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金谷别墅里的圣诞花就要开了,碎片一样的朋友潘汉奸又冒出来。一天下午, 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潘汉奸先是一阵奸笑,然后是几句下流话,再才说自己从 大陆回来了,这会就在金谷别墅的大门口,想请你吃个晚饭。郭拉开窗帘一看,立 马勾腰伸脖子地怪笑一阵。约四年前郭开始入空调这个行当时,在海南混得十分凄 惨的潘汉奸偶然得到一家骗子公司聘他。那次偶然来得极富有潘汉奸色彩,他以谈 事的名义请一个丑小姐喝茶,人家怕他不怀好意,便约了一个姐妹同来,潘无从下 勾引之手,顺口来一场哀叹,却引那同来的小姐告诉说可推荐一个公司他去。那是 一帮河南骗子开的公司,号称手上有大把来料加工的订单,骗内地公司来海南考察 洽谈,在签假合同前,由所谓的部门经理出面要回扣,被骗者达到一定数目后,公 司就消失,然后改头换面重新开始,公司的赢利就是那回扣。潘发现那位作推荐的 小姐对自己除了一分同情外,九分都是鄙视。潘与那骗子公司老板面谈过一次后, 想去混一把却又被残存的良心与怯懦弄得心慌意乱,曾为此找郭聊聊。郭漫不经心 以调侃的口气极力赞成,他觉得来自河南乡下的没什么学历的潘汉奸就只配这样, 那种事又正好配那汉奸绰号。郭仿是出于一种自傲的心态进而臭骂了潘汉奸一顿, 正是那场臭骂使一个日夜奔波的饮水机推销员变成了一个常换名片的骗子经理。日 后潘汉奸曾不无一点动情地说,全中国就你一个人叫我汉奸,叫我觉得自己真是汉 奸,叫我有了做偏门的理论根据,叫我总算去挣了些钱。而在这之前,潘做了很长 一段时间炒机的行当,就是坐在牌机房假装成一个职业赌客在牌机上敲敲敲,装模 作样地一赌一整天,以吸引真正的赌客上机,一月的报酬算下来也不比去做个会计 什么的工资低。 郭对潘汉奸的了解就如闲来读一张报纸的几小块碎片,得趣一笑,无所谓看全, 除了和他说说淫秽的笑话外也没什么多的好谈。潘汉奸除了姓氏未乱变过以外,曾 用过各式各样名人的名字,这也是给人碎片感的地方,至于他到底叫什么名字郭从 未问过。潘汉奸一直把郭当一个有一天会成为老板的朋友,会有帮自己的一天,固 而一直与之保持联系,有点像乙方跟踪甲方。潘汉奸进了那家骗子公司后,浑身上 下焕然一新,全是闪眼的进口名牌,全是那骗子老板用过后给他的,郭曾开心大笑 地说他避孕套肯定也是戴老板用过的。几年下来,潘汉奸参入的骗局一再得手,郭 的大工程一个也没谈上小工程与设备销售则时赚时赔。潘汉奸自得的是他这几年除 了比郭捞钱多世面见得也比郭多,他代表所谓下订单的公司考察厂家顺路被受骗者 请去游遍了名山大川,玩了各地不少的小姐。 二人见面,远远地就互相指指点点,笑得弯了腰,说不出的一种卑鄙的快乐, 说不出的一种淫荡的勾通。随着距离从五米到一米,二人朝空中挥拳踢腿,笑得眼 泪都流出来。然后二人像二个真正的二流子晃晃荡荡地走进沿江三路上的好价格商 场,对服务小姐品头论足一番,专论屁股大小扁园。二人在大排档坐下,专门点鞭 吃,专门要服务小姐详细说说鞭究竟是否壮阳。对于潘汉奸,郭也是碎片一般的朋 友,倒不是他不问郭干着什么,而是郭不屑说什么。郭把潘汉奸当一个小丑,当一 个单线来往的隐秘的朋友,和他在一起从不说一句正经话,也从不带他与自己其它 朋友来往。 