不,你不要闭眼。”慕容霜成用力的摇着红莲的肩,大叫道,“只要你不闭 眼,我就放下所有的一切,同你一起到天涯海角。” 然而红莲头一歪,气息迅速的微弱了下来。 “不,你不要这样,快点睁开眼吧。”慕容霜成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把她给我,还有救。”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慕容霜成抬头望去,只见黑甲 的魔族武士凝立身后。 慕容霜成紧紧的抱住红莲,似乎生怕失去似的。 “不可能,她的心脏都已经被刺穿了。” 黑甲武士平静的道:“她的内脏受创虽重,但是基本经脉却还在。你没听说过 魔族的借伤之术吗?我可以把她的伤转移到我身上。” 红莲的气息渐渐的均匀了起来。她胸口的创伤正在迅速的平复。然而黑甲武士 的前胸则正以同样的速度在溃烂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莉莉亚不解的问。 黑甲武士的面容平静而安详,他的眼睛望向遥远的方向,眼神空渺而悠远,仿 佛他的魂已在另一个地方。 “她当年就是那么说的,‘虽然我隐瞒了很多,但是有一件事是真的。我真的 爱你。’,就在她用匕首割下自己的头之前。就在她为我作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 她的脸上还带着笑。那个笑真的好美,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我一直也忘不了。 后来,大魔王把她的灵魂封闭在了这柄新月魔剑中,对我许下了诺言。他说, 我只要完成他指定的一件事,他就可以让她重生。为了这件事,我整整等了两百年。 我对自己说,我要绝情绝义,不惜任何代价的完成大魔王的要求的那件事。为了不 让别人影响我的决心,我给自己取名叫我忘了,我要忘了一切情义,只除了她。 我投入绝情池,我服用洗心丹,我在焚心魔火中沐浴,我苦练绝技。等待着新 月重生的机会。没想到,等那个机会到来,却变成了永远的分离。” 黑甲武士忽的抓起身边新月魔剑对灵儿道:“小姑娘,这柄剑是你们人鱼族的 宝物,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就是大魔王也没有完全参透。你带回去吧。” 灵儿接过了新月剑,道:“好的。” 黑甲武士忽的用手拍了自己脑门两下,一声轻笑,道:“我真的很傻,我怎么 就没想通。真正的幸福和团聚不一定是要两个人都活着的。谁说团聚一定要在人间。” 黑甲武士全身突然都出现裂纹,就好像陶器所制的人偶,突然龟裂。 “怎么回事?”雷斯特惊叫道。 艾娜轻叹一声,道:“他自己的掌力震碎了自己的身体。不过,也许这样他的 疼会少一点。” 黑甲武士长声吟道:“我忘了,我真的忘了吗?当深藏记忆的温柔徐徐泛起, 总是一丝丝我愿忘了的难忘。”就在这最后一声长音中,身躯暴散了开来。化作了 无数碎片,弥散在风中。 红莲清醒了过来,目睹这一幕,叹道:“也许他的心愿就是永远弥散在风中, 同轻烟作伴。” 慕容霜成惊喜的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红莲神色一黯,道:“也许还是不醒的好。” 战事这时已基本结束,铁中流、克力斯丁等一批香兰同盟的将领纷纷围了过来。 红莲猛地挣脱了慕容霜成的怀抱,站了起来。慕容霜成本想伸手去拉她,然而 手动了一下,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一个香兰军的副将跑了过来,欣喜的汇报。 “启禀主帅,我军大胜了。大雷军除了少量逃走之外,几乎全部被歼,我们还 在战场上找到了大雷二殿下的尸体。” “什么?”红莲猛地转头,盯着那个副将。 “是啊,听士兵们说,好像是在逃走的时候,被大雷的大王子推下鹰背摔死的。 你看,他们已经把他弄过来了,就在那里。” 红莲转过头,望向慕容霜成,道:“我可以带走我哥哥的尸体吗?如果你不想 将我抓起来的话。” 慕容霜成木然的点头。 红莲跨出了两步,却忽的回头望着慕容霜成道:“刚才你好像说,如果我能醒 过来的话,你就能不惜一切的随我到天涯海角。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慕容霜成沉默了半晌,却沉重的摇了摇头,道:“不是真的。” 红莲点点头,黯然道:“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了。其实也许刚才我死在你的怀 里还会幸福一些。” 红莲叹了一口气,忽的又走了回来。解下了身上的红衣,交到了慕容霜成的手 里。 “我把这身红衣脱下来还你。我以后再也不会穿红衣了。这三个月是我一生中 最快乐的日子,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们在颐香院中联琴并奏的日子。所以,红莲只为 君开。”红莲的眼神忽的柔媚无限,“夫君啊夫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以后如果我们再次相逢的话,就会是生死的大敌。” 说完了这句话,红莲猛的转身拉起了地上赫兰铁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铁鹰,我们走!” 红莲早已经消失在了远方。慕容霜成还是痴痴的凝望她离去的方向。 铁中流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慕容霜成的身边,道:“在这个战乱的世界中,有 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艾娜姑娘他们让我对您这么说。” “艾娜姑娘他们呢?”