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无不败 作者:韩树 应仁元年(西历1467年),应仁·文明之乱爆发,室町幕府统治摇摇欲坠。 此后的一百五十多年,日本列岛六十六郡被大大小小数十个大名所割据,彼此勾 心斗角、战祸不断。这就是日本的“战国时代”…… ◆樱花吹雪◆ “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我跪在房间的正中,偌大一个“武”字挂在身后墙上,笔道纤细阴柔,与武 字意境不合,煞是诡异。 该是上衫所书。 我在宣纸上写完了这句诗,把笔扔到一旁,长叹,然后抽出武田信玄主公送 我的肋差,对准下腹。 檀香幽幽,纸门紧闭,一个小小的阁楼,一道晕涩的灯光。 “妖孽,多娇艳也是妖孽。” 说完这句话,我想也该是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了。 半年前 我第一次踏上越后的土地,这里的繁华我早有耳闻。 这里是越后的都城春日山城。 街道两边到处是叫卖的小贩,一片勃勃生机景象。 酒肆客栈里住满了各地的旅客。甚至还有乘船远道而来的外国人。 这里是上衫谦信的领地,上杉氏开发土地、开凿金矿,他的佐渡金使越后在 日本富甲一方。 我是一名武士,来越后想寻到一份大名家仆的工作。 乱世总需要武士。 我已经在街道上无目的的转了好几圈了,贸然去投靠上衫将军是不会被录用 的。 远方有华丽的马车驶来,渐渐近了,象是将军府的。 马车在我身前驶过的时候,车帘掀开,一个女人露了出来,街道上的人跪拜 欢呼,是上衫将军的爱妃。 我没有随着人流跪下去,笔直的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她入神,她也注意 到了我。 高雅素淡的和服,忧郁地眼神。那么悠远,片刻的微笑,灿烂如五月遍山的 花朵,孤傲而绝艳。 忽然,人群中几个黑影窜出,于是,刀剑,暗器一并向马车飞去。“刺客” 我心道不好,抽刀迎刺客而上。 我七岁师从伊贺流开始习武,这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只记得最后一个 刺客,被我削去了半个脑袋,鲜血象涌泉一样从他头部喷出,很是壮观。他们什 么话也没有说,好像他们的使命就是被我杀死。 “是你救了桃花?” 我终于进到了将军府,上衫将军坐在榻榻米上,手中一本书挡住了他的脸, 我在下面跪着,只能看到封面上《源氏物语》四个字,这本完全与武家之道无关 甚至相左的恋爱物语怎么会引起上衫将军的兴趣呢,我正在暗暗纳闷,上衫把书 移开,对着我说。“我在问你话。”“噢,是,将军。” 我连忙把头低下,不敢正视将军,一只肥肥的花猫从我脸旁爬过,懒懒的躺 在上衫将军的身旁,打了个哈欠,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一只手在我视线所及里抚摸着花猫,无比轻柔。“越后治安良好,很久没有 发生这样的刺客事件了,这次你知道为了什么”“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效忠将 军”“哈哈,好,你明天来校场,我要试试你的武功。” 上衫谦信号称越后之龙,以“毗沙门天王”自居。 看看校场上高举“毘”字军旗的兵士,整齐待发,神采奕奕。 个个有非常漂亮的盔甲,胸甲腹甲分开,而且有明亮的漆光。 他不愧于这个称号。 我来到的时候,上衫将军正坐在点将台上等我。 见到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仍给我一把刀,跳了下来。 我只有迎招,来往数招之后,我发现上衫将军用的居然是居合道,这虽也是 剑术的一种,就是使用抽刀与砍的动作,以最快的速度和流畅度出招,旨在出其 不意。但是战国武士中已很少有人习的这种武功,多是妇人舞技之用。 将舞技习成武术,并能练到这种地步的实数少数。上衫将军出招轻柔快捷, 恍惚不定,我也不觉用上全力。 一个照面,兵刃相拼,上衫的剑被我弹出手,我双手持剑呆立。