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文青和一位女人约好,今夜在温三中门口碰面。 温三中离文青的家不远,文青他自己心里有数。温三中这地方没风景,左边是 矿山机械厂,斜对面是治安大队和一些散散乱乱的饮食店、小卖部、自行车修理点 ……这些和女人相会绝不能增加一点情趣。唯一有些意思是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曾 经在这读过书,想来也没什么成绩留下回忆快乐。 他身上只有几块钱,不好在五马街、公园路带这位35岁,2 个孩子的母亲逛街。 他想只能在这没风景的地方,等这位比他大八、九岁的情人姐姐,以便往郊区吴桥 方向走走。因为在田野、坐河边,用不着花钱,却同样能达到他想实现的几点很简 单的计划。 文青心里有些许不安,约定的时间过了,他盯着小南路上骑车的女人们,一辆 一辆,花花绿绿迎面飘过。他忽然暗想,这些女人们到底有多少忠诚自己的丈夫? 那些还没被男人抱过的少女,她们的将来对性和爱的认识,是否当作一回事来看待? 他正在对女人的贞节问题上胡思乱想时,一辆红色的菲亚特在他的脚边停下了, 晓雅从车里下来。 “你怎么啦,怎么现在才来。”文青表情上亲热,声调里却透出了几分气愤。 “出事了,好不容易从医院里溜出来。” “医院”。文青疑惑? “阿东的父亲心脏病复发,住院了,他买好去上海的车票,走不成了。我是偷 偷溜出来的,怕你等久了不好受、生气、不理我。你说,你生气了。”晓雅一边说 一边挽起文青往吴桥方向走去。因为谁都知道,温三中附近没什么地方可供情侣们 谈情说爱,拥抱亲吻。 晓雅温顺地紧偎在他的臂弯,脸上痴痴迷迷,好似初恋的女孩,遇到心目中的 白马王子,心慌意乱,情不自禁。看到这里,文青他笑了。这位形体高大,可奶房 有点小的半老徐娘,以前可不是这样。她丈夫阿东未在外做生意之前,他俩感情很 好,形影不离,每天上班时,总要拥抱一下,接个吻什么的。当阿东在外地钱赚得 多了,也就懒得回趟家。于是晓雅的一些疑问成了事实,她的心变得冰冷。阿东轰 轰烈烈在外乱搞女人,有一次甚至带到家里来。 文青和小曼是《日月诗社》里的诗友。一开始文青就意识到小曼对自己的过分 关注。但文青却和她的嫂子晓雅发生了关系。晓雅很有一些钱。 “你的两个孩子呢!我的小母亲”。文青摸了摸晓雅的屁股,问。其实他清楚, 每次约会,孩子都是小曼照管。 “和小曼在一起。你知道吗,我说了你可不能坏心眼,小曼早看上你了。她说 起你的时候,太激动了。说你这个人很忧郁,说忧郁不是冷漠,不是愤怒,更无法 假装。只有艺术才华的人,并对艺术或人生有一种独到的”无为“的看法,才会在 他的身上感受出来。还说你长得高高的,却很瘦,一张小白脸,可绝没一点奶油小 生的味道。说你表情潇洒,可思想太深刻,太可怕。她说……” “噢,我的心肝,早知道小曼对我有心,我就不会被你勾引了,我是个红花男 儿哟”。文青打断她的话,很肉麻地凑近她的耳朵,低声地说。 “什么……是我勾引你?你还是个处男……青……文青,你这样说太无情了, 我们都那个了……告诉你……不许对小曼怎么样……要不,我怎么去做人……文青, 你答应过,不叫我伤心……,你说过,你很爱我……”晓雅侧过身子搂着他,眼睛 死盯着他的脸,声音里含着哭泣。 “不,晓雅姐,我的心肝宝贝,我是说着玩的,你怎么象个孩子呢?你看,我 怀里抱着的,是谁呵!”说到这里,晓雅为难地笑了。“你难道没感觉——对我的 吸引力?你的大眼睛,你的文雅,你的疯狂的情感,你的……让我神魂颠倒,无法 控制性欲……”文青把她的左手紧按在自己的那个“光荣”部位。“好了,宝贝, 你感到了吧?它多么疼你。今晚你还要去医院吧?我看,我们去那个老地方,那片 草地,就一会儿,我想把”小快乐“放在你那里。