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沿海歌声报,办得越来越红火。 在下一期的第三版上,是文青歌词谱曲专版——《已婚女人》、《爱情断了, 再会》、《我很痛苦》、《爱情是一种需要》、《刚刚分手》、《失题的感觉》。 这整版刊出来,份量不轻,效果很好是肯定的。他很高兴,这是主编出的点子, 主编看重他。 这时,他在家里,那八个平方的小楼阁。他喝着杯里的汽水,他在想,我文青 是否爬得太快了?这么顺手。真不敢承认,象是做梦。难道真的是我——是我文青 出来大干一场的时候了。 他摇着头,笑了,喝完了杯里的汽水,又开了一瓶。不管怎么说,前方的路还 没遇上真正的阻力,无法扫除。说来晓雅算是一个,可轻易就把她打发给许军了。 他们这刻也许正玩的火热呢!青,你怎么啦,这都过去了,就不是你的事了,懂吗? 在一定的活动圈子里,我文青是出名了,可我二十八岁了,就这一点够了?相 当美好了?像个人样了? 什么都是相对的,这是唯一的真理。 他把杯子及杯里的汽水,放在桌子上。拿起刚刚写好的文章,躺在那张硬板床 上,从头又看了一遍。 梦呓 通俗歌曲现状之片段 引子 吃多了没关系,说多了不太好。 其实一些敏感问题的因果关系用不着谁来指手划脚,拨弄是非——看起来已很 是清楚透彻。不过去做一番深层摸索或找些某类正宗科学论证的话,得要时刻留意 祖传的“适可而止”(此词为中国人生哲学的一大支柱)。若是义无反顾地,走得 凶猛过头越境,便会生出如许团团灰色的沉重来,也可能感觉是一种无形的无聊, 使你坠入无边的困惑,无尽的醉意。 那就失去了不该失去的今世唯一存在的迷人乐趣,和无数接连的瞬间意象体验 享受。些等种种若是长期挣扎沉论(也有的在挣扎中不小心被消失得无影无踪,上 帝)。实在划不来,也就虚过了许多空茫岁月,无人依恋,畏惧阵阵侵袭。值得自 豪的是这些傻里傻气,不合时宜的人,屈指可数。 因投来危害并不十分明显留下痕迹——叫人绝望?否者现状之观难以估量,无 力换回远大的影响。总之,人活着已经不容易了,无论你是谁,怎么活着,都是一 件极偶然的,孤立的,一小段的空前绝后的历史。还何必这样那样地,自己去挖些 自己已经看清的自己的陷井?倾诉什么生命本意,人性之质,欲望所向。值得不值 得,因人而异,因时变更。就是悟醒了,也早已不知不觉在另一个心照不宣的境界 之中了——说多了不太好。 (一) 故事开始了——折腾了多年的通俗歌曲,它存在着,它发展着(越来越多的真 情实意的人,认为通俗歌曲是感受“生命之音”的一种直觉形式),如此而已。好 似明晨要吃的豆浆、包子,晚间床上好戏的如此这般。与空洞或图解,整日呐喊改 良的人无关,也阻拦不了它的日趋繁荣,深得人心。 回想当时发生的一些外来歌曲的“民族性”不合理的争论现象,高潮迭起,丑 态百出。时迁今天,欲哭无泪,欲笑失声。但大多数人并不因此就懂了,长高了, 综合出一二三四的进退对策来,让抚平时下不该出现却出现的悲哀式的滑稽,糊涂 人的聪明。可那些走累了的人却无法随便抓点什么破位子坐下来,喘喘气,调整片 刻!叹息牢骚也是一种艺术魅力吧!要是被诱惑的人数多了起来,大地的基础也就 越倾斜了。 通俗歌坛时不时乱吹一些很是沉闷的气氛所笼罩,它抑制了某种本来萌芽闪亮、 惹人喜爱的无数甜柔形象的感觉,却被不明不白,不了了之地遭到无情扼杀。这有 目共睹的事实!遗憾吗?只是遗憾?说什么!能说什么?写此忽想,谷建芬,崔建, 陈哲等们活得宝贵,活得风光。他们过来的“事迹”也如是歌坛淫风血雨,是是非 非的写实过程啊!有灵魂的人,不能只是在此大声痛哭吧!忠守灵魂生活的人,祝 福你! 令人痛心的是一些人老了却不认为自己已经老了,依然高高占坐那个位子,站 在那个角度,来指导,来描述艺术世界的“原来面目”,及甲乙丙丁的写作规范。 总善于把艺术的基调内容,甚至技巧之类,升华到一个相当“红”的层次上,承担 起一部分和艺术毫无相关的责任--历来如此。 (二)…… (三)…… (四)…… (五)…… 他有点惊喜,会写得这么好,还真看不出来,这可是第一次写音乐文章呢。 