不知所措。 刹那间,上衫抽出短刀顶住了我的喉咙,轻蔑的一笑。“你不是个合格的忍 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还在庆幸没在电光火石之间伤了将军。“我不是 忍者,我是个武士。” 上衫将军笑的更深了,忽然,笑容在他脸上凝固,扭曲。 他扔下短刀,捂着肚子,抬头看我,眼神无助。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这个号称“军神”的战国第一号强人。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以武勇著称的谦信的面容竟是如此的俊美。他受到伤害的 眼神让我这个男人心生怜爱。 我连忙低身撑着他,他的部下跑了过来,把我轰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呆呆的看着。 马上,几十个兵士用白藩在空地上围了一个圈,昨天我救的那个叫桃花的女 人扶着上衫走了进去。 兵士们刀剑出窍,死死围着白藩,如临大敌。 一个上衫家臣摇摇头想走下去,我连忙叫住他。“怎么回事,是我的事吗?” “不是,谦信公有此腹痛的积疾。” 他还是摇摇头,对我说了一句话就走开了。 我找到随军书记,翻阅《上衫军纪》,发现!!!! “X 月10日、谦信公腹痛をおこし…” 多处有这样的记载。但腹痛的原因不明。 今天刚好就是10日。 我因为救将军宠妃桃花妖孽有功,被安排做她的贴身武士,上衫将军并不是 常常来这里,我得到了桃花的信任,也从她那里得知了战国最大的秘密。 白鸽。 一般是忍者用来传递情报用的。 我也有一只。 我将这秘密写在纸条上,封入腊桶,帮在白鸽腿上,我知道他会飞回甲斐。 那里有我真正的主公甲斐之虎武田信玄 “樱花君,上衫将军叫你去军事议会。” 清晨,我刚刚起床,就被兵士叫走,这种会议我一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我 很迟疑。 将军府上衫坐在正首,背后是他的画像,选用的是毘沙门天的造型,上杉谦 信手持铁棒,站立云端,脚下画着一个赤红色的木杯。 他的家臣跪在两旁,紧张肃然。 “武田信玄的军队已经攻陷了海津城,向川中岛进发” 我本来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军事会议,只能跪在地上把头紧紧的埋起来。 听声音像是近臣上杉宪政。 “主公,武田已经三次范我越后,川中岛一失,越后不包呀” 上杉宪政情形有些紧张。“我知道,武田君与我同为乱世枭雄,此一役即便 不包家园,也为意气而行” 上衫谦信站了起来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哦,对了,我听说武田君采用军师山本堪助的啄木鸟战法,准备分兵夹击 川中岛。”“是的,主公,武田军队本两倍于我们,只要他一分兵,兵力便于我 们相当”“那么说,只要知道他何时分兵,便可取胜。”“是这样的,我们只要 集中力量攻其本部便可。”“那么你知道吗?”“属下不知道,属下已经派了忍 者刺探。”“我没有和你说话,宪政,我在问樱花君。”“啊” 我慢慢抬起头,汗如雨下。“9 月10号” 1561年9月10号有大雾我心惶惶 我被特许跟在上衫君左右做持刀侍卫,一开始我就知道武田君没有胜算,只 是没有想到此一役竟是如此惨烈。 两军相遇时,武田君果然已经分兵两处。 上衫君骑在马上,神采奕奕。 远处斥侯快马急奔而来,身上小旗在风中烈烈做响,腾身而下,动作干净利 落。“报主公,我前锋部队距离武田军不到15里,请求攻击。”“再等等,给武 田君准备时间。” 我转头看上衫君,眼前这个人在刀光印衬之下,宏光逼人,俊美无比,宛如 天人。 雾尽已经可以看到两军在八蟠原上各自待命,旌旗飞扬,刀枪如林。 士兵盔甲上明亮的漆光反射着太阳光,是整个平原明亮如佛殿。 远处武田军传令兵小旗一挥,武田军阵型改为防守的鹤翼之阵。同时,“风 林火山”大旗竖起,迎风呼拉拉作响。