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迷情 作者:广汉谢文 一 上午人事科的张科长打电话说,要分一个姑娘到财务科。 张科长打电话的时候还开玩笑说:不要动人家姑娘的什么念头啊,人家的父 母都是咱公司的,闹出事情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李云龙听了张科长的话,就说:那是你的爱好啊,怎么你总喜欢把自己的爱 好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呢? 张科长说:哪个男人没有色心哦…… 张科长还没有说完,李云龙就说:好了好了,就算是有色心也没有人给我色 胆!你开玩笑也有点太过火了。 张科长就在电话里笑了。 李云龙和张科长年龄差距很大,张科长快五十的人了。这样的口吻说话,的 确有点没老没少的,但如果知道张科长和李云龙的关系,就没有人会这样认为了。 记得那年张科长还是财务科的副科长,李云龙却是刚分配来的大学生。有职 工举报财务科长朱月琴和总经理张悟云,通过做假帐大肆贪污公款。德阳市政府 和工业局组织了包括公、检、法在内的调查组,到公司查帐。尽管在调查组进公 司的那天档案室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场火灾,烧毁了不少的帐本,但被救出来的帐 本仍然是堆了几个文件柜。对朱月琴的事情,张科长应该是了如指掌的,但张科 长之所以能够成为财务科的元老,和他的为人处事有很大的关系。 公司里的大帐小帐都是朱月琴一支笔做。然后,只要设置一个人签名就行了, 财务科的其他人就只用来当复印机和计算机用。其中的猫腻张科长很清楚,但人 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朱月琴做好了帐就来找张科长签名。朱月琴的名字签在审 核那一栏,而她要张科长在会计栏签字,所以,其实在逃避责任。张科长开始很 不愿意,因为帐本朱月琴是不会让他仔细看的。 在这样的帐本上签名,等于是在逮捕证上签字。张科长经常就以生病来逃避,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后来,张科长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到街头为自己雕了一个 私章。那章雕得很粗拙。 朱月琴拿帐本来,张科长就章盖。后来,张科长找了一个机会到西南财经大 学学习去了,那章就放到了朱月琴那里。所以,工作组查出假帐来找张科长对证, 张科长就装懵。他说,他做帐一般是用碳素墨水签的,因为那样才可以查笔迹并 且符合档案规定。这些帐他是闻所未闻的,不知道谁以他的名义刻的章。 这时候李云龙也站出来了,大胆揭发李月琴独断专行的事实。工作组的人这 种情况也遇多了,也就心里明白是李月琴一手遮天的结果。 那一次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人物有二十几个被判刑的判刑,处分的处分。张科 长却升成人事科长,他当然不能忘记李云龙拉他的那一把。李云龙没有多久就坐 上了财务科长的位置。 能够坐上这个位置,除了张科长的引荐外,同李云龙自身的努力也是分不开 的。他是西南财经大学会计系的本科生,那篇《关于现代企业会计工作的几点构 想》上了《中国会计》的头条,还被不少的经济报刊转来摘去。那时候国家正在 搞企业会计工作电算化,但由于缺乏专业的人才,所以公司里并没有搞。李云龙 走马上任不到一年,就把这个公司规划了好几年的局域网和数据库建立起来了, 由于布局先进还得到了德阳市财政局的通报表彰。一些兄弟单位也来参观学习。 有家私营企业的老总还放出话来,要出20万的年薪,聘李云龙去当财务总监。李 云龙很清楚那个老总是怎么起家的,所以,他才不愿意去呢。 事业上的成功并没有能够给他带来快乐的心情。在生活上,李云龙承认自己 是个失败者。 李云龙很讨厌爱情故事,特别是琼瑶阿姨的那些东西。李云龙相信那些话只 有发高烧的人才说得出来,还有那些动作,两个人抱在一起就说,我好爱好爱你 啊……完全白痴的语言。 李云龙知道,正是自己对这些话的不齿,在他三十二年的生活中错过了不少 的机会。 而现在最让她留恋的是那个从小玩到大的阮若青。 认识阮若青的时候才十岁,那一年,由于父亲的工作调动,全家从北方搬到 了这个小城。那时候三星堆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气,小城就真的很小。只有一 条十字型的大街,还有一条小河穿城而过。那河叫牧马河。那时候,小城没有高 楼,最多的就是小青瓦房。李云龙的新家,就在临河的一片小青瓦房中。 李云龙的邻居有个很可爱的男孩子,他们叫他“小林”。小林正上小学一年 级,小林是独生子,他的父母怕他孤单,就叫李云龙和小林一起玩。 有一天晚上,李云龙去找小林玩,哪知道小林还有三篇生字没有抄完,小林 叫李云龙到客厅看电视等他。电视正在放《铁臂阿童木》。李云龙坐下来才发现, 有个女孩子蹲在前面隔电视很近,正好挡住了视线。李云龙对于陌生的女孩总是 有点害羞,他就站起来看。这时候那个女孩回过头来,笑着说:过来看啊。那样 的笑容尽管经过十多年时光的磨砺,想起来依然让他怦然心动。也许这样的心动, 就是爱的萌芽吧。后来,他就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的母亲是这个公司的会计, 他的父亲是一家灰沙砖厂的厂长。阮若青的性格却不像她的名字,她一点也不温 柔,最喜欢的就是舞枪弄棒。体育场在办武术班,她是那里最优秀的学员。还代 表广汉少年武术队参加在广东举办的青少年武术大赛。那时候,大杂院里孩子们 的娱乐就是在阮若青的带领下练武。李云龙在这一群孩子中年龄最大,阮若青就 叫他当队长,他不用练只是管那些不听话的娃娃。这样,一直到了他高中毕业考 上了西南财经大学。也就在这个时候阮若青的父亲调到了广汉市政府工作,她家 搬出了大杂院。李云龙回家耍假的时候就没有再碰到过阮若青了。有时候,李云 龙也想,这个城市并不大啊,如果真的要安心去找一人,一定能够找到的。但去 找人家难道就是想向人家表白?李云龙那时候在上学,根本不想让感情分散自己 的注意力。还有,就算是有勇气去把阮若青找到,如果人家说,根本就没有喜欢 的意思。对李云龙的自尊心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这些年来,就是这可恶的自尊, 约束了自己。想想现在那些愣小子初中还没有毕业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个了,嘴里 的我爱你我想你这样肉麻的话在他们嘴里就像吐口水一样随便。而要李云龙没遮 没拦地说出这些话,他宁愿选择去死。所以,曾经暗恋过他的女同学在背后说他: 人是个好人,就是思想太守旧了一点。 李云龙看书上写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当时还不太相信,后来才明白, 那些花花公子为什么能够花,正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魅力。能够耍手腕欺骗女人, 换了是李云龙,你就是给他十二个胆子去花,也很难骗得到妹妹的。 在二十四岁那年,有人给他介绍了印染厂的女工。那是个长得不错的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李云龙并没有很特别的感觉。但想到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就在父 母的拾缀下,认识三个月就结婚了。李云龙觉得爱情那是什么玩意儿啊,骗人的 东西,还不如娶个女人抱在怀里实在。 二 新来的姑娘叫张雨露。人材不是特别地出众,皮肤白皙,一米六五的身高, 看起来也还修长。 李云龙下午上班,刚在办公桌前坐定,张雨露就有点怯生地走过来。她说: 李科长,人事科的叫我今天来报到。 李云龙看了看她带的调令,就在上面签了字。张科长告诉过李云龙张雨露只 有高中文化,弄到这里搞搞现金出纳也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不知道张科长收了 人家好多的钱,这种事情李云龙心知肚明。现在的人都恨贪官,一旦自己有了权 了,谁又能够克制自己不贪呢?所以,反贪的叫得凶的人都是那些没有权没有钱 的人,因为他们享受不到贪的好处就眼红,就想把贪官置之于死地而后快。 李云龙说:你才来就跟王姐多学学。 王姐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前年才离的婚,不过很快就和一个三十多岁有 点恋母情结的男人结婚了,最近刚怀上。老树要开花了,人也珍贵得像宝贝似的。 她原来就是现金出纳。她已经好几次对李云龙说,不想摸钞票了。因为谁也说不 清楚哪张钞票上带有病菌,一不小心染上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现在来了张雨露可把王姐乐坏了。她恨不得马上就把工作交接完。 张雨露的头脑还算灵活,现金出纳只要记一本流水帐就可以了,也没有什么 好复杂。把科里的环节弄清楚了,王姐又带她下车间,介绍车间的工资员和她认 识,告诉她收和付出现金的手续一定要齐全,特别是付现金一定要有负责人和财 务负责人李云龙的签字,这些手续虽然有点繁琐,但弄不好就会出错。出了错就 只有出纳赔。王姐把这些利害关系讲清楚了。 张雨露就这样上岗了。王姐坐在她旁边看。张雨露点钱还不熟练,有点笨手 笨脚的。不过,她还是蛮认真的,一般都要数上三遍才确定。王姐就说:你回家 剪一些小纸片,多多练习。 你这样的速度要是赶上发工资什么的,还不弄得手忙脚乱。 张雨露果然是很勤奋,她没有去剪纸片,而是从银行上班的同学那里要了点 钞纸,没有事情就在那里练习。不出一个星期就成了熟手,连王姐看了都忍不住 赞叹。她说:现在的娃娃是越来越聪明了。他们只要认真点,做出的事情绝对比 我们这些老东西要好。 她这一番感叹,是针对财务科的小劳发的。 小劳是去年分配来的大学生。一个标准的追星族。韩流的时候就哈韩,F4出 来就模仿F4. 那一头铁锈红的长发,常把不熟悉的人搞懵,到财务室还以为到了 哪个艺术家的工作室了。 李云龙为此和小劳谈过,但这小子却是一副头可断血可流,自我不能改的架 势。让李云龙只有看着他苦笑,说心里话在有些方面,李云龙还对小劳有几分欣 赏,他这样的我行我素就不是李云龙敢做的了。年龄相差几岁,就有了代沟,这 个社会发展得真快啊。 王姐感觉到张雨露已经可以独立工作的时候,就向李云龙请产假。这种事情 当然就不是李云龙可以决定的,也许罗新民经理最近心情很好,就在李云龙送去 的报告上签了同意。 李云龙说:你们女人真幸福,生孩子还有假耍。 王姐说:不服气你就来生啊,保管还要让你耍得长一些。 王姐离开那天就请财务科全体人员到“三星堆火锅”吃饭。王姐真是很聪明 的人,她知道请假的这段时间科室有的一些福利就很可能被扣了,请他们吃吃饭, 笼络一下人心。那么,至少他们就会记得还有个王姐,也就不会少她那一份了。 因为那些毕竟是公家发的,多一个少一人无所谓的。 这顿饭王姐的男人在场,他的男人是一个酒坛子,七两八两不醉的人物。所 以,把气氛造得很热闹。连李云龙也晕乎乎的了。小劳更惨,吐得胆汁都要出来 了。王姐的男人说:看看这些新潮青年,一天牛皮烘烘的要酗酒,几杯黄汤就灌 趴下。 小劳不服气地说:就这样穷灌白酒,那太老土了。要喝红酒才有品位的嘛。 看着小劳那力不从心的样子,的确是很让人好笑。 不过,张雨露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她和李云龙喝得差不多多。难怪人们常说: 女人自带几分酒量。要灌醉她看来还很不容易呢。 因为小劳说白酒没有品位,王姐就嚷着上红酒。王姐的丈夫说:今天我来说 几句,大家要喝就喝高兴。我们不要说什么红酒白酒的了,就来搞三中全会。 什么叫三中全会呢,就是把白酒红酒啤酒这三种酒兑到一起喝。这种喝法连 老酒罐也要弄翻。 李云龙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大家都喝得到位了,再喝下去会出人命的。 王姐的丈夫说:这怎么行呢?我们一人再喝三两。 王姐的丈夫这样的热情真的有点过分了,有点强人所难。李云龙正不知道怎 么推脱的时候,张雨露就站了起来,说:第一次和大哥大姐喝酒,我看李科长他 们都喝得差不多了。我的酒量也不是很好,大哥如果没有喝够,我愿意舍命陪你 喝几杯。 王姐就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蛮厉害的啊。 张雨露一连和王姐的丈夫喝了三杯。看王姐的丈夫脸都变猪肝色了。王姐也 有点担心了,就说:算了,算了,还是留点酒等到张雨露的婚宴上喝。 把张雨露闹了个大红脸。 那天吃完出门,张雨露才发现自己把自己灌醉了。王姐和她的丈夫结了帐早 打的走了,这里就只有李云龙和小劳,而小劳也醉得一塌糊涂了。李云龙只好招 呼服务员把他们扶进自己那辆富康车。开着车一个一个把他们送回家。小劳住在 公司里的单身宿舍,李云龙把车开在那里,对着楼上吼了一声,“咚咚咚”跑下 来一帮青皮,七手八脚就把小劳抬了上去。 张雨露的家在滨西路公司新区宿舍,由于东西大街在整修。所以就必须从金 雁湖绕过去。正行驶在金雁湖的林荫小道上,李云龙的酒劲发作了。他忙踩刹车, 跳下车跑到湖边一阵狂吐。 他又用湖水冰了冰脸,感觉才好了许多。当他回过头,就看到了张雨露站在 那里。原来。吹了一阵风,张雨露早清醒了。 张雨露说:李科长,你身体还受得了吗? 李云龙说:没有事情啊,我现在好多了。 张雨露说:我知道你在外面的应酬多,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张雨露的这番话说得李云龙心里一热,他不由对面前这个女子另眼相看了。 三 李云龙的老婆叫杨艳丽。他们有个五岁的小男孩李鱼。印染厂由于管理混乱, 开年后就已经停产了。杨艳丽天天在屋里闷得慌,没有事情就到隔壁的秦婆婆家 打麻将。这一打就打出瘾来了,和老婆婆打点小麻将觉得过不了瘾。时常就到茶 楼去找人打。她的手气还算好,又懂一些出牌的技巧,所以总的来说,还是赢多 输少。每场赢几十元也比拿工资强。李云龙开始也没有阻止她打麻将。不过后来, 杨艳丽就有点太过分了。一坐到麻将桌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饭也不煮,菜也 不买,还通宵作战。李鱼就被放在秦婆婆家。 李云龙叫杨艳丽分清主次,麻将可以打,但这个家还是要运转。开始杨艳丽 还要听,说一次改正一次,但坚持不了几天又旧病复发了。后来,杨艳丽干脆把 李鱼送到她娘家去了。杨艳丽说:家里就你一个人,吃饭问题还不好解决吗? 李云龙觉得冷清下来的家,变得有点陌生了。他的通信录上写满了这个城市 大小快餐馆的电话。吃着不合口味的快餐,不过并不能改变他边看书边吃饭的习 惯。后来,李云龙到电脑市场淘了一台二手电脑,驱使那个“叽叽”怪叫的老猫, 到网站上淘金。他最喜欢的就是那些财经网站,对软件下载也有点发狂。常喜欢 下一些新软件来试用,这样的生活过得充实而忙碌。就这样他用“VB”把公司的 局域网软件升了级,还搞了个类似ICQ 的局域网聊天软件代替内部电话,受到现 任总经理罗新民的表扬。 罗新民原来是公司设备厂的钳工。在国营企业如果想往上爬,除了会拍马屁, 还要懂得给当官的送钱。因为企业是国家的,总经理吃钱也不敢太放肆,他们需 要的是风险有人担,钱有人送。罗新民就深谙此道,早在张悟云坐阵的时候,罗 新民就常到张悟云家打工作麻将。一场下来输给张悟云几万,是很平常的事情。 当然这些钱罗新民会指示财务人员造成加班工资,或到火车北站买假发票来充帐。 张悟云只需要签个字,钱就被挖到了个人的腰包。所以,罗新民没有多久就从一 个小小的钳工爬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有的职工举报罗新民的学历不够,他马上 就报了研修班,作业有人做,考试有人代考,但毕业证上是罗新民的照片和名字。 所以,现在很多公司搞招聘,连清洁工都要求大专以上的学历,不知道是谁 在骗谁。 罗新民对正牌大学毕业的人很有成见,特别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混到总经理 这个位置很不容易,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真的担心有一天被这些青皮小子把 他拱下来。但对李云龙,罗新民却没有什么,因为他看出来李云龙并不热衷于名 利,他只喜欢搞自己的工作。这种人是标准的中国知识分子,他们埋头工作的同 时,那些荣誉就被有权有势的人得去了。就像李云龙编写的那个局域网聊天软件, 罗新民指示技术科的人把他的名字写上去,上报广汉市优秀科研成果。李云龙就 只挂了整理人的头号。亏罗新民想得出这样的称谓来。后来,那个软件获得了科 委颁发的一等奖。而这一切李云龙都毫不知情,当张科长告诉他的时候,李云龙 笑着说:真的得了一等奖啊,这种东西也能够得奖。简直是笑话。 那天他们坐在“特点茶楼”。透过玻璃窗就可以看见雒城广场。这是新来的 市委书记搞的政绩工程。就像全国各地开始的统一行动一样,都在拆建新广场。 一样的铺上法国进口草坪,栽几棵苏铁、棕树,并没有什么特色。尽管雒城广场 在四周立了不少三星堆的雕塑,由于这些雕塑出自民间石匠之手,粗放有余而艺 术感不足。 张科长说:在广汉这样的小城市,你以为可以找出好多人材来唆。得了奖的 好处我就不说了,但至少在年度考核的表格上有填的了嘛。你以为名人有什么了 不起啊,好多还不是炒出来的。 李云龙说: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我这个人啊,最害怕的就是搞迎来送往的 工作。天天围着别人转,哪里还有时间搞自己的事情呢?罗总出面不是更好吗? 开会讲话本来就是他的强项。他一定做得比我好的。 这样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李云龙想,这也算是做了个人情。所以,后来,他 想在公司给杨艳丽找个工作,就很有信心地去找罗总。罗新民绷着他那张苦瓜脸 听了李云龙的要求。半天,他才慢条斯理地说:现在公司人浮于事的情况很严重, 如果不是考虑都是老职工,我早就要裁员了。现在这个关头怎么能够进人。我希 望你能够理解。 李云龙知道罗新民说的是实话,德阳市关于公司改制的方案早批复了。迟迟 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公司职工是一代接一代的班,在公司内部已经形成了错综复杂 的关系网,利益圈子。如果真的要下岗,最先开始还是像李云龙这种学校分配来, 在公司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好在李云龙在公司还算是技术尖子,下岗也还不至于。 但如果要想把老婆调进来,那就是很难的事情了。罗新民就很瞧不起知识分子, 他们以为自己有点成绩,就提这样那样的要求。其实,李云龙的迂腐就在这里, 他如果抱上几千万把块钱,说不定罗新民就是另外一副嘴脸了。 他打算给杨艳丽找个工作做,让她从麻将中脱身出来的美梦就这样破灭了。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在很多寂寞的夜晚,李云龙就在电脑里寻找乐趣。 休息的时间,李云龙到杨艳丽的娘家看李鱼。 杨艳丽的娘家在三星堆博物馆旁边一排小青瓦房里。这里山清水秀,空气好。 李鱼活动的天地也比城里大一些,所以他还呆得惯。李云龙去的时候,李鱼就爱 让他抱。 李鱼说:爸爸,你就在这里陪我,好吗?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明白这个世界好多的事情啊!抱在怀里,儿子嫩嫩的脸贴 着他的脸,李云龙心里就有了一些内疚。小孩子是无辜的,如果夫妻间没有爱了, 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就是孩子。他想:真的不知道杨艳丽在想什么啊? 四 罗总的秘书是刚满二十岁的姑娘艾离索,据说,这个姑娘是中江悠闲区的, 那里是国家级贫困地区。艾离索从小学开始就是希望工程的救助对象。在一对一 结对中,那个资助她的人就是今天的罗总,其实那时候罗总兼的工会主席,虽然 资助是他的名字,但费用都是公司出的。 艾离索大专毕业,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罗总就把她要到自己身边 当秘书。 罗总出差的费用,日常的开销,都是艾离索来办理。所以,她和李云龙比较 熟悉。公司里的小广播正在传说艾离索是罗新民的二奶。李云龙不太相信,艾离 索那么单纯怎么可能呢?李云龙知道围着罗总转的女人很有几个。像那个守门的 钱小英,本事没有什么,但长着一副好身材,她就经常到罗总家去打麻将,一来 二去,两个人就搅到了一块。钱小英是个有头脑的女人,知道男人就是喜欢玩新 鲜感。所以在罗总还对她没有腻的时候,就让罗总把她调到了财务科。而她的男 人也从一个焊工成长为车间主任。 这么大一间公司,财务科连李云龙就只有五个人,罗总说,这样的精简都是 李云龙的功劳。 因为局域网的建成,省掉了不少的中间环节。不过,李云龙心里清楚,人员 少,是非少,财务上属于内部秘密的东西泄露出去的机会就要少一些。张悟云的 倒台,让公司的官员都学习到了不少的经验。尤其像罗总这个人,他总是一张苦 瓜脸,高兴的事情也不会放声笑,所以,很难从他的表情看出什么来。他做什么 都不动声色,李云龙把他的性格归结成一句成语“老奸巨滑”。 钱小英的到来,给财务科平淡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点色彩,这色彩又太乱七 八糟了,如果可以,李云龙宁愿过那种单一的日子。钱小英仗着和罗总有一腿, 在财务科俨然是下派的钦差大臣。她先对财务科的布置很不满,空荡荡的墙壁像 什么话,钱小英就找了张财神的像挂在上面,她说财神会带来财运。什么地方都 是这么兴的。后来她又缠着罗总,搞了几张由公司发的先进奖状贴在上面。其中 当然是有钱小英的,小劳私下说:才来几天就成了先进,打死也没有人相信。小 劳也把《流星花园》杉菜的照片贴在自己办公桌的旁边,钱小英最近正一把鼻涕 一把泪地看这部电视连续剧。她就说:小劳,还真有品位。因为小劳的长发,在 钱小英的眼里,越来越像美作。 这样,罗总也成了财务科的常客,有时候是碰巧路过,有时候是专门到这里 坐坐。罗总一进财务科就背着手,这个桌前看看,那个桌前看看。李云龙招呼张 雨露给罗总泡茶,罗总就挥挥手说:不用了,我办公室里有。 钱小英一看见罗总,就像在家里闷了一天的小狗,看见主人回来了,亲热得 不得了。对她的亲热罗总还是保持距离的,钱小英打小报告的时候,罗总就坐在 李云龙的办公桌前,用手指轻轻叩着桌子。眉头微皱,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完了他也不表态,最多说句“哦”。 谁也不知道这“哦”的意思。后来,钱小英说的一些话让人听不下去,罗总 就会说:你有时间多跟李科长学学财务方面的东西。 罗总代表公司参加宴会的时候,也爱把李云龙叫上,自然钱小英也就会去。 李云龙相信,罗总这样抬举自己,完全是为了钱小英。宴会结束,罗总就让李云 龙去结帐。罗总说:开发票的时候你让小姐多开几十元,就算是你的补助。你对 公司的贡献也不小,本来想明奖你,国营企业啊,人情复杂。奖了你不奖他,就 得罪人了。这点钱就算是对你小小的补偿,只要不乱来,就没有什么。 罗新民的这一席话,把李云龙的心里说得暖烘烘的。士为知己者死。人最重 要的就是生存得有价值,并且这种价值能够得到别人的赏识。尽管罗新民有那么 多不好的传闻,但在李云龙的心里,他就是那种识千里马的伯乐。 这样的场合当然艾离索也在场。艾离索别看小小巧巧,但上了酒桌就巾帼不 让须眉了。她敬酒的样子很有豪气,端起一杯酒来,就要和人家单拼独斗,常常 是一杯一杯地灌。直到客人开始求饶,她才罢休。李云龙估算了一下,艾离索有 一斤不醉的酒量。有一次,是宴请市政府办公室那几个官员,那个瘦猴一样的科 长说:人民大会堂陪酒的小姐一般都有一斤的酒量,要是酒量不好没有把客人陪 满意。不是有点伤国格。 李云龙笑了笑知道他是吹牛的,这些酒鬼总是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以 为自己喜欢灌,别人就和他一样好那一壶。人家的外国使节军政要人就是要酗酒, 也不会选择在出访的时候啊。 那天,艾离索陪他们喝了一件“五粮液”,共十二瓶。摊在每个人身上不过 只有五六两,但李云龙是不喝酒的,艾离索一个人至少也灌了一斤多。那个办公 室主任几乎是被人架出去的。 临走前,他指着艾离索说:佩服!佩服!真是女中豪杰!当然,市政府减免 税的通知上因此就有了公司的名字。 罗总说:这次上了减免税的名单,公司一年下来就可以节约好几十万。小艾 功不可灭。当然也有你李科长,我准备拿出部分节约的钱来做奖励。你先造个表 来,我看看。当然,这事要保密。 李云龙感到罗总在试探自己,把造表的任务交给他,实际上就是让他来决定 给谁发奖金,奖励多少。如果他造的表没有真正体现罗总的意思,李云龙就很有 可能被打入冷宫。李云龙感到这真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他很想去找张科长商量, 但很明显张科长并没有在这次奖金发放范围,如果他知道了风声,把事情闹大了, 就更惨。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靠自己了。下了班坐在电脑前,他就用“VB”写了 一个组合程序,把公司所有的中层干部都列在上面,跟据他们在李云龙心目中的 形象和他虚拟的罗总对他们的印象,赋予他们经验值。根据经验值的多少自由组 合进行对战,排行榜上艾离索骇然排在第一,钱小英第二,令李云龙有点吃惊的 是张雨露竟然排在第五位,比李云龙的积分还靠前三位。他真的有点百思不得其 解了。但既然是随机产生的,大概也有它的客观性,所以,李云龙就按这个排行 榜把名单造好了。当然,罗总被排到了最前面,他的奖金是一万八千。 罗总拿着李云龙造的表,用手支着下巴,看了很久。然后,就拿起笔把不是 财务科的人的名字叉了,剩下的不到十个人。罗总说:范围不能太大,钱也不敢 动太多。毕竟现在资产还是国家的。 李云龙说:闹了好久的改制,怎么还没有改下来。企业是国家的,干起来真 没劲。 罗总不说话,只是听他说。 李云龙说:企业改成私人的就好了,发点奖金也就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像 作贼。 李云龙看出罗总很赞同他的观点,罗新民的城府很深,他对此还是不发表见 解。罗总说:你就这样再搞个表格出来。 李云龙很快就把表弄好了,去掉了十多个人,如果按上次发放奖金的总数来 分,罗总就该是二十万。艾离索三万,李云龙只有八千。 李云龙就把表交给罗总看,罗总这次很快就把笔拿出来,把自己的二十万改 成了十六万,把李云龙的奖金改成了五万。罗总说:方案就这样定了,发放的时 候我相信你工作这么多年了也知道该怎么做。 李云龙明白罗总的意思,就是让没有领奖金的不知道有奖金,让领奖金的互 相不知道奖金的金额。李云龙说:那么钱发了,这表最后还要不要呢? 罗总难得地在脸上挤出了笑容。他说:你觉得呢? 李云龙说:当然是不能够保留了,但那笔钱怎么冲帐呢? 罗总说:你去找点发票,就当作公司购买的“三个代表”学习材料的费用。 不够就再开成学习费。反正公司已经组织学习了好几次了。 李云龙真的对罗总佩服极了,从有想发奖金的念头,他就把全局考虑好了。 把这么机密的事情拿给李云龙来办,可以想象,李云龙已经慢慢成为罗总的心腹 了。对于这样的结果,当然是李云龙最希望的。 五 张雨露对电脑玩得最熟悉的就是OICQ,怎么隐身,怎么把隐了身的人找出来。 怎么将“OICQ密码终结者”隐藏在图片中,让对方中招。如果想要问她所以然, 她就没有语言了。只知道软件是那样操作的,点点鼠标就行了。现在她的桌上就 放了一台电脑,不是拿来娱乐的,而是用来进行现金管理的。对财务软件,张雨 露是一点知识都没有,好在办公室的小劳有的是时间。何况,他正是蠢蠢欲动的 年龄,在妙龄女子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就像孔雀开屏那么简单。这样张雨露慢 慢就入门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李云龙看到小劳借教张雨露按键,把张雨露的手握着。 鼻子里就有酸酸的东西在涌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呢?忌妒还是吃醋呢?如 果说吃醋真的有点勉强,应该是忌妒吧,对年轻的一种忌妒。在年轻的时候他没 有恋爱过,就是想摸摸姑娘手的坏念头都没有动过。这样的人生经历在传统的教 育下,是不足为奇的。在中国有七八亿的同胞都是这样的。尽管现在西化严重, 但引领前卫的还不是那些性发育都不全的小青年。像李云龙这样三四十岁的人, 就是真的想放任自己,但受过的教育,经历的事情,谁的骨子里没有那么一点顾 忌。看到现在的年轻人那么随便,因此心里就有了这种复杂的情绪…… 也许小劳约张雨露出去玩过,但不知道怎么的他们之间渐渐没有从前那么亲 热了。小劳也不开屏了。张雨露有什么问题就来向李云龙请教。少女特有的芬芳 常令李云龙心猿意马,他需要有很大的定力才能够控制自己。有一次李云龙让张 雨露看一组数据,因为数据太多了。张雨露看不清楚,就把脸凑得近一些。飘散 的发丝就轻轻从他脸上拂过,令李云龙想起了鸭子河畔春天的柳枝,感觉是这样 的相同。仿佛这个初秋的办公室里,也开始春光灿烂了。这种感觉就像风在一个 一个平凡的日子躁动,在单调的空间散发无穷的魅力。让记忆里有一些温煦。在 上班的时候,这样的想法李云龙是绝对不敢表露出来的。只有在那些寂寞的夜晚, 面对空旷的电脑屏幕,他才会把一些猫啊鸭啊的网友幻想成张雨露,毫无遮挡地 和她们开玩笑。 有时候会满屏打起我爱你,但因为打得太多了,又觉得这三个字太苍白,缺 乏意义了。 李云龙决定找杨艳丽好好谈谈,既然不能够在一起了。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 机会不是更好吗? 走在街上李云龙才发现不经意间,这个城市的麻将馆越开越多。这的确是一 个投资小的生意,有几副麻将就可以开业了。在一天的工作后,在麻将桌上鏖战 一番,能够赢点钱,就当是奖金。就算是输了,明天还有机会。这样也就滋生了 不少靠打麻将来维持生计的人。杨艳丽正在努力成为这样的人。李云龙是在紫铜 街一个叫“春雨”的麻将馆找到她的。这个麻将馆配套设施比较齐全。饿了有炒 饭,困了有客房休息。难怪杨艳丽都不想回家了。李云龙在一个小包间里找到杨 艳丽,进去时,正听她吼:清合,我割了,给钱给钱。