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情人 男人和女人分别登上了同一列火车,他们在车厢里遥遥相望了一下,随后,车 厢的这边的女人和她旁边的人打起了升级。车厢的那边男人坐在窗口向外望去。他 们偶尔对视一下。他们同时下了火车,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公车站,他们等到了第 一辆公车就上去了,他们将手伸给对方。 男人和女人轻轻地靠着坐在公车上,他们都笑了。他们是同事,是那种只要上 班就总会见面的同事。他们在事业上都刚稍露头脚,但彼此又没有竞争的趋势和必 要。他们都刚刚进入三十岁,觉得所有与青春美丽有关的东西都在无情地消失。只 有从对方欣赏的眼光里才能找出一点自信。于是,他们相约、秘密相约,来到这个 陌生的城市渡周末,这是一个旅游胜地,只是现在不是旅游的季节,他们肯定在这 里不会遇到任何熟人。他的、她的、或他们的。 陌生城市的天气不是很好,微风的初冬让男人和女人靠的更深切了一些。男人 揽着女人的腰走在一个塔区里,他们走得很慢,眼睛缓缓地从塔林扫过,那些古老 的塔林让他们感到自己充沛着的青春和活力。女人用手轻轻抚摸着塔身,然后,将 手心转向上,看指尖上的灰尘,她悠闲地用大拇指与四指逐各相捻,似要抚去灰尘, 又似要感觉灰尘的细腻。男人看着女人得手,感到了一种温柔,就像小时候看到妈 妈洗头时的那种感觉,一种女性的清洁的感觉。 风在吹,吹起男人的风衣和女人的头巾。他们继续走着,突然从塔的后面站出 来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男人,那人很快地看了他们一眼说: 两位没带照相机, 我替你们照一张留念吧?男人好笑地看着女人,女人断然说: 谢谢!我们不需要!转 身就要走,摄影师很快挡住了女人:这儿是风景区,你们来这不照张像太可惜了吧? 不用!女人拉男人要他一起走。很快的,先生!摄影师像男人示意自己手里的另一部 宝丽来机子。男人笑了: 好吧,替我们照一张。男人揽了女人的腰,将自己的头凑 过去,当摄影师举起照相机时,男人突然用手抬起女人已扭向后面的头,吻在了她 的唇上,摄影师按下了一张,男人和女人继续着,摄影师又按下了一张。 男人和女人各拿到一张照片。照得很美!女人说,但仍坚持:这样的照片唯一的 用处就是早晚会成为呈堂供证的。最后,他们一起毁了照片。 在下坡的时候,男人回头看小心看着脚下的女人:你现在真美,如果能照下来, 一定很棒!女人不以为然:如果是美丽,记在心里也一样能常常看到,何必放进像册, 只在翻动时才想起呢?男人看着女人,相信这一幕将永远记在自己的心中。 三个月后,女人独自上街时,买到了一份让她大惊失色的杂志她颤抖着手付了 钱,然后拿起杂志去上班。上班的路上碰到了男人,男人手里拿着同样的杂志,同 样地大惊失色,那个周末,他们又去了那座陌生的城市,在塔林里,找到了那位摄 影师。 你,怎么可以这样?女人将杂志扔过去。 怎么,不美么?摄影师平静地问。 我们,我们的关系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男人气急败坏。 那有什么,没人能认出是你们的。摄影师很肯定地说。 你,简直岂有此理,凭什么用我们的照片?女人声嘶力竭。 因为你们在一起的那种感觉真的好美!摄影师摘下墨镜,用眼睛定定地看女人, 他有一双很有神的眼睛。女人突然感到被吸引住了,女人痴痴地望着摄影师,发现 他并不是靠照相糊口的人。 男人很快意识到空气的变化,他看女人,用手拉她。摄影师从口袋取出一个信 封:这是你们应得的。女人顺手接过信封和男人走出塔林。 你为什么要他的钱?男人不高兴地问。 为什么不要?我们现在就化了它,女人用手捏了捏信封。走,去吃西餐,最好 的那种。 男人和女人坐下之后,女人对侍者说: 我们未吃过西餐,可否请你替我们点一 下,要好一点的。然后,请你替我们示范一下怎样用餐具。 侍者退下后,女人和男人笑起来,男人感到女人有一种特别的妩媚,他有点急 切起来。侍者端来了两份牛排,后面跟着摄影师,侍者介绍他时说: 这位先生自愿 为你们示范并与你们一起进餐。那顿饭吃的糟极了,结账时,摄影师抢了先。在掏 钱时,他带出了另一张照片,是女人在下坡时拍的,很美的夕阳照在女人的背后, 她寻觅的目光使整个画面充满了神秘的色彩。风将她的头巾吹的扬了起来。这正是 那个被铭记在男人脑海里的画面。 男人和女人同时惊呼起来,摄影师捡起了照片。 为什么不试试呢?也许真的没有人会认出我们呢?女人站在房间的窗前问男人, 她看着摄影师正背对着她慢慢远去。 你疯了么?男人惊奇女人会这样的丧失理智。 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张照片,也是挺有名的。很多年以后有许多人都说那照片 上的是自己和某个情人等等,而最后,摄影师说那只是两个模特而已。女人不无向 往,她被那张夕阳中的自己的美丽打动了。 男人断然拒绝了,他第二天一早就乘火车离去了,女人独自去找摄影师。摄影 师很遗憾地摇头:我想,很难再看到你们在一起时的那种神秘了。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接吻,女人拿过一本陈旧的杂志给我看,上面有两个似乎在 热吻的人,男人戴着黑色的帽子、墨镜、黑色的风衣,女人戴着黑色的头巾、墨镜。 女人与男人相拥的手在黑色的衣服上显得格外雪白,男人有胡子,他用手抬起女人 同样雪白的脸,他们的唇参差在一起,脖子紧张地支撑着,给人一种压抑地、神秘 地、性地感觉。 女人说:有些事情,用想就可以去想得很美,美得你害怕将之变为现实,因为 现实毕竟是无法控制的,就算真的经历过了,最终的收获也只是在脑海中的无数次 回忆罢了,还不是和想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