“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 如山。这才是我认识的武田,我等的也正是这个时候。” 上衫在马上传令“柿崎景家我命你为先锋,放弃传统的洋枪,弓箭,足轻, 骑兵,直接用长枪队大面积进攻,迫使武田军收缩阵型”“得令”“上杉宪政你 为第二梯队,以骑兵为主进行车轮攻击,我要以我得车悬之阵会会武田得风林火 山”“得令”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得场面,沙场上数万人交锋,没有血光和哀嚎,只有 漆光得明亮和南无毗沙门神的咒语。 武田军以火枪为主,列阵反抗,上衫军如宗教狂人念着法咒手挽手誓死向前 冲。中途有被火枪击中死掉的,被同伴撑着仍有冲击力,在圣唱中复活。 平原上更象是在进行一场法事,只不过祭品是真正的生灵。 一个时辰后 武田军阵型虽有收缩,但还没有乱,柿崎景家的先锋部队始终功不入武田军 本部。 上衫有些着急了,因为他知道武田军的另一支部队很快就会越过妻女山,使 上衫军腹背受敌。“樱花吹雪,我命你带队攻武田军右翼后再诈退,引驻守此部 的武田义信出来歼之。”“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还命我上阵?”“你以为以你之 力可以左右战争吗?” 驻守右翼的武田义信乃是武田信长之子,上衫已经看出他冲动躁进。 而我是武田主公的忍者。 但上衫君说的没有错,以我之力根本无法左右战争,临阵倒戈在真正的战争 中是不现实的。没有人会听到我的话。 我还要应付武田军的火枪。 战争和决斗绝对是两码事,这里不需要武艺,每一刀砍下去都是没有思想的, 都是万念俱灰的。 我已经顺利的把武田义信引出来,武田军和上衫军在我周围绞缠在一起,我 不知道是谁包围了谁。 没有杀气。 我甚至看到周围士兵都有穿着非常漂亮的盔甲,胸甲腹甲分开,而且有明亮 的漆光。 我有马,骑在马上,砍杀着我所能见到的一切事物,不知道那个是敌人,那 个是友军。 武田信玄放弃了自己的儿子,因为武田义信已经脱离了武田本部,而武田的 防御阵型并没有变。 上衫谦信没有放弃我,因为我听到我身后南无毗沙门神的咒语愈发响亮。 我远远的看到了山本堪助和武田义信。心中一阵冲动,杀了他们。 上衫说的不错,在战争中,人的行动是不受思维所控制的。 在冲锋中,我听到的最清晰的一句话是山本堪助说的。“我已经误导主公, 誓死要保护少主安全。” 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吟啸,应该是我自己的。我手中长刀宛如长虹,兀自从我 的思维中脱离而出,掠起阵阵寒光,迎风斩下,刀收,影退,半空中洒下一线淋 漓鲜血。最后一滴血珠从刀尖滑落化入尘埃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杀的是武田军 师山本堪助,一个从小教我读书认字的启蒙恩师。 我感觉到我得心在狂烈的跳动,那该是一颗怎样的心呢。 弑师之罪,我没有泪。 我没有追上武田义信,因为武田信房的另一支军队已经杀到上衫背后了。 上衫与我都没有的选择,杀入武田本部。 第十一波冲锋 上衫大怒,命令安田长秀,柿崎景家不计任何代价必定要杀入主阵。 武田本阵前方为武田信繁阵守,上衫谦信亲自上阵猛攻武田信繁所部。信繁 的军队全军覆没,信繁本人也惨烈战死,武田军12队中9 队遭到巨大打击或者被 击溃。 我早已经没有了退路,战争本来就不允许撤退。 战争伊始,上衫以派本庄率百余旗本以白旗为号,指示信玄所在。白旗举号, 我跟在上衫后面冲了上去。 上杉军士气大振,人人向前,直冲信玄本阵,双方旗本在武田本阵混战。武 田军溃败。 名马月毛载着上衫谦信已经看到了武田。 我也看到了武田君。一身金色盔甲,稳坐中军。神情泰然自若。 我不知道我到了他面前会怎么样,我家三代为武田家仆,今天阵前会不会砍 杀他于马下。 而上衫先我一步,手持顺庆长光冲入武田本部,信玄端坐在中军椅上,上衫 纵马过去,举刀便剁的片刻,低声吟道:“利刃之下夫复何言。” 