众人纷纷从抽屉中找出钱 来,杨艳丽把钱收在抽屉中,就开始和起牌来。这时候她才看到李云龙。她把脸 偏向李云龙,手并没有停下,熟练地码着牌。 李云龙说:我想和您谈谈? 杨艳丽说:有什么话就快说嘛,别影响我打麻将。 李云龙说: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这样生活很没有意思吗? 杨艳丽一边看着手上摸的牌,一边说:你有这样的感觉也不奇怪,叫你学打 麻将,你又不学,没有事情干,当然难混时间了。 李云龙说: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家不像家了吗? 杨艳丽又碰了一层牌,她一边忙着出牌,一边说:你这个人啊,就是太懒了。 我没有在,你肯定把屋里弄得像猪窝了。 李云龙说:你可以不可以把你手上的牌放下,我们好好谈谈呢? 杨艳丽没有理他了,因为她的牌已经下叫了。李云龙本来想发火,但忍了忍 就走了。他实在有点厌恶了,但真的要他拉下脸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天和张雨露到氮肥厂收货款,那个财务科长说厂长不在,不敢私下划出这 么大一笔现金。 李云龙就把合同上厂长签的付款计划给他看。财务科长又说:最近厂里现金 紧张,厂长临走前一再打了招呼的,现金一定要他同意。 李云龙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他的推口话,他妈的市场经济把什么人都搞成了奸 商似的,要他干点事情就和你讲价。李云龙知道这样泡是不行的,他就和张雨露 在氮肥厂的传达室坐着等。 财务科长下班经过的时候,李云龙就把他拦住,说:真巧啊,现在又碰上了 你,我们正要吃饭,不如我们一起去吃。 财务科长假惺惺地推辞一阵,李云龙在他耳边说:吃了饭我们到向阳镇去耍。 向阳镇在中国是赫赫有名的,它是改革开放中国农村人民公社改成镇的中国 第一镇,最早实行承包责任制的试点。当年的《人民日报》都是整版整版的报道。 不过所有的辉煌已经俱往矣!如今,能够让广汉人民津津乐道的向阳,是越来越 多的卡拉OK,从制药厂到向阳镇这短短的几公里老川陕路上,不下三十家的卡拉 OK. 全是利用农民的房子,把外墙刷成红色、粉红,让人看着醒目,就算是装修 了,里面的OK设备就是一台21寸的彩电加一个有卡拉OK的VCD 机器,外接一个话 筒就开张了。这样的卡拉OK竟然是生意兴隆,让不知道原因的人摸不到头脑。而 生意兴隆的奥妙在于,在这样简陋的OK厅后面有几张同样简陋的床,在这些床上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你一样可以在这里享受皇帝的生活, 虽然这样的皇帝有点土,在现在这个社会的初级阶段,有土皇帝做,也还是很不 错了。 财务科长大概被这句话打动了,老是和那个黄脸婆作爱,早就想换口味了。 财务科长对吃没有太高的要求,他们就近在一家饭店吃了饭,李云龙就叫张雨露 先回去。张雨露说:好久没有唱歌了,真的还有点想去。 李云龙说:今天是陪财务科长去,有点不方便。 张雨露说:有什么不方便呢?要是下午拿得到钱了,你还不是要找我来划款, 那样才麻烦呢! 李云龙知道张雨露还很纯洁,很多事情就不好同她说,看她这么好的兴致, 也不好扫她的兴。 就说:不过那些地方条件差得很,就是唱歌也是很难听的。 这样,李云龙就开着车,财务科长坐在前排,张雨露坐在后面,向向阳去了。 八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李云龙在一家卡拉OK停下,叫张雨露在车上等,他和 财务科长走了进去。李云龙很快就把他安排妥当了,给了他一千元钱,说:做完 事情,就打电话,我来接你。 财务科长说:哈哈,你玩的还更高级啊,那姑娘看来真的不错。 李云龙说: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还不快去玩。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李云龙出来就开车到了青白江,找了一家很不错的卡拉OK厅,让张雨露过了 一番歌瘾。张雨露玩得很高兴,还邀请李云龙和她一起唱《心雨》我的思念是不 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这样的歌曲唱得李云龙的心里酸酸的,虽然唱出来的声音干巴巴的,但谁能 够知道啊,此时此刻李云龙的心里正在风起云涌。 六 氮肥厂的财务科长那天玩得很高兴,当然李云龙私下又给了他七千元后,公 司的款就收了回来。每动一笔钱,李云龙都是先向罗总请示说明,因为这些钱没 有票据,理由又不正当,所以很难入帐。现在财务监察那么严格,只有到时候和 罗总商量看以什么理由来冲帐了。 这一次,李云龙去找杨艳丽就对她说要离婚,杨艳丽正摸了一张臭牌,她 “啪”把牌摔在桌子上说:你他妈的一定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你在外面玩玩我 没有意见,你要甩老娘就不行了。 李云龙说:我什么也没有。 杨艳丽说:没有!你离什么,我的青春年华都贡献给你了,现在,你怎么会 冒出这样愚蠢的念头来啊。 李云龙说: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这样生活真的很没有意思呢? 杨艳丽说:那么要怎样生活才有意思呢?我打麻将还不是想赢一点钱维持生 活,你有本事就给我找个工作啊。 李云龙说:现在就是给你找到工作,我看你也没有心思好好干了。 杨艳丽说:反正我告诉你,玩了就想甩我,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杨艳丽的麻友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男人的忘恩负义,李云龙害怕成为众矢斥 之,忙逃出了麻将馆。当天晚上杨艳丽破天荒地回来了,她一进屋就这也看不惯, 那也看不惯。特别是厨房,李云龙好久都没有用过了,积了好厚一层灰。杨艳丽 边打整边数落他。李云龙端坐在电脑前,装聋作哑不和她搭话。杨艳丽系着围裙, 头上包着花布,手里提着扫帚,灰尘满面的,她跑过来揪住李云龙的耳朵说:你 究竟在听还是没有听啊。 李云龙说:耳朵又没有聋,人又在这里,还能够想不听吗? 杨艳丽气呼呼地说:在听就好,我还以为你的耳朵摆到烧腊摊子上去了呢。 杨艳丽忙了一阵就弄出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嗅着这久违的饭菜香,李云龙 的眼眶有点潮湿了。杨艳丽还拿出别人送的成都干红,一人斟了一杯。几杯红酒 入口,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了颜色。 李云龙说:没有女人的家真的不像家,看看,今天这顿饭你做起来那么轻松, 换了我就不行了。 杨艳丽说:你啊就是大男子主义,煮饭炒菜有什么难的,难就难在你心里瞧 不起围着灶头转,心里不愿意干这些事情。 李云龙说:话不能够这样说,我在外面累了一天了,回家就想好好休息,那 里还想动啊。 杨艳丽说:你说在外面累了一天了,可是回家上网总是要上到十二点,又哪 里来那么大的劲呢。 李云龙知道这些问题和她扯不清楚。就说:我看你就不要再去打麻将了,明 天,我们把李鱼接回来,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杨艳丽含糊地应了一声。第二天,她还真的把李鱼接回来了,有一些日子没 有见爸爸妈妈了,李鱼有点怯生了,李云龙带着他到商店,买了好多玩具。小家 伙的脸兴奋得红扑扑的。这样的生活没过几天,杨艳丽的手就痒了,她把李鱼送 到娘家,又到麻将馆去了。面对空旷冷清的家,李云龙也开始学习自己做饭了。 买了一些这方面的书,还看中央电视台的《天天美食》,把传统川菜翻新,觉得 还很有意思。 有一件事情总在李云龙心里,让他有点内疚。杨艳丽回来那天晚上两个人同 房,李云龙摸着杨艳丽那松弛的乳房,却想起了张雨露那挺拔的双峰,把衣服撑 得鼓鼓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莫名地激动起来。他有点狂乱地把杨艳丽按翻在床 上,却运动不到几下就像泄了的皮球滚了下来。 杨艳丽说:怎么你越来越没有用了,是不是在外面偷腥了。 李云龙说:没有啊,怎么能够干那种事情呢? 杨艳丽冷冷地笑道:男人,我又不是不了解。你敢说和我干的时候,你没有 想别的女人。 这一下李云龙感觉到自己的脸火烧火燎了,幸亏是在黑暗中,杨艳丽看不见。 杨艳丽说: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否则有你好玩的。 李云龙深深为自己龌龊的思想而悲哀,在那样的时刻他怎么就在精神上把张 雨露强奸了。 在办公室和张雨露在一起的时候,李云龙就开始不自然了。张雨露也察觉到 了他的异样。张雨露就说:李科长,我觉得你最近的神情总是怪怪的,是不是有 什么心事啊。 李云龙就微笑着摇头,他说:没有啊。 张雨露说:你家里的事情,你以为还瞒得了别人啊。公司好多人都知道了。 李云龙故作惊讶地问:他们议论什么呢? 张雨露说:当然是一些是非了,有人说你不对,有人说你老婆不对。 李云龙就笑了,说:你觉得呢? 张雨露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很同情你,还有你的孩子。 李云龙不敢和张雨露的目光交会,李云龙知道只要一瞬间他就会迷失。这样 的心思还是不要让别人看出来的好,如果真的搞出办公室婚外恋来,只怕以李云 龙那颗小小的胆子,还承受不起。 就算是这样,钱小英已经开始风言风语起来了。有一次办公室只有她和李云 龙,钱小英就说:李科长,人家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在走桃花运了。 李云龙说:这种玩笑可不是随便开得的。你这样说不是把我朝火炕里推吗? 钱小英说:不要占了便宜还要卖乖,哪个看不出来哦,就算你没有那个想法, 那个小妮子可是动了春心了。 李云龙说:反正我没有什么想法,人家怎么想我可是管不了的。 钱小英说:男想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层纱,看你装得了好久。 李云龙被说中了心事,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钱小英说:现在这个社会,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要当心的 是你屋里那个,要是母老虎发起威来,大家就不好受了。 李云龙心里就说:女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关心别人的事情呢?难道除了这样飞 流短长的说东家道西家,就没有什么事情好做的了吗? 七 钱小英对女人的看法果然透彻。杨艳丽突然出现在办公室。李云龙一开始就 预感到有人通风报信,果然杨艳丽一开口就说:要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告诉我你在 外面乱搞,我还不相信呢? 那个时候张雨露正坐在李云龙的电脑前,李云龙搬个椅子坐在她旁边,他们 正在对报表上的数据。由于数据比较复杂。两个人都很认真地核对,所以头靠得 很近。不知道为什么李云龙开始喜欢张雨露的发梢轻拂脸庞的感觉。 杨艳丽像被一阵风卷进来的。她一把就楸住了张雨露那正在李云龙脸庞上拂 动的秀发,她说: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破鞋,有本事去泡帅哥啊,勾引已婚男 人,你算哪门子的本事啊。就算是嫁不出去,破罐子破摔,也不要来摔我的男人 啊。 杨艳丽这番话说得够毒的。张雨露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几乎就要哭了。 李云龙说:你今天发的什么疯啊!还不快把手放了,痛得人家都要哭了。 杨艳丽放了张雨露就用头撞李云龙:你这个没心没肝的东西,外面那么多的 鸡你不去找,这种黄毛丫头就把你的魂勾走啦。 李云龙一把推开她说:不知道你吃错了什么药。在这里胡闹什么?人家还是 个姑娘呢,你这样闹不是在损害人家的名声吗?人家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杨艳丽又哭又闹,说:好啊,你把我玩腻了,现在找到新鲜的了,就嫌弃我 了。你还帮着这个狐狸精说话。告诉你,我今天和你们没完。 张雨露的头发被楸得乱糟糟的,她伏在办公桌上放声大哭。杨艳丽就缠着李 云龙要他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两个人都要抱在一块了。到底在干什么? 李云龙就说:我们是在工作。杨艳丽说:好好,这样工作啊,难怪你会那么 废寝忘食。 小劳在一旁看不过去了,就说:嫂子,就算是李哥他们有关系又怎么样呢。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合得来就是夫妻,合不来就各人耍各人的。动那么大的火干 什么啊,其实,你应该为你的男人感到自豪啊,正是他有魅力才有妹妹喜欢啊。 你应该回去好好检讨一下自己,那么霉铺烂杂的样子,男人怎么会喜欢呢?栓不 住男人的心,那是你的错!! 小劳的话犹如火上浇油。杨艳丽暴跳如雷,说:难道女人老了不可爱了就该 被男人抛弃吗? 我的最美丽的青春还不是贡献给他了,你们现在还合伙欺负我。我今天和你 们拼了。 钱小英拉住杨艳丽说:别发那么大的火啊,你想想办公室还有我们,他们就 算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也还是要顾忌我们啊。所以,我看你一定是受了别人的刁 唆。别让人家看笑话了。 杨艳丽这一闹,办公楼的人都挤来看热闹了。罗新民也来了,罗新民吩咐钱 小英把杨艳丽带到会议室去做工作。罗新民说:上班时间闹成这样子像什么话。 他把李云龙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罗新民说:李科长,我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样的。但今天这一闹,整个公司 都知道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李云龙说:罗总,张雨露和我的事情完全是误会。 罗新民说:误会不是误会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向告诫你们在外面玩归 玩,但要有个度。 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当感情和事业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应该毫不犹豫地选 择事业。你是怎么做的呢?就是你想提高知名度,也不能够用这样的方法啊,你 知道吗?你叫我很为难。 李云龙说:罗总,你要相信我。张雨露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过。难 道工作上的正常接触都不可以吗?? 罗总说:不管怎么说,在我看来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常言道无风不起浪。 你和张雨露之间有什么,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第二个错就是你没有做好自己老 婆的工作,就算是有事情,也不该到单位上来大吵大闹啊。你平时是怎么管教她 的。素质这么低,你怎么还娶来做老婆。 罗新民的话说得有道理。李云龙说:罗总,你看这事情怎么办呢? 罗新民用手撑着头说:张雨露是不能再在财务科上班了,至于你,我们会给 你一个处分的。 李云龙叫了起来,他说:这怎么可以。我受处分没有什么说的,但对张雨露 来说就太不公平了。本来她就什么都没有做过,如果把她调走了,不是就默认了 有那样的事情。这可是造谣中伤啊! 罗新民说: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办,难道让你老婆天天到这里来胡闹。公司还 要不要形象了。 很多的事情退一步海阔天空,两个人不在一起了。别人就是想造谣也没有借 口了。 尽管李云龙心里有一些哽,但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他心里真的很难受, 这样等于是把一个可爱的姑娘毁了。他内疚得要命。 八 李云龙回家,杨艳丽早回来了。她看李云龙不顺眼,李云龙看她也不顺眼。 所以,李云龙没有理她,从酒柜中抓了一瓶云南红“砰”把门关了。一个人在屋 里喝闷酒。杨艳丽来叫了几次门,李云龙就当没有听到。他打开电脑拨号上网。 他很苦闷,想找个人倾诉。他打开OICQ. 好友栏只有一个人在线,叫小露。李云 龙记得和她聊过几次,依稀记得她说她也是广汉的。 问其他的私人问题她就模棱两可,所以也就没有深聊。李云龙就发了个你好 过去,相互问候了,李云龙就说他心里很难受,他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不知 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就只有靠喝酒来折磨自己。真的想找个人倾诉……谁知道 那个叫小露的网友,看他打完,一声不响就下线了,对着空白的屏幕,李云龙发 了好久的呆。 这时候手机就响了。李云龙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但他还是接了。是张雨露 打来的。她说,她就是那个叫小露的网友,有次无意中知道了李云龙的QQ号码, 就把他加为了好友,却没有告诉李云龙她就是小露。今天,她很苦闷,上网想找 人倾诉。没想到碰上了李云龙。她叫李云龙不要责怪自己。社会就是这样复杂, 什么样的人都可能碰到。她把这件事情看得很轻。 李云龙说: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张雨露说:我现在很想见你如果你不来我会很伤心的。 李云龙说:这样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要见面,要是被人撞见,那就更了不得了。 张雨露很任性,她说:我都不怕,你还害怕什么,要是你不答应,我死了做 鬼也不放过你。 张雨露竟然以死相威胁,李云龙有点心虚了。他忙和张雨露约好见面的地点。 张雨露说:我在三星堆博物馆门口等你。你不来,我就在门前的石碑上一头撞死。 李云龙出门的时候,杨艳丽对他吼:这个时候了还往哪里跑。 李云龙没有理她,一扭头就上了车。一踩油门,走了。 现在虽然是下班的时候,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李云龙害怕杨艳丽跟踪,他在 街上转了好几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才一打方向盘上了滨河路,向三星堆博物馆 开去。 鸭子河畔旖旎的风光,让李云龙有点压抑的心情开朗了。那不时飞起的白鹭, 把他的思想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他开始琢磨张雨露叫他到三星堆博物馆见面的目 的。也许张雨露要他道歉向他索赔,以对张雨露的了解,他认为是不可能的。头 脑里越想越乱,他索性什么也不想了。 三星堆博物馆大门前是一片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在草坪的环绕中有个不小的 人工湖,挖湖的土就在旁边垒成小山包。湖岸边小山上是一排排的垂柳。而此刻 的张雨露就站在一棵垂柳下,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李云龙从草坪那边过来。 李云龙走到她身边,因为走得急,还有点喘气,李云龙说:你怎么过来的呢? 张雨露说:坐6 路公交车啊。 李云龙看到张雨露的眼角有淡淡的泪痕,就说: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说对不起了。我那个老婆真的缺少涵养,这样闹,我知道受伤害最重的是你。 张雨露把李云龙叫到石凳上坐下,她说:不,李科长,你不要在心里觉得有 什么对不起我。 这种事情真的没有什么。 李云龙说:不要说得那么轻松,如果没有什么你哭什么啊? 张雨露嘴角就泛起了笑容,她说:我哭,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李云龙说: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张雨露说:我失恋了。 李云龙看着张雨露说:是为了今天这一件事情吗? 张雨露摇摇头说:和你没有关系,我和他是初中同学,算起来已经耍了五年 的朋友了,现在他在大学里又耍了一个朋友,不要我了。李科长,我是不是长得 不漂亮,没有人要了啊? 李云龙说:你真傻,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啊。你这么可爱温柔的姑娘,怎么 说没有人要呢? 张雨露说:我知道你是在骗我,连你老婆都骂我比鸡还要贱,我是不是真的 就那么贱呢? 李云龙说:她那样的瓜婆娘说得出什么话来,那是气话,你要是当话听,还 不把你气死。 张雨露撅着嘴说:我自己也对自己没有信心了,我真的想去死。 李云龙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知道,唉,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办法呢? 即使全世界的人不理你,抛弃你,只要你心里想着还有我可以作你的朋友,你就 不会那么伤心了。 张雨露说:我知道,你一定想告诉我,你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对不对? 李云龙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张雨露说:我看过一条手机短消息,前面的话和你说的一模一样,所以,我 就帮你把后面的补充出来了。 李云龙感觉到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他说:原来你还有点调皮啊。 张雨露却埋在他怀里,放声哭起来。李云龙很尴尬,他怕引起别人的误会, 就说:你又怎么啦?要是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张雨露说:你不是说至少还有你吗?我不向你哭还向谁哭。如果连你都不想 理我了,我也就只有去死了算了。 张雨露这样的话,让李云龙很担心。他说:好好,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哭啊? 张雨露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说:到什么地方去啊? 李云龙说:我们到什邡莹华山上去啊,那里人烟稀少,没有人可以看到的。 张雨露不满地说:你让我到山上去哭,把我当什么啊,我又不是狼? 弄得李云龙哭笑不得。 九 在三星堆博物馆李云龙好不容易才说服张雨露。 张雨露坐李云龙的车,在中山大道就下了。李云龙回到家来,杨艳丽早就打 麻将去了。李云龙也落得清净,他在临睡前给张雨露打手机,张雨露说:她不想 回家去,怕挨骂。就和一个耍得好的女朋友在一起,今天晚上和她挤在一起睡。 李云龙知道张雨露的父亲张都匀是公司有名的酒坛子,他一天要喝四道酒。 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抄起床边的酒瓶灌几口,润润喉咙。因为下午还要上 班,中午就限制在一斤以内。 晚上放开狂喝。一斤两斤是很通常的事情。喝了就睡,睡到半夜在别人该起 来解手的时候,他又坐起来,抓把豌豆胡豆就又喝开了。所以,只有上午他才是 清醒的,到了下午和晚上他就醉眼朦胧了。如果这样的酒鬼作驾驶员就惨了,最 初就是让他当货车司机,出了两次事情后,谁也不敢再让他干了。张都匀就成了 铆工,几十公斤的二锤,他抡起来就像没有事情一样。特别是喝了酒,那种借酒 发疯的劲更大。一般来说酒鬼的脾气都是很暴躁的,喝了酒他这也看不惯,那也 看不惯。邻居常常听到他对屋里的人吼。张都匀的老婆张雨露的母亲是一个瘦瘦 的家庭妇女,没有工作做,在家操持家务。张都匀只要稍有一点没有被伺候周到, 就在那里拍桌子摔板凳的。女人只知道躲在厨房里哭。张雨露看不过去,帮母亲 说几句话,张都匀还要拿着鸡毛掸子把她追得鸡飞狗跳的,张雨露早就不想在家 里住了,但找不到房子,到外面租又太花钱了。能够忍的时候就忍,还能够凑合。 今天杨艳丽到财务科来这一闹,一定是大伤张都匀的面子,张雨露再大的胆子也 不敢在这风头上回家。 李云龙在电话里对张雨露说:你自己要多当心点。我打听一下你家里的情况。 李云龙挂了电话,想了想,就拨了罗新民的电话。 罗新民正在家里打麻将,他在电话里听明白了李云龙的意思,就说:男子汉 敢作敢当,出了这么点事情胆就像老鼠了。 李云龙在电话里听到屋里男男女女“哄”地笑起来。李云龙就想把电话挂了。 罗新民说:张都匀我已经给保卫科的人打了招呼,他如果不想上班了,就让 他闹。 李云龙没有想到罗新民比自己考虑周到多了。他心里就充满了感激。罗新民 说:你这两天在家里休息休息,把公司的报表在家里理一下。我会给财务的人打 招呼就说你身体不适。 李云龙知道罗新民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人,处处在帮助他。第二天下班,他到 药店买了几盒“脑白金”就上罗新民的家。 李云龙以前亏就亏在和领导的关系不密切。哪个领导愿意用和自己关系不密 切的人呢? 罗新民看到他来也没有什么吃惊的。这时候钱小英等那一帮麻友还没有来, 小保姆正在那里忙里忙外地准备晚饭。罗新民的老婆韩英正躺在沙发上看那54寸 的背投。看到李云龙进来也只点了一下头。 罗新民叫小保姆把“脑白金”提走。就把李云龙让到了书房。罗新民把门关 上,说:李科长,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现在公司里闹得满城风雨,你叫 我怎么收拾呢?今天我和几个副总碰了一下头,他们的意见是要撤你的职。 李云龙有点激动起来:这样不是比窦娥还冤吗?那样会六月飘雪的啊。 罗新民点燃了烟,看着袅袅的青烟,若有所思地说:公司马上就要改制了, 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们想要你下课,实际上是有他们的目的的。 李云龙知道罗新民就要说出掏心的话了。他很专心地听。 罗新民说:我这个位置,他们虎视眈眈很久了。只要财务被他们控制了,我 就会被架空。 李云龙说:这样说来,杨艳丽到财务来闹也是他们策划的了。 罗新民说:我就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够让他们得逞。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我希望你安心上班,把工作做好,有一些事情,我会帮 你摆平的。 李云龙很想知道罗新民有什么打算,但罗新民又是那样一副苦瓜脸,闷在那 里抽烟了。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原来是麻友来了,男男女 女七八个人,当然钱小英也在其中。 钱小英看到李云龙就关切的说:科长,你身体怎么样啦。 李云龙笑笑说:一点小病。休息一下已经好了。 罗新民就招呼大家打麻将。李云龙对麻将一窍不通,但他很想巴结一下罗总。 罗新民叫他坐,他就坐下了,把牌摸上来,就乱打。没有出几张牌就点炮,弄得 人家“青合”都割不了牌。 钱小英跑到他后面看了一圈他出牌,笑得都要断气了。她说:你这哪里是在 打牌,纯粹是在搭积木。这样好了,我来打,你来“卖码”。 钱小英就上了。虽然李云龙对麻将不懂,但他也看出来了。钱小英点炮只点 罗新民的牌,如果罗新民点炮她就不胡牌。李云龙真的算开了眼界了,这样拍马 屁真的技术高超。可惜的是李云龙对麻将的确是没有兴趣。 打到十二点,就只有罗新民赢,点一点有八千多元。李云龙输了三千,当然 钱小英也输了三千。罗新民就满面春风地把他们送出了门。互相约定明天继续。 李云龙最后走,罗新民低声对他说:明天上班你到我办公室来。 这一夜李云龙失眠了,他左想右想也不明白罗新民叫他到办公室想说什么, 直到两三点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十 张雨露这两天竟然还按时来上班,有人向她打听李云龙的事情,张雨露就无 限惋惜地说:我还想和他有那种关系呢?但人家李科长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想 都想不到啊。 那些长舌妇就说:他一定是性冷淡? 张雨露说:我没有试过不知道,敢情你们试过知道了啊? 罗新民特别对保卫科打了招呼,杨艳丽到公司来了好几趟,在大门口就被保 卫科的人拦了回去。听保卫科的人说:杨艳丽气呼呼地说,只要看到李云龙就要 他难堪。这样,李云龙觉得回家也不太安全了,他真的不想和杨艳丽闹,这种女 人急了,什么样过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记得有一次回家,杨艳丽在他的衣服上发现了口红。一定要他说清楚,李云 龙没有干什么,也搞不清楚在什么地方弄的,哪里说得清楚。杨艳丽就拿出看家 本领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把李云龙烦得想用刀把她给杀了。 李云龙到罗新民办公室,罗新民告诉他:省财政厅要公司派人去参加资格培 训,罗新民考虑派张雨露去,等一年的培训完了,这场风波也就平息了。 李云龙对罗新民的安排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罗新民见李云龙没有意见就把 艾离索叫进来,写成一个公司内部文件发下去。 李云龙从罗新民那里出来,看到张雨露还在核对那些数据就说:刚才罗总找 我去,告诉我,公司准备派你到成都学习。 小劳和钱小英一听,都来了兴趣来。 小劳说:雨露这一下你走运了,参加了培训就可以取得会计师的资格证了。 钱小英说:真没有想到,这叫因福得福啊。 小劳就说:因祸得福,你说错了。 钱小英说:哪里来的祸啊,小劳你可得管管你那张嘴,不要乱说。 小劳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就不敢说什么了。