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广告社 作者:红尘不到 西安市火车站看起来并不很大,也许是人多的关系吧。小眉提着行李走过广 场的时候,才感到这片地方其实真不小。她横穿广场,直接进了东南角的邮局。 邮局很小,有几个人在看杂志。小眉买了张三十元的IC卡,拨了哥哥公司的号 码。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GG广告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么?一个很明快的男 声传了过来。 小眉挺了挺胸,用最自信的声音说:您好,请问罗小为先生在吗?对不起! 他刚出去会个客户,如果您是和他约好的,那他一定很快就回来了,您可以再等 一下打过来。如果您有别的事,我可以转告的、、、小眉不晓得他有几个如果, 就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他的妹妹,从老家来,刚下火车。我找不到你们的 具体地址,想问一下,我该在火车站乘几路车?对方迟疑了一下,显然,这个情 况不包括在他的任何一个如果里。那,那你现在在哪?在火车站的邮局。那,这 样吧,你别乱走,我们过去个人接你一下。你,穿什么衣服?一身牛仔,扎一个 马尾巴。小眉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说。 GG广告社,就像哥哥说的一样简陋。除了必须的桌椅,就是大堆的书纸, 只有一台电脑煞有介事地表示他们的不算落后。小眉坐在客人坐的沙发上,给对 面的哥哥说明她的来意:我辞了工作,也想来这里闯闯!哥哥几乎要跳起来:你 疯了,那么好的工作你不要,来这混! 爸妈知道不知道?!知道。小眉并不觉得胆怯,虽然她从大王小李惊讶的表 情上也看得出哥哥愤怒的程度多么可怕。这一切都比她预料到的要好多了:这么 快就找到了哥哥! 哥哥站起来要出去给家里打电话,他们办公室里的电话还只开通了市话。小 眉掏出刚买的电话卡递给他。小为吃惊地瞪了她一眼:哪来的?大王和小李也满 脸的疑惑。刚下火车打电话时买的。小眉低着头说。 小为打电话回来并不理妹妹,而是对大王和小李说:我父母说不管她了,让 她自生自灭! 咱们也不用管了!说完,就提起小眉的包扔出了门外。小眉看看哥哥,走了 出去。 大王忙让小李去追,自己安慰怒气冲冲不知所措的小为:你的父母现在是在 气头上,不让你管妹妹。可你想:要真的不管她,她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又 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行呢?要真出点事,你好意思去见你的父母么?到时你总不 能说:是你们不让我管的!小为也知道这样将妹妹赶走根本不是办法,可是、唉! 这个犟女子呀! 小眉终于还是在GG广告社安顿下来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宣称以敢想敢做为 宗旨以不请女同事为前提的广告社,被小眉的敢想敢做打动而不由自主地放弃了 另一个前提。小眉在厂里学过一些简单的计算机操作,这刚好弥补了小为的缺点, 于是小为也慢慢对她好起来。但是对于她辞职不干的原因却是始终不提,并拒绝 回答任何有关的问题。她的父母也是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事。 因为到西安的第一天是小李接得电话,后来也是小李去火车站接得小眉,小 眉便对这个瘦瘦高高开朗亲切的小李格外地亲。好像她的哥哥不是小为而是小李 了。小李的女朋友小玄是个空姐,长的很甜,脸圆圆的,每天都打扮的非常漂亮。 当她看到小眉身材不错时,就努力地帮小眉洗去那一身土气,整天想方设法地为 小眉设计形象。小眉粗密的眉毛变细了变弯了,小眉的脸变白了,小眉的头发变 卷了,小眉的上衣变短了,小眉的裤子变细了。小眉很快就变得像省城里的女孩 子了,小玄甚至开始张落要给她介绍男朋友了。 在小眉到西安的第三个月,小玄果然带来了一个很帅的男孩小浩。那个男孩 个子不高,几乎只比高挑的小眉高两三公分。