他想,引子与第一段刊在下一期的头版上,剩下的分两次载完。 当然,这文章用笔名。我搞了七年文学,叫七年吧,就这么回事。 下一期的报纸,会够你瞧的。整体上讲,相当醒目。只是头版上一首歌曲,太 陈旧了,不行,拉下来。可他的作者是文化部门的官员呢,没什么的,以后用吧, 反正他也不会知道的。 文青这么打算着,坐在桌前。在一堆散乱的作品里,找了一首新近写的诗。可 涂改的厉害,看着吃力。于是,重新写了下来。 邓丽君,我爱你 让那些是什么颜色的痕迹随着空间的风 沉沦沉论在无人无言无为的 一种瞬 间哭还是笑一个疯子式感觉的人他从黑色的石头深处 悟了走 还可以走几段剩下 的小路我唯一的一生爱人你什么都已说了或许?我很年轻用所有的所有 所有的形 意去想像自己一样想像你而不能企求“生命之音”的以外此时这沉沉的独醉状态是 我长久以来的拥有与世人无关 我已无所谓什么了邓丽君一些声音的光亮使我继续继续那生存你说会有一片梦 的情境连同几件手语找到永恒在永恒以前的日子里我还有一段心事我 爱 你 他看了好几遍,认为这诗还可以,就用它顶下那位官员的作品。当然,也用笔 名,很久以来就想用的笔名--落魄文人。 他这样做,有一种不想说出来的舒服,一种报了仇似的快感。 晚饭前,他去了吴桥,坐在栏杆上,很随意地看着--远近左右。他有事没事都 来坐一坐,看一看,想一些问题。 他经常一个人坐在桥上,不说话,与这座桥一样沉默着。他也经常觉得,这桥 认识他,但以沉默的方式--相互凝视着。 他坐在栏杆上,想着。怎样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拥有那些?可以说,是因为这 座桥的存在。好久以来,就爱上这吴桥了,他是我生命旅程的见证人。 他对人生的思索,对世界的认识,以及其他一些,都是在这桥上成熟起来的。 每次吴桥回来,心中充满着力量和自信。 他坐在栏杆上,沉默地想着。这时,看到许军走上桥来。“疯子,我知道你在 这。”许军先说了。 “去我家了?” “唔”。许军靠在栏杆上,看着来往的车子。 “怎么样?我把晓雅给你。你们玩得好吗?过瘾吧!” “倒楣透了,被她丈夫当场捉奸,太尷尬了。”他从口袋里抽了一支“大中华” 点着。 “是吗?后来怎么解决?”文青大笑着说。他心里很得意,及早把“包袱”扔 了。要不,这次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我和他打了起来。他二个人,一个人把门守着。我当时想,快逃,我从窗里 跳下来,跑了。” “这要感谢我,军,我租的房子是二楼。没什么伤着吧。” “没有。青,说正经的,晓雅会怎么样?她丈夫会来我家吗?” “怎么会呢?你家晓雅不知道,你没告诉她吧?” “不,没有。” “那就没事了。” “我是怕晓雅她?万一……” “她不会怎么样的,我了解她丈夫。是不是你家里知道了,不好收拾。” “是,也不是。” “怎么说?” “过几天,我就要出去了。” “出去?去巴黎,你大哥那边说好了?怎么走?” “先在广州呆一些日子,等那边来人了,就经香港出去。” “祝贺你,许军。如果晓雅她丈夫问起我,我知道怎样处理。无论怎么说,那 是人呆的地方,我祝贺你,走运。”他跳下栏杆,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又说: “军,把林真、张康找来,一起聚一聚,就当为你送行。我今晚要高兴高兴,喝它 一瓶,让它吐个痛快。” “不一定去得了。” “出不去以后再走,没什么的。如果偷渡成了,我极想你为我做一件事,行吗?” “什么事?” “请你在莫泊桑墓前默立三分钟,然后只用说一句——中国的文豪,代我向你 问好。” “我理解你,我一定会为你做了,如果真的出去了。” “我先谢谢你,许军。走吧,去找林真,张康,好好地乐一乐。”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