张雨露把出纳的工作和钱小英做 了交接,就没有到财务科来了。她忙着办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云龙这一下,更坚定了和杨艳丽离婚的决心。他把杨艳丽从麻将馆中叫出 来,找了一家咖啡馆,想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杨艳丽翻着金鱼眼说:姓李的,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么些年我的青春大好年 华都给了你,现在人老色衰了,你在外面泡到年轻漂亮的就想甩我了,告诉你, 没有那么容易。报纸上天天在宣传《新婚姻法》,我可以向你索赔。 李云龙说:我和张雨露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解释了,反正我怎么说你都是不 相信的。不过你的行为我真的无法再容忍下去。既然我们说不到一块,为什么还 要这样死缠在一起呢。 杨艳丽说: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不就是想甩我嘛,好!我可以同意, 但你要赔偿我一百万的精神损失,否则我和你没有完。 李云龙说:你这不是在给我出难题吗?我就是再工作两辈子也拿不出,这么 多的钱啊。 杨艳丽冷笑道:这点能力都没有,还想老牛吃嫩草,我看你不被撑死才怪。 杨艳丽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一百万就不要想离婚。李云龙知道再谈下去也白 搭,他心里真的很气愤,这哪里是在谈条件,简直是在要挟他。如果当初对杨艳 丽还有一点同情,现在就只剩下恨了。 李云龙很想念儿子,他就到杨艳丽的娘家去。但杨艳丽的父母一看到李云龙 就没有好脸色,他们把门“砰”就关上了,根本不让李云龙进去。李云龙站在门 前,看着那关上的门,眼眶就潮湿了。他努力地摇摇头,似乎想摆脱什么,但终 于还是无法摆脱,痛苦就像闪电在他的心头弥漫。 回家里李云龙接到了张雨露的电话。张雨露说:这次学习公司只出三分之一 的费用,其余三分之二都要自己出。她现在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如果找张都匀要, 肯定没有希望,她就想到了李云龙。 李云龙就说:行,这种时候我不帮助你,还有谁帮助你呢。 张雨露感激得哭起来,她在电话中说:我现在就在你楼下,我马上就上来。 李云龙想阻止,但电话已经挂了。他看看时间,这是傍晚七点左右,好多的 家庭正在吃饭,在这个私密性还好的单元楼,也许不会有什么人看见吧。 正想着门就响了,李云龙把张雨露让进来的时候,还把头伸到楼梯间看看, 还算好,没有人。 张雨露背着手,好奇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她说:哇,李科长的屋真的好乱啊。 李云龙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没有时间收拾。 张雨露说:我觉得你真的好有个性啊,在这样自然的环境中生活一定是好舒 服。 这句话把李云龙的眼睛都说大了,他就用那样的眼睛瞪着张雨露:你觉得这 样还好? 张雨露说:是啊,我好崇尚自由的生活,就像你这样。说到这里,张雨露的 眼睛转了转说:我想那个女人在屋的时候你一定痛苦得要死,哪里有现在这样的 自由。 张雨露把杨艳丽称为那个女人,可以看出她心里的厌恶感。 张雨露坐在李云龙的电脑前,李云龙就给她介绍自己最近正在设计的程序。 张雨露说:李科长,说实话我在心里很佩服你。你那么有才华,那么有魅力,怎 么那个女人还要那样对待你啊? 李云龙说:你这样看,别人就不这样看了。 张雨露看着李云龙的眼睛说:李科长,你相信爱情吗?相信一见钟情吗? 李云龙摇摇头说:爱情,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专利,我这种年龄了,还相信什 么啊~ 张雨露说:我觉得男人三十是最有魅力的时候,说真的,从第一次见到你, 我就开始暗恋你,如果不是那个女人闹,我想我还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对你说出 这样的话李云龙一听就感觉到一脚踩在了棉花上了,他说:小张,别说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是来拿钱的,我这就去拿给你。 张雨露突然大吼一声:我不要了。 李云龙看张雨露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李云龙说:你怎么啦张雨露流着泪说: 我能够怎么呢?你是真的铁石心肠,还是在和我扮酷啊?你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 如果我对你说喜欢你,是为了你的钱的话,我还不如到街头上去卖…… 李云龙这才发现是自己说错了,他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只是 觉得我这么老,这么丑,你怎么会喜欢呢?不过逗着我,好玩罢了。 张雨露抬起婆娑的泪眼看着李云龙,确认他没有说谎话后,一下就扑到他的 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李云龙一时被搞得手脚无束,他轻轻把张雨露扶到沙发上坐下,把面巾纸递 给她,说:说实话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我能够年轻十岁,我一定会追你 的。 张雨露抬起头惊喜地说:你真的这么想啊。 李云龙叹了口气说:只是一个很美丽的梦,谁能够让时光倒流,谁可以回到 过去呢? 张雨露从后面揽住李云龙,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她说:你真的很可怜。怎 么会这样想啊李云龙想挣脱,但一种暖暖的感觉却让他舍不得把张雨露推开。年 轻的气息就像春天空气中漂浮的花香,醉人心扉。在这样的气息中,李云龙感觉 自己像解冻的冰,在“毕毕剥剥”地开裂后,蜂拥而出的是激情澎湃的浪头。这 样的浪头让他的头有点发昏了,眼眶发热,他慢慢在沙发上坐下来,抱着头,感 觉眼眶里有泪在汹涌地流淌。张雨露奇怪地看着他说:你怎么啦。 李云龙说:没有什么,有点不舒服。他很快就把泪擦去了。轻轻把张雨露的 手拿开,站了起来。他把窗户推开,一阵冷风吹来,他感觉自己竟然打了个寒战。 李云龙抛开那些可怕的想法,冷静下来,他从上次发的奖金里拿出八千元来, 对张雨露说:你先拿着,如果不够再来拿。 张雨露流着泪接过钱,她说:我以后就是去当鸡也要把钱还给你。 李云龙说:不要说这样的傻话。李云龙搞了那么多年的财务,就有个习惯, 钱出去和进来都要有凭证,心里才塌实,但张雨露说出那样的话来,李云龙怎么 好意思叫她写借条。他想:如果不还,就当是捐了希望工程。反正杨艳丽已经变 成那样的人了,与其把钱留给她还不如做点好事。 张雨露就像带雨的梨花,她抱着李云龙就吻。李云龙淡淡的说:你走吧,我 们没有什么事情都闹成那样,真的要有了什么事情,还不天翻地覆啊。 张雨露说:我不明白,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何必流于世俗。 李云龙痛苦地摇摇头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那不是世俗不世俗的问题, 而是我们这一代和你们这一代价值观的问题。 张雨露说:你们真傻啊,总是要克制自己,压抑自己。那么虚伪干什么啊, 想爱不敢爱,想得到又不敢追求。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样窝囊啊。 李云龙说:也许在你们看来克制和压抑自己的欲望是在折磨自己,但我们这 个年龄的人不会这样看,我们会认为是在修身养性。 张雨露说:切!什么玩意儿? 李云龙说:放任的结果会让自己陷入浮躁中,这你是不懂的。 李云龙把张雨露送走了,他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了。那青春的笑容,那柔 嫩的肌肤,那耳鬓相厮的感觉划过寂寞的心房。很想却没有勇气,张雨露的话真 的是一针见血,他不想吗? 连做梦都在想,连去烧香拜佛都在祈祷上天能够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体会一 下真正的爱情。 但为什么又不敢了呢?这样的怯弱一方面来自他的自卑,另一方面来自他的 自尊。张雨露也许是真情流露,但李云龙觉得自己是堂堂的男子汉,怎么可以做 趁人之危的小人。在这样的夜里,他开始后悔。现在这种事情是很平常的啊,一 夜情、婚外恋,人们已经不会像从前把这些当成洪水猛兽了,在越来越开放的思 想里,有人还把这些当作体现自我价值,向人炫耀的资本。求人办事给人回报, 这也是一种等价的交易,这些观点李云龙也想得很透彻。但真的要付诸行动,却 又是那么艰难。 十一 在张雨露到成都去了几天后,张都匀找李云龙要他赔偿名誉损失。 张都匀说:俺也是讲道理的人,你把俺的闺女玩了,俺不到法院告你就算便 宜了你。俺不和你闹,你赔点钱给俺讨两口酒喝总可以吧。 李云龙不敢惹喜欢动手动脚的人,因为在他的心里非常厌恶暴力。他就给了 张都匀三千。张都匀拿了钱脸笑得开了花,他说:等俺闺女嫁了你,你就是俺的 女婿了。有你这样好的女婿,真的俺家的福气。小露以前耍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 朋友啊,要是有你一半的好,我也就成全他们了。 以后,张都匀见了他,就口口声声叫他:俺女婿。 李云龙实在听不下去这样的叫法,他说:老师傅,我现在婚也没有离,你这 样叫,不仅毁了你女儿的名声,也在毁我啊。 张都匀说:你怕什么,有俺在,谁敢在后面七拱八翘,俺二锤就要他的命。 听到李云龙的心也虚弱起来。他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张都匀拍着他的肩膀说:所以,你不用怕。 李云龙当然没有什么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中国人对花边新闻有一种 特殊的爱好,没有多久,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有一次,李云龙从车间经过, 看到一群人围着张都匀,他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李云龙隐约听到了一句“是 啊,就是我的女婿,怎么样啊?”那群人就“轰”地笑了。而李云龙很快的躲开 了。 罗新民为这样的事情,把李云龙找到办公室去。 罗新民说:我不是给你打了招呼,怎么公司里还越炒越凶了。你在干什么啊? 李云龙就把张都匀的事情说了。罗总叹了口气,用手叩着桌子说:李科长, 你人也不小了,社会经验也不是没有,那样的话你也相信。只要他把钱用完了, 还不一样来向你要。你就是开个银行也受不了。 李云龙其实也明白,但五大三粗的张都匀往面前一站,就是一股无形的压力。 罗新民看出了他的弱点,他就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也知道你的难处, 不过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妥协,保卫科可以帮助你啊。我会给他们打招 呼的。 李云龙感激地点点头。 罗新民在老板桌前坐下,从抽屉中拿出一堆票据来,说:现在企业真的难管 理啊,市场经济避免不了的人情和礼常往来,但国营企业财务又管理得太死了, 叫我们怎么去和人家竞争啊。 李云龙深有同感的说:现在是这样的啊,人家都在公关,我们不去公关就没 有业务。 罗新民点点头说:公关不是一句话,需要钱啊,看看这一堆票据,全是报销 不了的,只有自己掏钱了。 李云龙说:为公司的事情,怎么能够用您罗总私人的钱呢? 李云龙就把那些票据拿来看,大部分是餐饮娱乐发票,最少的金额也是一千。 罗总说:这些都是招待市里领导的,事由又不能够写他们的名字。真的很难办。 李云龙说:罗总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办好。 罗总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他把票据收到公文包。罗总说:公司的总经济 师要退休了,你可是最热门的接班人,好好干啊。 李云龙说:还要仰仗罗总的提拔。 罗新民很难得地笑起来。 等李云龙把这些票据整理出来,他才发现这的确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总金额 竟然有三十多万。 而罗新民从一月到六月已经报销了八十万的业务费用。职代会审核的总经理 一年的业务费用不超过六十万,现在不仅远远的超支了,还有半年的时间还需要 业务开支,所有的费用真的很不好处理。李云龙感觉有点害怕起来,在国营企业 职代会虽然是菩萨的耳朵做摆设的,但他们真的要和你较起真来,他们会搞上访 上告这样的事情,惊动检察院、纪委、反贪局就不是好玩的事情了。民不告官不 究,他们一旦知道了,这里还不闹翻天。罗新民这个后台如果垮了,相信李云龙 在公司的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他只有帮助罗新民,保住了他也就保住了自己。 李云龙在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清楚后,他就去找罗新民,他想开诚布公和他 谈谈。这样其实也就楸住了领导的小尾巴,对自己是很有好处的。 罗新民正伏案看东西,模样有点憔悴。李云龙进来,他也没有抬头。看他很 专注的样子,李云龙就只好在沙发上坐下。办公室里很静,墙上的时钟“滴答、 滴答”的声音清晰而刺耳。 让李云龙很不自在。坐了一会儿他感觉沙发上像长了针,而罗总依然在思考 着什么,仿佛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李云龙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他走到办公桌前,轻声说:罗总。 罗新民好象很不满意他打断了自己的思考。眉头皱了皱,看着他说:哦,李 科长,有什么事情吗? 李云龙就说了,罗新民看来很不满意,他皱着眉头说:这么一点事情你也办 不好,我还考虑让你当总经济师呢。你到时候怎么能够胜任呢? 李云龙的脸一下红了,他喃喃地说:我没有说有困难,主要是来向你汇报一 下。 罗新民松了一口气,躺在老板椅上说:我一向很看重你,在公司这些人员中, 我觉得你是最优秀的。我希望你好好干,我现在坐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呢。 李云龙不知道是真的高兴还是太害怕了,他竟然“嘿嘿”的笑了起来。 张雨露在上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天打电话来了。 张雨露告诉他,现在很好,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很新鲜,但也很孤独,就 很想念他。这次,张雨露在电话里不叫他李科长,而是叫云龙了。李云龙听着很 别扭,就说,别那样叫。 张雨露像是哭了起来,说:我是真的真的爱你啊。 听到这样的话,李云龙握手机的手就颤抖起来,手心也有了湿湿的汗。 张雨露在电话里哽咽了,她说:离你越远,我越发现自己越想念你,我什么 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得到你。 李云龙此刻心潮澎湃,他说:你冷静点,想想我们之间怎么会有结果。我不 想伤害你。 张雨露说:我最看不得你一副虚伪的嘴脸,为什么你总认为是在伤害我呢, 我现在爱上你了,你不理我,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李云龙叹了口气,说:小张,你个性怎么那么强啊,得不到的东西并不是最 好的东西,为什么你非要想得到不可呢? 张雨露说:我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我敢爱敢恨,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想 作我自己。 李云龙只有无可奈何地叹气,他把电话挂了。张雨露却不屈不饶地又拨,李 云龙干脆关机了。 他想,这都是年轻人一时冲动的结果,只要冷却一段时间就烟消云散了。但 屋里的座机却又响了起来,李云龙拿起电话来,又是张雨露。她说:你还真做得 出来哈,知道吗,我就要死了。你在两个小时赶不到我这里,你就到火葬场去吊 唁我。 李云龙对着电话吼:你为什么啊,为什么这样冲动,千万不要干傻事情啊。 张雨露很平淡地说:我说到做到。她把电话挂了。李云龙再拨,却已经关机 了。 他此刻就像困兽一样烦躁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但他还是拿上汽车钥匙出 门了。他心里明白,以张雨露的性格,她是不会考虑后果的。 好在广汉离成都只有三十多公里,又是高速路,半个小时就到了高笋塘,一 进城就开始堵车了。现在成都正在进行沙河改造工程,主要路口也正在建设立交 桥和高架桥,所以,塞车很严重。从高笋塘到省财政厅就算是不塞车,以现在的 交通情况,也要四十分左右。李云龙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打“110 ”寻求帮助, 又担心把事情闹大。在梁家巷塞了三十分钟后,李云龙终于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他把车子开到停车场。就招了一架偏三轮。成都这样的偏三轮很多,一般是老年 人出来找两个油盐钱。警方虽然不断打击,但还是防不胜防。 李云龙叫的一个老头骑的偏三轮,那个老头有五十多岁,没有骑多远,就开 始喘气了。李云龙心里发急,就让老头坐,他来骑。过大街穿小巷,骑得飞一样, 老头吓得连连说:慢点危险啊! 眼看就要到了,在路口却遇到了交警,原来正在清理这些非法营运的偏三轮。 李云龙就被拦了下来,李云龙说:我老爸得了急症,我要急着送他上医院。 那个老头被李云龙折腾得脸色发白,冷汗淋漓,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以为他得 了急症。交警就忙放他们过去了。 李云龙到了财政厅就打听培训班的位置,然后,费了点周折才找到学员住的 地方。由于是星期天,离得近的都回家了,外地的就去转商场转公园了,所以, 这里没有人。到处都关了门。 好不容易,李云龙才从守门大爷那里弄清楚张雨露住的寝室,他一推开门看 见了鲜红的血,然后,就看见张雨露躺在床上,血正从她伸出的手腕上流出。李 云龙大声说:你为什么那么傻啊。 张雨露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点苍白,她仍然挤出一个笑容,说:你来了。 我就算死了,我也满足了。 李云龙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说:你说什么啊。他掏出手机就要打“120 ” 张雨露却一下跳起来,抢了他的手机。 李云龙说:你想干什么啊? 张雨露说:我要你在我面前说三次我爱你。 李云龙说:你得先去医院啊。 张雨露说:你不说我就不去,我就死在这里。 李云龙为难极了,但张雨露那么坚决,他就很含糊地说:我你,我你张雨露 说:我和你中间那个字你没有说清楚,那是什么字啊? 李云龙说:是爱。 张雨露甜甜地笑了。她一下扑进李云龙怀里,说:我也爱你啊。 十二 李云龙带她到三医院作了简单的包扎。给张雨露包扎的那个老医生说:真的 弄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动不动就割腕,好象流的不是血。 李云龙有点尴尬地笑了说:眼睛不好,她切菜没有注意伤到的。 老医生说:切菜切到这里了,她的眼睛真的太有问题了,怎么没有给她佩戴 眼镜。你这个叔叔是怎么当的。 张雨露说:他不是叔叔,他是我的老公。 李云龙想说什么,张雨露白了他一眼。 老医生说:这样的丈夫也有,唉~~~~~~一出三医院,张雨露就“咯咯”地笑 起来,她说:他还真弱智,竟然相信了。 李云龙冷冷的说:我看你才弱智,你以为人家还相信你乱七八糟的胡说啊。 张雨露不满的说:反正,人家相信我们是夫妻了嘛。 李云龙只有叹息。 张雨露要李云龙陪她去逛春熙路步行街,当然,这时候李云龙也不忍心抛下 她独自一个人回广汉。至少,要等张雨露的情绪平静下来。 春熙路经过改造已经换了一副容颜,完全是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他们从太 平洋百货一直到青年路,最后又在人民商场逛了一大圈。在成都读书的时候,李 云龙就喜欢站在西南影都和人民商场间的天桥上发呆,这个时候张雨露就依偎在 他的身边,他们一起看桥下洪水一样的人流车流,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岁月。 他有点感慨了,在那样的青春岁月,他的感情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也有期待也有 幻想,但却没有实在的浪漫。依偎在他怀里的张雨露是那样的青春,那样充满活 力。令他心动。但同时也令他有种罪恶的感觉。他记得一句不知道谁说的话:爱 情像青橄榄。在四川是很少有这种东西的,所以,李云龙不知道橄榄是什么滋味。 他有个广东的同学告诉他:橄榄又苦又涩,不过吃过后回味起来,又很甜。李云 龙无法想象如果在十年二十年后回忆起现在的心情,那该不会是惋惜吧。他突然 觉得自己很傻,快乐就在眼前,为什么不抓住呢?为什么要在以后清苦的岁月来 追悔呢?这样的想法,使他不由把张雨露向身边搂了一搂。张雨露会意地一笑, 柔顺地把李云龙贴得更紧了。 在四川盆地阴沉沉的天空下,李云龙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有点感动。就像蜀 都大道的路灯,在残阳如血的黄昏后次第亮了起来。空气中漂浮着城市特有的气 息。张雨露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天堂。 李云龙说:在天堂没有在人间好。无论是什么地方,都没有活着好。 张雨露说:如果没有爱,活得像行尸走肉又有什么意思啊。 李云龙透过高楼间显露出的那方狭窄的天空,看到了几颗星星正在闪烁。他 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张雨露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啊。也许你会觉得可笑,那是因为 你没有真正体会到这样的感觉,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恋爱的人就像中了魔。 张雨露讲起了童年,讲起了以前的男朋友,在这样的时刻,她的话就像在催 眠,渐渐地李云龙觉得思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看到他的思维在面前的风中舞 蹈。那是快活的舞蹈,那单纯的舞蹈,超越了平凡的世界,洞开了深锁的记忆。 那在北方度过的童年,第一次离开家的迷惘,求学的艰辛,第一次领到工资的喜 悦……所经历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掠过…… 他想:能够混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张雨露看着李云龙深沉的样子,就笑了,她说:你在想什么啊,像个哲学家。 李云龙苦笑着摇摇头。他们在旁边的肯德基吃了快餐,李云龙说:我把你送 回学校,我也要回去了,明天要上班。 张雨露嘟着嘴说:不行不行!我要你陪我。 张雨露的样子就像孩子,令李云龙心中一荡。他说:天黑了,有什么好玩的 呢? 张雨露说:现在这个时候,夜生活还没有开始呢? 李云龙被她缠得没有办法,他就说:好啦,你说到什么地方玩啊? 张雨露用手指点着下巴说:成都的迪吧酒吧最多,但玩腻了也就没有什么意 思了。我知道一个地方,好久就想去玩了。你今天一定要带我去。 李云龙说:什么地方啊? 张雨露说:龙池。 李云龙说:龙池?你知道离这里有多远吗?六十公里啊? 张雨露说:你有车子,怕什么怕。 李云龙说:现在去那里干什么啊? 张雨露说:我要去那里看月亮。 李云龙说:看月亮也不用走那么远去看啊?在这里不是一样可以看见吗? 张雨露不听他的,执意要去,李云龙只好和她打的到梁家巷,在停车场取了 车子,一打方向盘就向龙池方向奔去了。由于龙池是比较有名的风景区,所以公 路建设得比较好。到达龙池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了,站在山脚下,可以看见山 坡上是一排排的竹楼,那是供游客住宿的风情旅店。四野里不知名的虫子在叫着。 更显这山野的寂静。张雨露说:听人说在这里露营特别有情调。 他们就问了几个人,才打听清楚露营的位置。车子在黄土路上开了一段,在 转过山崖的时候就听到了人群的欢呼声。在不远的草坡上正熊熊燃烧几堆篝火。 人们正围着篝火狂欢。李云龙车还没有停定,就涌过来不少的人向他们推销帐篷。 这些帐篷是租赁的,因为有好几家在经营,所以竞争很激烈。有一家说:如果租 了他们的帐篷,可以和篝火晚会的门票一起卖给他。 因为李云龙已经听人说篝火晚会没有门票了,想给他们泼冷水,让他们放弃 露营。自己做不成生意也不让别人占便宜,这些小生意人的算盘是立起在打。李 云龙当然就租帐篷和门票一起了。他们把帐篷扛了进去,找地方搭了起来。 张雨露看到在一片山岩上长着灌木,如果把帐篷安在那里,真的是很幽静的 去处。李云龙却不同意,他认为那里太偏僻了。离这些人的帐篷很远,不安全。 张雨露说:那里还是在露营区,怎么会有危险呢。坚持要在那里安营扎寨。李云 龙当然只有听她的。等帐篷搭起来,李云龙往帐篷中一躺,不得不佩服张雨露的 眼光。这里不仅远离了篝火的烟熏火燎,而且靠近灌木,空气清新。还有就是视 野开阔,这里的天空果然是与众不同,颜色是那种黛蓝色。星星就像宝石点缀在 天幕上。看那月亮,干净得不沾丝毫的尘埃,月光如流水般淌下来,沐浴在月光 下。那一瞬间心如止水。 张雨露轻轻在他旁边躺下,看着天空说:你看这里的月亮是不是同城里的不 一样呢? 李云龙说:哪里是不同啊,简直是两个天地。 张雨露就笑了,她说:这里像不像是世外桃源。天也广阔,地也广阔,这么 大的天与地,让我们去爱。你难道还是那么胆怯吗? 这风,这夜,这山,这月,这人,让人动情的时刻,让人迷醉的时刻,曾经 无数的梦境里酝酿的浪漫,在这样的时刻实现,男人坚强的外壳下,其实都包装 着一颗脆弱的心;在男人坚硬的外表下,都有渴望浪漫的愿望。就算是冷酷的灵 魂其实也是因为渴望得太渴望而冷酷的。 李云龙忍不住把张雨露揽在了怀里。他们都没有说话,唇就碰到了一起,也 许是太渴望了,李云龙感觉到自己的嘴皮有点干燥了。柔嫩的肌肤,迷离的夜色, 迷离的眼神。此刻的张雨露就像黑夜的精灵,因为夜而更充满诱人的魅力。也许 因为太完美了,完美得李云龙不忍心去破坏它。他松开了抱得太紧的手,长长地 出了口气。 张雨露说:你怎么啦? 李云龙说: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疲惫。为什么啊,在放松下来, 才感觉到累。 张雨露说:你是公司的财务科长,当然有很多的事情。 李云龙说:真想永远就在这里住下去,再不要什么名利。不争名夺利,人就 会生活得快乐许多。 夜雾开始弥漫了,空气中的风有了凉凉的感觉。篝火将要燃烬,在风中摇摆 着最后的辉煌。 李云龙裹上睡袋对张雨露说,你也把睡袋穿上吧,天冷,早点睡吧。 张雨露却没有穿睡袋,她说:你睡吧,懒猪,我要好好看看夜色呢! 忙碌了一天,李云龙真的是累了,没有一会儿就睡着了。 十三 迷糊中,李云龙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惊醒了。他感到胯下热呼呼痒痒的,他睁 开眼睛才发现张雨露嘴里正吞吐着那最敏感的东西。李云龙想这也许是梦吧,这 样的梦最好能够继续,不要停下来。但那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却让他不得不面对。 李云龙只有拼命忍住,他想,只要张雨露发现自己醒了,她也许就不会这样做了。 他就只有继续装睡。后来,他感觉到张雨露坐了上来,用手扶住进入了她的身体。 那样的刺激,让李云龙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他一翻身就把张雨露压在了下面。疯 狂地运动起来。 东方欲晓,天边泛出了鱼肚白。一阵更比一阵紧的风把灌木林吹得“哗啦啦” 的响。李云龙在这样的伴奏下舞蹈,那最原始的舞蹈,最粗犷的舞蹈……伴着黎 明,伴着清风,当太阳刚从地平线挣扎出来的那一瞬间,在粗犷的喘息中李云龙 把积蓄已久的热情,喷射进了张雨露的身体。 李云龙从张雨露身上滚了下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张雨露伏到了他的身上, 汗在他们中间流淌。第一缕阳光照来,给他们镀上了金黄。那是灿烂的色彩。 李云龙站起来,穿好衣服。他坐到一块岩石上,默默地抽烟。张雨露整理好 衣服,她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来到李云龙面前,她说:你怎么啦? 李云龙说:没有什么,我只是感觉命运真的很奇怪,我们为什么会认识,我 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做这样的事情。也许我们本来就会不认识的,是什么原因哪? 张雨露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想,这只能够说明我们有缘啊,有缘才会相 聚。 李云龙说:可是缘是什么。什么叫有缘,却没有人说得清。 张雨露说:你今天怎么啦,就像哲学家。到底想发表什么高论呢? 这时候,李云龙的心里正在想张雨露怎么会有那娴熟的性技巧,任何一个男 人都有这样的心理,他们总希望女人的不要比自己懂得多,特别是这方面。此刻, 李云龙忍不住说:你一定耍过不少的男朋友。 张雨露说:这有什么奇怪。难道你以为我是尼姑啊?我知道了,男人都有 “处女”情结。你以前一定以为我是处女,现在发觉不是,心里就不舒服了吗? 李云龙的嘴里就像吃了苍蝇。说不出话来了。 