噢,我快熬不住了” 那片青草地,位于吴桥的左边,确切地说,是在一条长长的河岸上。河对岸是 罐头厂,文青一位诗友在那儿工作。这位朋友搞诗多年,留下二句。“女人的一双 奶子,是男人的孤独和寂寞。”“女人的屁股是一朵大红花。”还好,他后来不写 了,在自己的家门口开了一间时装店,那是在繁华的信河街上,一条卖正宗的时装 街。 他们拥着到了这片销魂之地,文青紧抱着她说着,今晚我很想换个姿势,尝个 新鲜。来呵,小母亲,小性感。他那漂亮的手伸入她的短裙里,很利索地用两指拉 下了“少女牌”三角裤,拿在手里静静看着她,转了几圈,抛在身后。接着,脱去 自己的牛仔裤。“啊,你不穿内裤。”晓雅叫了一声。文青坐在靠近河岸的草地上, 叉开双腿,拉住她的手,快点,坐在上面,我的小母亲,我只想让你舒服舒服呢。 那双漂亮的手接着肥大的臀部,笑着看他,他知道自己天生一对小酒窝,笑起 来很是迷人。晓雅不敢正视发亮的目光,和孩子气的脸。她闭上眼,把手抱住他的 脖子,身体强烈地振颤着。 “宝贝,好受吗。” “唔,用力一点,再快些。”晓雅呻吟着。 “过几天,和小王去龙湾,她女友龙湾人。不知怎么,近来干什么事都不顺, 什么都很乏味,除了你,宝贝。我想去那里散散心,也许能使心情好些。你放我走 吗?你丈夫这段日子不会出去?” “小王,那个弹吉他的胖子,听他唱歌,却听不懂二句歌词,你是说他吗?” “对,是这样子。他可能想结婚了,那女子说自己怀孕了,人看上去还不丑, 脑筋可比小王灵活。你知道,他没别的更好的选择,他这次叫我一起去,连坐车的 钱都没有,我打算陪好呆十天八天的。” “你也没钱了吧,明早去我家拿点。文青,你要向我保证,决不能在外面乱来, 看到青春活泼的女孩,象发情的公狗。青,我以前清白的,是你这个家伙把我搞坏 了,但我不后悔,只要你还对我好,我心甘情愿为着你。”晓雅睁开眼看了看他, 又说:“你不会也要结婚吧?” “说那里去了,雅姐。这次龙港回来,在水心,或桥儿头住宅区租间房子,带 阳台的,买张粉红色的大床,再搞一面大镜子。这样,就可以乐个通宵……我爱你 还来不及呢,宝贝。” “青,快点,你射了吧,求你了,我就要高……” 看晓雅坐上一辆桔黄色的菲亚特,转眼间消失在路的尽头。 文青望了一眼初秋的夜色,拨脚往前走去。不远处,有一座矮桥。这桥很平淡, 二十多年来,还没什么有趣的故事传说。因此,也就觉到不存在生命意识什么的。 这吴桥的外观,没什么特别的,很短,也不怎么宽,离文青的家很近。他的诗 友林真,张康,来找他时,一般都在桥上消磨。什么构思、意象、诗眼。 有一天已近黄昏,下着细雨,他很想和他们聊聊。于是一个人跑到桥上来,悟 到了一种醒着的孤独,孤独久了,发现写作变得很舒服了。 他走到这座平淡的桥上,靠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的那块草地,刚才做爱的地方。 却什么也看不清了,黑团团一片。也可以说刚才激动的一幕,是不是发生过? 这刻,他毫无倦意,许多事要考虑,几个环节要处理。他知道自己行动了,准 备好面具,可能的话,带好几副各色各样的。他经常扪心自问,26岁了,再也经不 起命运的玩弄。习诗多年,拼死拼活出了一本自费的《日月诗》诗集。反响挺大, 可不是时候,真不是时候。一位《国际诗坛》主编老彭也来信说,本来极想发表几 首的,这样的好诗,是应该让读者看到的。 付出七分泪血换不来三分报酬,他没有什么,更谈不上拥有。 搞诗已得不到他想要的好处。他要走另一条道,看来现在只能如此。 你有什么办法? 他想起几天前乱涂的一篇随笔,觉得很合此时的心境,于是很自然地默诵了起 来。 一位落魄文人的自语 总得写些什么,我写得很少。活了二十六年,不觉得好玩,可究竟还活着,如 此活着,无法纠清曾有的一大堆伤心事,也懒去翻翻,品味片刻。 