武田君轻轻用军配拨开利刃,从容:“红炉之上一点清霜” 顺庆长光砍到武田的肩上,盔甲裂开,鲜血流了出来。 我也冲了上去,举起长刀,却没有能剁下去。 武田君凝视着我,眼神威严肃然,刹那间,属于我的空间凝固了。我真的没 有思想了。刀在半空中万念俱灰,漫天妖氛在瞬间如雪消融,散落无踪。迷茫, 耀眼的迷茫,定格了我所能看到的所有事务。“我赐你一死” 武田淡淡说道。然后回头去看上衫。 尖锐的痛疼向我袭来,如此疯狂如此邪魅如此狠绝。 我手上的刀垂了下来,低声说到。“是” 上衫君看了看我,然后与武田相互对视,两个人仰天长笑。“我们还要继续 打下去,平生遇一敌手胜过一知己。”“是啊,你我同为乱世枭雄,川中岛之战 定然会有第五次,第六次。” 两个乱世枭雄英雄相惜,何等的潇洒飘逸,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在生死一瞬之 间。 武田摸了摸肩上流下来的鲜血。对上衫说“你的力气还很大呀,樱花说的那 件事是不是真的。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等你死了,我会给你做法事。” “刺”的一声,纸门被打开。 我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上衫进来了。 我看着她,无限敬佩,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在痛经之日,大败我主武田,实 乃乱世中一大神。 上衫走近了,坐下。“见过桃花了?”“是。”“因为桃花,你才没有在战 场上自杀。”“是。” 上衫站了起来,拿起我在宣纸上写下的诗句。看了一边,又对我说:“我会 转交给桃花的。” 我底下了头,“你那日可以杀了武田,为什么没有动手?”“我说过,他死 了,我会给他做法事。” 说完,上衫转身要走。“你真是女人吗?” 她又转过身来,看看我。“你死后,我赐你风光大葬。” 说完拉上纸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了。我想一切也该结束了。 我坐在毯子上,解开衣襟,露出肚腹,拿起武田主公送我得肋差,缓缓的扎 进了我的肚子,一字型刨开。 当利刃接触我心脏的时候,我居然还没有感觉到疼,从胸口淌出来的鲜血流 到了地上,蜿蜒得好似一条赤炼蛇。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好似在空中飘荡,利刃忽然变的轻柔无比,如水。我目 视前方,唏嘘一声。 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吗?真好…… ◆桃花妖孽◆ 暗夜如墨,没有风。 我一个人站在越后的海水里。宁静的海,悄无声息的死寂。 海水粘稠的从小腿一路攀爬向上。爬过我玲珑的曲线,浸透我淡薄的衣服。 摆脱不掉的黑色,是夜。 而长发却如同一条条蛇,滑腻腻的,掠过脸颊,纠缠着,撕扯着。 乱世,我该怎么样面对这个乱世呢? 五年前 我第一次见到樱花吹雪,他救了我的命。 但我知道那是他的宿命。也是我的。 上衫打开纸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插花。 花花绿绿的各种植物被我胡乱的放在一个篮子子。 心乱如麻。 “一起插花吧” 上衫走到桌子前,抚着我得长发。 我顺势倒在她怀里,头枕着她的胸部,那里是一个被白绢紧紧束缚的乳房。 她拿起瓷碗,掬一碗清水,信手拈来一支黄色小花,斜斜的放在碗里。花枝 随清水荡漾,无比宁静。 “好了。” 她后退了两步,一脸清醇的看着她的作品。笑意盈盈。 我也看着她,这个号称乱世战神的人。 “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奉承的对上衫说。“就叫它战无不败吧。” 上衫脸上的笑意已经没有了,淡淡的说到。 我十二岁进将军府,成为上衫的宠姬,只有我知道她是个女人。也只有我知 道一个女人成为枭雄的心酸。 “怎么又要打仗了吗?” 我站起来,很认真,也很惆怅。“这个给你。”