李云龙把张雨露送到财政厅是早晨七点,当回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八点。一进 办公室,钱小英告诉他,罗新民正在找他。李云龙赶忙到总经理办公室去。 罗总还是埋头在看什么东西,他永远都有看不完的东西。这次李云龙进门, 罗总很快就抬起头来,他看来气色不错,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容。他说:李科长, 正要找你商量件事情呢。 罗新民这样说话,让李云龙心里一热。罗新民说:给你介绍一个人。 李云龙这才发现沙发上早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站起来,伸出肉嘟嘟的 大手,握住李云龙说:啊~~李科长,真的久仰大名了。听罗总说,你可是少见的 人才啊。什么都精通。 李云龙说:不敢,不敢。 罗新民说:这位是铁路机械设备厂的周厂长。他可是电子科大计算机专业毕 业的高才生啊。 李云龙说:哈哈~~我可找到老师了。 周厂长摇着手笑道:我这个专业的,还没有你这个财务科长懂得多,见笑了。 三个人坐下来,罗新民就说:事情的这样的,最近他们厂接到了一笔一千多 万的定单。但只收了20% 的预付款,现在连购买材料的钱也不够。 周厂长说: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向银行贷款,但如果去找银行,要是被定货方 知道了,就会对我们厂的实力大打折扣,后面的二期设备供应很可能就拿不到了。 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白借,我们会按银行利率的二倍还给你们。 罗总说:他们厂也是国营企业,属于铁路局下属单位,信誉自然是没法说的 好。 李云龙也觉得这真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但他明白财经纪律,这样私下拆借 是违法的。 罗新民看来对这件事情很热心,他说:周厂长也不是外人,他是我老婆的叔 叔。最近我们不是刚收到一笔货款,只要暂时不入帐到他们那里周转一两个月, 既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我们又有了一笔额外的利息收入。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情吗? 李云龙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一切都是人家说了算,就算是心里不 愿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领导唱对台戏,永远都不会有好的下场。李 云龙就和罗总及周厂长商量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最后由周厂长起草了一个协议, 罗总作了简单的修改,就让李云龙定稿并打印出来。 李云龙发现,其实这一些事情应该是秘书做的,罗新民却把艾离索支开了, 大概他也是想缩小知情范围。 把这一切搞好,罗新民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了名字,又让李云龙签字。协议 上借五百万,借款时间是三个月,到期利息是十二万,如果超出期限每天收取2000 元的罚金。这样的协议应该说是条理清楚,赏罚分明,但想到五百万就这样交到 别人的手里,他还是感到有些害怕。 罗新民看李云龙签了名字,就说:李科长,下午你就和周厂长去把帐转了。 罗新民看了看时间说:都中午了,今天这件事情真的可喜可贺,大家就一起吃一 顿便饭。 周厂长就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是一辆黑色的S6的豪华奔驰。连罗总都 有点惊奇:你什么时候把坐骑都换了啊。真气派。 周厂长说:有什么办法,现在人家就看这个,太寒酸了,生意也懒得和你谈。 罗新民就在打算把自己那辆丰田小霸王换了。前几年,那种车子还有比较吃 香,最近,听说先富裕起来的农民开的都是这种车了。再开出去,怎么对得起国 营企业老总这个头衔。 罗新民坐上车就和李云龙说:等挣到钱了,我们公司也该买辆名车了。 李云龙说:唉,就是上面管得太死,以我们公司创造的效益。买飞机都买得 起了。周厂长坐在前排,他回过头说:你们公司那么大,实力又强,哪里是我们 这种小厂可以比的嘛。 这样说笑着就来到了向阳镇。找了一家比较大的娱乐城就开了进去。这是一 家上了档次的娱乐城,占地在一万平方米左右,一个个的包房就是掩映在树林中 的一栋栋两层小别墅。每栋别墅里面的设施完善,就像富翁的家庭,舒适而温馨。 李云龙他们被安排在邻近水塘的地方,从宽阔的露台上可以看到水塘里翠绿的浮 萍。在露台上还准备有几套钓鱼的渔具。没有事情的时候坐在这里垂钓。的确是 人生的一大美事。但,很多来这里的款们,却不想钓水塘里的鱼,他们最想的是 钓“红嘴鲤鱼”。这是他们发明的一个新的词语,红嘴鲤鱼指的就是小姐,嘴上 抹了口红,所以红嘴,身材苗条而又充满弹性谓之鲤鱼,这样的比喻既形象又新 鲜,像有点文化的人想出来的。 周厂长和罗新民大概经常来这个地方,他们开始饶有兴趣地谈论起这里的小 姐来了。周厂长说,这里小姐的吹功最好。罗新民不同意,他说她们叫得才好听, 让你还没有入门就败了。 最后他们就问李云龙。 李云龙没有到过这里当然不知道了。周厂长就说:那么你喜欢吹还是喜欢叫 的呢。 李云龙的思绪一下就飘回了今天早晨,当张雨露那么忘情吞吐的时候,那种 让他全身酥麻的感觉,不觉心动旌摇了。周厂长看李云龙半天不说话,就说:你 是不是在回味什么啊? 这一下李云龙连耳根都红了。罗新民笑着说:不要把我们的小李想得那么坏 嘛,其实他是蛮单纯的,哪里像你啊。 菜上来了,三个浓妆艳抹的小姐也上来了。她们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老公, 一个一个腻得不得了。周厂长那个小姐就抱着他不停的亲吻,周厂长的一双小眼 睛都被挑逗得贼亮贼亮的。 罗新民的那个小姐就坐在他的腿上,夹菜往他嘴里喂。靠在李云龙身上的那 个小姐在他浑身上下摸着,一边还喘息着说:好久都没有遇到你这么年轻的了, 我们到床上去嘛,我的身体比我的胃还要饿。 李云龙说:你不害怕我有病啊? 那个小姐说:你有什么病啊? 李云龙说:艾滋晚期。 吓得那些小姐都“哇”地一声,从男人的怀里跳开了。 周厂长见美人跑了,就说:李科长,这是什么地方啊,你还和妹妹开这种玩 笑。 罗总站起来,一边去拉自己的小姐,一边说:没事儿,我们的李科长就喜欢 开玩笑。 那个小姐说:你还真坏啊,开这种玩笑。看我不弄死你。她的手就很不老实 地开始解李云龙的裤腰带。李云龙觉得很难堪,他提着裤子就往卧室逃。那个小 姐也追了进来。惹得哄堂大笑。 李云龙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小姐说:我弄你妈妈的,还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嫖客。是不是害怕我强奸你 啊。 李云龙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枪的子弹今天刚打完,你不是在逼我吗? 小姐不相信,一定要亲眼看看。李云龙没有办法只好掏了出来,小姐用手摸 了摸说:果然不行了,你们这些男人真是的,有点子弹也不留着养身体就想发射 出去…… 小姐悻悻地走了。李云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出来。周厂长和罗总早和小 姐进房间去了,面对一桌的佳肴,李云龙拿起筷子,一个人吃喝起来。 吃得个半饱,他就到露台上看风景。手机响了,是张雨露打来的。 李云龙忙问她有什么事情。张雨露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这一上午她的脑子里全是李云龙的身影,连老师讲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张雨露说: 你有没有想我啊。 李云龙说:怎么不想呢? 张雨露说:怎么想啊? 李云龙就说:好想好想啊。 张雨露“呸”了一声说:我才不相信呢?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家伙,说 不定现在正抱着别的女人呢? 李云龙说:我要怎么你才相信啊,我真的很想念你啊。 张雨露就笑了,她说:想我?是不是想和我那个了啊? 李云龙感到小弟弟开始蠢蠢欲动了,他说:是啊? 张雨露说:那就来啊,我现在正脱光了在睡午觉。 李云龙感觉呼吸开始粗重,他说:别诱惑我。现在还在陪客户吃饭。 张雨露说:这样啊,你就不要太激动了,要是那个东西把桌子顶起来就惨了 哈哈李云龙说:你心情还好嘛,开这种下流的玩笑。 太阳光从树枝间透过来,暖暖照在他的身上。李云龙的感觉也被这样的阳光 感染了,在徐徐的风中飘摇。 十四 当天下班,李云龙无法节制自己。他开车到成都找张雨露。 十多个小时不见面,李云龙感觉像隔了好几年。他们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 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热吻,这样的吻的确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竭 尽全力的拥抱恨不得要把对方溶入自己的身体。 两个人都像虚脱瘫在了床上,李云龙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说:我 要死了。 张雨露轻轻压在他的身上说:我看你是快乐得要死了。 李云龙仔细抚摩着张雨露那柔软的肌肤,流畅的线条,他说:我真的要被你 迷死了。 张雨露自豪地扭动身子,说:我漂亮吗? 李云龙无限感慨地说:上帝对我真的太仁慈了,把你这么美丽的精灵赐给我, 我该如何感激啊。 张雨露就笑了起来,她说:你像在做诗哦。 李云龙捧着张雨露的脸庞说:就是诗都无法表达出我现在的心情。 府南河的水声从低垂的窗帘后流淌进来。在这样的黑暗中交织成令人心旷神 怡的旋律。李云龙无限怜爱地吻遍张雨露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肤,在张雨露睡着的 时候,他仍然无法入睡,那么静静地注视她一直到天明。 这样的生活就开始一天一天继续下去,这个宾馆的这个房间成了他们固定幽 会的地方。谁也不会打扰他们的甜蜜,李云龙感觉自己活得越来越有希望了,他 感觉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劲 -----这是不是爱情的力量。 杨艳丽却像永远无法摆脱的幽灵,那天下班,李云龙又准备到成都去,他刚 把车开出厂门。 杨艳丽就拦下了。 李云龙把车窗摇下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艳丽说:这几天手气不好,输惨了。我要钱。 李云龙不屑地说:你这种女人除了钱,也没有什么可以追求的。告诉你一个 好地方,没有钱可以到向阳去卖啊。 杨艳丽气得要吐血,她说:我还是你的老婆呐,你这样咒我! 李云龙笑了:死皮赖脸的不同意离婚,谁把你当老婆了。 杨艳丽就哭了起来。她说:你对我没有感情了,可是你还是要看李鱼的面子,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杨艳丽这一闹,公司的人就围了过来。李云龙说:快上车吧,少在这里丢人 现眼的了。 杨艳丽上了车,李云龙就朝杨艳丽娘家开去了。 李鱼正在外面踢球玩,看到李云龙的车子,就叫着跑了过来。李云龙把车停 住,把李鱼抱起来,说:小鱼想不想爸爸啊? 李鱼奶声奶气地说:你们好久都不来看小鱼了,他们都说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李云龙的眼眶不由湿润了,他的脸贴着儿子的脸说:怎么会不要呢?你是爸 爸的心肝啊。 杨艳丽也过来说:小鱼,让妈妈抱。 李鱼仰起头说:妈妈,你是不是被麻将害了,你不要小鱼了,也不要我们的 家了。 杨艳丽抱住李鱼:谁说的。 李鱼说:这里的叔叔阿姨都这么说啊。 杨艳丽含着泪说:小鱼乖,不要听他们乱说,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你是 妈妈忍着痛从身体里掉出的肉啊。 李鱼说:那么为什么你不带我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杨艳丽说:小鱼鱼乖,我这就带你回家。杨艳丽把李鱼抱上车。李云龙蹲在 一边抽烟,杨艳丽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我们回家。 李云龙把烟丢了,用脚踩熄。他对杨艳丽说:你也想回家啦? 杨艳丽说:还堵什么气啊,看看孩子吧,真的很可怜。杨艳丽竟然哭了起来。 李云龙说:如果你早这样。哪里还会有今天。 杨艳丽的父母也出来了,数落了她一顿。李云龙听不下去了,就把车子启动。 叫杨艳丽上车,告别了两个老人就回家了。 李云龙这个星期都在往成都跑,家里根本没有人住,灰尘都积起了。杨艳丽 再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说了。她沉默的打扫,李鱼就把积木拿出来,很 有兴趣地在那里玩,李云龙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屋子里没有多久烟雾 腾腾的了。杨艳丽说:对你说过好多次了,抽烟对你身体不好。要抽到阳台上去 抽啊,儿子这么小,你就想毒害他吗? 李云龙刚到阳台上站定就接到了张雨露的电话。张雨露说:龙哥,你现在在 哪里啊,怎么还没有到? 李云龙不好说自己是在家里,就说:现在公司开会,还不知道好久才完啊。 张雨露说:龙哥,我好孤单啊,你快点来陪我。 李云龙说:我也是好想你啊,但是走不开啊。 张雨露说:罗新民搞什么名堂嘛,这么晚了还开会。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李云龙说:你看看电视嘛,我看能够走就来。 李云龙挂了电话就开始穿衣服,杨艳丽看见了就说:这么晚了到哪里去? 李云龙说:刚才保卫科的打电话来,要我去开一下财务科的门,他们要检查 一下报警装置。 杨艳丽说:就是要开门,也不用你这个科长去啊,你说谎都说不像。 李云龙说:我怎么说谎呢,不相信你就问嘛。 杨艳丽说:我不管,今天儿子回来了,我们一家就团团圆圆过一天。 李云龙不冷不热地说:都要离婚了,还说那么美好干什么。 杨艳丽看着儿子,泪就流出来了。她说:输了钱,我才明白过来,在麻将桌 上捞的那点钱,比起一家人在一起的快乐。真的是得不偿失。 杨艳丽无限温柔地拉着他的手说:老公,我以前真的好糊涂。我知道都是我 鬼迷心窍,让你受了不少的苦。我从现在起开始补偿,好吗? 李云龙冷冷地说:女人变起来真快啊。谁知道你管得了几天。 杨艳丽说:明白一个道理就在瞬间,我这次一定不会再去了。老公,我们从 现在开始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一切重新开始啊。 李云龙拉开门说:我走了。 李鱼却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说:爸爸,我不要你走,我要你陪小鱼睡觉。 我要在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你。 如果说李云龙心里抛得下杨艳丽的话,但对可爱的儿子他是无论如何都是抛 不下的。他弯下腰,把李鱼抱起来,他说:爸爸的工作还没有做完,爸爸会陪你 的。 李鱼说:不,我不要你走,你骗我的,在外婆那里你就说你要陪我,但每次 你把我丢在那里就不管了。 李云龙心中涌起一些感动。他把李鱼紧紧抱在怀里。说:好,爸爸,不说谎, 爸爸在家里陪你。 李云龙就把李鱼抱在怀里,和他一起玩搭积木。杨艳丽就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吃了饭,看了一会儿电视李鱼就睡了。杨艳丽刚洗澡,容光焕发的样子,她 有点羞涩地说:老公,我们好久都没有那个了,我有点想了。 李云龙想到张雨露青春的肉体,再看到眼前的女人,就有一点厌恶,他伸了 一个懒腰说:这一天,好累啊,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啊。 杨艳丽很不情愿地上床了,她还故意穿透明的睡衣。 李云龙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张雨露又打电话来了,她焦急地说:你现 在哪里啊,怎么还没有到? 李云龙无精打采地说:会议还没有开完,这么晚了,你就先睡了吧。 张雨露说:我不,没有你陪着,我睡不着。 李云龙说:你乖点啊,睡不好明天怎么上课啊? 张雨露说:龙哥,你快来吧,我现在真的好孤独啊,好想你把我抱在怀里。 李云龙叹了一口气,城市的灯火正在一盏一盏的熄灭,在黑暗的尽头就是黎 明,但在这黎明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又是多么令人难熬啊! 张雨露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又打电话来了。她依然是那么焦急。李云龙说: 车坏了,正在修理。 张雨露说:你叫出租过来吧李云龙无声地哭了。他真的想立刻就飞到张雨露 的身边,呵护她、安慰她,爱她但,他答应了李鱼,就应该让他在醒来的第一眼, 看到他的爸爸。 李云龙把电话挂了,他把电话开成震动。躺在李鱼的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 了,大概在三四点间,李云龙感到手机不停的震动,但他实在太困了,没有力气 接电话。 在这样的夜里,在府南河畔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有一个姑娘听着电话里空洞 的铃声,泪流满面。 十五 李鱼醒来看到爸爸,真的高兴极了。他就像见到主人的小狗,亲热得不得了。 李鱼在二幼上幼儿园,以前是外公外婆送,今天,李云龙亲自把他送去。临 出门,杨艳丽在李云龙和儿子的脸上吻了一下。她说:老公,早点回来,我在家 做好吃的等你。 李云龙说:说不定有应酬。 李云龙把李鱼送到幼儿园,就给财务科打电话,是小劳接的。李云龙说:今 天,我要在外面办点事情,如果有人找我,就叫他们打手机。 小劳说:科长,你放心。我们能够处理的事情,决不麻烦你。 李云龙挂了电话,就踩下油门把车子驶上了成绵高速。 李云龙到财政厅的时候,张雨露还在上课,他就在旁边的“曼德琳咖啡”屋 等她。估计是下课时间了,李云龙才拨电话,不一会儿,张雨露就背着书包,蹦 蹦跳跳来了。李云龙发现她的气色很不好,有个像大熊猫一样大大的黑眼眶,李 云龙握住她的手说:怎么啦,昨晚上没有睡吗? 张雨露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你在身边,怎么睡得着啊。 李云龙的心被暖暖的感觉包围,他说:真的这样啊,你真傻。要知道,我工 作忙,不是天天可以来陪你的。 张雨露说:我知道啊,我也明白,可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感觉到好孤独。 人们都说,恋爱的女人像傻瓜,就是在说我。 李云龙的眼眶有点发热了,他能够感觉自己在这个姑娘心目中的分量。能够 感觉她对自己的那份感情。他说:如果我离婚了,你肯嫁给我吗? 张雨露含笑地看着他,偏着脑袋说:你说呢? 李云龙也笑了,他想,这真是一个聪明又可爱的姑娘。 在喝过咖啡后,他们就到宾馆的那个客房。李云龙已经把它包下来了。进屋 后,没有太多的前戏,李云龙就进入了。这样盎然的欲望,令李云龙也感到吃惊。 在上午短短的三个小时里,他们就来了五次。李云龙感觉自己像是被魔鬼驱动。 中午,杨艳丽打电话来了。她说:老公,我把饭菜准备好了,全是你最喜欢 吃的菜。 李云龙说:我不回来了,今天请一个客户。 杨艳丽说:那么晚上早点回来。 李云龙说:到时候看。 挂了电话,李云龙就看见张雨露满脸不高兴。李云龙说:怎么啦,吃醋了吗? 张雨露白了他一眼说:你认为呢?你们这些男人一点也不考虑我们女人的感 受,还那么温柔呢?要是我早叫她爬了。 李云龙叹了一口气,现在儿子成了他心口的痛了。从现在来看,要同杨艳丽 离婚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她不去麻将馆了,没有恶习了。离婚也就失去了借口。 总不可能说因为有了张雨露,才想和她离婚啊! 张雨露看李云龙陷入沉思,就说:这个女人真的可恶,我们没有什么,她偏 要说你有什么,现在你就在我的怀抱中。哈哈~~~ 最后胜利的还是我。 李云龙奇怪地看着她。张雨露说:她要是知道你正和我在一起,干她诅咒的 事情,不知道她会不会吐血。 李云龙说:你真的这么想? 张雨露说:男人总爱说要争气,我们女人还不是要争气,说实话,从第一次 见到你,我就想好久要把你拉到我怀里来,现在,你就在这里,知道吗?我多么 高兴啊! 李云龙说:你真的是个小女孩,真单纯,就是你的单纯才让我感觉到更可爱。 这个夜晚,李云龙也在这里陪张雨露过的。张雨露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两个 人就在宽大的床上,不厌其烦地做着古老的运动。在傍晚七点左右,杨艳丽又打 电话来叫他回家,李云龙当然还是把工作当借口。张雨露想抢过电话说:你的男 人在我这里。但李云龙反应很快的挂断了电话。他说:你搞什么啊? 张雨露调皮地说:我真的想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反应。 李云龙说:你知道的,以前和你没有什么,我想同她离婚都那么难,要是她 知道我们有什么了,那还了得。你还想不想和我成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张雨露瞪着好看的眼睛看着他说:当然想啊。 李云龙说:所以在离婚前,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张雨露迟疑了片刻,还是点 了点头。 第二天,李云龙回广汉才开了手机。刚打开,电话就来了。还是杨艳丽,李 云龙感觉有点烦了,杨艳丽说:老公啊,你怎么一晚上没有回来啊,我和小鱼一 晚上都没有睡好。 李云龙说:昨天陪客户喝酒醉了,被他们扶到宾馆睡的。 杨艳丽说:中午一定要回来吃饭啊。 李云龙有点不耐烦了,他说:你怎么这样呢,你以前天天没有在家。我还是 过了。 杨艳丽就在电话那头哭了,她说:老公,我知道以前是我的错,你男子汉大 丈夫也不必和我一般见识,不必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我啊。 李云龙嘟囔道:我才没有呢? 杨艳丽的语气就快乐了一点,说:我中午给你做好吃的,记得回来啊。 李云龙懒心无肠的应了一声。 李云龙把车泊好,张都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他一见李云龙就笑容 满面,说:女婿,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李云龙懒得应他。张都匀说:我又没有钱了。 李云龙说:我也没有啊! 张都匀的脸色就变了,他说:女婿,你说什么? 李云龙说:我不是银行,又没有自己印钞票,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钱。 张都匀说:好歹你比我们这些穷工人强啊。 李云龙没有办法,从钱夹里拿出二百抛给他说:别再这样缠着我,小心我告 你敲诈。 张都匀唯唯诺诺地走了。 财务科里闹哄哄的,一个工人正在和钱小英闹。李云龙进去后才知道,原来 钱小英把应该发的有害工作保健费给人家扣了。劳动部早下有文件,凡在有毒、 有辐射等接触有害物质的环境中工作的工人,每月有50到100 元的有害保健补助。 但这些补助,钱小英却全部扣了下来。并没有发给工人。 李云龙说:上班时间,你不要在这里大吵大闹的,等我查清楚了,会补给你 的。 那个工人对李云龙还有好印象,就走了。 李云龙打开电脑,把以前的工资表调出来查找,却发现每次都是造在表上的, 但为什么工人没有领到手呢?这个问题很简单,就是有人从中间做了手脚代领了。 财务科就这么大,能够这样做的人就只有钱小英。想明白了这些问题。李云龙就 走到钱小英的办公桌前说:小钱,我想看看工资表发放的原始凭证。 钱小英有一些慌乱,她说:李科长,你想看哪个月的? 李云龙说:就把上个月的给我看看。 钱小英在抽屉里翻找一阵,抬起头很惊慌地说:糟了,昨天我带回去,忘记 带来了。 李云龙说:那就把以前的随便拿一份给我看吧。 钱小英说:只有张雨露在这里时候经手的,我的全部在家里。 李云龙看着钱小英,他没有说话,他掏出一支烟来,点燃,慢慢抽了一口。 李云龙对在办公桌前正无聊得咬笔头的小劳说:你到下面的车间去,把工资员留 的底给我拿来。 小劳应了一声就走了。李云龙看办公室没有别人了,他就低声对钱小英说: 你这样做真的很笨,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以前工人拿了的钱,现在突然没 有了,他们不找你闹,找谁闹。这事情要是大了,就得坐牢。你知道是什么行为 吗? 钱小英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她说:李科长,你是不是怀疑我啊!无凭无据, 你怎么血口喷人。 李云龙说:你不是搞财务的出身,这样做也情有可原。只要稍微有点财务常 识的人都不会干这么傻的事情。你以为没有凭证吗?下面工资员那里就有发放的 第一证据。 小劳很快就回来了,李云龙翻了翻,这些工资表上果然没有。钱小英是造了 两套表,用一套来做帐,一套签发工资。李云龙把工资表翻给钱小英,她的脸立 刻就变得刷白。李云龙对小劳说:你到建行去对对帐,对完就自由活动,今天不 用来上班了。小劳正巴不得,谢了一声就走了。 李云龙说:现在这里没有人了。我希望你能够亲口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 做。 钱小英望了李云龙一阵,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说:李科长,我这是一时糊 涂,鬼迷心窍了。 我不该那样做。 李云龙说:你现在才认识到吗? 钱小英说:我这是第一次,希望李科长看在罗总的面子上,就不要把这件事 情闹大了。 钱小英的话里,软中带硬。李云龙也不想把她怎样,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不好好教育,让她吸取教训,说不定以后还要捅出更大的漏子来。 李云龙说:财务上的东西都是一环扣一环,你在什么地方做了手脚,人家都 看得出来。 李云龙后来把这件事情简单地向罗新民做了汇报。罗新民有点吃惊地说:这 个小钱,怎么可以这样搞啊,她一定把公司当成是我的了。就是这样搞我也不应 该啊。 罗新民在李云龙面前已经不再避讳他和钱小英的特殊关系。 罗新民说:看来得把她从财务上调开,不然还不知道要给我惹什么样的麻烦。 李云龙说:把她调开是没有必要的,这样对她影响不好。只是不要她经管现 金就行了。 罗新民看了李云龙一眼,说:让她搞资料吗? 李云龙说:是啊,又轻松,又没有责任。 罗新民想了想说:但是,现金出纳让谁来呢?那个小劳很油,不塌实。如果 财务再进人,我又怕靠不住。 李云龙说:是啊,现在财务上有几百万的烂帐没有摆平,要是被外人传出去,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罗新民有点烦躁地皱皱眉头说:李科长,这么久你在搞啥子工作,还没有把 那些帐处理完啊。 李云龙说:一时半会的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发票。还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 只有慢慢来。 罗新民说:那些帐现在到底有多少你心里有没有数啊? 李云龙说:最大的一笔就是上次发奖金用了八十六万,收货款办招待用了二 十九万,还有其他开销三十八万。这些,我全部有纪录的。到时候我会列个表给 你的。 罗新民说:这些记录你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了。 李云龙当然知道利害关系,在他报的其他费用里,有六万都是他和张雨露包 宾馆到处游玩用的。罗新民说:这样好了,就让艾离索去当出纳,其他的人说实 话,我全信不过。 李云龙说:这会不会太委屈了她。 罗新民挥挥手说:什么委屈不委屈,要没有我们的救助,她只怕还在山上锄 大地呢。 十六 有人说:女人的心就像高天上的流云,让男人猜不透。李云龙觉得,流云还 可以看得到,但杨艳丽的心就连琢磨也琢磨不透。突然之间,她成了标准的贤妻 良母,对李云龙问寒问暖,呵护有加。 李云龙也和她谈离婚的事情,杨艳丽说:老公,你还在生我的气啊。我知道 是我不对,上次到公司闹,还不是上了别人的当,我知道你和张雨露根本没有什 么,是我错怪了你。我真的很内疚,现在,我这么用心地改正错误,你还不原谅 我啊? 李云龙说:你知道错了就好了,但像我们这样同床异梦的过下去,真的很没 有意思。 杨艳丽用手圈着李云龙的脖子,无限温柔地说:老公,你真会说笑话,两个 人睡在床上,连做的梦都一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有时候我做梦,你不一定在 做梦啊! 李云龙又好气又好笑地推开她,说:不要做得这样肉麻,我会受不了的。 杨艳丽笑着说:受不了,就上床啊,小鱼还在幼儿园,屋里就我们,想干什 么就干什么。 李云龙说:不和你闹了,我要上班去了。 杨艳丽说:这么早啊? 李云龙说:是啊,有什么办法,事情多啊。 其实,李云龙才没有到办公室去,因为和张雨露约好的,今天到成都看房子。 老是住宾馆费用太贵了。一年下来都可以买一套住房了。所以,李云龙和张雨露 商量,在成都买一套房子。 张雨露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看起来既青春又靓丽。他载着张雨露在东城、 西城;南门、北门都跑遍了,却没有合适的。在上双桥子立交桥的时候,张雨露 叫李云龙看那个巨幅广告。 原来是一个叫“桃源世界”的别墅广告。上面写着“让你重回自然,让你找 到自我”。张雨露就嚷着要去看看。 李云龙说:别墅离市区很远,交通不方便啊。 张雨露说:你给我买辆车,不就简单啦。 李云龙原来只想花几万在城里给她买个小套间的房子,可以住就行了。