但是他无论说话还是举止都是那样 地得体有教养,让小眉和他在一起是感到自己总是矮了好几分。小眉就这么紧张 而别扭地和小浩交往着,似乎大家都感到了这一点,于是小浩总是在小玄不飞的 日子里特别有空,于是他们总是和小李小玄一起玩耍,很少有两人在一起的机会, 于是小眉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平安夜几乎成了西安城最热闹的节日,满街的人和欢声笑语。小眉和他们在 人群中穿行着,手里已捧满了东西,只能用肘互相打招呼,小眉兴奋极了,她是 第一次过这样的节日。 最后,大家还是走散了,自然是小眉照顾她的小李走在一起;小玄和与她不 停交谈的小浩走在一起。小眉和小李在街上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有找到小玄他们。 小李开始有些不安了,连他也开始怀疑小眉曾经提醒过他的话,小浩的真实身份 并不是小眉的男朋友而是他的情敌!小眉看着小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说:小李哥, 都怪我不好!小李笑了笑并没说什么。他们闷闷地回去了。 圣诞节那天,小玄退回了小李送给她的情人卡。小李喝了整晚的酒,然后昏 昏睡去。第二天,小眉和哥哥听大王说了情况忙跑去看小李。小李躺在床上很沉 默很无力的样子,让小眉看了想哭。最后,小李说:小眉,你没事吧?小眉忙摇 头:我没有。我去找小玄姐好么? 小李居然笑了一下说:没用的!那,你吃点东西吧。小眉盯着小李几乎在求 他一样。小李点点头,我想喝点你烧的涝糟汤。大王和小为看没事就先走了。小 眉捧了涝糟汤送到小李床前时,他正穿戴整齐坐在那里。小李喝着汤问小眉:你 刚正跳绳呢?小眉听大王说话时是正在跳绳,现在听小李问她低下头笑了笑。看 你刚来气喘嘘嘘的样子!怎么样,现在一次跳多少下?你猜!小眉现在留下的以 前唯一的一件东西就是跳绳。嗯,一千下?小眉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了!嗯, 如果发挥的好的话,能跳六百左右。说着她的手伸进口袋拉出了那条绳,准备跳, 可是又装了回去。怎么不跳呢?小李问她。小玄姐说,小眉突然停下去看小李, 看他没反应才继续说:小玄姐说我跳绳的时候最好不要当别人的面,因为那时候 看着特土!小李看着小眉:你是不是觉得她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呢?小眉愣了一下: 也不是,可是在这些方面我真的是很无知的;但在另一方面,就她对你的这件事 上,我觉得她真的是做错了,她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小眉保证地看着小李说。为 什么?小李更像在问他自己的样子说。小眉眼睛转了半天才说:我觉得,小浩是 那种、那种很能拿出手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份!可是,我又总觉得,他, 有点让人把握不住。我的意思是说,他好像太优秀了,让人觉得不可信一样的。 小眉的眉毛皱来皱去的也没搞清自己要说什么。可小李已站起来从她口袋掏出绳 子跳了起来,小李个子更高跳的时候腰也驼了起来,小眉这才相信小玄的话真是 没错:这时的小李就像她家乡的那些玩伴一样不成体统了。 元旦说好了大家都不回家的,于是在元月二日GG广告社又开始上班了。一 早就有电话找小眉。从小李手中接过话筒时,小眉感到小李的疑惑的眼神,她想 起昨天梦中有关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细节来,在那个梦中的高楼大厦林立的城 市里,她孤独地奔跑着、逃避着。 电话的那头传来的声音并不亚于梦中的枪炮声,一个男音在问:是小眉么? 是。吐出这个字的人早已僵硬了。我想见你,现在就在街对面的电话亭。我马上 出来!小眉急切地挂上电话,给一旁的大王说了一声,就冲了出去。 街对面的电话亭外站着一个穿夹克的男孩,小眉已站在他的对面时,他才看 清楚她。我简直不敢认你了!男孩语气中的埋怨更多一些。你要干什么?小眉并 不看那衣着整齐的过分的男孩。我,我想你!男孩有些怯意起来。我不是说过, 不想再见你!