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递给了我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樱花吹雪,橘氏之后裔,剑道之达人。武从伊贺忍者,文师山本 堪助,武田内臣,不日将入越后。 “乱世之中,只有两个人让我挂念,其中一个就是你。” 上衫说这话的时候,脸忽然红了一下,眼神清澈见地。“乱世之中,我只爱 一个人,那就是你。” 我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语调幽怨。 我说的是真话,当一个女人爱上另一个女人的时候…… 一切都想上衫安排的那样,樱花救了我,又做了我的贴身侍卫。 樱花并不象我们想的是一个标准的忍者。 他通茶道,懂音律,间或还会和我下下棋。 我撤了其他的侍卫,就让他一个跟着我。 有时候我会想,他如果真是我得侍卫就好了。 8 月,樱花开了。 春日山城满是赏花之景。 虽在乱世之中,百姓和诸将军去赏花探景。 我自然也不会放过。 于是我和樱花久久徘徊在樱树之下,看纷纷花落,宛如飘雪。 “要不要我舞刀为您助兴?” 樱花低头向我请示。“好呀。” 他那日校场曾险些击败上衫谦信,我也很想看看他的武术。 樱花抽刀,伴着花落舞了起来。反转腾挪之间,俊美异常。 正如他的名字,樱花吹雪。 我远远看着,思绪荡漾,此情此景,恍然世外。在乱世中求一刻闲寂,不过 如此了。 如果这不是乱世。 如果他不是武田家的忍者。 如果我不是上衫的宠妃。 如果我们不是都身上背负着使命。 如果…… 那一夜,我们同房了。 是我主动的,也是早已经就安排好了的。 樱花受宠若惊,很感动,我则哭的很厉害。 我的初夜,献给了乱世。 “你还是处女?” 樱花被我的处女身份惊诧,完全没有理会我勾引他的轻薄和唐突。“是” “那么我的怀疑是真的了。”“你说什么怀疑。”“上衫真是女人,我查了军纪。” “你不要乱说!!!” 我佯装生气,并有点后悔自己的轻率了,樱花很聪明,也许并不需要我做这 么大的牺牲。“你做了她6 年宠妃,还是完全之身,这就是证明。而且我还知道 她每月10日都有痛经恶习。” 说着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说:“我其实是武田派来的忍者,我主必 将统一乱世。行不朽伟业,待那日,我求主公将你赐婚于我。” 我虽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但真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伤感。 我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痛哭流啼。 我们有不同的主公,有各自的使命。 而当我胜券在握的时候,我却崩溃了。“我也不希望打仗,我真的想和我爱 的人在一个小村子里过和平的日子。” 他也哭了,抬起头来和我对视,一个男人的眼泪和前所未有的矛盾让我心如 刀割。 可我知道他会失败,而且败的很惨。 我象抱着自己的爱人一样紧紧的抱着他。 从某一个含义上说,他也的确是我唯一的爱人。 “该回去了,回去太晚了,主公会怪罪的。” 我的贴身丫鬟远远的站在海边叫我。 我回过神来,看着她,苦笑“我在为上衫主公的病祈祷。”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上衫已经从病龛上起来了,红光满面,意气分发。 五年了,上衫将军改变了很多。与之争斗了一生的武田已经死了。她在越后 为武田举行了盛大的葬礼,并为其报仇,在手取川大败织田信长的北陆侵攻军。 现在连他自己也身染重病,我看着他在重臣面前强装笑脸,心一阵痉挛,很 少有女人会有我这种心境,为另外一个女人心碎。 “我上衫谦信一生征战,死之后,立桃花妖孽之子上衫景胜为越后主,越后 将从足利幕府的指挥,不得再开战事” 上衫在诸臣面前发号时令,而我的心却在滴血,我真切的看到了那个掩藏在 枭雄背后的一个女人脆弱而又细腻的心,在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象一个女 人,终身不开战事,要是一开始就没有战事,那在我生命中的上衫谦信又将是个 怎么样的人呢。 