如果 买别墅再买汽车,这样开销下来就吓人了。 李云龙说:我现在哪里去搞这么多钱啊? 张雨露笑了说: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堂堂国营企业的财务科长,手上少说也 掌握着几千万,这点钱算什么? 李云龙说:但那些钱并不是我的啊? 张雨露说:卖什么穷啊,你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吗?在财务科还是混了几天, 你和罗新民私下分了多少钱啊。我要用点就装穷了吗? 李云龙干脆把车开到立交桥下面的停车场,他说:你知道什么啊?公司是国 家的,钱是国家的,哪个敢乱来。 张雨露拉开车门,就跑了。她说:怎么这样小气?就是点钱嘛。怄什么啊? 李云龙追上去,拉住她说:小露,你搞什么啊。不要那么任性。 张雨露的眼眶流淌出了泪水:我不是任性,我是觉得太寒心了。我把什么都 交给你了,但你给了我什么呢?就是买个房子这样的要求都办不到,你要我怎么 想啊。 李云龙掏出手绢帮她擦着眼泪,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了。我 用一生来补偿也补偿不够。 张雨露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说:别说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奢望,现在要 你拿出来几百万的确是梦,就当我没有说过。张雨露笑了。 李云龙爱怜地把她揽在怀里:小露,你真善解人意,我发觉我越来越爱你了。 张雨露说:别那么肉麻,一大把年纪了,还说这样的话。 李云龙说:好啊,你竟然说我老,我要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老了。 张雨露大呼小叫地在前面跑,李云龙在后面追,惹得好些人在旁边看。最后, 张雨露就到了车里,李云龙发动车子,从那些围观人的哄笑中跑了。 后来,就在财政厅旁边买了一套二手房。房子是装修好了的,虽然有点过时, 但还是很实用。 家具是到红牌楼买的全新的。就这样下来,李云龙还是用了十七万。张雨露 总的说来,还是比较满意,因为家具是她亲自选的,仅仅一套沙发就用了两万。 等把房子搞好了,李云龙已经有点心力憔悴了。因为他要应付公司,还要应 付杨艳丽。天天开着车就在广汉和成都跑来跑去。 连罗新民都在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李云龙只好说:在搞个新的软件系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只有跑成都去请 教专家。 罗新民赞赏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干,你很有希望啊! 钱小英的事情在罗新民的一手操办下,她把钱退出来发给了工人,这件事情 就摆平了。公司的人只认为是财务上的疏忽忘了把这些钱造到表上。补了就都没 有话说了。 有一个黄昏,李云龙的车子刚下成绵高速,就在香港路上爆胎了。不远正有 一家修理厂。李云龙跑过去找人来修理。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看见李 云龙她的脸就笑开了花。李云龙怎么看这个老板都有点面熟。还是那个女人先开 口了,她说:你很像一个人啊? 李云龙说:是吗?像谁啊? 女人说:像我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可惜我们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李云龙说:你也很像我青梅竹马的一个伙伴…… 女人惊喜地说:你一定是李云龙了。 李云龙说:是啊,你是阮若青吗? 女人眼角流出泪水:你还记得我啊? 李云龙也有点激动,他说:怎么不记得? 阮若青吩咐工人去修车,就把李云龙请到办公室坐。阮若青告诉他,这么多 年她一直在外地,在搬出大杂院不久,她就嫁了一个广州商人,一直就在那里生 活。那个商人下海早,头脑又灵活,有几千万的产业,但他却喜欢赌喜欢嫖,最 可怕的就是染上了毒瘾,钱很快就被他烧光了。在他死的时候,阮若青已经靠借 债度日子了。丈夫死了,为了躲债,她带着十二岁的女儿回到广汉,开了这家汽 车修理厂维持生计。 说话间,阮若青的女儿进来了。穿着公主裙,扎着两个蝴蝶辫。阮若青叫她 喊叔叔。小姑娘一点也不怯生,她叫了叔叔就坐到他旁边,说:叔叔,你也是来 应征当我爸爸的吗? 原来阮若青在报纸上登了征婚启示,这几天上门来谈的人很多。阮若青说: 小蝶,不要乱说,这是妈妈青梅竹马的朋友啊。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小蝶说:哇!青梅竹马啊,我听人说,这是用来形容恋人的啊,你们怎么没 有结婚呢? 阮若青笑着说:你小孩子懂什么啊? 小蝶对着李云龙说:一定是你不喜欢我妈妈,叔叔你很坏,是不是啊? 阮若青说:小蝶不要乱说话。 李云龙微笑着阻止阮若青,说:小蝶,你怎么知道叔叔很坏呢? 小蝶说:看电视剧啊,里面的男主角总是喜欢把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抛弃了 李云龙“哈哈”笑了起来,他对阮若青说:你的女儿真可爱啊! 阮若青把小蝶拉走,对她说:还不快回屋看书去,你的成绩那么差,还不知 道努力。 把女儿搞掂了,阮若青笑着回来了,她说:小孩子,没有父亲了,我又没有 时间管教。真不懂礼貌。让你见笑了。 李云龙说:说实话小蝶真的很可爱,很像你小时候阮若青说:我小时候,你 就不要提了,我比她调皮多了。 他们回忆起童年的时光,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起了青春光彩,这是岁月唯一 无法完全抹杀的光彩。李云龙说:要是你家不搬走,说不定你就嫁给我了。 阮若青笑着说:以我那时候的脾气,还不把你折磨死。 李云龙说:就是折磨死,我也是快乐的,如果你是虐待狂,我情愿成为被虐 待狂阮若青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还是那么幽默风趣。 李云龙说:不过你已经改变了很多。 阮若青叹了口气,她说:女人最经不起岁月的折腾。三十岁的女人是老了, 唉李云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性格改变了许多,你成熟了,有自 己的思想了,真正的坚强了。 阮若青苦笑着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想不成熟也不可能了。 这时候工人就来说,车子已经修理好了。李云龙就问要收多少钱。 阮若青说:不要谈钱不钱的,这点小事情有什么啊? 李云龙说:你现在也挺不容易的,你也是在做生意,如果都像我这样免费, 你还开什么啊? 阮若青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说吧。 李云龙执意丢下两百元,阮若青说:就是收,也不能收这么多的钱啊。 李云龙说:剩下的就当是我给小蝶的见面礼,今天没有买东西,只有麻烦你 自己去买了。 阮若青还想说什么,但李云龙已经驾驶汽车消失在夜色中。 十七公司那个总经济师的倒台比预期的要快。 那天,罗新民把李云龙叫到办公室,告诉他公司准备搞选举,要他先要有个 心理准备,因为总经济师的候选人只有他一个,其实投不投票都是他。公司里的 小道消息说:原来那个总经济师因为对罗新民有看法,他背地里向德阳市委写控 告信,列举罗新民以权谋私,大肆借公司改制侵吞国有资产的事实。因为做了深 入调查。检举信详细而真实。但那信却落在罗新民那个在市委当秘书的舅子手里。 他看了信,吓出一身冷汗,哪里敢给书记看,拿了就直接找罗新民。 罗新民看了信几乎要晕过去,他给了舅子三千元就把信烧了。第二天罗新民 就召集开董事会。 在会上罗新民不点名的说:有些人,公司把他伺候得好好的,现在还来搞小 动作。 那个经济师虽然是59岁的人了,还是一样地冲动,也许他想自己反正要退休 了,怕什么,当时就和罗新民顶撞起来。罗新民说:你以为给你一个官职就了不 起了。他马上要董事举手表决,把总经济师免了。可叹,那个老头一口气缓不过 来,一头栽到地上,活生生地死了。 李云龙最近由于天天和张雨露混,公司的事情几乎没有管,听到这样的传闻, 他也是半信半疑的。但凭他对罗新民的了解,他是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罗新民现 在如此看重他,还不是因为李云龙已经完全掌握了罗新民的秘密。把他笼络在帐 下,对自己很有好处的。这些,罗新民早已考虑清楚的了。 选举是在走过场,到现场投了票的人每人可以领五元钱。美其名曰是补助, 不知道投票需要消耗多少的细胞,竟然还有补助,这真的很具有中国特色。 当选总经济师后,李云龙仍然兼财务科长。如果升职后有什么不同的话,就 是现在比以前的事情要多多了,还有就是没有那么自由了。不像从前只要给财务 科的人打个招呼就可以跑到成都去和张雨露幽会。现在除了财务科那一档事情, 他还要到外面开会,到下面检查工作。 公司的一年计划,半年计划都需要他亲手制定。 特别是刚走马上任,对什么都不熟悉,就只有不分昼夜地在办公室看资料。 常常半夜张雨露打电话来,说自己怎么也睡不着,说自己很寂寞,说没有他自己 就快要疯了李云龙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心里总要难受好一阵,他在电话里安慰张 雨露,告诉他自己真的很忙,其实也好想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啊…… 张雨露就哭了,这样的哭声在这样的夜,听起来更让人感动。有时候,李云 龙受不了这样的哭泣,他发动汽车疯了一样赶到张雨露的身边。 因为李云龙忙工作,在家吃饭的机会就多了一些。把杨艳丽高兴昏了,她也 开始看《天天饮食》,不断地翻新花样,吃得李云龙没有话说。杨艳丽不去搓麻 将了,就在家里学着上网,她特喜欢到《榕树下》看爱情故事,那些缠绵悱恻的 故事把她搞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她爱把让她感动的故事讲给李云龙听,但李云龙总是很冷淡。 杨艳丽就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李云龙皱起眉毛说:我在想离婚。 杨艳丽说:老公,我改变了这么多了,你怎么还不改变你的想法啊。现在我 这个样子,你还觉得不满意吗? 李云龙说:我一想起你以前做的事情就恶心! 杨艳丽说:老公,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你记那么牢干什么啊,大人不记小人 过。你就放过我这个小人吧。 李云龙想笑,但他却没有笑,他不能够给杨艳丽好脸色。否则这婚还怎么离 啊! 这段时间,罗新民召集公司大小官员不分昼夜地开会,讨论改制的问题。把 公司改成股份制。 一是对公司资产进行核算,二是要裁减一部分职工,三是股权的分配问题, 四是新成立的公司的组成。 罗新民特意把李云龙叫去,让他在核算资产时,采用漏算少算,隐瞒部分资 产,这一方面可以把以前的烂帐冲了。另一方面等新公司成立后,他们就有个小 金库。即使新的股份公司不赚钱,小金库里隐瞒下来的国有资产也够他们挥霍一 阵的了。 对这样的好事情,李云龙当然是竭尽全力去办了。小劳、钱小英、艾离索都 只做一部分的工作,最后的汇总及资产情况,全是李云龙亲自捉刀。为了能够把 帐目摆平,李云龙真是绞尽了脑汁,有一次三天三夜没有离开过办公室,一方面 是害怕材料被别人偷看了,一方面是害怕数据丢失了,出现前后矛盾的地方。饿 了就泡方便面,困了就在电脑前打个盹。杨艳丽知道情况后,心痛得不得了。她 从家里拿了毛巾被,又煮了好吃的,在旁边伺候他。李云龙这个人的疑心很重, 就是杨艳丽他也不愿意让她看着自己工作,因为毕竟心是虚的,杨艳丽一来,他 的脸就拉下来了。说:现在正在工作,你来搅合什么啊?弄得杨艳丽也很尴尬, 每次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张雨露还是那么幽怨,每次打电话她都抱怨李云龙心里没有她,把她玩了就 想抛弃了。 李云龙说:我现在这样努力地工作正是为了我们今后过好日子啊。 张雨露说:我不管,谁知道以后是怎样的啊,我只要现在,我只知道我现在 很寂寞,很需要你来陪我。李云龙说:怎么给你说呢,我现在做的事情不仅关系 我们未来的幸福,还关系着好几个人的性命,你以为钱那么好拿的啊,说不出所 以来,弄不好会掉脑袋的。 张雨露在电话中说: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不是你想我就这样被闷死 啊。 李云龙说:你去上网找人聊聊天,说不定心情就会好很多。 现在很多地方上网就一元一小时,的确是便宜又实际的大众娱乐。张雨露不 说话,就在电话那头哭。搞得李云龙心烦意乱的。 资料快要整理完成,李云龙已经掉了四斤肉。他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交代 小劳他们做,就开起车去找张雨露了。 来到爱巢,张雨露却不在。这么晚了,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李云龙打她的 手机,张雨露告诉她在外面上网。李云龙就叫她猜自己在什么地方?张雨露说: 你还不是在忙你的工作,真烦啊! 李云龙说:我现在我们的家里啊,你快回来吧。 张雨露在电话里要欢呼起来了,她说:我马上回来。挂了电话没有几分钟张 雨露就回来了,她一头扑进李云龙的怀里,一边哭一边用手轻轻捶着他的背:你 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人家想你都要想疯了。 李云龙说:乖,不要哭,看啊,小美人都变小丑了,还不快把鼻涕抹干净。 张雨露不好意思的笑了,说:你还有心情说笑呢? 李云龙说:唉,是我不对,这么晚了,还害你到外面一个人上网。李云龙从 皮包里拿出五万元钱说:明天你去买一台最好的电脑,然后到电讯去申请ADSL, 这样在家里上网就好多了。 张雨露感激地抱住李云龙亲了又亲,她说:你真是我亲亲的好老公。 虽然两个人都是吃了饭的,但张雨露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不少方便食品,用微 波炉热了。还把灯关了,点上蜡烛,屋子里一下就罩在温馨的气氛中。 张雨露一人倒了一杯红酒,她端起酒杯,酒未入口,人已先醉,她眼神迷离 地注视着李云龙,说:认识你真是我今生最大的快乐。好想好想和你就这样一直 到永远。 李云龙也说:认识你是我的幸运,得到你的爱是我的福气。如果没有你,也 许今生我是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思念,什么是爱,什么是刻骨铭心…… 桌上跳动的烛光,就像他们燃烧的欲望,在这个平常的夜里,在成都灯火辉 煌的繁华中,李云龙和张雨露又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消魂之夜。 清晨六点半,张雨露还在半醒半梦之间,李云龙就起床了。他要在八点上班 之前赶回公司,因为今天要把那些资料交给罗新民审核。李云龙的心里很担心, 他害怕罗新民从中看出什么猫腻来。但同时他也对自己很有信心,干了这么多年 的财务,如果还让别人一眼就看出破绽来了。那么多年的大学难道是白上的;那 么多年在财务上难道是白混的。 车子下了成绵高速转上了香港路。李云龙就看到了阮若青开的修理厂。这么 早已经开门了。 李云龙在修理厂门口停了车。阮若青正在办公室看什么东西,李云龙进去的 时候吓了她一跳。 阮若青说:怎么这么早啊,车子又出问题了吗? 李云龙找了把椅子坐下,就:难道就不可以来看你啊? 阮若青说:你这样做,会让我好感动的。唉,现在真的是人情薄如纸啊,你 有钱的时候谁都想巴结你,你没有钱穷了,谁都躲着你,什么友情爱情全他妈的 扯淡。 李云龙说:你怎么啦,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阮若青眼圈红了,她说:还不是钱的问题,当初我买这个汽车修理厂是说好 了的,连土地一起,但国土局昨天来要我重新办理土地使用证,要好几十万啊, 如果拿不出,他们就要把厂拍卖了。 李云龙说:你找卖厂给你的人啊。 阮若青说:那是外地人,人家本来就是来搞诈骗的,早跑了。 李云龙看阮若青伤心的样子,就走过去拍着她的背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 暗花明又一村,光是伤心,自己折磨自己有什么用啊? 阮若青哭了起来,她说:我的父母早死了,在这个城市就是还有亲戚他们看 我这个样子,也不理我了。我只是一个女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要我怎样 呢? 李云龙说:至少还有我这个朋友啊,你怎么了,不把我当朋友了吗? 阮若青停止了哭泣,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李云龙,没有说话。 李云龙说:不过就是钱嘛,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你忘了吗,我现在是总经 济师兼财务科长,要点钱还不容易吗? 阮若青转悲为喜,她说:你真的肯帮我,啊,云龙,你真的太好了。 这一声亲切的称呼,勾起李云龙无限的感慨,他的眼眶有点湿润了。他拿出 一个存折又把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她说:你先把上面的钱取出来用,不够再和我说。 阮若青看到存折上有三十多万,两只眼睛都兴奋得发光了,她激动地把李云 龙抱住,流泪了。 李云龙的手爱怜地梳理着这个初恋情人的长发,他说:你能够这样打拼真的 太不容易了。他的泪掉在阮若青的脸上。滚烫的泪,让阮若青的心都热了。 十八 罗新民漫不经心地翻着李云龙送来的财务报表,他说:李科长,说实话对财 务我是外行,这些报表我是弄不清楚的,我只想问你几个数据。 李云龙必恭必敬地站在罗新民的办公桌前,说:罗总,你尽管说,这些是我 做的,我最清楚。 罗新民用手扣着桌面,说:我上次给你交代过了,第一就是我们公司真实的 资产是多少,和你现在财务报表上的差又是多少,第二是我们以前的烂帐有多少, 你在这个报表中是用什么科目来冲抵的。 李云龙说:这些我另外列了一份很详细的清单,你看看。罗新民把李云龙递 过来的清单看了看,上面果然很详细,连每一次用那些没有发票的钱的时间地点 和当时在场的人的名字都是列出来的,当然其中有很多是李云龙乱写的。罗新民 说:很好,这个单子你要保管好,落入别人的手里,就不好了。 李云龙俯下身在罗新民耳边,悄声说:罗总,我已经从中间剥离出了三百万, 让你处理。当然,这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 罗新民小心地说:你一定要办仔细,不要让人抓了把柄。 李云龙很自信地笑笑,他说:上次借给周厂长的那五百万已经收回来了,我 没有上帐。周厂长开了几张设备发票,我已经在帐目上摆平了。 罗新民沉思了一下说:那笔钱,你最好还是先划到周厂长他们帐上,然后由 他们转到成都我的私人户头上。一定要注意保密。这样就是查也查不出来。 李云龙对罗新民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答应一声就忙着办理去了。 杨艳丽这几天在屋子里忙着要去给李云龙的父母扫墓。因为她到龙居寺烧香 算了一卦,解卦的那个和尚说:杨艳丽的婚姻是男方父母缀合的,父母在婚姻就 幸福。现在父母不在了,杨艳丽又很少扫墓,所以,他们在阴间发怒,要把李云 龙和杨艳丽拆开。如果不想搞得婚姻破裂,杨艳丽就应该去扫墓烧钱纸给他们。 杨艳丽现在终于找到了李云龙对她冷淡的原因,就忙前忙后地开始准备了。 三年前李云龙父母死的时候,的确对儿子和她的婚姻放心不下。婆婆临终前还把 杨艳丽叫到面前对她说:要勤快,要温柔,特别是李云龙你要照顾好他,不然你 们不会幸福的那时候杨艳丽只觉得是婆婆偏爱儿子而已。 她请了冥乐队,准备了好几千万的冥币。李云龙天天很忙,杨艳丽给他说了 好几次,叫他一起去,但李云龙都没有时间。杨艳丽只好把自己的父母叫上,带 着吹鼓手,浩浩浩荡荡向“龙泉公墓”出发了。杨艳丽租了六架小车,本来这些 小车可以用公司的,但李云龙怕欠人情,他说:现在正在改制,职工闹得很凶, 公家的东西还是少用。他给了杨艳丽三万元钱,叫她到外面租车。 这个车队满载着冥币花圈,吹鼓手在前面吹着忧伤的旋律,杨艳丽边走边撒 钱纸。场面还是有点壮观,惹得路上的人频频回头张望,都在议论,不知道是哪 个有钱人在摆阔。 “龙泉公墓”是广汉比较豪华的墓地。传闻有一个在龙脉上的墓穴,炒到了 八万。李云龙的父母去世的时候,李云龙还是一个诚实而胆小的财务人员,所以, 也没有钱购买好的穴位。 这次,杨艳丽就花钱请人给墓培了新土。又在墓上建了仿古亭子。工程完工 的这天,杨艳丽带着车队祭奠来了。 她把那些纸做的人啊汽车啊新潮家具啊,都放在亭子里。害怕老俩口在下面 寂寞,她还准备了一个纸糊的小姐和一个纸糊的鸭子。在墓前摆满了还在冒热气 的全鸡全鸭,两支粗大的蜡烛在风中噼啪地燃烧,香烟缭绕中杨艳丽很恭谨地叩 了三个头,她的父母也跟着叩头。吹鼓手的冥乐在墓地上肆意地流淌。忧伤的时 刻,在生与死之间仅仅隔着一捧黄土,却隔断了一切。杨艳丽闭上眼睛,在心里 默默祈祷:但愿你们上天有灵,保佑李云龙和我心心相印,永远也不分离。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面前出现一群吵吵嚷嚷的人。 这是一些什么人啊,杨艳丽看到了闪光灯,很有几个拿着像机的人对她猛拍。 一个很面熟的女主持拿着话筒,走了过来:请问,你是李云龙的妻子吗? 杨艳丽说:是啊,但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女主持人说:我是电视台《焦点访谈》的主持人,我们是专程来采访你的。 杨艳丽说:我有什么好采访的。她从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都是公司的工人。 女主持人说:这是你公公和婆婆的墓地吧。杨艳丽看到刚才忙着拍照片的人 都掏出一个小录音机对着她。 杨艳丽说:是啊,但是关你们什么事情呢? 女主持微笑着说:那一定要花不少的钱吧杨艳丽这才发现有个眼镜扛着摄像 机,一直把镜头对着她。杨艳丽说:干嘛啊,你们想干什么。没有我同意拍什么, 我要告你们女主持依然微笑着说:可以问一下,这都是李云龙出的钱吗? 杨艳丽转身推开面前的人跑了,她听到人在叽叽喳喳议论。 看啊,连墓地都搞得这样豪华。 贪官啊,不贪哪里来这么多的钱? 就是!一定要把这些贪官暴光,我们下岗工人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看看,他 们多逍遥啊。 …… 在上车的时候,杨眼艳丽想,完了,完了,这下惹麻烦了。自己干什么要鬼 迷心窍,偏偏选择在这样的时候来扫墓啊。她不相信李云龙是贪官,因为到现在 家里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那台电脑还是李云龙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呢。这些 人啊,总是喜欢嫉妒别人,不过是祭奠仪式豪华了一点,他们竟然把报社电视台 的人都请来了。这样做的目的还不是想搞垮李云龙。 杨艳丽想:只怕给李云龙惹大麻烦了。 杨艳丽边哭边给李云龙打电话。李云龙一听肺都要气炸了,他说:现在是什 么时候啊,你还捅这样的漏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李云龙就问有哪些报社的, 杨艳丽说:有好多了,我想四川的新闻媒体,只怕都到了。 李云龙也急了,他说:一两家给点钱也就摆平,这么大的范围,你叫我怎么 办啊。 杨艳丽没有了主意就只知道哭。 李云龙挂断电话,就去找罗新民,他当然知道怎么借题发挥,他说:这件事 情很明显是那些对我们心怀不满的人,精心策划的。他们整我,矛头对准的是你。 罗新民挥挥手说:这些我知道,现在那个下课的总经济师,煽动公司的退休 职工正在闹着要有关部门来彻底清查资产,并惩治贪污腐败。 罗新民随手抛给他一封检举信。李云龙拿起来看,检举信竟然还有566 名职 工的签名。 敬爱的领导:四川工友建设总公司566 名职工于2001年3 月25日联名向德阳 市委、市政府领导反映该公司主要领导严重的贪污腐败及趁公司改制时机销毁他 们贪污的凭证、洗黑钱等问题。德阳市国有资产局江副局长受市领导指派到公司 了解后,向广大职工承诺,一定要有关领导向职工把问题解释清楚。但在没有把 问题查清楚的情况下,江就为公司向市政府争取到同意改制的批文。公司有关领 导等少数人为掩盖他们的问题,强行改制。以此将问题掩盖起来。 四川工友建设总公司的“改制”已进入新企业筹备更名挂牌的最后时刻。转 变企业机制,广大职工是支持的。但是,四川工友建设总公司的“改制”又是广 大职工所不能接受的,因为在关系企业今后命运和个人切身利益的重大改革大事, 从开始就是在以公司主要领导为首的少数人操纵下进行的。他们觉得改制是掩藏 他们贪污腐败问题最好的机会,他们打着改制的口号却将大量的国有资产放进了 自己的腰包。他们采取瞒上压下的手段骗取上级的支持,把上级有关改制的指示 断章取义作为法规压制广大职工,由此已引发多数职工的情绪不稳,矛盾已越来 越大。辜负了中央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的关怀和所给予的优惠政策,违背了“改 制”的真实含意。现就存在的严重问题和主要领导人近些年的腐败行径作如下反 映:一、以总经理兼党委书记罗新民为首的少数几个人置党的政策、原则不顾, 不顾企业实际,不顾广大职工的意愿,强制推行他们“泡制”的少数人受益,损 害多数职工利益的“方案”。 在“模式”的选定、人员的安置、资产的清盘等关系极大的问题上,在广大 职工不清楚和不同意的情况下,就盗用“职代会”通过的名义上报。以一贯贪功 为己,骗取荣誉的手法,在“改制”运行中不向上级反映真实情况。如各阶层职 工对一些重大问题所持的意见,基础工作的准备状况等。还虚列和夸大“改制” 成本,大量压低资产和隐瞒资产,改制方案的资产与职工所能掌握实有资产差数 千万元之巨,还不包含一些不明的隐形资产,而且不搞透明度,不公布详细资产 明细,不采纳职工多次提出彻底清盘的要求。在“改制”进入关键时期,公司监 督机构瘫痪,纪委书记、工会主席被安排脱岗,完全由个人说了算,没有监督机 制。对领导成员中持不同意见者予以排斥。其所作所为已严重违背“三个代表” 的重要思想,导致了广大职工的不满和对立。 二、公司主要领导人罗新民等一意孤行,在各项“改制”基础工作尚未到位, 若干重大问题未取得全司多数职工统一认识的情况下,急于要“两个了断”,是 明显的另有所图,就是妄图通过企业性质的改变,一是把过去的严重腐败问题盖 下来;二是借资产的交接,少数人将合法侵占集体资产。以年近59岁的罗新民为 例,近些年来其腐败问题就表现得非常充分,如:1992年罗新民直接插手的成都 分公司在龙泉驿区搞土地炒买炒卖,工程施工时就损失资金近500 万元,仅罗新 民私买别墅就花去近60余万元,因宏观调控带来的炒卖风险,又指令经办人将其 损失转嫁给公司,还因其批准支付“中介费”从中收受回扣而涉嫌贪污的经济问 题,监察机关早已立案侦察;1992年罗新民与化工部于××商定从公司抽去60万 美金到马来西亚搞“控股公司”,近十年从未向公司高管层报告该公司运作状况, 也从未在公司职代会上就“控股公司”的财务状况报盘,纯粹是罗新民与于×× 暗箱操作;1989年至1991年罗新民在现场主持的孟加拉国坦克厂的修建工程,罗 新民曾在多次各种会上和向公司个别人领导通报工作时讲述达200 余万美元,但 经营的真实性情况至今未向全司职工包括上层领导集团作过像样的交代,而在1999 年召开的离退休党员大会上所报出的约140 来万,其差额达六、七十万美元;罗 新民利用职权为其亲属大捞好处,如将其在江苏镇江的妹夫(非本公司职工) 派往马来西亚“控股公司”作为我公司派任该公司的主办会计;利用在绵阳 “安泰环保”公司参股450 万法人股之机,将其儿子作为投资方董事会成员派往 该公司任高层管理人员,获取十分优厚的待遇;罗新民在多处子公司、联办公司 挂有董事之名,搞吃里扒外,占股份,捞好处,如成都能源公司系一个货真价实 的个体户在我司挂靠的编外子公司,罗新民兼任其董事,公司每年向这个公司收 取40万“冠名费”,而该公司在双流国际机场航站大楼的施工,则由我司借去30 余名技术骨干包括总工程师为其打工,用公司的骨头熬油,更为甚者,去年底由 于工期紧迫,能源公司老板王远远无力按期完成任务怕省领导追究责任,找罗新 民求助,罗新民竞将此半拉子工程接手过来,并答应了按工程量的6 %给对方 “中介费”并补偿王远远自报的前期施工“亏损”条件(现实际报出工作量为近 7000万元,公司将付出“中介费”400 来万);罗新民直接插手下属单位“中介 费”的支付,如原成都分公司承揽龙泉驿区同安乡道路施工工程,在合同尚未签 定,罗新民批准先支付“中介费”30万,从中回扣5 万;罗新民为了给其心腹在 开发商处获得几套平价房,不惜将28户职工宿舍和地基以45万廉价出售给开发商。 据反映在舆论压力下该心腹已决定退出该房产。如此等等,罗新民的腐败问题表 现多而严重,不胜列举,广大职工历历在目,只是因其大权在握和时机未到而敢 怒不敢言,在罗新民的卵翼下,其团伙中腐败分子不乏其人,有待广大职工起来 揭露。 三、四川工友建设总公司“改制”中的严重问题是与主要领导人严重腐败有 关,广大职工已清醒地认识到假如不能及时纠正,企业资产将被少数人侵占。广 大职工与他们少数人的矛盾有一触即发之势。为公司的前途,为稳定大局,也为 了向新企业平稳过渡,急需在矛盾激化前化解,为此,我们恳切请求:1、市领 导尽快派强有力的工作组深入公司各阶层、各群体广泛听取意见,调查、研究, 重新制定切合公司实际,符合多数职工意愿的“改制”方案。 2、罗新民已到59岁之年,新旧企业接交之日也是其卸任之时。旧企业的移 交工作还未办理,现又自任新企业筹备组组长。鉴于其腐败问题客观存在,按照 有关规定,强烈请求对其作出离职审计,以利“改制”的顺利进行,以利彻底弄 清公司财产,也有利于解决公司极少数人的严重腐败问题。 四川工友建设总公司(566 名签名附后) 二00一年三月二十五日李云龙看完,内心也是一片悲凉。检举信里列的在李 云龙看来只是冰山一角,但如果被调查核实了,只需要一条就够他们难受的了。 罗新民现在是自身难保了,哪里还管得过来他的事情。李云龙感到不争气泪水流 了出来。 