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亦或人祸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 我 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新华字典》第673 页上是这么说的。 我也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北京大学,比全国知名的古城大学还要多出工业 两个字来。但是包括我以前宿舍的三个家伙在内,无数的工大学子都盼望着古城 大学吞并工业大学那一天早早的到来。 近几年来国内大学合并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而且好多合并的大学在数十年前 本就是一家。工大的校历史上是这么写的:古城工业大学是由古城化工大学和古 城建筑工程学院于01年合并而成。化工大学的前身可追溯到1902年建立的三江师 范学堂,历经两江师范学堂、古城高等师范专科学校、国立东南大学、国立中央 大学、国立金陵大学、古城工学院等历史时期,1958年从南京工学院分出建立南 京化工学院。南京建筑工程学院的前身是同济医工学堂1915年创建的附设机师科, 历经同济高级职业学校、同济高级工业学校、古城建筑工程学校等历史时期。 说的复杂了一点,其实很简单的,说好听点我们工大是从古城大学分离出的 一个学校,说的不好听点我所就读的工业大学是一所历史仅仅有五年的学校。 在外面玩的时候别人问哪里的学生,我们说工大的,他们都摇头表示没听过 这个学校。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我起床的时候宜兰已经不在了,饭桌上留着一份豆浆油条, 还有一张纸条,上书:学校出急事了,我要提前赶过去,中午可能都不回来了。 “学校能出什么事?是学校投资五亿的号称古城第一楼的科技楼炸了还是时 钧over了?”我胡思乱想着,手里拎着油条一边走着一边向学校走去。 事实与我所料吻合。等我到学校的时候所有的告示板上都已经贴上了讣告。 “时钧 (1912.12.13-2006.9.8)教授,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化学工程专家, 我国化工高等教育一代宗师于今日寿终……” “时钧真的死了,这个老头子就一声不吭的死了,好歹再活一年等我毕业了 再死啊。不知道你死了学校的排名会下降多少吗!”我嘟囔着,眼眶里却出现了 少有的湿润。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和时钧有过数面之缘。 第一次见面是在西苑食堂。那时候我还算是一个小小的愤青。我实在搞不懂 在高中卖一块钱的菜为什么大学里要卖上三块,而且味道比高中还差远了。 一个耄耋学者坐在我的对面笑眯眯的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饭,偶尔自己也动 两下筷子。 “小伙子,对食堂的饭有什么建议吗?”老者和颜悦色的问道。 我看着老者满头的白发心里嘀咕着:“真巧,正好碰上食堂管事的。”于是 我就向他抱怨了食堂的饭菜的性价比是多么的低。从始至终老者都一直微笑着看 着我。 “小伙子多吃一点,其实我们学校的饭菜是不错的了。”老者依旧笑眯眯的 看着我。 后来我又向他抱怨了一通学校的住宿费如何的贵、晚上拉电闸是多么的可耻、 教室的音响是多么的垃圾。 “这些你可以和学校的领导反映一下的。”老者告诉我。 “反映才怪,哪个学校不是这样。”我心里想着头却不停的点着。 这就是我和时钧的第一次会面。后来看了学校网站院士介绍后我才知道那个 老者的身份。中国化工第一人,这就是时钧。他就是工大的顶梁柱,那座五亿的 大楼塌了可以重盖,但是时钧死了就活不了了。 以后我作为校学生会新闻部的记者还接触了几次时钧院士,那个时候他可能 已经忘记了我这个曾经在他面前激愤的学生,不过他那谦和的笑容一直深深的感 化着我。 学校里充溢着悲伤的气氛。工大在中国大学排名上是六十七,这下不知道要 跌到哪里去了。其实作为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大家都知道时钧随时都有可能离 去。学校也做好了各种对于时钧离去后的应付方法,其中之一就是扶植时钧的关 门弟子徐南平当上新的工程院院士。这些就是后话了。 我在路上遇到了急匆匆走过的宜兰,她的眼圈也是红的。我知道她现在一定 很忙,于是闪身在一颗树后等她走过去我才出来。一路上我又遇到了化工院的学 生出彭书记,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还有团委的游书记,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化工院所有女老师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们这样只是做给人看而已。我无言的进了教室。 课还是和往常一样上。没有对新学期的期望,也没有对时钧死去发表评论。 教授们还是讲了课,拿了钱就走。 又是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中午我在学校里吃的,和宿舍的几个家伙畅谈了 一会工大的出路后终于得出了“工大若不被古城大学或者东南大学吞并,前途实 在渺茫”。 回到家后,对就是家,这个租住的房子真的给我一种家的感觉。 宜兰红着眼睛正在发呆。我心里纳闷急了,这里又不是学校还装红眼睛做什 么?难道要在我面前表现出温柔女人的一面吗? 我走上前,死死的盯着宜兰的眼睛,出乎我意料的是宜兰眼里真的有一种悲 伤的水流在流动。 “你不会真的为他伤心吧?”我奇怪的问道。 宜兰拿起靠枕狠狠的砸在我头上,咬着细细的糯米牙道:“他是我外公,你 说我伤心不伤心!” “……”晴天霹雳,好像真的打在我头上了。 “我小时候外公对我最好了。”宜兰将腿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幽幽 的诉说着,一头短发散落在脸上,活像一个怨妇。 “以前我老是头疼,虽然外公一直很忙,但外公都是挤出时间来给我按摩缓 解我的疼痛。后来外公老了,年纪大了的人难免也会头疼的,可我和他在一个单 位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给他按摩过一次……”宜兰将头深深的埋在腿间,我能看 到落下的眼泪打湿了沙发。 那一片水渍揪的我心里好疼。这个时候我也深深的感受到每个坚强的女人总 有较弱的一面,女人的心天生就是柔弱的,宜兰如此,金芳芳也如此。 (本章的题目原定的是“光明的前途”,本来的主义是写一点化悲痛为力量 的字,或许我的生活比较颓废,所以就写成了这样。也谨以此章缅怀一下中国化 工这个学科的时钧先生。) ---------- 中文小说网