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的性与情 作者:何从 ——他和她无意中通过电话相识。两颗孤独而易感的心无法抗拒地靠近了。他 们在黑夜里无休无止地通话,彼此描述,他们靠着电话听筒生活——他们只能如此。 因为她是富家小姐,得了严重的病,她需要静养,她身不由己。他们从未曾面对面, 甚至不曾确切地知道对方的名字。事实上他们似乎更乐于如此,更乐于想象并分享 电话释放出来的没有形象或者黑色形象的爱情。那热烈的思慕、不安的期盼和痛苦 难捺的情欲令他们疯狂……但是,“黎明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在各自的床上。” (杜拉斯《黑夜号轮船》) 曾经和一个也玩网的朋友做过这样的比喻:如果全世界的男女长相都如同动物 一样统一,是不是网恋的成功率会高一些。他说是的,必定是的,因为这个时候外 貌已经丧失了在情感中的地位,而只剩下内心的交流。纯粹的精神交流,然后过度 到肉体。 是不是这样的呢? 即使是言谈,有多少人是网上网下是如出一撤呢?联众网上的小蓝猫,于今年 年初投江自尽,为一场风花雪月的网恋情节。辽宁的网络女作家凡妮在她的,给小 蓝猫的悼念文字《如歌的行板》里这样写道: “听说过很多网恋的女孩子,因为被网络屏蔽掉许多丑陋面的爱情,因为在虚 拟世界里制造的满是幻想和浪漫的印象,而把现实中的他,一厢情愿的烙上自己主 观的意愿:他的玩世不恭,可以理解为潇洒另类,他的拙笨言语,是因为他不屑夸 夸其谈,甚至他的私生活复杂多变,也是因为他苦闷和无助使然。而这些,会有网 友一概归结为网络惹的祸!可是主事的,毕竟还是网络里的人。” 是的,主事的,还是网络上的人。 网络不过是一张面具。无非是一种载体,一种空间。无非是我们从在咖啡馆里 相亲相爱转移到了网络上而已。 在我写过的,后来被上海三联出版的网络文学《进进出出在网与络情与爱之间》 收为了后记的《看一颗爱的灵魂在网上漂流》里,我这样描绘网络情爱: 这是一个想爱同时又惧怕去爱的年代,这是一个渴望孤独同时又惧怕寂寞的时 代。 已经是快近凌晨时分。 世界被分割成三界:阴界、阳界和网界。灵魂、肉体和思绪各自独立又互相依 赖。 爱情在这个时刻开始苏醒。 这个时刻是网界人头济济的时刻,各种各样的称谓和名字开始活跃。惟独看不 到真实,偏偏一切真实。 室外是某个季节,他跑到她身边,目光真切而明亮,他甚至可以闻见她身上的 味道。某种牌子的香水。 她的微笑明明白白的。然后他说:去你那里还是我那里? 室内是某种装潢,他拨号上线,看见她的名字就在那里,亲切而温暖。她的ip 是某串特定的字母符号,是他认定她的唯一线索。她敲击出一个符号:);他于是 会心一笑,开始向她倾诉,同时也倾听她的,各种烦恼和各种心情,默契而愉快。 然后在一个时间点一起下线,接着是一夜安然的睡眠。 他们都是爱情,都默契而快活。有时我们也会迷茫,肌肤的真实触摸和网络上 的虚幻想象,哪个更能够给一颗渴望爱的灵魂安慰和愉悦呢? 早一些年的时候,我们热爱着情书和情书里的文字,后来我们爱上了电话里的 温柔告白,虽然明明知道那是稍纵即逝的,留不下任何痕迹,然后就是现在,文字 游戏和迅速的电波传递,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完美。还有log锁住曾经的山盟海誓和 甜言蜜语。 一场华丽的想象,一次灵魂的漂流。一个单纯谈情说爱的空间,是的,单纯的 “谈”情“说”爱。像我们在街头看见那些两小无猜的年轻爱人。也许,我们已经 沦落到了只有在虚拟的网络上才能做到真正的“无猜”? …… 除非永不相见,否则我坚持认为那不能算“网恋”,至于一度流行过的在网络 上文字“做爱”游戏,后来也因为一对网络恋人的分道扬镳,男孩为报复而将两人 的网络“做爱”记录全部在大窗里贴出而告终。本该是秘密花园的网络如今也渐渐 地不再充满神秘。除非永不走下网络。 其实在我而言,网络本无性别,又谈何两性之交?即使网络对面是一条狗,如 果曾经真的对它有过刻骨铭心的思念,且当爱上网络爱情又何妨?当现代社会的爱 情沦落到成为一种“快餐”的时候,在网络上就做一次纯粹的性情游戏,又如何? 即使最后知道了曾经的苦恋原来只是和自己的想象玩了一场游戏,即使知道对面的 陌生人竟然不是自己要的那一个的时候。 知道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