十九 报纸和电视台在第二天就发了那条消息。用得最多的标题是“死人比活人风 光,豪华祭奠为那般?”电视台那个漂亮的女主持在最后还做了评论,她说:现 在社会上就是这样一种现象,死人比活人还风光,这是一种什么思想在作祟呢? 是封建思想的复辟,还是攀比的心理…… 李云龙看完了,总算是松了口气。从里面只看出来是批判这种铺张浪费的思 潮,和反贪没有一点关系。李云龙想:现在尽管闹得很凶,但谁也没有证据,新 闻单位还是不敢信口雌黄的。 李云龙躺在椅子上抽了一支烟后,就打电话给罗新民。李云龙说:罗总,你 看电视没有啊? 罗新民说:不要得意忘形,虽然人家没有说,明眼人看不出来了吗?你靠工 资吃饭的修这样豪华的坟墓,你还吃不吃饭了。 李云龙叹了口气说:他们如果到我家里来一趟就明白了,我的家连一般工人 的都不如。他们的至少还简单装修了的,我什么都没有搞。我把那点钱挤出来修 墓,孝敬父母,难道不可以吗? 罗新民说:你给我少说废话,以后少做这种事情了。你露什么富啊。中国人 都爱得红眼病,怎么看得顺眼你啊。 李云龙说:知道了。 杨艳丽就坐在旁边,看李云龙露出轻松的笑容。她就说:还好,没大不了的 事。 李云龙回过头狠狠挖了她一眼说:要不是你兴妖作怪,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你们这些女人啊。 就是虚荣把你们给害了。你以为没有事情啊,那只是暂时的,你给我老实呆 在家里,少到外面惹麻烦。 杨艳丽吊着他的脖子说:老公,我知道了。 李云龙“哼”了一声说:你知道不知道,公司的职工现在闹得多凶啊? 杨艳丽说:当然知道啦,说实话他们真的很可怜,为国家辛辛苦苦干了那么 多年。实行的是低薪制,又没有拿好多钱,现在一改制把他们全下了,发一点安 慰费,就是吃饭都成问题。 李云龙说:你晓得什么,尽在这里乱说。 杨艳丽说:这种情况又不只是你们公司有,我们印染厂的情况也一样,钱都 被当官的整了。 你看我现在哪里拿得到钱了嘛,要不是你还在上班,我们一家就只有去讨口 了。 李云龙一拍桌子站起来:我看你是一天耍得太好了,我先给你打招呼,你给 我管好你那张嘴,要是出去乱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杨艳丽说:怎么了啦,你还帮那些贪官说话,你又没有得他们什么好处。你 以为他们还会发善心救济你啊,我看你啊,还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形式。他们早晚 要玩完的,你少和他们搅在一起,吃不到羊肉,沾一身臊,你就好看了。 李云龙忍无可忍,打了杨艳丽一个耳巴掌,杨艳丽一下懵了,好半天才哭出 声来:好啊,你这个挨刀的,你现在真的耍长了,竟然敢用家庭暴力了。老娘, 对你忍气吞声,你竟然得寸进尺。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云龙气呼呼地把头偏在一边,抽着烟。他说:你他妈的,你吃的用的哪不 是老子辛辛苦苦挣的,我看你还长反骨了,你不去搓麻将了,又来关心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是你能够关心的吗? 杨艳丽说:老公,你今天怎么越说越奇怪,你是不是和他们有什么啊? 李云龙摸着杨艳丽的脸说:常在河边走,哪里有不湿脚的。 杨艳丽就有些害怕了,她说:老公,这不是说,你也贪污了。 李云龙叹了口气,在杨艳丽身旁坐下,他说:其实,我为什么不敢给你说, 就是害怕你担心。 现在,你想想职工的眼睛都看着我们杨艳丽轻轻握住了李云龙的手说:老公, 你到底拿了好多国家的钱啊。 李云龙说:不是我拿的,是罗总他们用奖金的形式发给我的,只有一万。 李云龙很狡猾地说了谎。 杨艳丽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好多,才一万,查起来,你退出去就没有事情 了。况且,这又不是你作主的事情。 李云龙说:女人家眼光就是浅,你这样想但工作组的不这样想啊,他们会把 当官做的事情全算在我身上。因为我是财务科长,他们贪污的钱全部要从我这里 拿啊。 杨艳丽说:这不是在害人吗?怎么办啊,老公,他们不会把你当鸡抓了吧? 李云龙摇摇头说:说不清楚我就是杀鸡给猴看里面的那一只鸡。 杨艳丽这次是真的哭了,她说:怎么办啊,你没有嘴,你不晓得去告吗? 李云龙说:罗新民有多少人,我有多少人,我一张嘴说得过他们吗?李云龙 说: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小鱼。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意外,你们怎么办啊。 杨艳丽泪流满面,她说:老公,我现在才明白你真的对我好好啊。如果你真 的出了事情,我一定要全力帮助你。 李云龙轻轻拭去杨艳丽眼角的泪,说:不要说傻话,真的出了事情,你就没 有办法帮了。 杨艳丽停止了哭泣,两只眼睛看着他说:你想到好的办法了。 李云龙叹了口气,说:不能说是办法,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好这样了。 李云龙告诉杨艳丽他自己的打算,李云龙准备和她离婚。 杨艳丽说:离婚这怎么是办法呢? 李云龙说:如果真的被查处了,家也会被抄,到时候连房子都是人家的了。 我进了牢房倒是没有什么了,但你和小鱼就惨了,连房子都没有住的了。我们离 婚,我把所有家产给你,到时候我们就没有关系了,你至少还有安身之地啊。 杨艳丽抱着李云龙,哭着说:我不,我不,我死也好和你死在一起。你对我 这么有情,我怎么能够忘义啊? 李云龙说:你真傻,现在可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时候,如果风波平息了,我 们还可以复婚啊! 最近我正在盘帐,我可以从那里拿十万出来,也够你花一阵子了。 杨艳丽流着泪说:老公,既然人家都在闹了,你还去捞不是太危险了吗? 李云龙说:不要担心,这是我以前就挂在帐上的了,一直没有动。这点钱算 什么啊,和罗新民他们动不动就是几百万比起来,我是小巫见大巫了。 杨艳丽说:老公,我不要那钱,我不要你担风险,我只想你平平安安。 李云龙也有些感动了,她抱着杨艳丽亲吻着她脸上的泪水。李云龙说:我现 在才发现你真的是我的好老婆,正是因为我发现你这么好,我才一定要让你幸福。 乖啊,你好好想想吧。 李鱼一直在小屋子里玩搭积木,听到哭声跑过来,正看到李云龙在亲杨艳丽, 他走过去想把李云龙拉开,李云龙说:小鱼,你怎么啦。 李鱼说:爸爸,你真坏,你怎么把妈妈咬哭了。 李鱼的话,把他们全逗乐了。 李云龙说:好啊,让我也把你咬哭。 李鱼就叫着往妈妈怀里钻,他说:妈妈救命,爸爸真坏啊。 杨艳丽笑着说:爸爸怎么坏呢,他很爱你啊。 李鱼说:我才不相信呢,他是骗子,妈妈,你不要相信他,他在骗我们呢。 李鱼的话让李云龙感到一阵惊慌,毕竟是做贼心虚,他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 说:小鱼乖,爸爸爱你也爱妈妈,等一会儿爸爸带你上街买糖。 李鱼一听就高兴得跳起来,他拍着手说:好啊,好啊,买糖糖吃哦。 二十 张雨露买了一台奔4 的联想电脑,用了两万多,是这个品牌家用电脑里最高 档的。李云龙帮她设置好系统参数和安装好常用的软件。就连上了互联网,宽带 上网的感觉就是爽,就像开惯了汽车的人去开飞机,那样的感觉要把李云龙爽死。 李云龙在收藏夹里加了几个有名气的女性站点。然后,李云龙就教张雨露学 用代理软件,好上国外的网站。 张雨露说:国内这么多的网站,干嘛还要上外国的。 李云龙说:重要的一点可以用免费邮箱啊? 张雨露说:国内好多网站都有啊? 李云龙说:中国人都小气,你要它彻底给你免费,还不把你骂死。你看那个 263 说什么,免费就是试用,他们习惯了用我们的邮箱,我们就把他朝收费那里 引,还有一个叫21CN的,BBS 上天天都有网友在骂,你要用免费可以,他们就给 你发广告,那广告多得你一天不去看就要把你的邮箱胀爆。 张雨露笑着说:你说人家小气,我看你才真的小气,就是收费,也不过一年 几十元,比传呼还便宜。 李云龙说:你要知道我申请的免费邮箱都是用来接收电子杂志的,还有就是 和不太熟悉的网友联络用的,你让我为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花钱,我觉得就是只 收一分都是浪费。 张雨露很聪明,WINDOS XP 的新功能没有多久就让她玩熟了。她还到江湖社 区去玩,虚拟的世界让她枯燥的生活丰富起来了。而眼花缭乱的新鲜资讯,让她 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以前上网就只知道玩QQ,现在社区和论坛玩,更让她有找 到自我的感觉。 张雨露有时候也很幽怨,她说:你怎么还没有离婚啊,让我这样不明不白的 和你在一起像什么话,要是公安扫黄,把我们捉去,罚款,你都不敢不缴。 李云龙说:你放心,我怎么能够让你不明不白跟我呢?那不是委屈了你。我 现在总算找到了一个办法,就利用这次职工闹,把她离了。 张雨露说:这次真的闹得还有点大,我们这里好多人都知道了。你可千万不 要出事情啊。 李云龙爱抚着她的头发说:放心,我怎么会有事情呢? 虽然杨艳丽不愿意办理离婚手续,但她看着李鱼那充满稚气的脸,那么天真, 那么单纯,怎么忍心让他受苦啊!如果真的像李云龙说的那样家也被抄了,那样 的日子真的没有办法过。 他们在雒城镇政府办了协议离婚的手续。李鱼由杨艳丽抚养,李云龙每个月 支付1 千元的生活费,直到十八岁。李云龙在公司内部购买的家属房,产权转到 杨艳丽头上。考虑杨艳丽是下岗工人,没有经济来源,原来家里所有一切归杨艳 丽所有,李云龙只能把自己的换洗衣服和私人用品拿走。 对这样的结果杨艳丽没有什么意见,而李云龙觉得无所谓,反正他有钱,旧 的不去新的不来,就是把那些烂东西要到,也是增加负担,最后还不是要收荒匠 来处理。还不如做个人情,至少还有儿子啊。那个顽皮的儿子,说实话还真的让 李云龙有点放不下。 杨艳丽说:老公,你就住在家里吧,我也好照顾你。 李云龙决定搬到办公室去住,他说:这怎么行啊,如果离了婚还在一起,别 人怎么看?要是被他们看出来我们是假离婚那就惨了。 杨艳丽说:你一个人,饭没有人给你做,衣服没有人给你洗。你一天又爱上 网,没有我督促,你天天上通宵,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李云龙有点感动,他说:谢谢你,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怎么照顾自 己,唉~~~ 你和小鱼也要好好过,如果没有钱了,到我那里来,我会想办法的。 李云龙抚摩着杨艳丽的头发,说:如果你遇到你喜欢的人,你就嫁了吧。我 真的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跟着我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真心的希望你的后半身能够 幸福杨艳丽早哭成了泪人,她扑到李云龙的怀里,说:老公,都什么时候了,你 还开这样的玩笑,以前错的是我,我不该那么痴迷麻将;我不该到公司去闹。我 知道,我伤了你的面子,伤了你的心。现在,你有麻烦了为什么不要我帮你分担 …… 李云龙眼眶也潮湿了,说:如果我以前还有点怪你的话,听了你的话我已经 很感动了。你真的改变了许多,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性的你,你那么善解人意, 你那么体贴人,关心人唉要不是因为我因为公司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和和睦睦, 幸福地白头到老。许多的事情就是这样,在你懂得珍惜的时候,却失去了李鱼可 怜兮兮地望着爸爸妈妈抱在一起哭,他也哭了,他说:爸爸妈妈,不要哭了。小 鱼以后要听话了,小鱼不要玩具,不要买糖了…… 杨艳丽把李鱼抱在怀里,说:好孩子,别说了。 李云龙在这一瞬间真正从心里涌起了无限的悲伤,泪水盈满了眼眶。他抬头 望着天空,拼命忍住不让泪水流淌出来。四川盆地上空的雾气又开始弥漫了,这 些阴沉沉的日子,让人感觉到压抑。翻越高高的秦岭,从北方长途爬涉而来的冷 空气开始袭击这个小城,起风了,街道上到处是尘埃和废纸片在飞舞。没有关好 的门窗被风吹得“砰砰”地响。肆虐的风啊,刮不走的是他们心中深深的哀伤李 云龙在办公室里把床整理好,中国的信息工程还比较落后,但小道消息比什么都 要传得快。 公司的人都知道他离婚的消息了。钱小英说:男人就是这样,有了点钱,首 先换的就是老婆。 真的把你们这些男人看透了。 艾离索说:话可不能够这样说,男人怎么有钱,还不是要靠自己的能力。能 力提高了素质也提高了,眼光当然也就提高了,女人如果跟不上,当然只有被抛 弃了。 钱小英说:没有想到,你这个女人,还为那些臭男人说好话。 艾离索说:不是为谁说话的问题,从古自今,如果两个人分开了,很多女人 不从自己这方面来找原因。却责怪男的是陈世美。女人似乎天生的弱者,天生就 该别人同情。想一想,你的男人为什么被别人泡走了呢?对方一定有你所没有的 优点。 钱小英说:男人就最喜欢你这样想,他们把你玩了,一拍屁股就走了。你还 在自己安慰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不是有点自欺欺人吗? 艾离索说:这个世界是平等的,没有谁玩谁,没有谁欠谁的,记得法国哲学 家蒙括的话吗? “当你在玩猫的时候,你是否知道她也在玩你! 钱小英说:果然不错,还引经据典,你不过就是想提什么性开放什么的,切! 小劳听得在一旁拍起手来,他说:精彩,精彩!我也觉得现代女人干嘛还要 像林黛玉,天天哭哭啼啼的有什么意思,敢爱敢恨,敢追求,敢索取,这才是真 正的人生。 钱小英说:少唱高调了,你言下之意还不是说我土,我守旧。我就这能力你 要我干什么…… 小劳开玩笑说:所以,你就只知道用自己身体当本钱钱小英假装生气去打他, 小劳就躲,两个人就疯闹起来了。 这时候,罗新民进来了,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说:小劳,这是上班时间, 你在搞什么名堂。 这一下,两个人的脸都吓白了。钱小英说:哎呀,罗总,我们在开玩笑。 罗新民扳起了苦瓜脸,说:你好好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罗新民走到李云龙办公桌前,说:怎么在这个时候离婚了? 李云龙装出很悲伤的样子说:我哪里想离啊,你知道杨艳丽那个人,我们性 格本来就不和,她又爱打麻将,我说她几句,她就和我离婚。我有什么办法。李 云龙的眼里竟然流出了泪水。 罗新民叹了口气,拍拍李云龙的肩膀说:你也不要那么伤心了,我想离婚还 离不了呢? 小劳也说:李科长,你可是迎来了第二春啊。高兴还来不及啊! 罗新民横了小劳一眼,说:你青皮娃娃晓得什么,不好好工作,让你下岗! 小劳伸了伸舌头,嘟哝着:不说就不说李云龙原来以为张雨露知道他已经离 婚的消息,一定会高兴得发昏。所以,当两人在床上狂欢后,李云龙靠在床头上, 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面前飘荡的烟雾,李云龙才把离婚的事情告诉她。 张雨露正在擦拭被弄脏的大腿。她说:是吗?怎么那么顺利啊? 李云龙说:还不是为了你。 张雨露说:现在你就轻松了,我突然有点害怕起来,我不想结婚了。 李云龙温柔地看着她的脸,说:怎么了啊? 张雨露叹了口气说:结婚好像一种责任,我有点害怕,如果和你结婚,李鱼 就该叫我妈妈。 我很多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还很幼稚,怎么能够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呢? 李云龙温柔地吻着她说:你真是我的傻姑娘,很多人都有这种新婚恐惧症。 只要你正确面对就没有什么了。 张雨露叹了口气说:也许吧反正我不想现在结婚。你是不是觉得遗憾? 李云龙说:我现在才刚离婚啊,至少也要等一两年,否则,就有人说闲话了。 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相亲相爱,还有什么遗憾呢? 张雨露躲进他的怀里,幸福地笑了。 二十一 那个黄昏是一很普通的黄昏,在夕阳落下后,天地间有夜雾开始弥漫。李云 龙从在汽车修理厂再见到阮若青起,他就有一种预感,他们之间将要发生点什么。 这种预感就成为了一种期待,想起来就怦然心动。许多平凡的日子因为这样的期 待,变得不平凡了。在一千遍的幻想,一千遍的期待后,他又深深为自己有这样 的想法而悲哀。在悲哀后,他开始感觉自己的内心其实藏着很深的是童年的情结。 那时候的阮若青像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有幸福的家庭,有优越的物质条件和良好 的教养,而那时候的李云龙只是穷工人的儿子,在一天繁重的体力劳动后,父母 回来就只想躺在那里休息。哪里有精力来照顾李云龙。看到别人有新衣服,有新 的玩具,李云龙的鼻子就酸酸的。这样的感觉,使他有了深深的自卑。 他觉得自己对阮若青的爱,就像癞蛤蟆对着天鹅流下的口水。 现在,阮若青虽然没落了,但眉宇之间无法磨灭的高贵气息,还是让李云龙 心猿意马。这样高贵的气质,让李云龙有种心疼的感觉。虽然他为阮若青做的那 些事情,并没有奢望能够得到她的回报,李云龙没有想并不说明他不期待,只是 没有想到回报来得这样的快。 这样的黄昏后,这样迷蒙的夜色里,在汽车修理厂阮若青那间温馨的卧室的 落地窗前,阮若青缓缓脱下她的睡衣。动作是那么的舒展自然,纯洁而不带丝毫 的色情。就像美术学院的人体模特面对画家宽衣解带一样。她修长的手臂,犹如 楼兰姑娘一样优雅地伸展。窗外的暮色弥漫过来,在她的四周徜徉,那半眯的双 眼,流淌出无边的春光。 李云龙被这美丽惊呆了,他不由自主地颤栗,从心里开始的颤栗,慢慢传递 到手和脚。李云龙想,自己的脸色在这个时候真的不知道有多么难看。 阮若青是怎样倒在他怀里的,李云龙完全已经没有记忆了。那亮晶晶的双眼, 那鲜红欲滴的双唇,还有那如兰的气息,令李云龙深深的陶醉。他是看着怀里的 这个身体发育的,从矮到高,从单薄到丰满,记忆里魂牵梦萦少女的芬芳,已经 被眼前成熟女人浓烈的气息掩盖。在少年时代很多空虚寂寞的夜里,他就是幻想 着这一具美丽的肉体手淫。曾经苦苦追忆的梦境,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现实,他竟 然无声地哭了。 阮若青用手轻轻抹着他的眼泪,说:你怎么啦,是不是想起老婆了,觉得和 我做这样的事情很对不起你的老婆吗? 李云龙摇摇头说:我刚和她离婚了。 阮若青说:那么为什么还要伤心呢? 李云龙说:我不是伤心,我是百感交集啊。记得十多年前,我们第一次在小 林家认识的情形吗?从第一眼看见你,你就成了我心目中的白雪公主。那么圣洁, 那么美丽。 阮若青说: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敢对我说。 李云龙说:我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以我那时候的条件,我不敢爱你啊,我 没有钱,没有地位,我用什么来保障我爱你,就能够让你幸福啊。 阮若青的眼眶湿润了,她有点哽咽地说:我那时候也暗暗的喜欢你,但你那 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清高,仿佛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其实我也很想来找你, 又害怕被你拒绝,后来,听说你考上了大学,我就再也不敢来找你了。你怎么那 么傻啊!你以为你害怕我不幸福,就不敢爱我吗?但没有你的爱我生活得更悲惨 …… 李云龙抚摩着阮若青的头发说:我们都太傻了,在我们生存的那个时代,我 们都只知道奉献,不知道索取。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就只知道索取,贪婪 地索取。 阮若青说:是啊,现在的小青年真的不得了,干点工作就和你讲价还价。 李云龙说:很多人都在骂我们贪,就算是贪啊,也是我们自己创造的财富, 你想想,我们那时候一周上六天班,一个月才八十六元钱。我们该创造多少的剩 余价值啊。那些价值就转换成了现在企业的资产。你看看现在的人拿多少,他们 一参加工作就是几百上千,他们做的工作难道比我们那时候还多吗?从企业拿钱, 也就是拿我们自己劳动创造的钱。 阮若青说: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想想我们的过去真的失去了不少。 李云龙说:还好,老天给我机会,要把这一切都补偿给我。你看,它不是把 你送到我身边来了吗? 阮若青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命! 屋子里的音响流淌出德彪西的《月光》,这样舒缓的旋律,这样美好的意境 中,他们开始了最原始的娱乐。面对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肉体,李云龙心中涌动别 样的冲动,他狂乱地吻遍了阮若青的全身。在李云龙充满激情的亲吻中,阮若青 轻轻地喘息着,呻吟着。她恍惚回到十多年前,恍惚是那个快乐的小姑娘,恍惚 中穿越时空,和那个十多年前的李云龙在月光的草地,月光的溪边,赤裸相拥舞 蹈…… 李云龙努力地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力量冲刺,当他终于大吼着将十多年积 蓄下的思念深深注入阮若青的身体时。他已经快要虚脱了。淋漓的汗水就像在为 他们沐浴,看着面前起伏的肉体,李云龙感到了迷惘:难道这就是爱,被千古传 颂的爱情绝唱?精液的腥气在空气中游荡,那最真实的人类生殖的气息,抹去了 李云龙最后一丝浪漫的情怀。他抓过纸来,擦拭着粘粘的液体,心里就说:管他 妈的,这就是生活。 李云龙的幸福生活,被工作组的突然到来给打乱了。 据说,虽然罗新民把德阳,甚至是省上的举报都摆平了。但那些职工仍然不 服气,他们没有钱到北京上访,就通过网络在《新华网》的反腐倡廉论坛和《人 民网》的人民论坛上连续发帖子,传闻,很多中央领导都要上这两个论坛和大家 交流。新华社发了内参,中央一个有头有面的领导做了批示。责成德阳市认真调 查,一定要拿出详细的报告。德阳原来那个市长也被调离了,新市长一上台就到 公司现场办公,并对工作组的人员说:工人闹这么凶,你们查了好几次,还查不 出问题。这次,如果你们再查不出问题来,你们就在这里上班了。不要再回德阳 了。 当然,这些都是公司里的小道消息,李云龙觉得有假打的成分,但如果新市 长真的说出这样的话,对李云龙他们就很不利。凡事都害怕认真两个字,只要他 们认真起来,做得再巧妙的假帐也会被查出来的,因为假的就是假的,哪里可能 做到万无一失呢。 罗新民这几天心情很不好,脸色铁青像要挤出水。工作组住在广汉宾馆,罗 新民吩咐李云龙一定要和工作组搞好关系。这次,工作组的成员全部是新从各部 门抽调来的,有很多人,罗新民都不认识。他们改变了工作方法,不是只看帐本 了。而是和财务科的人,一个科目一个科目地核算,工作量虽然大得惊人,但看 来他们也是铁了心,不把问题搞清楚誓不罢休。财务上的帐本都是李云龙一手做 的,其他人怎么弄得清楚?李云龙很狡猾,他让小劳和钱小英负责回答工作组的 问题,这一来,很简单的问题也变复杂了。没有问题的也变成问题了,工作组的 人就只有不分昼夜的查找资料重新核算。 李云龙想了个理由,想以个人名义请工作组吃饭,他找到工作组的王组长, 对他说:我知道你们的责任重大,按理说,你们到这里是客。但如果我们请了你 们就有被贿赂的嫌疑,但不请你们我们又怠慢了贵客。我是公司一个普通的职工, 我也很支持你们的工作,为了感谢你们到我们这里反腐倡廉,我私人出钱请你们。 现在中国贪污腐败真的太严重了,如果不好好整治,那可是要亡国的啊。 当时,电视台的记者在场,把这个珍贵的镜头捕捉到了,在晚间新闻里就播 出了。主持人还评论:这次工作组对四川工友建设总公司的清查得到了广大工人 的积极拥护,一名叫李云龙的职工不知道怎么表达对工作组的感激之情,他竟然 想用自己的工资宴请工作组,这充分说明反腐倡廉是深得民心的…… 工作组当然不会去吃那一顿饭了,但对李云龙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改观。他 们觉得这个财务科长人真诚,热情,正直。因此把重点放在对罗新民的调查,因 为职工反映最大的就是罗新民的问题。新闻播出后,工友建设总公司上下一片哗 然,很多人给电视台打电话,骂他们颠倒黑白,乱唱颂歌。电视台也没有掌握李 云龙贪污的证据,所以他们认为是有人对李云龙不满。 罗新民看了新闻也打电话来了,他说:嘿嘿,你还有点表演天分哦,不过, 可不要弄假成真,干吃里扒外的事情。 李云龙说: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毒。如果我们都唱红脸,没有人唱白脸。 那么,怎么摸得清楚他们的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罗新民说:不过你要小心点,什么事情都有个度,如果过度了别人就会怀疑 了。 李云龙说:谢谢罗总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罗新民就在电话里笑了起来,他说:好好干,这件事情结束,我就升你当常 务副总。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够胜任。 罗新民如此看得起他,李云龙当然也明白自己在这一场调查和反调查中,有 举足轻重的作用。 谁能够把他争取到,谁就取得了胜利。李云龙当然不会傻得连自己都要出卖, 罗新民被查处了,他还跑得了吗? 二十二 人事科的张科长好久没有和李云龙在一起喝茶了。自从和张雨露有了那种关 系,他整天就在广汉和成都来回奔跑。和阮若青幽会,还要抽时间去看看李鱼, 李云龙纵有三头六臂也够他忙的了。现在,工作组进来了。李云龙的事情更多了, 他也不敢随便就朝成都跑了。所以才有时间陪张科长出来喝茶。自从买了电脑, 上了网络,张雨露也没有从前那么幽怨了,她完全被网络上五彩缤纷的世界迷住 了。不像从前那样天天打电话诉说寂寞了,有时候李云龙很想念的她,打电话过 去,张雨露都让他说快点,因为她正在打游戏。李云龙为她不再空虚感到欣慰, 但在心里又有了淡淡的失落。这失落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完全占据 张雨露的心了。男人也许都有这样的私心吧! 李云龙和张科长仍然来到雒城广场旁边的那家茶楼。 茶楼的音响正在播放歌曲《心雨》,不由勾起李云龙心中美好的记忆。他想 起那一次和张雨露在OK厅唱这首歌曲的情形,想起从前单纯的日子,不由有点感 慨。 张科长说:我就不说你了,升了官,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认了。 李云龙说:哪里啊,上次不过就得了个总经济师的名头,要什么都没有,还 不是拿来唬人的。 算什么啊?如果搞庆祝什么的,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 张科长说:总比我混得要好啊,眼看就要退休了,在这个公司混了一辈子了, 算什么?张科长有些伤感起来。 李云龙说:其实你才风光,全公司的人事权都在你手里。 张科长苦笑了一下说:我连自己都决定不了,我还能够决定谁啊。不过当了 一辈子受人操纵的傀儡。 李云龙笑道:我还不是一样,对了,张科长,你今天找我出来,不会就聊这 些话题吧。 张科长凑到李云龙耳边,压低声音说:当然,我想和你聊一下工作组的事情。 张科长把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说:不知道你还记得朱月琴那件事情没有,我很为 你担心啊?我知道你身在其位,有很多的事情是迫不得已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我 那么幸运。我害怕你被牵连啊! 李云龙有点感动,他说:谢谢你!我相信认识我的人中,除了你没有第二个 人对我那么深的了解。你是干财务出身的,很多事情你还比我清楚,人在很多时 候是身不由已的,正义和个人利益间真的很难抉择。正义是需要伸张,但更现实 的是人要吃饭要生活,得罪了当官的,谁还能够在这里混下去呢。 张科长拍着李云龙的肩膀说:现在你不用怕了,工作组的王组长已经说了, 对于积极检举有立功表现的免于追究责任。现在可是你立功的好时候,如果你以 前在罗新民的指示下干过什么,只要勇敢的站出来揭发,就没有你的事情了。 李云龙心里冷笑道:只怕罗新民没有倒台,我先把自己网起了。 李云龙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重大的事情。他最多就是叫我造加班费。这 种费用按理也应该发的…… 张科长很失望地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罗新民给了你多少好处 啊。你还处处维护他。想想,我们那时候对张悟云和朱月琴腐败行为是多么的痛 恨啊,现在,你变了吗?难道金钱真的那么万能,可以改变人的信仰吗? 李云龙点燃烟,笑着对他说:张科长,亏你还最了解我哪,你想到什么地方 去了。我怎么能够忘记当初张悟云他们的教训,我这个人胆小你是知道的。搞歪 门邪道那是要坐牢的事情啊,就是我再有十二个胆子,也不敢去干。我是一名忠 实的共产党员,怎么会干给党抹黑的事情呢。我看,你是多虑了。 张科长的眼睛都瞪圆了,他说:如果你真的没有,我就说你实在太聪明了。 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脚,这才是我们共产党员的高峰亮节。看来,是我考虑太 多了,误会了你,我真诚地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李云龙笑道:我们都是朋友了,怎么还那么客气啊。其实我才应该谢谢你对 我的关心和爱护,有你这样好的朋友真的是我今生的幸运。 张科长也笑了,他感动地握住李云龙的手,说:相信我,不管别人怎么诋毁 你,污蔑你。我是相信你的,我是支持你的。 张科长的话几乎要让李云龙掉下泪来了。 李云龙在1998年才当的财务科长,工作组将1990到1997的帐理清楚用了三个 月的时间,除了在有些小的地方有点出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连续的通宵 工作,把工作组的人都累得够戗。而从李云龙开始当科长后的帐目都是进入了数 据库的,检索起来非常方便。工作任务就没有以前那么重了。