潘汉奸最信奉郭说过人有了一点钱就会有一点品味,再有一点钱就会有气质, 连空气有了钱也会流畅得多。他倒是有了一点钱后来找郭的次数少多了,渐渐也把 郭只当成一个闲时一聚的小丑。说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二人互为小丑的,见了面就 像二个苍蝇在一块嗡嗡,说得清郭和潘汉奸分别是二个什么人,但说不清郭和潘在 一起是些什么东西。 这次,潘汉奸那帮人刚刚开单,即所谓重新注册公司重新租办公地点重购呼机 和手机卡重新打名片。酒杯相碰中,他递郭一张新名片,这次,他叫潘春海了,笑 得郭像个受惊的老母鸡。现在潘汉奸懒得再用皇帝、民族英雄、著名科学家的名字 放在自己的姓后面上名片为自己增色壮胆,他已完完全全是个骗子了,他想臭一下 老是把自己说得一钱不值的郭。几年来他一直半是真心半是糊弄地在劝说郭加入自 己这个行当,说白了,做工程和做骗子又有多大区别呢,起码卖诚实是一样的。郭 倒是喜欢听他胡扯,仿佛也有过那么一二次在内心绝望时,闪过去做骗子的念头, 但他却想的是要做就做一家骗子公司起来,而不是给某个骗子打工。 海南岛温暧的冬夜里,亍边偶尔可听见蛐蛐细弱的鸣叫,沿江三路上偶尔可看 见穿着桃红色短袖短裤工作装的按摩小姐走来走去,还有拾荒人的身影在默默穿行。 酒喝多了,潘汉奸沉默了,郭也在排档的喧闹声中想自己的心思。良久,潘汉奸窥 视一般伸头眯眼地看着郭说,你是不是认识金龙美容院的九号小姐。原来他昨晚到 金龙正好轮到阿梅给他按摩,他越看越觉得阿梅合自己的味口,他拉好几个按摩小 姐上床过,这次他想拉阿梅做自己的海南老婆。他说想给阿梅买套房子,让她做自 己的小老婆,她打扮一下可以拿得出手。他说得起劲,骂自己的乡下老婆对自己将 来的事业不会有帮助,这汉奸摇身一变成了他自己想象中的喜新厌旧的大款。郭听 到说他昨夜已把阿梅弄上了床并说他发现她还是个处女时心里一紧,脸上的嘲讽徒 然换成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也像窥视一般盯着潘汉奸看。潘说中午自己给她买了一 个呼机,已给她插在腰带上了,已把她搞掂了。这次郭完全笑不起来,却又尽力作 漫不经心状,作得又不像,所以模样怪怪的,潘也是装模作样,言谈闪烁,二人活 像二个怪物相对。潘汉奸一向在吹嘘自己勾引小姐的故事时无限夸大,没有上床要 吹成上床,干了一次要吹成四次。所以郭慢慢醒过神来,把潘最为尖刻地骂了一顿。 潘承认自己连阿梅的手都没摸一下,但自己是真正的喜欢她。她听说潘汉奸认识郭, 眼睛上的眉毛都放光。当时潘瞎吹自己是做空调工程的,阿梅便说那你肯定认识郭。 潘对郭说,你帮我一下,把她让给我,至少不要在她面前贬低我。在快活的气愤里, 郭打电话到金龙问阿梅,那个潘汉奸是不是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却原来郭被说成 是一个已离过婚且染有性病靠做小白脸活命的家伙,是一个十分虚伪十分小气的人。 阿梅幽幽地在电话里说潘真的像个汉奸,自己不喜欢他,但他送一个呼机,自己就 收下用,他要提条件就退还给他。 潘用最急速的笑声最夸张的弯腰来掩饰自己的下流,郭想了想说也没关系,你 对我的鄙视比不上我自己对自己的鄙视,你的卑鄙也比不上我的卑鄙,你的无聊也 比不上我的无聊,就像阿梅看得透你,却还看不透我。 