慕容霜成依旧凝望远方,道。 “他们已经走了,临行前他们让我把这个交给大人。” 铁中流递上了一张纸片。 慕容霜成接过纸片,只见上面写着十六个大字。 “红莲已败,天鹤不再,风流云散,终归遗憾。” 慕容霜成将纸片握在了手中,然后又张了开来,纸片化作了纸屑,被风一吹而 散。慕容霜成点点头道:“代我谢谢他们。我没事,你让我静一下。” 铁中流无奈,只好缓缓的退了开去。走出了几步,他忽的回头。 只见慕容霜成负手孤立在风中,那身影竟是如此的孤独。漫天的雪花仍旧在纷 纷飘落。不知如何,铁中流忽然觉得就好像无数天鹤凋零的鹤羽。铁中流不禁在想: 据说天鹤总是孤傲的在天空中飞翔,将幸福与希望留在人间。难道说,孤独就是天 鹤命中注定的无奈? 历时两个月的香兰战役结束了。 战后,幻之大陆的中部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雷王朝惨败之后,雷震率先赶 回国内,继承了王位。然而天音公主却指他杀害兄弟,不配作大雷的新王。并取得 了在大雷王朝内势力极强的赫兰家族的支持,同雷震分庭抗礼。互相征伐,大雷王 朝长达十年的内战爆发。大雷再也没有精力进行扩张了。 由于消失了大雷王朝这个外部强敌的威胁,香兰同盟内部的种种矛盾也陆续爆 发。香兰同盟本身也迅速的分崩离隙了。帕洛帝王回国之后,以香兰藐视盟国为由, 废除了同盟。并联合另外的十个对香兰不满的小国,组成了帕洛帝同盟。帕洛帝同 盟同香兰同盟剑,香兰同盟内部各国间,开始了无休止的征战。混乱成了这一时代 的主旋律。 而指挥这一场大胜的天鹤慕容霜成,则神秘的失踪了。有人说,看到他在酒馆 里整日酩酊,也有人说看到他在妓馆中买醉寻欢。但是,谁也不敢确信这就是那个 名震天下天鹤慕容霜成。 而在战后的第三天,雪终于停了,阳光重又晴朗的照射在了香江之畔。 艾娜,灵儿和雷斯特坐在江畔的一块岩石上。 雷斯特搔了搔脑袋,向艾娜问道:“这么说,天鹤慕容公子从一开始就知道红 莲是大雷王朝的公主,那为什么他还要和她在一起?” 艾娜将一块小石子投入了江中,激起一个小水花。 “也许他最初是想将计就计,探听一下大雷军动向吧。可是他和雷天音都没想 到,他们在音乐上,在情感上竟然那么的和谐。以至于到了后来,两人都忘记了自 己要做什么。我从一开始就奇怪,为什么红莲的琴技和人品这么突出,到香兰的时 间这么巧。大名鼎鼎的天鹤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察觉。”艾娜叹了一口气续道,“其 实他不是没有察觉,而是不愿意去察觉。曾经有一度,他想过放弃香兰,同雷天音 就永远这么下去。可是,当他看到他的父老乡亲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 责任。” “那么,他同红莲结婚也是假的了?” 艾娜点头道:“那也是慕容霜成计策的一部分。他当时深深的知道,大雷军已 经取得了军事上和心里上的双重优势。要率领香兰同盟这些士气眼中受挫的军队来 击败大雷久经训练的精兵谈何容易。所以,当他在颐香院的门口握住红莲的手的时 候,他就自己导演了自己的悲剧。” 雷斯特咂咂嘴,叹道:“这个天鹤慕容霜成真的是好厉害的算计。” 艾娜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只是有一件事他没有料中。那就是,他真的喜 欢雷天音。他说什么也想不到的喜欢。他算胜这一仗,可是却算错了自己。” 雷斯特迷惑道:“那么他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呢?” 艾娜摇摇头,望着远处江面上翻腾的浪花,道:“他做对了,也做错了。他对 香兰的爱和他对雷天音的爱无可避免的冲撞在了一起。也许,这就是这个战乱时代 的无奈。就好像小翁为了新月而滥杀无辜,你又能说他是对是错?” 灵儿忽的道:“这就是未来,要我们去改变的未来。” 雷斯特奇道:“灵儿,你怎么忽的说血让我听不懂的话。” 灵儿轻轻拉起了雷斯特的手,柔声道:“雷斯特哥哥,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 我在水宫中看到了什么。其实,我看到了未来,充满血腥与无奈的未来。如果不去 改变的话,那么我们就永远不会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雷斯特一脸迷茫,显然是没有听懂。 灵儿忽的一笑,在雷斯特的面颊上快速的亲了一口。然后,在雷斯特还没有反 应过来的时候,站了起来,道:“雷斯特哥哥,艾娜姐姐,我们有缘再见吧。”然 后,她纵身一跃,投入了香江之中。 雷斯特急忙抢到江边,只见灵儿在波涛中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鱼尾一翻,便 钻入了江中,再也看不见了。 “连灵儿也走了。”雷斯特不禁忽的觉得有些失落。 艾娜微微一笑,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的,灵儿只是去履行她的那 一份责任。等到机缘到来的时候,她还会和我们在一起的。” “责任?”雷斯特的眼睛睁得老大,“什么是责任?艾娜姐姐你也有责任吗?” 艾娜看着雷斯特的样子,不禁掩嘴而笑道:“我当然有责任,我的责任就是照 顾一个总也长不大的大孩子。” 灿烂的阳光之下,艾娜的笑容无比明媚和灿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