越到后期,工作组 越觉得这个公司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一定是有些人故意诬告陷害。工作组长就回 德阳向市长汇报去了。而工作组的人员也放三天假,好久没有轻松了,放大家回 家看看孩子。 工作组不工作,李云龙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好久没有去找张雨露了。枯燥的 工作似乎要把仅有的浪漫都磨灭了。他开车到青石桥花市买了一束鲜花。李云龙 推开门,张雨露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浓厚的眼影,刺眼的红唇,脸上是厚厚的 粉,张雨露正在用粉饼将粉涂抹均匀。 看到李云龙她竟然很吃惊,她说:怎么来也不打电话啊。李云龙把藏在身后 的鲜花拿出来,说: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喜欢吗? 张雨露把花接在手里,用鼻子闻了一下,说:你买的什么花啊,香味都没有 了,一点也不新鲜。 李云龙有点尴尬地说:他妈的,一定又遇到奸商了。 张雨露顺手就把花抛到了一边,她又修起眉毛了。李云龙从后面抱住她说: 小露,这么久没有在一起了,你想不想我啊?李云龙的手就在张雨露的胸前不老 实了。张雨露不耐烦地不啊他的手推开说:你一定又找到新鲜刺激的了,把人家 忘了。 李云龙的手又伸到了她的胸前,他说:你不是不知道,工作组真的把我搞得 够戗。我哪里敢离开他们半步啊。你又是不知道利害关系。 张雨露说:你烦不烦嘛,还不快把手拿开,看看把人家化的妆都弄坏的。你 们这些贪官啊,就是该好好整整。 李云龙笑着说:小露,你开什么玩笑啊,如果我不贪,哪里有钱供你享受呢?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化这样浓的妆,你今天怎么没完没了地在这里化妆啊! 张雨露说:天虎网今天在锦江宾馆举行网友见面会啊。 李云龙说:你要去啊? 张雨露说:你要知道,我可是从上万名网友中抽奖抽出来的幸运儿。怎么能 够不去呢? 李云龙有点失望,说:我今天特意来陪你啊。 张雨露抱着他,吻了一下,李云龙的脸上就有了一个鲜红的口红印,她说: 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云龙说:这里到锦江宾馆还有一段距离,不如,我用车子送你吧。 张雨露很快地补妆,她说:不用了,他们会用车子来接我的。 这时候张雨露的手机就响了,她打开电话说:好的,我马上就下来了。 张雨露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抓起坤包,穿上外套,一边把脚往高跟鞋里穿, 一边说:拜~~在家等我。话没有说完,人已经开始下楼了。 李云龙叹了口气,走到阳台上,看到街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凌志。张雨露一拉 车门就上去了。 李云龙心里想:天虎网还搞得好啊,幸运网友竟然用这么高的规格接待,不 错! 他很无聊,张雨露把房间弄得很乱,唉,小女孩都贪玩,连自己的窝也懒得 收拾。他苦笑了一下,开始打扫卫生了。在整理衣服的时候,李云龙发现有一条 领带。这是一条“花花公子” 的原装进口领带,价格不菲。李云龙的领带全的“皮尔。卡丹”他最讨厌花 花公子这样的牌子,就算真的是流氓,也不用把这样的招牌贴在自己的身上。他 鼻子开始有点酸酸的了。李云龙忙把张雨露的电脑打开,张雨露够厉害的,从开 机到里面的应用程序全部设了密码的。 李云龙破解了半天,终于进到了桌面,QQ号码的密码怎么也破不出了。他就 把IE浏览器打开,也许可以从历史记录中查到一点什么,但张雨露却把历史记录 清空了的。真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进步。 李云龙点了一支烟,仔细地想。那升腾的烟雾就像他此刻心中升起的疑团。 张雨露的形象在烟雾中漂浮,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模糊。令李云龙越来越难以把 握了。 李云龙把电脑关了,他穿戴好发动汽车,他要到锦江宾馆去看看,有一种预 感,他觉得张雨露是在对自己说谎。 成都正在改建老城区,人也多,车也多,拥挤不堪。当李云龙的车开到锦江 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门口的保安问他干什么的,李云龙说:参加 天虎网的网友聚会,往哪里走啊? 保安说:刚完,现在几点了,你才来啊? 李云龙说:没有什么,原来真的在搞网友会啊,我只是来看看。谢谢了。 二十三 尽管张雨露的确是去参加网友会,并没有骗他。但李云龙还是发现张雨露在 他面前遮遮掩掩着一些问题。和李云龙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她的电话来了。张雨 露就会到阳台上去通电话。 李云龙问她,张雨露就说:是她同学约她出去玩。不过李云龙却可以感觉到 张雨露的眼神很慌乱。不知道她想掩饰什么。 李云龙回到广汉就开始牵肠挂肚了。在很多的时候,属于你的东西,就算你 曾经觉得可有可无,但真的要失去了,你才会发现它的珍贵。何况,张雨露是李 云龙心上最疼爱的那部分。 那种即将失去的感觉,几乎就要他发疯了。每次问张雨露,她都说他太多疑 了,她根本没有什么啊! 李云龙下决心要搞个水落石出。他一有空就向成都跑。这天在高笋塘遇到了 大塞车,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张雨露又不在,李云龙打电话,张雨露说: 在上晚自习。 李云龙说:这么晚了,快回来吧。 张雨露说:老师还在这里,怎么好走,晚自习下了,我就回来。 李云龙还想说什么,张雨露却挂断了电话,李云龙对着话筒里的盲音,发了 好一会儿的呆。 他决定到学校去找她。 走在昏暗的街道,李云龙的心乱得很。他到财政厅的时候,门卫正在关门。 李云龙说:学校还在晚自习呢,怎么把门关了。 门卫说:作息时间这样规定的,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还在上晚自习啊。我早 看老师走了。 李云龙说:我进去看看,马上出来,你等一下关门,好吗? 没有等门卫回答,李云龙已经跑进去了。那一栋教学楼早没有了灯光,就看 宿舍还有几个人在梳洗。李云龙就问一个女生:你看见张雨露没有啊? 那个女生正在刷牙,口里满是泡沫,她说:怎么啦,她今天没有来上自习啊。 李云龙忙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拨手机。却只听一个女声很恐怖地说:对不起,你所呼 叫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声音让李云龙感到很忧伤,就像天空飘摇的雨,他再 也无法把握张雨露的心了。 当他推开门,张雨露却已经回来了,正上网。李云龙有点生气地说:你到什 么地方去了啊? 张雨露说:一直在学校上晚自习啊,怎么了? 李云龙说:我才去了你们学校,你的同学说你根本没有去。 张雨露有点生气了说:我没有去,我会到什么地方啊,云龙,我发现你的性 格越来越古怪了。 就算我没有去上晚自习,我出去玩了。难道不行吗? 李云龙说:那你为什么要扯谎呢? 张雨露说:还不是在心里在乎你的感受嘛,我如果说我在外面玩,你还不担 心死啊。 李云龙说:你到什么地方玩的呢? 张雨露说:和朋友一起啊,逛街。 李云龙叹了口气说:你变了,真的变了。想想从前那个你,真的让我感慨。 张雨露说:人总是要长大啊,难道永远那么幼稚吗? 李云龙没有说话,张雨露说:我的钱都又用完了…… 李云龙拿出一张信用卡说:这上面还有十万,我说你用钱的时候也要想着点, 现在工作组还在公司住着,弄钱越来越困难了。 张雨露冷冷地说:你还说我变了,我看你才变了。不过就是钱嘛,纸嘛,生 不带来死不带去,做那么抠门干什么啊。 李云龙温柔地把张雨露揽在怀里,说:只要你听我的话,我的钱还不是你的 钱张雨露白了他一眼说:我看出来了,你这个自私的男人,还不是想用钱把我约 束住,变成你私人的东西。 李云龙说:话不能够这么说,爱本来就是自私的。 张雨露就笑了。 第二天,李云龙回公司意外地看见王姐到办公室来了。她一个星期前才分娩, 现在脸色还有一些苍白。李云龙说:王姐怎么啦,你想当标兵吗?产假都不休完 就来上班了。 王姐说:谁不想休息啊,但工作组的人一定要我来,有什么办法啊? 李云龙说:这里有我们在,还有什么问题非请你来不可啊? 王姐说:就是上次转给铁路机械厂的那五百万啊,上面怎么是我的名字转的 啊。那段时间谁都知道我不在公司。 李云龙不由一惊,但他很快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他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 的事情,其实那笔款是我转的,你知道财务的手续,一个人经手一个人经办,总 不可能他们怀疑这笔钱都有问题吧。 王姐说:不怀疑把我叫来干什么?李科长,你是领导,怎么能够这样。 李云龙说:设备要得急,人家说钱不马上到位,就耽搁我们的工期了。我还 不是因为急切要把事情办好。这虽然有点不符合财经纪律,但还是为公司的利益 啊。 王姐说:这样啊,现在我们只有搞个清单给工作组作个说明,唉,真麻烦, 查了这么久,我们哪里有问题嘛,就在这里活折腾人。 李云龙的背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他让王姐先理着,借口上厕所,他悄悄给 罗新民打电话。 罗新民一听他的声音就暴跳如雷,他说:还要你来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啊,这么明显的假也敢做,不是明要人家抓你吗? 李云龙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说:罗总,现在可怎么办啊? 罗新民说:指望你出点主意,你还自称卧底,怎么连这点风声都听不到。我 看你天天往成都跑,不知道你这个人怎么想的,你难道弄不明白是你的命重要, 还是你玩重要啊? 李云龙说:我知道,我知道…… 罗新民说:你知道也晚了,我早已处理好了。周厂长已经把那笔钱退回了公 司帐上,你到建行查查看。 李云龙的泪就流出来了。连他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 工作组的王组长找李云龙谈话的时候,他已经从建行核实了罗新民说的话。 当王组长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云龙就说:是的,有这样一回事情,不过那是 一个抉择失误。周厂长他们骗了我们,原来以为他们可以生产那种设备,没有想 到他们根本生产不出来。现在,他们把钱已经退给了我们。 王组长微笑着看他: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呢? 李云龙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企业间很正常的往来,周厂长他们还赔偿了我们 违约金。 王组长说:但据我们调查,这笔钱被转到了罗新民在成都开的户头上,这又 怎么解释呢? 李云龙笑了起来说:我想这一定是诬陷。因为罗总在企业改制中得罪了不少 人。其实只要动脑袋想一想就明白了。罗总怎么会用他自己的名字开户头,他完 全可以用别人的名字啊,还有就是这五百万和成都那五百万,难道会有关系吗? 如果真的有关系,周厂长他们把付的设备款又转到那里,是不是太傻太戳了? 王组长点点头,说:你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当然我们正在调查,我们不会 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掉一个坏人的。 从王组长那里出来,李云龙马上就打罗新民的手机,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了他。 罗新民听了,沉吟好半天才说:周厂长那边我早就说好的,你只要不说漏嘴, 就不会有什么的。 李云龙说:当然,当然,我会小心应付的。 罗新民说:我给你说,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管好你那张嘴。常言道,言多必 失。你话说多了,别人就挑得到毛病。沉默是金,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李云龙突然明白罗新民为什么总是一副苦瓜脸,原来,他随时随地都在防范 别人,把所有的人都假想成他的敌人。这感觉是不是有点可怕。李云龙想。一个 彻底孤独的人,也许就是这样。 二十四 李云龙终于还是碰到了张雨露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那天,张雨露又说去上晚自习。李云龙在房间里呆得无聊,他就到楼下的府 南河边散步。垂柳依依,流水潺潺,暮色正在河面上游荡,昏黄的灯光把这一切 搞得朦胧神秘。李云龙在这样的氛围中,有种失落的孤单。他想到了童年,想到 了最初工作时的快乐,想起新婚之夜,也想起了和张雨露在龙池度过的消魂之夜。 李云龙想:自己总算还不是坏人,但从那个纯洁的少年,到今天这个满嘴谎言, 心怀鬼胎的人,应该经历多么曲折复杂的过程。是什么改变了他呢?是钱,还是 美色,或者两者都是。如果按他曾经的理想奋斗下去,对现在的所作所为,他感 到很荒谬。人生有时候就在这样的尴尬中生存,在荒谬中扮演自己的角色。没有 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没有绝对的快乐也没有绝对的悲哀…… 在绿化带中的石凳上,挤着一对对的情侣。想起读书的时候,为了满足那点 好奇的心,躲藏在灌木丛中,忍受虫咬,忍受树枝刺,人家一点小小的亲密的动 作就让他心动旌摇。他还记得有一次被人家发现了,来追他,他逃得好快,灌木 把他的脸上身上挂出了血。回去后同学都以为他才和人打了架。 李云龙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合江亭。这里很静,只有两个老者在下象棋,李云 龙很无聊就站在一边看。李云龙看了两局,才发现两个人的棋艺都不怎么样,纯 粹还是在学习。就觉得更没有意思了,他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李云龙掏出手 机里,张雨露的电话还是关机。 他想还是慢慢回去,走到屋也就十点多了。刚走下合江亭,就看见张雨露和 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说有笑地过来了。那个男人的手竟然还搂着张雨露的腰,两 个人显得很亲热。 李云龙感到一股无名之火直往上冒,他几步冲上去,拉住张雨露说:你就这 样上自习啊? 张雨露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镇静下来了, 挣开他的手,说:干什么啊,我不可以出来和朋友聊聊天吗? 李云龙说:你们是什么朋友? 那个男的说:你是什么人啊,我是她男朋友。 李云龙说:她是我的老婆。 张雨露说:谁是你老婆啊?不要脸! 那个男的说:标准的恐龙,还好意思自称她的老婆。小露的品位再低,也不 可能看上你啊! 你是她的网友吧,网上叫叫老婆还可以,如果你现在还这样叫,我吃起醋来, 你就很难受了。 李云龙挥起一拳就打在那个年轻男人的脸上,那个家伙正在眉飞色舞高谈阔 论,也许压根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动手。所以,没有防备措施,李云龙这一拳打得 个扎扎实实,鼻血飞溅出来,那张英俊的脸都变形了。年轻男人抹了抹鼻子,看 着手上的血,很吃惊地说:你他妈的还真的敢动手啊? 年轻男人的拳脚并用,只几下就把李云龙打来瘫在地上。年轻男人的手脚又 重又狠。痛得李云龙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年轻男人还不解恨,又跳到李云龙身上, 狠很踩了几下。当他去捡砖头,想用砖头敲李云龙的脑袋,张雨露害怕了,就拉 住他的手说: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年轻男人对着李云龙吐口水说:这种男人真的太不要脸了,不好好教训他一 顿,他怎么能够吸取教训? 张雨露说:美作,你不是说带我去巴伐利亚酒廊玩吗?我们走,不要扫了我 们的兴致。 叫美作的年轻男人又踢了李云龙几脚,才骂骂咧咧地挽着张雨露走了。那两 个下棋的老人这才跑下来,扶起李云龙说:怎么啦,遇到抢劫了吗?一个老头拿 起李云龙的手机就要报警。 李云龙说:别报警,是我自己的私事。 老头说:这些人真毒啊,伤这么重,我们送你上医院。 李云龙说:不用,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去。他挣扎着站起来,老头说:你 不要撑了,你这样怎么能够走回去。 李云龙说:别管我。他摇摇晃晃就走了。 李云龙回到空荡荡的屋子,泪就夺眶而出,他简单地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就 下楼了。在这个曾经充满快乐和幻想的小屋,现在却让他感觉绝望,多呆一分钟 都让他感觉厌恶。 李云龙发动汽车,他要去找阮若青,他需要安慰,需要关心。这个温柔的女 人,成了他现在唯一依靠了。 李云龙敲开阮若青的门,阮若青早上床睡了。她穿着睡衣来开门。门一开, 李云龙就倒了下去,阮若青惊叫一声,把他扶起来说:怎么啦,你怎么啦,搞得 全身都是血? 李云龙苍白的脸上挤出了笑容,他说:没有什么,见到你就好了。 阮若青说:你到底怎么啦,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 李云龙说:不小心摔了一下,就这样了。 阮若青把他扶到床上,找出药来为他敷伤口,说:不要安慰我了,你一定是 遇到什么人了,被打成这样真的是太残忍了。 李云龙就把阮若青抱在怀里,抚摩着他的背,说:若青,你真的爱我吗?你 会离开我吗? 阮若青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今天你到底怎么了,都这么大年纪了, 还问这么肉麻的问题? 李云龙握住她的手说:我是说真的,你说啊! 阮若青说:不爱你,我会把什么都给你吗?真是傻瓜。 李云龙说:你会不会抛弃我,去和别的男人好啊? 阮若青说:有你爱我,我就足够了。我还没有那么贪心,你最好问问你自己, 会不会抛弃我。 李云龙紧紧把阮若青抱住,泪流了出来。这样的感动,真的无法用语言表达 出来。李云龙现在才真正感到什么是刻骨铭心,为什么爱总是这样充满忧伤,为 什么爱总是这样让人绝望。 李云龙就在阮若青的怀里,做了一个甜甜的梦,在清晨七点,李云龙还沉浸 在这样的美梦中,他的手机就响了。阮若青忙摇醒他,李云龙接通电话。原来, 是罗新民的电话。 罗新民说:你马上到公司来,有很重要的事情。 李云龙不敢贪恋阮若青温柔的怀抱,急忙穿戴好就到公司去了。 罗新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看到李云龙进来,罗 新民忙把门关上。 他在李云龙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说:小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电脑里删除 了的文件,是不是还可以复原呢? 原来,昨天工作组的王组长找罗新民谈话,告诉他,工作组在公司的电脑里 发现了以前被他们删除的文件,那些文件里记录很多对罗新民很不利的证据。工 作组希望罗新民能够好好配合,如果有问题自己坦白出来,那就最好。如果有问 题不交代,就会重处。 李云龙说:那么他们告诉你找到的是什么文件了吗? 罗新民说:工作组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坦白,如果他们说出来,我就没有悔过 的机会了。 李云龙说:怎么会呢?公司的数据库,局域网管理全部是我亲自在搞啊。并 没有备份,我还把注册表修改了的,系统会每天自动清空历史记录。不要说以前 的,就是昨天的也不可能找到! 罗新民说:你敢肯定吗? 李云龙说:除非安装有黑客软件,可以监视。因为我对安全非常重视,每个 星期都要格式化,重装系统。所以,是绝对不可能有历史记录的。 罗新民的脸上就有了一丝笑容,他说: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在诈我。 李云龙说:只有这个可能了,这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在和我们斗智呢。 罗新民轻松的说: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想同我搞这一手,他们还嫩了点。 二十五 李云龙的分析一点也没有错。因为电脑里,谁也说不清楚在什么地方残留有 历史记录,你对任何一个人说,在他的电脑里找到了历史记录,他都会相信。不 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遇到的是李云龙,他在这方面是特别注意的。所以,工作 组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 罗新民后来打电话对李云龙说:以前还没有发现你能够未卜先知,你真是天 才啊。 李云龙说:什么天才啊,不过是把学的知识综合运用一下罢了。 罗新民说:以后看来还要多多向你请教啊。 李云龙说:不敢,三个臭皮匠当个诸葛亮,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臭皮匠就行 了。 李云龙中午到食堂吃饭,就碰到杨艳丽来买饭。杨艳丽看到李云龙,她的眼 眶湿润了,她说:云龙,小鱼病了,你也不来看一看,他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 的,嘴里就知道叫爸爸,你怎么把手机卡换了,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李云龙一听李鱼病了,就忙随着杨艳丽去看。 李鱼果然病得不轻,李云龙站在床前,他还烧得迷迷糊糊的,李云龙说:去 医院看了吗? 杨艳丽说:药也吃了,针也打了,还是没有退烧啊! 李云龙说:在什么地方看的? 杨艳丽说:就是公司门口的那个药店啊。 李云龙说:你怎么不带他去医院,要是烧成肺炎就不好办了。 李云龙把李鱼抱在怀里,就向人民医院奔去。医生检查了一下说:还算好, 没有发展到肺炎,但还是需要住院。 李云龙就一步不离地守在李鱼病床边,工作组的人来电话叫他去开会,李云 龙就讲了正在看护儿子,李云龙就没有去。杨艳丽忙着回家做饭。老公回来了, 说什么也要做好吃的让他高兴。 傍晚,杨艳丽把饭菜送来,尽管有很好的味道,但李云龙担心着李鱼的病情, 没有什么胃口。 吃了饭,李云龙就叫杨艳丽回去,晚上他在这里守,杨艳丽就要他回去。最 后,还是李云龙发火了,杨艳丽才悻悻地走了。 李云龙帮李鱼把被单盖好,电话来了,这次是阮若青,她说:亲爱的,我今 天买了好多的鲜花,把卧室里布置得好温馨好浪漫,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还等 你吃烛光晚餐呢! 李云龙就叫她先吃,儿子病了住院,他要在这里陪他。阮若青问清了什么医 院,不一会儿,抱一大束香水百合,提着玩具就来了。李云龙说:买这些干什么 啊? 阮若青一边把花插到花瓶一边说:等我们结了婚,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啊, 现在不来联络感情,以后还会认我这个后妈啊? 李云龙说:你还考虑得蛮远的啊。 阮若青说:还不是冲着你的面子。 阮若青在病房坐了一会儿,李云龙就叫她回去。阮若青说:一起走啊。 李云龙说:这孩子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我放心不下。 阮若青说: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这里是医院,有医生护士在,你还担心什么 呢? 李云龙说:我好久没有好好和儿子在一起了,想起来有点内疚阮若青怎么劝, 李云龙都不走。看看时间不早了,阮若青也牵挂着家里的女儿,就走了。 医生夜里来查床,就叫李云龙去睡觉。李云龙说,他不想睡,他要在这里守 着,看儿子醒来。 李云龙坐在床前,听着点滴单调的声音,他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那么稚气, 那么可爱。他不由轻轻在脸上吻了一下。 这是个月圆的夜,李云龙走到窗前,看着月光下的城市,看着空旷的街道上, 那些惺忪的路灯。夜的风刮来,让人呼吸到城市外面那一片一片原野上的气息。 李云龙抽着烟,那烟雾在月色里舞蹈,弥漫。他又想起了张雨露,身上的伤 口还没有愈合,但心头的伤更是血淋淋的,为什么会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有美好 的开头,为什么却要以悲剧结束。 他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张雨露在干什么呢?她是不是正躺在那个 叫美作的男人怀抱,把曾经在他身上施展的那些性技巧,又在那个男人的身体上 施展一番。新鲜的感觉一定会刺激得她放声呻吟,她的乳房会因为快乐而像两只 受惊的白鸽一样跳跃,冒出的汗水混合精液的气息,这曾经令李云龙心旷神怡的 情形,现在却成为最痛苦的回忆。 这时候,李云龙听到了李鱼的呻吟,他忙过去,李鱼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到 李云龙,他就叫了起来:爸爸,爸爸。 李云龙抱着他,把脸紧紧贴着他的脸,说:小鱼,你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李鱼说:我真的好想爸爸啊,但你总不来看我。小朋友说,如果病了,就可 以见到最想见的人了。他们说得对,我见到爸爸了。 李云龙说: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生病啊。是爸爸不好,没有抽 时间来陪你,小鱼,你有什么心愿,说出来,爸爸一定想办法帮助你。 李鱼说:爸爸,今天是十五吗?窗外的月光好好哦,我要爸爸带我去看月光。 李云龙说:你的病还没有好啊,怎么能够出去,要是吹了夜风就不好了。 李鱼说:你不是说满足我的愿望吗?这么简单的要求你怎么都不答应? 李云龙说:等你好了,你就是要爸爸带你到月亮里去,爸爸都带你去。 李鱼说:骗子,你是个大骗子,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你还要骗我去月亮哪! 你是个坏爸爸,小鱼不理你了。 李云龙怎么也犟不过儿子,他把输液瓶吊在自己的脖子上,用被子把李鱼裹 住,就抱着他出去了。这时候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连那个值班的护士,都伏在办 公桌上睡着了。 李云龙说:我们到楼下的花园里看,好吗? 李鱼说:不,我要上楼顶,你难道忘了,以前你和妈妈吵了架,就爱带我到 楼顶上看月亮吗? 李云龙说:那是在我们那里,这是医院,我怎么知道在什么地方上楼? 李鱼说:我不管。李鱼一向任性,现在病了就更任性,李云龙没有办法,只 好抱着李鱼向楼上爬去。这是一栋十年前修建的楼房,只有六楼,好在有个消防 楼梯直接通到楼上。护士经常把清洗过的床单被套晾晒在楼顶。李云龙抱着李鱼 上去,看到像蜘蛛网一样的铁丝上,还有几件忘记收的床单,在风中劈啪地飞扬。 李云龙找一个背风的地方,扯下晾的床单铺在地上,把李鱼放在上面。输液 瓶挂在了铁丝上。 忙完这一切,李云龙就盘腿坐到李鱼的旁边。 李鱼说:爸爸,你说月亮里真的有嫦娥吗? 李云龙笑着说:你觉得有还是没有呢? 李鱼说:当然有哦,但是只有她一个人,她怎么玩啊? 李云龙说:有一只可爱的小白兔陪着她啊。 李鱼说:我想起了,你以前告诉过我,还有个天天在那里砍桂花树的吴刚李 云龙抚摩着李鱼的头发说:小鱼真聪明,我只讲过一次就记住了。 李鱼说:爸爸,你真的可以带我去月亮吗? 李云龙说:我怎么有那个能力呢?那不过是说来玩的。 李鱼说:那么爸爸,你会下地狱吗? 李云龙说:你怎么这么问啊? 李鱼说:我听到公司好多人都在说,你早该下地狱了,爸爸,你真的要去吗? 李云龙说:你听谁说的啊? 李鱼说:好多人哦,他们还说你早该死了,为什么啊,爸爸,你真的要死了 吗? 李云龙的心有一些烦躁起来,这些人竟然在背后骂他,真太可恶了。弄得李 云龙实在不知道怎么给儿子解释,他就说:小鱼,爸爸给你讲故事,你不是最喜 欢听爸爸讲的故事吗? 李鱼说:好啊,好啊,爸爸,好久都没有给我讲故事了。李云龙就讲《皇帝 的新装》《灰姑娘》《海的女儿》不一会儿李鱼就睡着了,李云龙发现他的眼角 还挂着一滴泪珠,他就轻轻给擦了。然后,把儿子抱起来,一步一步下楼了。 月光正在天地间弥漫,把这个世界洗得干净清醇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 来熟悉的旋律,随着夜色到处飘荡:人与人没完没了的恨和爱,天与地没完没了 的寒和暑,没完的喜怒哀乐日复一日,春夏秋冬年复一年…… 二十六 小孩子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没有几天,李鱼就活蹦乱跳地到处跑起来了。 李云龙却清瘦了许多,杨艳丽心疼,要他回家来住。但李云龙已经开始喜欢在阮 若青那张宽大的床上睡觉了。 李云龙给李鱼买了不少的玩具,又对杨艳丽说:等小鱼上小学,就送到那种 全封闭的寄宿学校去,你也就没有那么累了。 杨艳丽握住李云龙的手说:怎么工作组搞起来就没完没了,他们调查结束了, 我们就复婚好吗?晚上一个人真的还有点孤单,好想你抱着我睡觉啊。 李云龙含糊的应了一声,就把话题转到了一边。 李云龙的伤口开始愈合了,他又想起了张雨露,他想到成都去看看。也许还 有挽回的余地,再说,李云龙告诉张雨露不少的事情,要是和她关系搞僵,她向 工作组举报了。李云龙只怕连头都保不住。什么是男人,拿得起,放得下,才是 真正的男人。 李云龙想好就给阮若青说,他要到成都办事情,就不要等他吃饭了。 这回,张雨露一个人在,她见是李云龙,脸色就尴尬起来。 李云龙说:怎么没有去上自习啊? 张雨露说:今天没有。 李云龙说:那么怎么没有去外面玩呢? 张雨露点燃烟说:不想去!哦,对了,今天怎么想着到这里来? 