就像觉到自己藏着的一件东西有被人偷走的可能,郭想自己应该找一下阿梅了, 结果隔了二天倒是阿梅约郭见面的电话先打过来。潘汉奸追得很紧,请阿梅又是吃 饭又是唱歌,其间不断夸说自己还要为她配手机买房子。阿梅每次带二三个姐妹同 往,与其说这是按摩小姐对付可恶男人的办法,不如说这是她们下班后较为可行的 消遣方式。有一次海边唱卡拉OK,趁阿梅离开音乐棚到沙滩上溜步,潘汉奸跟过去 终于抓住二人单独在一块的机会,一把拉住阿梅的手,说自己是真心爱她,这一点 郭是知道的,但郭是做不到的,并要她一定陪自己过夜。阿梅的姐妹们冲过去把阿 梅抢出,她们都说潘汉奸是个半脑,傻呼呼的,不像是个做什么国际贸易的人,长 得又丑丑怪怪,还想玩阿梅。 郭和阿梅相约路边小店简单喝杯椰汁,二人细细相看,都想知道对方发生了什 么变化没有。阿梅一一说出与潘汉奸吃饭唱歌前后的事,并告诉郭自己已把潘送的 传呼机退给那个鬼东西了,然后迈着轻松的步子,匆忙而去。郭发现自己的所藏毫 无被偷走的危险也就一笑了之了。郭刚与阿梅分手,潘汉奸就打他手机急着要见个 面。见了面潘汉奸并不谈阿梅,说是自己有个思路,想和郭合作做一个骗子公司。 郭不放过骂人的乐趣,在海甸岛路边的排档里,在冬夜轻轻的寒意里,他一一数说 潘汉奸的劣言劣行,神态轻松激昂。轮到潘汉奸详讲他的所谓计划时,郭呵欠连天, 什么都懒得听。 鲜红的圣诞花就要开了,海口多了些上档次的文体演出。有天,章青安排和郭 晚上一块去体育馆看乒乓球世界冠军的表演赛,票是她的客户送的。这天下午,郭 走出金谷别墅时,章青的车刚好停到五十米开外处,郭看见章青向一个路人亲切微 笑,扬起白胖的小手。那人头发乱糟糟,略有些驼背,上身长下身短,鸭行似的。 章青招了半天手才发现自己招的是一个和郭相似的人,章青说,你看,和你长得一 样。郭不觉盯着那人猛看,原来真实的自己是如此丑样,他心里顿时很气馁。他正 面从镜子里千百次看过自己,看上去都是身材匀称侧影有形,长期以来都以为自己 有个很不错的身影。郭想到自己一直是这样一付酸样在海南岛行走,并一直以良好 的感觉和章青缠绵,和章青呆在一起的欢乐和融洽顿时减半。事情虽一闪而过,却 在他心里留下永久的印象。 这次,郭在给章青的一首短诗里写道;我真的喜欢为你苦思 / 这样我才觉得 我自己 / 集中在自己身上。 章青每次与郭相聚都要提前溜出银行,并总要先去一下海边。大海上什么也没 有,但大海最美。而这个海南晴朗的冬日黄昏里,大海最具忧郁的美。太阳隐去的 一瞬,凄美的灰暗色调刹那间笼罩波涛和椰林,长风亦为之暗然,置身其中,心忧 的人会倍觉和谐。站在海浪翻涌的岸边,贾岛那秋风起渭水 / 落叶满长安的意境 哗然而生,郭想到贾岛体会过的纯净爽明、郁郁葱葱、清雅灿烂的大地景象,不禁 心涌对唐朝那帮年青诗人的追思。在唐朝诗人中,郭说自己最迷贾岛,他是一个苦 呤诗人,不靠天才靠热爱。郭神游物外,说自己是贾岛的弟子。章青却还在现实中, 她说你不要做贾岛的弟子,那太苦了。 章青喜欢在海边对郭讲讲自己的恋史,郭喜欢在海边听,一个漂亮的高学历的 银行小姐在海口六七个年头的几个以失败结尾的恋爱故事,足以勾勒出这个海边城 市的风貌。这一刻在大海的陪听下,她把长发弄散,把郭看了又看,说我们一块离 开海南吧,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呆下去了。而在体育馆名人表演的喧闹中,她又如 鱼得水,嘴角挂上甜美的微笑。