男孩委屈起来,我也没想怎么样,只是想看看你现在好不好,我一 直都很担心你,人家说这里的人都很会骗人的的。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呀!小 眉断然说:你现在看到我还活着,可以放心了,你走吧。 男孩向小眉这边又靠近了一些说:小眉,我,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厂长 说、、、别说了! 别说了!你不要再提这件事行不行?我说过的。我不想见你!不想见你!小 眉激动起来:是不是非要我死,你才肯放过我呢?小眉真得向路面冲去,还没到 路边就被一辆刚驶上人行道的摩托擦边撞倒了。几乎在同时,街对面守在窗口向 这边看着的小李和大王也跑了起来。 小为听说了妹妹的事情,气愤之极,他将那个穿夹克的男孩一下逼到了墙角: 你就是小方?!说!你到底把我妹妹怎么了,她那么怕你?!说!不说,我揍死 你个王八旦!你这个、、、大王一把拉住了小为:唉唉!你把他打死了也没用的, 小眉只是蹭破了点皮,没事的。终于在小为和大王的软硬兼施下小方无可奈何地 交代了一切:我,我和小眉真的没什么的,我们只是经常在一起玩而已。我们有 一天,有一天,小眉带她们班的一个师傅来找我,那人想要点油,我就给他了。 他给了我些钱,后来就经常来找我,再后来就出了事。那人就说是小眉给搭的线, 我们厂长决定给她一个小处分,给我和那个人留用查看一年的处理。后来,小眉 去找厂长,让厂长答应不把这件事再向外扩大,她愿意无条件辞职,厂长答应了。 于是只有很少几个人知道这件事,连伯父伯母都不知道小眉是因此走的。其实这 件事和小眉没什么关系的,可是那人非咬住她一起,我怎么说也不顶用。其实这 也不算什么,当官的做得比这黑多了,可小眉却总认为这是天大的耻辱一样,不 愿再见我,不愿听任何有关的话题。我刚才只是想告诉她,厂长已取掉了我的处 分了。可她,一听我提厂长就急了、、、听到这里,大王很快地赏了男孩一掌, 推他出门:你回去吧,永远不要再来这儿!另外,给小眉的父母带话时,注意说 话方式,不许让他们有不放心的情绪产生! 小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怕的是,小方会说出他和小眉之间曾经发 生过什么,现在看来,却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小李陪着躺在床上的小眉,感觉她就像几天前的自己一样痿靡不振。小眉的 眼睛无神地望着空中,所有曾经的欢乐都已消失了。你也失恋了?小李轻轻地说, 半开玩笑地样子看着小眉。小眉缓缓地将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又转走了: 我宁愿是!小李也沉默了,小眉那对生活已失去渴望的眼光让他的心揪动抽搐: 那个该死的男孩究竟对小眉做了什么?!大王和小为进来时,小眉突然坐了起来, 她紧张地在哥哥和大王的脸上搜寻着,又不安地看看旁边的小李。小李也同样紧 张起来,他不知道他们会带来怎样的消息。 小为坐在了小眉的床边,笑着说了一声:傻瓜!这么点事,也让你成了这样。 还说什么是敢想敢做呢!小眉的脸色唰的变的惨白,绝望再次涌上了心头。大王 又拉住了小为:你这哥哥怎么当的?真是的,再说小眉是个女孩子么!大王这才 边对小李解释,边看小眉的脸色:那个男孩走了,以后再也不来了。小眉她,单 相思!说到这里,小眉也愣了,抬起头来看大王:他对你们说的?是呀,大王肯 定地说:他说你爱上了一个有妻子的人,那人一直不知道,你也不想拆散人家, 就干脆远走高飞了。全然不顾人家那个男孩对你的一片痴心呀!这家伙不是在胡 说吧?大王询问地问小眉,又证询地看小为。小为把头一拧,肯定地说:他敢! 小眉疑惑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小李。小李正在笑呢:我以为我们的小眉妹妹还是 个孩子呢,怎么现在已经开始情窦初开了么?小眉的眼泪早已掉下来了:讨厌! 别说了!她蒙上被子大哭起来。 一天晚上,小李请GG广告社全体员工会餐,并郑重宣布他从今天开始要追 求另一位女孩子,她的芳名就是:罗、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