狂爱写作,是不幸的。不幸的,眼看许多好日子,空空白白地消失,从未考虑 过,我还是一个人,应有现实的生活——随街上的人们一起共叙柴米油盐、悲欢离 合。几年了,小说、诗歌、散文、画画。几年后的我,想些什么能悟透——生命是 回忆——说穿了也就无聊了。其实,我只是个孩子。 我清醒的时日不太多,清醒了,就琢磨“偶然”是个问题?是所有人息息相关 的问题。当初,顺便找点别的什么,过日。唯一的自己,可能会轻松些许,可能不 自找潦倒。但别的什么,也不容易的,什么事容易不会有肯定的。 活着真徒劳,不活呢?是否不一样。 我已没理由相信自己了,往昔的那种空灵的感觉,早跑光了,甚至我在那里, 此时什么时候,我找不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等等。我不知所措,无言以对。我 无言以对,四周的人,扔给我沉沉的涩涩的言语。 习惯了,也就孤独了。 走出来,做一个人一样,去哭去笑,怎能老在等,等了这么多年,何处换回失 去的心慰,欲望都被命运随意乱改,如今只留下遗憾,但它是我年轻时候的遗憾。 有时苦问自己,身不由己是人生的状态?不管你是谁,怎么走着,全不例外。 剩下的最后一条路,走出来,重新起步,所有什么毕竟都已过去,说它不存在 也好。到一九九O 年,还只有二十九岁,今天我弄懂这一点,应该说声荣幸。 还有一些事,还来得及。 不过被涂上某些颜色,我只有一半权力,但若能搞上,都是美的。只要那个位 置角度不错,也就行了,其它什么可有可无,不会是大问题。 想来还能继续生存,继续去承担自我形象的责任。 这个世界是很辉煌,我很少说它坏话,只是在这里我已很累了,不止一次想去 空无。好久以来,就觉得完了。二十六岁,说明不了什么以后,为谁活着,这做起 来不可能是太简单。 我要开始了,象你一样活着。 你会看到的。 时间早走过夜半,二个小时或一个半小时后,天会亮了。这时,开过一辆大型 货车,弄出些难听的声响,打扰了他的沉思默语。 冷冷的一阵河风从背后刮来,身上不觉有些寒意,他伸出右手轻轻摸着一面栏 杆,自言自语“回去睡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是我生命旅程的见证人。我能做 到,让你看到那么一天。” 回到家,那八个平方的小楼阁,四面的墙壁没什么装饰,只是在朝小窗的墙上, 歪歪倒倒地写了五个大字“空空与空空”。他和着衣服,叭倒在硬板床上,研究着 眼前的问题,这已成了他的习惯。 下一步去龙港,小王和阿芬筹备结婚大事。真没道理,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娶 个乡下姑娘,没多少钱,却能把她的肚子搞大。真想不通,他的脑子里整天在幻想 些什么,怪不得晓雅说,听他唱歌,却听不懂二句歌词。 这次到龙港,好好和爱兰谈谈,爱兰是阿芬的好友,在服装街上经营一间店面。 听阿芬透露,已赚了一万多块。 曾也闪过结婚的念头,但一万多块钱,打不开什么灿烂的局面。她懂点文化, 能欣赏“我是一片云他是一个梦”之类的诗句。人长得不高,可很丰满。第一次和 她做爱,在她的店里——就站着搞了。事后,她承认了,不是处女,她心里也想阿 芬一样,渴望在大城市生活。 “朋友式的情侣。”要让她明白这一点,文青是干事业的男人,事业不成功, 什么也不会考虑的。 说实在的,她有几点可爱,现在放弃她,就太傻冒了。自己手上一无所有,而 名字,一文不值。 前一次说好,这次和她去海边炎亭玩几天,这是个机会,在那个多情浪漫的天 地里,拿出花言巧语来,使她允诺,让她理解,“朋友式的情侣”多么美妙,令人 神往。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