她和郭不断交换小望远镜,一一数说和观察在看台 上出现的海南名人。比方说某已传说遭抓捕了数次的大老板、某因负债太多已被限 制离境的总裁,某在多项大工程上插手的厅长,某个退休的高官、某房地产高潮时 巨富的前任情妇、某仍活跃的ST股份公司董事长、某个开了大酒家的原妈咪、还有 某过气歌手,都是些章青面对面打过交道而郭只是听说过的人物。就在离他俩座位 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十分精神的中年男子,一个号称海南情圣的先生,此人朝章 青很有特色地招招手,仔细看只是食指点弹几下。此人老婆去了美国并离弃了他, 他就在海南找了不下十个较有名气人物的漂亮的老婆做情人,而且个个与他闹得沸 沸扬扬,有声有色。这会此人身边坐着的是一个端庄的女子,穿一袭鲜艳的长裙。 在郭看来,在坐的海南名人都和纸糊的差不多,独有这海南情圣熠熠生辉。 章青忽在观众中发现了自己刚分手大半年的搂着个娇艳女人的前男友,脸色为 之一变。 她的这位前男友曾是她的银行同事,一个武侠书迷和业余摄影爱好者,他曾让 她走到哪里都有心有所系的安稳感,她以为尽尝生命中的美好,他却突然变话推掉 了婚约。他为某大公司办了一笔颇有疑点的巨额贷款,随后离开了银行和章青,估 计好处费不下百万,估计是拿到钱后撕的脸,男人真是心深不可测也。出于女人惯 有的天性,章青把郭搂得紧紧的,并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不断看那负心汉是否看到自 己。走在退场的人流里,她把郭搂得更紧,却只被她银行的女同事小姐看见。场外 车人一片,浊浪翻涌似的,更显她脸上的呆板,她一定是还爱着这位前男友。当场 内世界冠军们玩玩打打时,乌云布上了天空,这会寒风舒展而来。 在章青的房间里,她在调弄音响时不经意似地说,我一直有个计划,等到一个 适当的机会,找一个适当的人,由我从银行弄钱来做一个适当的项目。我如果去了 上海,这个计划可能推迟一些时间,如果我留在海南,凭我的资历我会想办法到分 支行去做个行长,这个位置上可操作性很强,我的计划马上可以开始。郭刚认识章 青时,曾幻想与她做这样的配合,这会他却一口反对,他不认为她是那种心机很深 的女子,海南眼下也不是一把钱投下去就可获丰厚回报的地方。章青说你对我并不 了解,我从来不缺钱用,但我缺做一件大事的满足。郭说这个是人人都会感到缺的 东西。郭说不出口的是他觉得这会章青所说的计划是情绪化的东西,是忧郁的产物, 当然有很多利润正是忧郁的产物。郭与章青对视,忽看出她脸上的冷酷,心想她也 许会有计划成功的一天。说到具体一点,章青是准备从实业入手还是投机呢,她轻 轻地笑了,她还没想到那么多,但心情轻松多了。在甜言蜜语中,她问郭难道从未 考虑过做自己计划中的那个人。郭说如果真有合适的机会,自己一定会陪到底,问 题是你不必承担那么大风险去满足你的所谓事业心。从概率上讲,不可能每个银行 中上层管理人员都有适当的机会来实现这样一个计划,这计划不可能有百分之十的 成功率,这个所谓的成功还只是指把钱弄出了银行,钱出了银行后获利返回的成功 率会是多少呢。章青哈哈大笑,说世上最迷人的就是那百分之十中的百分之十之后 的事情。郭接着说,我们俩就是用人一生中百分之十中的百分之十的百分之十的时 光躺在一起。 