李云龙温柔地揽过她说:因为这是我的家啊,你是我亲爱的老婆啊。 张雨露把他的手推开,她说:开玩笑哈,那么肉麻啊。我怎么是你的老婆呢? 我们一没有证,二没有仪式,硬是乱叫不罚款吗? 李云龙说:如果你真的愿意,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我知道,你是想要那 个名份,对不对? 张雨露说:我没有那么傻了,年纪轻轻就要把我绑住吗?我可不想当住在金 丝笼中的鸟,我还没有好好享受生活呢? 李云龙说:小露,我觉得你变了。 张雨露苦笑道: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姑娘啊,我也觉得我那时候真傻, 想起来,你有什么值得我迷恋的地方呢?要人材没有人材,钱也是贪污来的,我 竟然白白让你玩弄…… 李云龙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难道你忘记了,你说过那是爱啊。 张雨露说:我涉世不深,被你耍了,你还用什么爱来当借口,真是好笑啊… … 李云龙说:小露,你跟我的确是受了不少委屈,如果金钱可以补偿,我愿意 补偿你。 张雨露说:好啦,反正我现在也穷得慌,有钱就拿来吧,你以为我还会嫌多 吗? 李云龙说:我这张卡上有十万,给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张雨露说:总不是还想和我上床,搞一个最后的疯狂吧? 李云龙摇摇头说:我只想和你最后去龙池过一晚。 张雨露说:今天我和网友约好了去“蹦迪”。 李云龙说:随便你,如果你觉得“蹦迪”重要你就去。 张雨露想了想,就打了一通电话,把“蹦迪”推了。张雨露说:说实话,现 在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我早把你两脚踢出去了。先说好, 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别来缠着我。 当李云龙发动汽车向龙池开去的时候,正是上次去的时间。同样的场景,同 样的地方,但却是不一样的心情。山坡上的篝火晚会依然很热闹,李云龙把帐篷 还是搭在上次的地方,张雨露就坐在岩石上看山坡上的晚会。李云龙把一切理好 后,就坐到张雨露的身旁,他说:记得那一次吗?我们还是在这里。 张雨露说:当然记得啦,不过,我想起来就觉得很好笑,我竟然以得到你而 为荣,真是无法猜透我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象有神经病一样。 李云龙说:难道你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吗? 张雨露说:年轻时候干的荒唐事情,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李云龙说:小露,我很想和你再来一次,我们到帐篷中去好吗? 张雨露说:别碰我,还不快拿开你的脏手。姓李的,我不是鸡,不要以为你 那点钱就什么都可以买到。 李云龙说:你真的变了,那么冷酷,难道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情意了吗? 张雨露说:谢谢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情义,你真错爱小女子了。这种爱多么 凄凉啊,你一定又悲伤又失落,对吗? 李云龙说: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在的你,你交了什么样的网友啊,他 们把你改变得面目全非了。 张雨露说:不错,是他们改变了我,但是让我成熟了,要不然,我不知道还 要被你欺骗好久。 张雨露不理她,一个人穿好睡袋睡觉了。李云龙越想越伤心,他到门口的小 卖部买了两瓶白酒,坐在岩石上喝闷酒。这时候山坡上的篝火晚会已经结束了, 人们都进入各自的帐篷休息了。天空上点缀满了宝石般的星星,一弯新月斜斜地 挂在山峦,夜风中是青草的气息,这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但这样的夜晚却让李 云龙感到无限的孤单。他原来以为在这里可以勾起张雨露美好的记忆,可以让她 回心转意,现在看来做什么都没有用了。李云龙为她做得越多,反而让她越讨厌。 张雨露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单纯的张雨露,大城市的洗礼和网友的影响,已经使 她变得很陌生了,陌生得可怕。 在灌下去一瓶白酒后,李云龙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又把第二瓶酒打开。 这时候一个醉熏熏的女人提着一瓶酒趔趄着走过来,看到李云龙,她就站住了: 哈哈~~你怎么那样喝酒啊?看你那个样子,也没有泡到马子。 女人在李云龙身边坐下来,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抹抹嘴,说:你们男人都喜 欢年轻的漂亮的,我们这些老了就没有人要了,他妈的男人,臭男人! 李云龙说:你给老子闭嘴,你们这些女人,他妈的才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女人喷着满嘴的酒气,说:没有钱,难道让男人白玩,你他妈的一定是个穷 光蛋,所以,找不到小姐就在这里喝闷酒。 李云龙打了一个酒饱嗝,说:谁说的,老子有的是钱。他把皮包拿出来,摸 出几张一百的就往地上洒:你看,这不是钱,是什么? 女人看到了钱,眼睛一下变得雪亮,她伸手在草地上抓着:啊,钱,果然的 钱啊! 李云龙摇摇晃晃站起来说:你他妈的还说老子没有钱。 女人的脸上就堆满了媚笑,她说:老板,我那是开玩笑的,你有钱,我正想 挣这钱,我们正好做生意啊。 李云龙说:谁想和你做生意啊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女人已经偏偏倒倒地过来, 把他推到在草地上。还没有等李云龙反应过来,女人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女人 的手非常熟练地把他的小弟弟抓在了手里,女人说:你他妈的东西还有点粗哈! 李云龙挣扎着说:干什么滚一边去。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把女人推开,只有眼 睁睁地看着女人在他身上运动。这的确是个性经验非常丰富性技巧非常高超的女 人,不一会儿,就让李云龙达到了高潮,在这样的夜晚,在草坡上,在这样的氛 围中,真的是太刺激了,刺激得李云龙快乐得叫了起来。这样的叫声把张雨露惊 醒了,她走出帐篷就骂:李云龙你他妈的真不是人,怎么找了这样一个老鸡来嫖, 还快乐成那样啊。 李云龙想说什么,但他实在太困了,头一偏就睡着了。 二十七 李云龙在回成都的车上就把卡给了张雨露。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又纵欲,头 痛得厉害。 张雨露说:你这个人喝了酒真没有德性,赤身露体就在那里睡觉,要不是我 把你拖回帐篷,只怕你的丑就丢大了。 李云龙不愿意再提昨晚的事情,他说:小露,我想了很久,我认为你做得很 对,跟着我是委屈了你。这点钱微不足道,但我现在实在也再拿不出钱来了。我 希望你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你们永远幸福。 张雨露说:我不知道你是说的真的还是假的,你不是在嘲讽我吧。 李云龙说:怎么会呢,我是真心祝福你啊,你难道还怀疑吗? 张雨露说:你怎么也改变这么快呢?快得我都不敢相信了。 李云龙说:我这么大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我再缠着你也没有用。所以只有真心地祝福你了。 张雨露说:谢谢。你真是一个好心人。 把张雨露送到了财政厅,李云龙开着车上了成绵高速,他的泪才流下来。过 去就这样被抛在了后面,恩恩爱爱转眼成云烟,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演变成今天 刻骨铭心的痛,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从第一次和张雨露的见面就错了,杨艳丽 到办公室来闹就更错,最错的就是到龙池……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错误的来错误 的走,留下了很多很多的麻烦要李云龙来慢慢收拾。第一次开始有贪污公款的念 头,就是为了张雨露,现在人没有了,但做下的罪行还在,工作组正像端着猎枪 的猎人,在寻觅,在窥探,终于有一天,要把李云龙的痕迹捕捉到,那时候他就 完了。前途,甚至是性命都完了。他在心里恨起张雨露来了,她把钱都拿走了, 但罪状还是要李云龙来承担;转念想一想,他又觉得不应该恨张雨露了,和她在 一起的时光,真的是他三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很多人生活了一辈子也许从来 没有轰轰烈烈地爱过,痛过……这一切李云龙都经历了。因此,他觉得无怨无悔。 他在阮若青那里刹了一脚,在阮若青温柔的目光下吃了早饭,才开车到公司 去。 这几天,工作组一方面组织公司中层干部开会,一边深入车间到工人那里了 解第一手材料。 工人对贪污腐败只能够提供大致的情况,如果要他们拿出证据来就很麻烦, 因为他们也没有证据。而对李云龙做的帐目进行了核查,根本没有发现问题。最 后,他们只好一张发票一张发票的核实。这个工作量就大多了,但却很有成效。 没有多久,就发现有几张发票竟然是假的。 这是艾离索经手的购买办公用品的发票,一共是三张,金额是十二万元。王 组长把这些发票拿给李云龙看,他的心就虚起来了。这三张都是李云龙在成都火 车北站购买的假发票,罗新民指示艾离索签经办人就报销了。要是工作组找艾离 索对质,而她又不能够自圆其说就惨了。 王组长说:李科长,你记得不记得这是购买什么办公用品的发票呢? 李云龙掩饰着内心的慌乱,他说:这是总经办购买的,好象是办公桌椅之类 的,具体只有他们知道。 王组长说:这都是一些假发票,在报销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发现。 李云龙说:这点的确是我的责任,公司在财务管理方面比较混乱。一是人手 的问题,那么多的事情我不可能全部都抓,我又不是千手观音;二是素质的问题, 财务科除了我比较熟悉业务外,其他的都是半懂不懂。所以,有时候就是收据也 在报销。你们发现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一个教训,看来财务上一方面需 要增加人员,另一方面还要提高他们的素质。 王组长有点痛心地用手拍着桌子说:很多的事情总是这样,要等到发现问题 了,才知道采取措施,但很多的时候都是亡羊补牢,已经晚了。 李云龙从王组长那里出来,就把事情告诉了罗新民。 罗新民说:什么,你他妈的怎么搞的,发票是你搞的,还搞来了伪造的,你 是怎么干工作的啊。 李云龙说:其实我怎么知道呢,现在发票没有多少的防伪标记,我也是一时 的疏忽。 罗新民说:这件事情真的有点不好办了,就看艾离索怎么对付了。要是盖不 住了,你就站出来抗着。 李云龙有点哆嗦地说:罗总,我可以找别人嘛罗新民说:你放心,如果你真 的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把你的后事安排好,留得我在,你还怕什么?要是我倒 了台,你小子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云龙觉得罗新民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他说:罗总,最好还是不要出现这样 可怕的问题。 罗新民说:我当然也希望啦。 艾离索这几天休假,李云龙拨电话却总是关机,他想只怕工作组也联系不上 她,这件事情只要不马上被对质,和艾离索串通好,工作组就没有办法了。 李云龙就在电话中对罗新民说:你知道艾离索在什么地方吗? 罗总说:我早考虑到这一些了,她现在的地方谁也不能说,如果有人问,你 就告诉他们,她还在休假。 李云龙说:好的,但你最好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也让她心里有准备,问起来 才不会露马脚。 罗新民说:这一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工作组找不到艾离索,这件事情就只好拖着,王组长几乎天天都要来问艾离 索回来没有,李云龙就告诉他:不知道,也许不会回公司了,因为她走的时候就 说过这里太闷,想换个环境。 王组长说:那么你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李云龙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要是知道她到什么地 方去就好了,因为她走的时候还借了我一千元钱,要是真的不回来我就亏了。 王组长拍着他的肩膀说:看见她回来了,你就马上通知我,这件事情这么老 拖着,我们也很恼火。 李云龙说:当然,当然。 李云龙知道市上就要换界选举了,王组长可是副市长的热门人选,如果老是 窝在这里查帐,只怕这次就没有戏唱了,因此他很想马上结束这里的工作,但几 个月来查不出什么东西,又不好向政府交代,现在好了,终于发现一个实在的问 题,但因为当事的人不在,又无法核实。 王组长此刻也是份外的烦躁。 李云龙记得那发票上的公章盖的是成都云海公司。他决定去成都看看,发票 可以是假的,如果连公章也是假的,那么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证明,他们根本没 有购买过办公用品,而是用这张假发票来套取国家的现金,实行贪污。 李云龙在人民南路办公用品一条街没有发现云海公司,他就找了一家文化用 品公司询问。别人告诉他,那家公司由于使用假发票,在年初已经被吊销营业执 照,关门了。李云龙就问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原来云海公司的职员,那人却不知 道,他说,他们好象都是北方的,公司关了门,就离开成都了,谁知道他们去哪 里了。 李云龙谢过他就开车走了。在蜀都大道,他发现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对他的 车招手,李云龙就靠边停下,等那个女孩拉开车门上车,李云龙才发现原来是张 雨露。 李云龙等她在前排坐好,一边发动车一边说:怎么,找我有事情吗? 张雨露说:今天没有课,我在这里闲逛,没有想到会遇见你。 李云龙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相逢也是陌路。 张雨露说:那个样子干什么,做不成恋人,再见也是朋友啊。 李云龙就只有苦笑。 张雨露说:难道不想让我告诉你点什么吗? 李云龙说: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怎么神秘兮兮的。 张雨露往后背上一靠说:工作组的人今天到财政厅来找我谈话。 李云龙的心跳了一下,他说:不会是做你的思想工作吧。 张雨露说:他们说我在财务科工作一段时间,一定也了解一些情况。他们还 说,如果我勇敢举报,等查实后,工作组可以按总金额的百分之五给我发奖金, 是不是很有诱惑力。 李云龙只是很专注地开车,没有说话。 张雨露笑着说:我正在想,如果举报出一千万,那百分之五的奖金,到底是 多少。 李云龙还是没有说话,但可以感觉到他在竭力克制内心的愤怒。 张雨露说:李科长,我现在心里真的很矛盾,如果举报了,我就成了忘恩负 义的小人,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苦心;如果不举报,我又成了知法犯法的罪人。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云龙把车在一个停车场停下来,他掏出烟,点燃,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呢?不妨直说。 遮遮掩掩可不是你的风格。 张雨露也抽起烟来,她笑着说:李科长是多么聪明的人,我这点小花招难道 还瞒得过你。 李云龙转过头,看着她说:你想要钱? 张雨露就“咯咯”笑起来,李云龙伏在方向盘上,有点痛苦地抱着头说:你 想要多少? 张雨露说:人家给我百分之五,念在我们的关系不一般的份上,我只要百分 之一。 李云龙说:一百万?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啊。 张雨露说:随便你了,不愿意就拉倒,和你谈我自愿损失了四百万。 李云龙说:你让我好好想想,一百万也不是小数目,现在工作组又追得那么 紧。 张雨露说:我无所谓,反正有的是时间,你就好好想吧。不过,如果你要把 这当作拖延的借口,你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李云龙有点疲惫地说:我会尽快答复你的。 张雨露说:这样最好,我就在这里下了,拜拜,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哦。 张雨露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拉开车门就跑了,看着她的背影,李云龙不由 打了个寒战。这真是个阴暗的日子,太阳又被淹没在厚厚的云层中。起风了,街 道边上的梧桐树被刮得呼啦啦的响,那些被风卷起的尘埃和废纸到处飞舞。 二十八 阮若青觉得李云龙这几天的情绪很低落。她开始以为是工作组的事情,就安 慰他不用那么担心,以他那么聪明的头脑,量他们也查不出什么。但李云龙不说 话,只是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阮若青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她抱着一本艳情小说,躺在床上看书。 看完了书,李云龙还是那样,阮若青看墙上的钟,说:都十点了,还不睡觉 啊? 李云龙才慢腾腾地走到床边,脱衣脱鞋。 阮若青说:工作组怎么还不走啊? 李云龙突然抓住阮若青的手说: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阮若青说:这么大惊小怪的,搞什么啊。有事情好好说啊,吓我一大跳。 李云龙有点哀伤地说:也许我就要完了…… 阮若青说:什么完了?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李云龙说:我考虑了很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 世。 阮若青有点吃惊地说:你想去自首吗? 李云龙苦笑道:我还没有那么傻? 阮若青说:那么你到底怎么想的呢? 李云龙说:我在几个银行都有存款,现在我把这些卡和密码都给你,如果我 有什么不测,你和小蝶也还有依靠啊。 阮若青的眼圈红了,她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啊?就算是你真的进去了,我也 会等你的。 李云龙有点感动,他把阮若青揽在怀里,轻轻用手抚摩她的头发说:谢谢你 跟我,你真的受苦了。李云龙的泪流了出来。 他把存折和信用卡给了阮若青,又向她交代,无论如何都不要告诉别的人。 李云龙流着泪说:本来,这些应该给杨艳丽的,但只要我出了事,家就会被抄, 就算给了也白给,放在你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小鱼他们还 希望你暗中多多的支助。 阮若青吻去他脸上的泪水,说:云龙,你不是常对我说,人的失败都是因为 自己。没有人可以打败你,只有你自己先败了,别人才会打败你!坚强点好吗? 李云龙说:我知道,为了你我会坚强的,哪怕有十万分之一的希望,对我来 说也是百分之百的希望,我怎么会放弃呢! 阮若青说: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阮如青发现李云龙对性开始狂热了,那天晚上,他不知道疲惫地在阮若青身 上折腾,用不同的姿势,从不同的部位,他把从书上和A 片中学到的都尝试完了, 最后,只怕他快虚脱了,但他仍然很顽强地在她的身体上挣扎。阮若青疼爱地给 他擦着脸上纵横流淌的汗水说:云龙,不要把身体累坏了,休息一下吧。 李云龙又到达了一次高潮,才无力地滚到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阮若青用 毛巾帮他清洗着。 李云龙说:小青,你会记得我吗?记得这样的夜晚吗? 阮若青红着脸点点头,说:我觉得你今天说话总是这么怪怪的。不要这样说, 我会很难过的。 李云龙便不说话了,他的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这样美 好的夜晚,不知道还能够享受多久啊。李云龙心里开始难受起来。 李云龙上午在财务科陪工作组的人查帐,中午的时候他就到幼儿园接李鱼, 他又打电话把杨艳丽叫出来。一家三口就到中山路的“买隆餐厅”。这是一家收 费非常昂贵的餐厅,记得有一次,李云龙带李鱼散步路过这里,李鱼被里面的小 雪人吸引住了,怎么也不肯走。李云龙一打听,原来那是一道叫“雪地狂魔”的 菜肴,标价是一千九百九,李云龙当然舍不得了,李鱼又哭又闹,李云龙气得把 他狠狠打了一顿。 现在,他把李鱼带来了,李云龙说:还喜欢那个雪人吗? 李鱼把手指含在嘴里,看着李云龙摇摇头。 李云龙说:为什么不要了啊? 李鱼委屈地说:我怕屁屁痛。 李云龙摸着李鱼的头说:不会了,今天爸爸就是带你来吃的,怎么?还在生 爸爸的气吗? 李鱼笑起来了,说:爸爸,我今天又得了小红花了,你是要奖励我,对吧! 李云龙温柔地看着儿子说:是啊,你要当乖孩子,好好听老师和妈妈的话。 李鱼说:还有要听爸爸的话。 李云龙苦笑着说:小鱼真的开始懂事了。 杨艳丽也叹了口气说:云龙,我看你还是搬回家来住吧。李鱼老是让我带, 他都有点女性化了。 李云龙说:你如果碰到合适的就另外给她找个爸爸…… 杨艳丽说:这种事情,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我才不会再嫁,你如果真的不 要我了,我就带着小鱼就这样过到老。李云龙眼睛有点发酸,他说:那不是太委 屈了你。 这时候女招待过来询问他们点什么菜,李云龙就帮李鱼点了“雪地狂魔”然 后,叫杨艳丽尽管点。杨艳丽一看到菜单上的菜价,她的心都痛了,最后还是李 云龙帮她点了。 菜上来,果然是很美味的,但想着昂贵的菜价,杨艳丽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 了。李云龙说:你不吃就更浪费了呢,还不是要收费。 杨艳丽说:吃顿便饭也不用到这样的地方来,都像你这样,还过什么日子啊。 李云龙笑着说:偶尔浪费一下也不是错嘛,吃吧吃吧,等回家了再到墙角去 捶胸口吧。 送杨艳丽和李鱼回去的时候,李云龙把儿子抱在怀中,用脸上的胡子扎他, 把李鱼搞得“咯咯”的笑。 李云龙说:儿子,你会不会记得爸爸的样子啊。 李鱼说:会啊。 李云龙从钱夹中拿出一张自己的照片,说:把这张照片拿着,要是忘记了, 就看看照片。 李鱼把照片拿在手中说:哇,爸爸,你真的是帅呆了也! 杨艳丽一把就抢过照片说:小孩子玩什么,把照片给弄坏了。 李鱼就大叫起来:还给我,还给我,是爸爸给我的。 李云龙就从杨艳丽那里把照片还给了李鱼。 李鱼拿到照片就像宝贝一样,放到了最里面的兜里了。 下午,工作组又从存根中发现几张伪造的发票,王组长看时间已经快下班, 他还要赶到德阳去作汇报,就通知李云龙明天早点来上班,再仔细核实一下,看 有没有误。其他的工作组成员把帐本封存好以后,就乘专车回德阳各自的家了。 李云龙的心真的乱了,他伏在办公桌上,一点动的力气都没有。小劳最后一 个离开,他说:李科长,我要关门了。 李云龙挥挥手说: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静一静。 小劳笑道:是不是找不到地方睡觉了啊,你这个床铺在这里纯粹是摆设,你 从来没有在这里睡过,是不是觉得对不起这床,今天要在这里睡觉啊。 李云龙说:你真的越来越聪明了,你先走吧。 小劳说了祝你好梦就走了。 李云龙站起来发现电脑上全的灰尘,他拿起抹布慢慢抹着。他开始拨张雨露 的电话,在拨了几次都是正在通话后,终于通了,张雨露像是在迪吧,背景是一 片嘈杂。什么也听不清楚。 李云龙叫她到外面,终于可以听到她的话了。李云龙说:你给我说的事情, 我都办好了。 张雨露掩饰不住的兴奋说:真的啊? 李云龙说:当然,我李云龙说到做到。 他问清楚了张雨露是和朋友在一起。李云龙说:你现在就可以来取,但不能 够让别的人知道张雨露说:你送过来不就行了。 李云龙说:不行,钱就在我手上。我没有办法带出去,你马上打的来。 张雨露不耐烦地说:怎么那么麻烦啊。 李云龙说:如果嫌麻烦,就算你自动放弃。可不要再来威胁我了。 张雨露说:好的,你等等,三十分种,我就到。 李云龙冷冷的说:不要让我等得久了,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李云龙把电话挂断,就开始清理抽屉。在这里保留着他每一次贪污的记录, 看着那些数字,李云龙感觉脊背上升腾起一股寒意,他仿佛看到了死神,静静地 坐在对面,微笑着看着他。 在死神的手里,提着绳套,慢慢向李云龙套过来。李云龙想躲开,但他已经 没有办法躲开了。 因为死神已经堵住了他所有可以逃生的路。 二十九 张雨露给朋友打个招呼就出来拦出租。那个叫美作的追出来说:小露,这么 晚了,你到什么地方去啊。 张雨露说:朋友打电话来说有点事情。 美作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张雨露说:没有什么事,你去玩吧,我等会儿就回来。 出租拦到了,张雨露就上了车,美作说:那好,我在这里等你,你可要当心 点啊。 张雨露给他一个飞吻,说:拜拜…… 夜里的路上没有多少汽车,所以很快就从成绵高速到了广汉。张雨露在公司 大门外下了车,门卫是个老头,才从乡下来不久。正在看一本色情杂志,他看着 从车里下来个性感的美女,连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他说:姑娘,这么晚了,到公 司干什么啊? 张雨露说:找人啊。 老头说:哪里有人啊,都下班了,你还不如到这里来陪我坐一会儿。 张雨露说:李云龙叫我来找他。 老头也听说李云龙有个情人,没有想到这么漂亮,他真的有点嫉妒了。老头 说:他还在啊。 张雨露说:当然啊,是他叫我来的。 老头心想,今天有好戏看了,他对着张雨露的背影发了一阵呆,就忙把大门 上了锁。老头的老家有听房的习俗,好久没有机会听了,他的心里有些痒痒的。 他早发现在办公楼旁边的那个综合楼顶就可以看到财务科。他到那里转过几次了。 也许是听房听惯了,所以他觉得自己在窥探这方面简直是天才,也许很多在公司 工作二十年的人,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偷窥。 老头从消防梯爬上楼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才 缓过气来。 老头爬到楼边,探头向下面望去。哇!真是春光无限啊。那个女孩已经被绑 在椅子上,绳子把她两个白白的乳房勒得份外突出,性感得让老头那杆十多年都 没有用的老枪也蠢蠢欲动。 老头想:原来,他们还喜欢玩性虐待啊。老头觉得这样才有看头,才刺激。 果然,李云龙赤裸着下身,走了过来,他把那东西插进去。一进一出的看得 老头的眼睛都直了。他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用手搓着那杆老枪。看看那个女孩兴 奋得脸都红了,要不是嘴里塞有东西,只怕那浪荡的呻吟连这里也可以听到。 李云龙快速动作了几下,老头看到他把那东西抽出来。一股一股白色的液体 喷射到那女孩身上,那女孩的乳房上脸上全是喷射的液体。真兴奋啊,老头也低 低“哼”了几声到达了高潮。 李云龙伸手打了女孩几个耳光,就跑下楼,把汽车的后备箱打开,提着一个 塑料桶上去了,他把塑料桶的盖子打开。原来是汽油,李云龙掏出手机,一边打 电话一边就把这些汽油浇到了张雨露身上,也浇到了自己的身上。 老头这才发现情况不妙,他一边大叫,一边朝楼下跑。 李云龙掏出打火机,立刻,他们就被熊熊的烈火包围了。 老头到值班室打了电话,等119 的开着救火车来,办公楼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因为财务资料全部在火中毁灭了。工作组就没有什么调查的。在罗新民的主 持下,工作组对调查工作作了总结。报告的主要内容是这样的:公司原财务科长 李云龙监守自盗,欺上瞒下,用假发票大肆贪污公款,为逃避法律的严惩,畏罪 自杀。 人都死了,话就是活人说的算,死无对证。工作组自然就完成了任务,因为 在这里几乎工作了半年,可以想象他们解决了多么大的难题啊,最后,他们还得 到了通报表彰。 四川工友建设总公司,在罗新民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领导下,认真学习领会 “三个代表”的精神,把企业改制搞得轰轰烈烈,还成为了市上“企业改制”的 典范,当然这全是罗新民的领导有方。不少企业派人来取经,小道消息传说,罗 新民在下一届市政府换界选举中,已经成了候选人…… 所有的这一切与李云龙都没有关系了,因为他是死人,他所有的奢侈就是有 一块豪华的墓碑和墓穴。安静地沉睡。大火过后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张雨露的尸骨, 哪里是李云龙的了。他们至死都溶化在一起,如果抛开一切,只谈他们的爱情, 真的会让人很感动。 李云龙在打开打火机的那一刻,正在和罗新民通电话,他对罗新民说的最后 一句话是这样的:我把一切都担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我的儿子。 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他牵挂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 孩,当他捧着爸爸的照片的时候,是不是会真的很伤心呢? 2002年5月5日写于朋友冰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