回了内室,上衫君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我扶着她躺在床上,眼泪再度流了下来。我知道刚才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樱花吹雪临死时写的诗,你带了吗?” 上衫撑起最后的力气对我笑笑。“带了,” 我用拂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拿出纸条给她看。“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不错,樱花客死他乡,如果不是乱世,我也许会把你赐婚于他。”“我说过,我 爱你”“我知道,但你是需要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我这样精神上的。”“主公, 呜……”“你十二岁跟了我,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说过,当世只有两个人 让我挂念,其中一个就世你。” 上衫咳嗽的很厉害了已经,而我没有向以前那样给他捶背,只是紧紧的盯着 她看,幽怨的问道“另一个是武田信玄君对不对?”“咱们都是女人,是需要一 个男人的。” 她挣扎着爬起来,吩咐侍卫拿纸笔,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咳咳,我与武 田君一生争斗,多是意气之争,非但没有结束乱世,造福苍生,反而让黄泉路上 平故多了无数冤魂……我还没有说完,你不要扶我,我上衫谦信一生信奉毗沙门 神,就是为死后能得以安神,桃花,我以立你与樱花之子上衫景胜为越后之主, 算是我累你一生得补偿。” 她握着我得手,更紧了,眼中也依稀有了泪光,“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少 了做女人最重要得东西……这点补偿不了什么,只是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咳咳… …我上衫谦信一生战无不胜,号称乱世军神,但又有谁知道我的心伤呢,希望景 胜当政之后,不要向我一样再开战事,让越后百姓蒙难。”“主公,我知道,我 知道,在乱世之中,主公纵有乾坤之志,但却偏偏女儿之身,你是太想证明自己 了……”“呵呵,也许吧,咳咳……” 上衫没有说完,接过了侍卫递过来的纸笔,执笔写下一句诗。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笔迹依然俊秀挺拔。上书:“四十九年一睡梦一期荣华一杯酒” “其实我也有想过出家的,……” 说完这句话,上衫谦信便闭上了眼睛。 我拿着纸条久久呆立在原地,眼泪已经流干了。 将军府一阵混乱,侍卫,丫鬟从我身边匆匆而过,外面的上衫家臣们一片哀 嚎之声…… 乱世,还是乱世 又到了樱花开时,满天花落,宛如飘雪。 其中一个花瓣被风卷起,抛入高空。 天很高,蓝蓝的,粉红色的花瓣遁入苍穹。 鸟藐苍茫大地。 沙场,平原,高山,白云。 无数交战的士兵,血腥和喊杀声。 还有在农田里辛勤劳作的平民。 庄稼和烽烟战火,交错在花瓣之下。 偶有鸟儿飞过,翅膀碰到樱花花瓣,于是花瓣受外力直线下落。 旋转着,慢慢的落在一个树林的小溪边,归于尘土。 小溪旁一个黄口小儿用一瓷碗,掬一捧清水,然后折一樱花枝条斜斜的放在 碗中。 退到一边,安逸的看着。 一个大人走了过来对他说“丰臣秀吉,这就是你的插花作业吗?”“是的, 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战无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