郭讲起自己通过人在海口夸海口这个对子和马总的勾通,讲有拿到华美的空调 工程的希望,讲为了进一步加深与马总的关系他开始研究共运史。马总使郭碎片一 样的生活完整起来,读书起因是求利,可事隔多年又关起门来读书本身也是其乐无 穷。讲着讲着郭自己感动了自己,动机无所谓,结果也是次要的,为了学位和为了 金钱或为了兴趣去读书没什么区别,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问题是人一钻进历史,身 边的痛苦就愉快地加重了,而这种所谓愉快的痛苦把玩起来自有惬意之处。有了马 总这个动力后,郭看了很多书,而且自自然然,他的兴趣很快就转到关注当前国内 学术界的一些探讨上来。说着说着,章青找出他的可笑之处了,说他犹如一到海南 就想发大财的人,一接触书本,就想做个有名的学者,太浮夸了吧。她笑得一点不 错,郭还真有个去北京找个学校攻读一下思想史专业的念头。他是一个生来容易被 凄楚的美打动的人,共运史上正好有大量凄楚的美,引他悠然神思。 这段时间他在泛读,发现历史上的共运革命家也好资本主义启蒙活动家也好一 个个都很像做乙方的。章青偏要贬低郭,笑说你们这些做乙方的倒是很像当年的游 击队员。不过说起来,她曾有过很明确的梦想,想做一个三十年代上海滩上的中共 地下工作者,那种神秘和剌激,那种肩负使命感所给人的自在,那种从事正义事业 所给人的满足,在她失恋和工作上失意时充填了她的想象。她的理解是普通人对身 边顼碎生活的逃避永远都是大革命爆发的基础,而革命的前景却不是普通人可以把 握得住的,甚至也不是领袖人物把握得住的。 二人在温柔乡里一下又多了个话题,以历史为镜猜度自己彼时会是何样。郭若 在德国十九世纪生活恐怕会是拉萨尔的跟从者,若生在二十世纪初,他更像是奥匈 帝国的好兵帅克一个,而不会是俄国十月革命的的水手什么的,若生在中国三四十 年代,可能会成为地下共产党员然后叛变,成为一个不成功的投机分子,一个时运 不佳的漂泊者,而若是生在中国五十年代,倒可以肯定是一个右派。他说,生在二 十世纪末的中国的郭,好像是最没法定位的,若生在二十一世纪末,可能只醉心于 环保。 说到眼下,章青觉得郭这次可能真的要发财了,她认为郭与马总的这种勾通比 谈钱谈女人要可靠,她想当然地说,马总这种在学校里泡了多年的老师,离开学校 后对自己的专业肯定留有很深的感情,或者会有埋在内心深处的荣誉感。郭在章青 面前却偏很清醒很低调,说这只是一个比较顺的开头,免了大把前期费用,可以空 手做,但最终还是要谈到一个分配比例的,最终的结果是由利益决定的。出于惯常 的好意,她说郭这次绝对会成功,郭就非要显出自己是一个十分有经验的人,他说 自己见的多了,心里一点也不会有什么欢喜。他和马总认识的第一天到第三天,感 觉真的很爽,但一个多星期过去,和马总只是通了一个电话,又觉得那个事情真的 很虚很虚。不过在看共运史方面的书时,郭说,倒真觉得自己开始了一段舒适的内 心生活,有什么比穷究历史真相更过瘾呢,何况人又身处这历史的绵延继续中。章 青说正是因为穷究历史有这么过瘾,你和马总的勾通才有个前提。 夜深了,章青不觉搂住他说,不要提什么伯恩斯坦好不好,太遥远了,你真是 又可爱又可怜。郭想到较之阿梅是自己所藏,章青好似别人所藏,共运思潮则像是 窗外一朵飞云所藏,自己则又是章青所藏。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